第36章

太子府內,身子見好的太子倚靠在太妃椅上,慢斯條理的喝着一碗燕窩粥。

花琰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歪着頭,托着腮,“太子殿下,草民見您的身體似是大好了。”

太子頭也不擡,“以往你都自稱‘本神醫’的,怎麽今個兒倒是會自稱‘草民’了?”

花琰幹笑兩聲,“太子殿下怕是記錯了。”

“你是說本太子記性不好?”太子陰戳戳的看向他。

花琰別開頭,尴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

“本太子的病請如何了?”

“本神醫說最晚初八太子的病便能好起來,你看,太子殿下今日的精神多好。”

太子眼睛微微眯了眯,深沉的看着他,“本太子怎麽覺着我這病來的有些蹊跷呢?”

“本神醫也覺得太子這病稀奇古怪的很,若不是本神醫醫術高明,太子殿下這次可就真

的……”花琰拖長了聲音,沒有再說下去。

太子冷哼一聲,沒有言語,他縱使真的覺得他的病來的蹊跷,卻也沒有懷疑,他從市井當中找的那些個大夫,每一個都說他得了花柳病,縱使花琰再厲害,也不可能讓全城的大夫都跟着他說瞎話。

花琰也挑了挑眉,孰不知,花柳病的症狀如此明顯,想要讓大夫誤診是多麽簡單的一件事兒,他可是神醫,區區小事怎麽可能難得住他。

他的藥是下在晴思身上的,太子殿下就是再謹慎,溫柔鄉裏,女人懷裏,當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呀!

至于後來那與大皇子殿下一模一樣的病症只要他近了太子的身,還有什麽是能難住他的?

“太子殿下,您的病已經差不多大好了,草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離開?”太子不可置信的看他一眼,“你想走?”

花琰驚恐的抱緊自己縮在椅子上,“太子殿下不會是說話不算話的吧?您可是說好了等草民把您的病治好了,您就給我一萬兩黃金,放我走的。”

太子大笑幾聲,冷了臉,“你真當太子府這麽容易,來去自如嗎?你以為本太子會容許你帶着一張嘴活着走出這裏嗎?”

花琰愣了愣,“……太子殿下,本神醫可是有醫德的,有些事情是絕不會亂說的……”。

“閉嘴。”太子不耐煩的擺擺手,“你想走便是死,想活便留在府裏給本太子做專職大夫,你是想活還是想死?”太子變了一副溫和的笑臉看着他。

花琰,“……”完了,這次要把命賠上了,下輩子見了三爺,該跟他要些什麽補償好呢?

太子看了花琰半天,笑了笑,“神醫是不是吓到了?本太子跟你開玩笑呢,你救了本太子的命,本太子怎麽可能恩将仇報,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花琰卻不動了,轉了轉眼珠,“那太子殿下承諾的那一萬兩金子還給嗎?”

太子嗤笑兩聲,“你倒是精明,想走便沒有金子,你若想留下,本太子就把金子搬到你卧房裏,讓你日日對着它們。”

花琰聞言,二話不說從椅子上跳下來往外走,“太子殿下,本神醫先回房,你快些派人把我的金子送過來,我等不及了。”

太子氣急,一個茶盞扔過去,掉在地上碎成了片。

兩炷香後,花琰揣着十萬兩的銀票被侍衛趕出了太子府,花琰還想叫嚣,被侍衛亮閃閃的大刀吓退了,嘀嘀咕咕的走了出來,“我一萬兩黃金就換了十萬兩銀票,堂堂太子就能欺負人了?”

花琰哼哼唧唧的沿着石板路走着,不時摸摸懷裏的銀票,十萬兩就十萬兩吧,總歸也算是賺了。

一個人影突然不知從何處閃到他面前,花琰吓得後退兩步,定睛看過去,皺了眉,“賀羽,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帶你回去。”賀羽一貫的面無表情。

花琰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四下看了一眼,抓着他的胳膊小聲道,“你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現在我的身後有多少人跟着?你是不是想送死?”

賀羽拽住他的胳膊,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別回頭,走你的,主子都安排好了,你這條小命一定會好好的,丢不了的。”

花琰一邊跟着賀羽走,一邊緊張道,“不行的,他們這次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只有你跟宴琨他們幾個人,打不過的,完了,完了,我這條小命就要玩完了。”

賀羽見花琰哭喪着一張臉,好心好意的道,“宴琨他們護送主子去了,現在這裏只有我。”

花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是在同我開玩笑吧?”

賀羽冷冷倪他一眼,“我賀羽什麽時候開過玩笑?”

花琰心如死灰,一步一步的跟着賀羽往城外走,一邊走,一邊不住的唠唠叨叨,“完了,這次是真完了,我不想跟你死在一起啊...”

“為什麽本神醫的命這麽苦,死就死了,還要和一個臭男人死在一起...”

“你家主子啊,騙我做了這麽多事情,一個銅板都沒給過本神醫,本神醫好不容易賺了十萬兩,還沒來得及花,就這麽英年早逝了?”

花琰越說越委屈,掏出兩張銀票遞給賀羽,可憐巴巴,“要不然你自己走,到時候回來替我收屍,買些燒雞,花雕什麽的給我上墳,我在你主子家裏住的這段時間,你知道吃的都是什麽嗎?那都不是人吃的東西啊...”

賀羽終于忍無可忍,“我警告你,花爺,我沒有宴琨的好脾氣,你再多說一句,我擰斷你的脖子。”

花琰倏地住了嘴。

出了城往十裏竹林行去,花琰忍不住再一次小心翼翼的開口,“其實,賀羽,宴琨脾氣一點兒也不好...”

賀羽突然停下腳步,回身看他,花琰一時停不住腳步差點兒撞到他身上,賀羽狠狠瞪他,“你有沒試過用你這張嘴說死過人?”

花琰聞言一本正經的思索了一番,煞有其事的搖搖頭,“好像是沒有,你要不要試試?死在我手裏,總比死在那些人手裏好是不是?”

賀羽真的是忍無可忍的翻了個白眼,咬牙切齒,“你死不了,鄞(yin)湛他們來了。”

“什麽?”花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阿大阿二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花琰突然仰天大笑,猛地轉身大聲叫道,“誰跟着我呢,給本神醫滾出來,滾出來,想通過本神醫找到三爺的藏身之地,你們真是異想天開,來啊,來啊,本神醫在這裏等着你們...”

話音落後,是風吹動樹葉唰唰的聲音,還有鳥雀的叽叽喳喳聲。

花琰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賀羽,“...沒人?”

賀羽已經無話可說了。

兩人又轉身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打鬥聲,花琰回過頭去,只見竹林內塵土飛揚,兵器碰撞聲不絕于耳。

花琰抱緊了身邊的一顆竹子,探出頭去,乖乖,這蔡相真是下了血本了,這撥黑衣人少說也有三四十個人,這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不過蔡相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他以為派出這麽多人十拿九穩,找到三爺是意外收獲,即便找不到三爺,他花琰定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是他沒想到阿大阿二他們回來了,這麽多年了,蔡相這個老狐貍與三爺鬥智鬥勇,三爺把他的老底摸了個透,他對三爺卻依舊是皮毛都沒摸着點兒呢。

花琰啧啧,若說蔡相是老狐貍,那三爺怕就是狐貍的祖師爺了吧!

不過一刻鐘,打鬥漸漸停了下來,飛揚的塵土漸漸散去,顯現出站在林子裏的十幾個青衣人,地上躺了一地的屍體,還有鮮紅的血液。

花琰方才還笑嘻嘻,在看到這些時,漸漸斂去了笑容,阖了阖眼眸,聲音裏帶着些悲哀,“這些人的命就真的賤如草芥嗎?”

賀羽站在他身邊,沉默着沒有說話。

當首的人收了劍邁步往花琰走過來,他身後的十幾個人也動作一致的齊刷刷的收了劍,顯然是受過訓練的。

“怎麽樣,花爺受傷了嗎?”

花琰恢複了先前的笑容,笑嘻嘻的伸手去拍鄞湛的肩膀,“阿大你來了。”

鄞湛冷這樣一張臉擋開他的手,冷飕飕倪他,“我不叫阿大。”

花琰無視他,對他身後的人招手,“阿二阿三阿四...你們都來了...”

鄞湛身後的人齊刷刷的別開眼睛不去看他。

鄞湛轉而看向賀羽,“人都解決了,你們快些走吧,剩下的事兒我會處理。”

“阿大,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啊?”

“我們還有其他任務,花爺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嘴,我怕有一天你會死在自己的嘴上。”鄞湛對他抱拳行了一禮,招招手,十幾個人如鬼魅般的消失了蹤影。

賀羽從竹林裏牽出兩匹馬來,将其中一根缰繩遞給花琰,花琰嫌棄道,“本神醫怎麽會騎馬呢?有馬車嗎?本神醫要坐馬車。”

賀羽将缰繩扔給他,自己翻身上馬,“等一會兒太子的人要來了,你自己應付吧,靠你的嘴都把他們說死吧!我先走了,花爺您請自便。”

花琰忙不疊費力的爬上馬背,踢了踢馬腹,“賀羽,你等等本神醫啊,本神醫今天的唾沫都用光了,想說死他們怕是有困難啊...”

賀羽恨不得捂上兩只耳朵,遠離這如蚊蠅般的嗡嗡聲。

花琰突然沉默了,過了半天,突然道,“賀羽,你說三爺為什麽不直接讓我把太子毒死算了,一了百了,皇帝老兒也就沒有了兒子,那時候除了三爺,沒有人可以做皇帝了。”

賀羽看他一眼,見他難得的正經,也就正了臉色,“一則,你若是把太子毒死了,你也活不了。”

“二則,太子若死了,你以為蔡相和皇後會善罷甘休?主子此時冒出來,皇上不會懷疑?事情會複雜很多。”

“再者,這個世上,并非只有皇帝的兒子才可以做皇帝,有些人只要有心,想要得到這個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賀羽偏頭看了一眼那個騎在馬背上一身刺眼綠色衣衫的男人,斂了眉眼,“主子說,花爺的手是治病救人的,決不可去殺人。”

花琰的身體頓了一下,擡起手放到眼前,透過自己的指縫,他看到了太陽的光芒。

清風拂過,傳來一陣花香,崎岖的山路上,馬蹄聲聲。

“賀羽啊,你難得誇本神醫幾句,再多說幾句...”

“快呀,別害羞,你別跑那麽快呀...”

“本神醫有銀子,有的是銀子...”

“賀羽啊...”

“賀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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