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種一棵樹
種一棵樹
次日，天氣大好。
白暄請了半天假期，去商場買手機，本來經理是不同意的，反正也不是什麽急事，等到周末也可以。
但她态度堅決。
往常白暄在公司一直屬于聽話，不還嘴的老實員工。
這種人如果偶然有一次一改常态，和你争辯，就一定要順着她的話說，不然很可能會破罐子破摔。
再加上白暄工作态度比較認真，經理給批了一天，還多了半天。
白暄對電子産品完全不了解，買個差不多的就可以，不打算挑選太長時間。
可她沒想到一進手機店，導購會如此熱情。
她生平最讨厭去的便是理發店、服裝店。
好像全國最愛說話的人都集中在這兩個行業一樣。
導購不斷地拿手機白暄看，雖然她一聲不吭，可心裏在默默地比較哪一款更适合自己。
最終她選擇了一款黑色的，原因是導購說比較耐用。
因為原來的手機已經出了問題，白暄直接讓員工幫忙把電話卡裝進去，她登上微信。
從店裏出來時，白暄手裏多了一個袋子。
新手機白暄還不适應，她聽到信息的提示音還以為是別人的，一直沒搭理。
Advertisement
直到又響了幾聲，她這才拿出來。
衛晞明：[你在哪？]
衛晞明：[在工作嗎？]
衛晞明：[還是在吃飯？]
白暄坐在商場餐廳外的長椅上，思考着要不要回複。她不知道衛晞明問這些幹什麽，好像和他無關吧。
但不回複又不太禮貌。
白暄總是會顧慮甚多，又遲遲不敢下決定。
又過了十分鐘，她發了一條短信：[今天我請假，在商場買手機。]
衛晞明：[哪個商場？]
白暄：[龍崗，有什麽事嗎？]
衛晞明：[沒事，有個東西給你。]
白暄微微一怔，難道我丢了什麽東西，剛好被他撿到。但這也不太可能啊，我出門用完的東西都放包裏，不會掉出來。
她出于對自己的相信，沒有問什麽東西。
衛晞明：[你吃飯了嗎？]
白暄這次回複的很快：[沒有。]
衛晞明：[你先去吃飯吧，我可能半個小時後才到。]
白暄：[你要來找我？]
衛晞明：[有個東西給你。]
餐廳的號碼剛好排到白暄，服務員叫她進去。她沒來得及細想，跟在那人的身後，到裏面坐下。
林千裏問：“老大，外賣吃什麽？”
“我出去一趟，不用給我點了，”衛晞明穿上外套說。
“中午不吃飯，上哪啊，吃完飯再去呗，”林千裏低頭看手機，不斷滑動外賣軟件的頁面。
“有事，很快回來，”衛晞明說完，沒給林千裏回答的機會，關上門離開。
樓下停車場，衛晞明損傷嚴重的面包車和周圍的豪車格格不入。
這輛車還是四人在二手市場淘的，雖然其貌不揚，但卻非常實用，不害怕被撞。
衛晞明啓動，放了搖滾樂，跟着搖頭晃腦。
二十分鐘後，衛晞明到達龍崗，比預想中的快幾分鐘。
他出來還好好的，開了一段時間車，感覺肚子很餓，就沒上樓，上樓聞到飯香會更餓。
衛晞明坐在廣場的花壇邊等着，整個人被曬得睜不開眼。
又過了十分鐘，他給白暄發了一條短信：[不用着急，慢慢吃，我還得一會兒才能到。]
白暄：[我吃完了。]
衛晞明勾唇，輕笑一聲：[我到了，在樓下。]
白暄看到信息沒有回複，大概是在下樓的路上。
衛晞明眼睛一直盯着出口，瞧見白暄後，連忙走上去。
他笑着看了好幾眼白暄，似乎在确定是不是真人，然後說：“到旁邊的咖啡店坐坐吧。”
白暄點點頭。
她覺得衛晞明大老遠跑過來，雖然不知道要幹什麽，可請他喝杯咖啡也是應該的，更何況他曾幫過自己。
二人走進咖啡店坐下，服務員立馬走過來。
衛晞明：“我要一杯拿鐵。”
白暄：“我和他一樣，還有一個芝士蛋糕。”
“我有一個東西給你，”衛晞明從口袋裏拿出那條蘋果鑰匙扣，沒有任何精美的包裝，他放在手心。
“給我的？”
白暄不敢相信，為什麽要無緣無故給自己一個鑰匙扣。她沒伸手去拿，只是盯着看。
“對，就是給你的。”
衛晞明見白暄一直沒有伸手，他抽出一張紙巾放到她手邊，接着把鑰匙扣放上去。
“昨天我們演出結束後，有一位阿姨在賣手工編制的鑰匙扣，我想到你可能會需要，剛好買一個，”衛晞明接着又補了一句：“我們四個都買了。”
“我為什麽會需要？”
衛晞明解釋：“因為你有回家的鑰匙啊，挂上鑰匙鏈不容易丢。”
白暄沉默良久。她沒辦法拒絕，可也不想欠人情：“謝謝你的好意，多少錢我轉給你，”
“送給你的，不用給錢。”
這時，服務員走過來放下兩杯拿鐵，還有一個芝士蛋糕。
為了把白暄的注意力從鑰匙扣上移開，衛晞明問：“你喜歡吃蛋糕啊？”
“還好，”白暄捏着吸管攪動。
她的注意力看上去确實已經不在鑰匙鏈上，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事情。
幾秒後，白暄手指放在桌面上，推動蛋糕到衛晞明前面。原來她方才是在給自己心理建設，如何做出第一步。
衛晞明看看蛋糕，又看看白暄。
“給你點的，”白暄垂下眼睛，不看對方，“你中午沒有吃飯。”
衛晞明嘴角化開一抹笑：“你是預言家？”
“？”
“你怎麽知道我中午沒吃飯？”
“猜的。”
衛晞明的手拿叉子，挖了一小塊放進嘴裏，甜的發膩。他本身是不喜歡吃蛋糕，但還是吃光了。
嘴裏的甜味還在發散，他吸了一口拿鐵。
衛晞明笑着說：“很好吃，等會兒我帶回去給他們嘗嘗。”
濃郁的咖啡香氣配上舒緩的音樂，時間似乎放慢了流逝的速度。
白暄杯裏的拿鐵還剩下一大半，她單手托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服務員制作咖啡。
柔和的燈光打在她的側臉，纏綿而又秀麗。
衛晞明問：“你換了手機啊？”
“啊......對，”白暄轉過臉。
“我可以看看嗎？”
白暄把手機遞過去，衛晞明看了看後面，就還給了她：“你有喜歡的東西嗎？”
白暄心緒放松，想到什麽，笑着說：“錢。”
“啊？”
衛晞明先是不可思議地看向白暄，接着笑起來：“錢确實每個人都喜歡，我也喜歡。”
他又接着問：“除了錢，你有喜歡看的動畫嗎？”
“動畫啊？”
白暄擰着秀眉，仿佛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她自從上中學後就不常看電視，對動畫人物還僅停留在零幾年。
年代久遠，人物名字差不多忘光了。
“《熊出沒》？”
過年的時候，白暄被孫潔拉着去看電影，她們看了這個，所以還有些印象，裏面的熊挺可愛的。
“我知道了。”
衛晞明的話讓白暄挺不理解，知道什麽了？
下午三點鐘，咖啡點有幾個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客人自覺保持安靜，避免打擾到別人休息。
白暄和衛晞明腳步輕輕地離開。
走之前衛晞明給隊友打包了三個小蛋糕和三杯冰美式。
衛晞明問：“你下午還去上班嗎？”
“不去，回家。”
“我開車來的，送你吧。”
“那就麻煩了。”
衛晞明和白暄并肩走在一起。
為了跟随白暄的腳步，他特意放慢了速度，整個人走路十分閑散，很像大爺溜達。
白暄第一次見他們的車。
上次晚上她沒看清楚，沒想到外邊，還挺戰損風。車身好幾條劃痕，不過也貼了幾個貼紙。
奈何劃痕太大，完全遮蓋不住，有些欲蓋彌彰。
“上來吧，”衛晞明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開玩笑道：“別看它其貌不揚，但很安全。司機擁有五年駕駛經驗，沒出過一次意外。”
白暄坐上去後，衛晞明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
衛晞明确實說的很對。
車內和車外完全兩個風格，看得出有認真裝飾過，後排放了很多玩偶，還有一個粉色的毯子。
白暄系上安全帶後，衛晞明才啓動車子。
“我家離你家看着挺近的，”衛晞明看了看手機導航。
“是嗎？”
白暄目視前方，盯着前方的車輛，她對衛晞明的話不太感興趣，只是順着回了一句。
衛晞明：“好像是。”
“你要聽歌嗎？”
“随便，都可以。”
衛晞明便擅自做主放了音樂，當然不是他喜歡的搖滾，而是換了柔和的歌單，他害怕白暄覺得吵。
是一首白暄沒聽過的歌，但她覺得很好聽。
“你平時喜歡聽什麽音樂？”衛晞明餘光看了一眼白暄。
“我？”白暄思考片刻回答：“我聽的歌比較老，也沒有特別喜歡的，覺得哪個好聽就聽了，沒太注意。”
“我比較喜歡搖滾，聽着很熱血，有用不完的力氣。”
白暄耳邊徐緩的音樂，讓她懷疑衛晞明話裏的真實度：“是嗎？有機會聽聽看。”
她說完空氣寂靜片刻。
如果沒有衛晞明一直找話題，恐怕一路上白暄會很安靜，安靜地發呆、安靜地看着窗外。
白暄大多數都不太想開口，偶爾也會回複一兩句。
“有機會帶你去我們訓練室看看，我的三個隊友還記得你呢，”紅燈時，衛晞明轉頭盯着白暄說。
記得我？白暄遲疑地迎上衛晞明的目光。
不得不說他們還真是一群有熱情、有膽量、有純粹的一群人，別人的一點兒好，能記很久很久。
“你什麽時候有空可以告訴我。”
白暄沒答應也沒拒絕，她問：“你們樂隊是叫one day？”
衛晞明語氣中帶着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白暄如實回答：“第一次看你們演出，衣服上印的有，”
“看來在衣服上印樂隊名字是個不錯的注意，起碼你知道了。下次我們四人就穿着隊服出門，發我們的宣傳頁。”
白暄覺得他們樂隊應該沒有薄臉皮的人。
路燈亮起，衛晞明踩下油門。
白暄好奇：“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大概有五年，在大學樂隊社團認識的，畢業後也一直在一起，”衛晞明想到四人在校園裏的叱咤風雲的日子，笑了起來。
四人在學校是有名的樂隊。
上到校長，下到門衛大叔、食堂阿姨都知道。
不過那陣子他們還不叫one day，而是沿襲了社團的稱號，名叫黑金屬樂隊，樂隊也不只是他們四人。
畢業後才決定改名字，是由四人一致決定的。
One day也就是一天樂隊，寓意着每一天都是人生重要的時刻，每一天都不能放棄追尋音樂的腳步。
做音樂唯有堅持，不斷地唱這一條道路可以走。
聞到花香的人自然會上前欣賞，他們只需要保持初心，盡情地展現樂隊最好的一面。
到小區門口停車，衛晞明沒有下車對白暄擺擺手，看着她進去後，才開車離開。
因為他還要趕回訓練室。
其實。
衛晞明撒謊了，他家距離白暄家一點兒都不近，反而訓練的地方距離白暄家比較近。
十幾分鐘後，衛晞明到了地下停車場，手裏提着下午茶。
樂隊有兩個房間一大一小，位于走廊的最角落，而且還是頂層。大的那個用于平時訓練，牆上貼滿灰色隔音板。。
衛晞明推門進去時，只有葉子高在打架子鼓，十分用力。那力氣感覺能打死一頭牛。
當然以貌取人是不對的。
說實話他當初看到葉子高的時候，不敢相信這麽秀氣的人去打架子鼓。
葉子高表面安靜、沉默，其實心裏其實特別狂野，還很軸，認準的事不會輕易改變。
比如衛晞明曾聽說過，葉子高心裏有一個喜歡很久的女生，為了和她上同一所大學，複讀了兩年。
最後當然是考上了，只是不知道那女生是誰，他還喜不喜歡。
衛晞明進屋後，葉子高放下手中的鼓棒。
“給你們買了冰美式，”衛晞明先遞給葉子高，接着才問：“十一和阿吉呢？”
“廁所。”
“多大的人了，上廁所怎麽還一起。”
衛晞明把剩下的兩杯放在桌子上，席地坐下，順手拿過一個吉他，随意地撥動。
葉子高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感情好。”
久到衛晞明懷疑兩人掉廁所裏，正打算去看看，走廊傳來一陣嬉笑打罵的聲音。
“毛病，上個廁所都能吵起來，”衛晞明小聲嘟囔。
門“吱呀”一聲。
二人看到衛晞明，聲音戛然而止。劉已吉開門後，站在旁邊，等着林千裏進去後，他關門。
“老大，你去哪了？”
林千裏沒有看到桌子上的小蛋糕和冰美式。或許可以說他比較關心衛晞明，所以視線一直沒有放在別的上面。
“出去轉了一圈。”
“老大，這是你買的啊？”劉已吉說話間，已經打開吃了一口：“齁甜，不愛吃。”
衛晞明眼神掃過去：“不愛吃放下。”
“別啊，這是老大的一片愛心，難吃也要吃下去，叉子我都吞下去，”劉已吉說着長大嘴巴，把叉子放進去試探，然後又拿出來。
衛晞明淡淡地說：“怎麽不吞下去了？”
“吞下去，誰給你伴奏啊，”劉已吉朝衛晞明擠眉弄眼完，還不忘cue葉子高：“是不是啊，筷子？”
“我也會貝斯。”
語不驚死人不休，一句話噎的劉已吉說不出話。
劉已吉咬牙切齒吐出來一個字：“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