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種一棵樹
種一棵樹
回去的路上還是衛晞明開車，人吃飽了就容易犯困。除了白暄，其他的三人全部睡死過去。
白暄心裏有事，她腦子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方才雖說是在林千裏的鼓動下才問出那些問題，但其實白暄也很想知道衛晞明心裏的答案。
尤其是最後一個大冒險，白暄提問的時候是帶着私心的。
她在情感面前敏感，對方任何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能讓她想好久，但前提是那人已經被自己接受。
車內寂靜，衛晞明還以為白暄也睡着了。
他在紅燈前停下，轉頭看到白暄炯炯有神的兩個眼睛睜着，問：“你不困嗎？”
白暄搖搖頭：“不困。”
“要聽音樂嗎？”
“他們在睡覺。”
“他們睡覺死，怎麽也吵不醒。”
白暄想如果林千裏他們能聽到，哀怨的目光肯定會瞪出一個洞在衛晞明的後腦勺。
“我不想聽。”
油門啓動，衛晞明繼續認真地開車。白暄眼睛看向前方的車輛，腦子裏正在排練等會兒要說的話。
一路暢通，衛晞明明顯地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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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暄先看了一眼衛晞明，見他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視線，目光更加大膽地看過去。
車在太陽底下曬了很長時間，溫度有些熱。
衛晞明上車後脫掉了外套，上身只穿一個短袖，他手臂纖細又有線條，平時應該經常運動，只是他的背依舊很單薄。
從正面看衛晞明臉上還有些孩子氣，但從側面看完全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模樣，目光堅毅，鼻子挺拔。
這時衛晞明似乎察覺到白暄的目光，他側過臉露出一個笑臉。
白暄沒反應過來，表情有些呆愣，呼吸變換，突發的狀況讓她說出了心裏的話：“剛才你說的那個人是我嗎？”
“什麽？”
白暄語速有些快，衛晞明聽了個大概，有部分沒有聽到，但他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再問一遍是他在試探白暄有沒有對自己有一點點的心動，哪怕只有一點。
失去沖動後，白暄決定不說了：“沒什麽？”
衛晞明輕咳一聲問：“你覺得那可能是誰？”
“不知道。”
“你想知道答案嗎？”
白暄低頭不說話，兩個小人在腦子裏不斷争吵。
第一原始想法是想知道，可又害怕聽到答案後，自己無法給予衛晞明應有的回答。
她保持沉默，衛晞明也沒要主動開口。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衛晞明自顧自地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白暄或許聽到了，又或許沒有聽到。
車剛停下，後面三人瞬間從睡夢中清醒，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拉開車門，直沖下去。
白暄和衛晞明走到電梯口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二十二樓。
白暄以為他們有急事：“他們？”
衛晞明：“他們抽風一陣一陣的。”
大概是出于第六感，白暄從電梯走出來後，就有些不太對勁，總感覺有事發生。
具體是好的，還是壞的，暫時還不知道。
越靠近訓練室，越是的寂靜，那種不安的情緒也就更加強烈。
白暄和衛晞明并肩走到門口，她以為衛晞明會主動開門，沒想到衛晞明說：“你開吧。”
白暄手放在門把上，輕輕一扭。
門開的一瞬間，伴随着禮炮“彭”地一聲，漫天的彩帶灑落在她和衛晞明身上，好像一對新人。
似乎被巨大的聲音吓到，白暄身子踉跄一下。衛晞明扶着她，腳步這才站穩。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劉已吉的聲音最大，林千裏的表情最好看，葉子高的掌聲最标準，大家各有特色。
彩帶還在飄着，白暄的頭上落了不少。
衛晞明伸手幫她拍掉肩膀上的零星幾個彩片。
“你怎麽知道他們？”白暄仰頭問。
衛晞明挑挑眉：“我猜的。”
隊友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衛晞明往常還沒走到訓練門口，能聽到吵鬧的聲音，可今天安靜地有些過分，再加上他們下車後跑那麽快，肯定有問題。
劉已吉：“歡迎白暄來到我們一天樂隊的訓練室。”
林千裏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朵花，他雙手遞給白暄：“你看想替代誰的位置，我立馬把他踢走。”
白暄拿過花，應該不是近幾天買的，花瓣有些枯萎。她眉眼彎彎，笑着說：“謝謝。”
“你想好取代誰的位置了嗎？”林千裏接着說：“劉已吉的怎麽樣，貝斯學起來簡單，有手就會。”
他們好像總是執着于把對方踢出去，互看不順眼，明明就是世界上最默契的搭檔。
當然要是真把他們分開，他們比誰都着急。
白暄拿着花：“我還是當後勤部吧，你們每個人都适合你們的位置，誰都不能被替代，阿吉的貝斯第一好，十一電吉他也好，筷子是優秀的鼓手，衛晞明唱歌很好聽。”
一碗水端平，白暄第一次誇人。
“看到沒，大局意識，”劉已吉豎起大拇指，對着林千裏說。
林千裏對着劉已吉翻了個白眼，然後笑着對白暄說：“以後我們就是一個team，等我們有朝一日輝煌，一定有你的一份。”
白暄說了一聲“好，”而後擡眼望向衛晞明。
衛晞明眼眸裏藏着星星，一閃一閃，他張嘴對白暄無聲地說：“如果有一天我站在很高的位置，身邊一定會是你。”
當然還有後半句，衛晞明沒說，他覺得還是要對未來充滿期待。
那種如果始終沒有什麽成就，希望你也不要對我失望這種話還是不要說出口為好。
白暄不知道衛晞明說了什麽，但她想一定是很好的話。
林千裏拉着劉已吉的衣服，把人拉到裏面。他緊挨着白暄站：“好啦，不要站在門口了，擠死人。”
“筷子還沒做自我介紹，筷子給我們第七位成員介紹介紹你自己吧，”林千裏對葉子高說。
白暄疑惑。
怎麽會是第七位成員？
樂隊一共不就四個人，那第五、第六是誰啊。
衛晞明看出她的不解，說道：“第五位是餘少邦，他畢業後退隊了。第六位是阿吉女朋友丁雯。”
這樣啊，白暄恍然大悟。
餘少邦是他們樂隊過去的成員，所以被列為第五位成員也有道理，丁雯是屬于編外人員，和白暄一樣。
丁雯和衛晞明他們認識的時間從大一就開始，她也很支持樂隊，不管在生氣，她都不會拿劉已吉的樂隊開玩笑。
她有一個朋友說過樂隊不好的話，被她直接拉黑。
雖然丁雯是個事業型女強人，但也有溫柔的一面，休假一定回來訓練室看他們排練。
相比較白暄，林千裏他們對丁雯更加熟絡。
所以丁雯來時也沒有這麽大的陣仗。
丁雯靜靜地坐在角落看他們演出，然後靜靜地離開，只不過這時，劉已吉會更加賣力。
葉子高淡淡地說：“葉子高，叫我筷子就行。”
他一向沒有什麽情緒的起伏，只在表演和面對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暴露內心深處的那塊兒不同。
白暄仰着脖子，這時她才感覺到葉子高的真的很高：“白暄。”
簡單寒暄過後，四人便開始練習。
白暄到裏間坐在椅子上，手裏拿着一本書翻閱着。
耳邊是激昂的音樂聲，白暄看的也不太認真，看着看着思緒就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
我要是認識一個電視制作人就好了，這樣能讓他們上節目演唱，雖然不确定會不會有人喜歡他們，但他們應該會很開心。
在今天以前，白暄只記得衛晞明。
今天過後，林千裏、劉已吉、葉子高也給白暄留下很深的印象。
假如是別人這麽做，白暄可能會無動于衷，甚至還有些讨厭，但他們這麽做，白暄卻萬分感動。
因為他們的歡迎是真誠的，是發自內心的，他們不會虛假地迎合。
桌面上的手機震動。
白暄翻開一看，是雜志的編輯。
夏編輯：[你最近發過來的文章，被刊登到下一期的雜志，到時候我給你寄一本，正好有個東西要給你。]
白暄：[好，謝謝啦。]
夏編輯：[不用謝。]
夏編輯：[最近生活怎麽樣，還好吧。]
白暄：[還可以。]
外邊四人說話的聲音，提醒了白暄。
白暄：[我最近認識了個樂隊，他們很年輕，也很優秀。]
夏編輯：[是嗎？]
夏編輯：[叫什麽名字？]
白暄：[一天one day樂隊。]
夏編輯說話十分委婉：[可能我不關注，暫時還沒聽說過。]
白暄：[他們剛畢業，你不知道也正常。]
白暄：[我是在路邊偶然碰到的，後來見過幾次，現在他們邀請我來訓練室參觀，我正在他們訓練室聽他們唱歌。]
夏編輯：[我相信肯定很優秀。]
接下來的話題全是圍繞着樂隊展開，白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了夏編輯。
太陽西沉，天空被分成兩個顏色，一半是暖橙，一般是暗藍。
訓練室只有一個小窗戶，周圍昏暗，衛晞明打開燈，他走到裏間，看到白暄隐沒在黑暗中，只有手機散發着微弱的光線。
衛晞明問：“怎麽不開燈？”
“手機有光。”
衛晞明手放在開關上：“我開燈了啊。”提醒過後，他還給了白暄準備時間，然後才按下開關。
狹小的房間一瞬間亮堂。
白暄睫毛輕顫，睜開眼睛，衛晞明已經站在她的面前：“要回家嗎？”
白暄點點頭。
“我送你，”衛晞明說：“剛才一唱歌就忘了問，在裏面待了一下午應該很無聊吧。”
“沒有，”白暄阖上書。
白暄能一個人待在家裏一個月不出門，她和衛晞明性格完全不一樣。
衛晞明離不開朋友，離不開熱鬧，她獨自坐着，什麽都不幹都不會覺得無聊。
白暄問：“這本書我能帶回去嗎？還有一半沒看。”
“可以，”衛晞明又指了指角落：“那有幾十本，你想看都可以拿回家慢慢看。”
白暄：“先看這一本。”
白暄跟在衛晞明身後出來。
“要走了嗎？”林千裏問。
白暄：“對。”
“那就不用了，記得有空常來，”林千裏背着電吉他上前：“讓老大送你回去，不用客氣。”
衛晞明：“要你說。”
劉已吉、林千裏：“拜拜！拜拜！”
三人揮手再見，白暄也對他們揮了揮手。
衛晞明一出去，劉已吉取下身上的電吉他，到裏間找吃的，出來時，他手裏拿着一包青檸口味的薯片。
林千裏問：“不是剛吃完飯，你豬嗎？”
“什麽剛吃完飯，現在已經快六點了，該吃晚飯了，”劉已吉張大嘴巴，捏了好多，差點兒塞不進去：“晚上吃什麽？”
林千裏也不知道，他問：“筷子那你想吃什麽？”
“我晚上出去，不吃飯，”葉子高說：“你們随便點，不用管我。”
“上哪？”劉已吉問：“和誰啊？”
“你問那麽多，和你有半毛錢關系嗎？”林千裏走到劉已吉身邊，拿了一片優雅地放進嘴裏。
“兄弟間，關心關心，不行啊？”
林千裏一陣見血：“關心不是滿足你那好奇心。”
半個小時候後，衛晞明把白暄送到家，在路上順便給兩人帶了晚飯。
林千裏和劉已吉怕衛晞明沒看到消息，還特意給衛晞明打了視頻電話，讓他給帶飯。
其實就算他們不打電話，衛晞明也會主動給他們打，問他們要不要帶飯還是點外賣。
隊長有時候承擔的是老媽子的責任。
“你能不能腳步慢點兒，”林千裏的手指着劉已吉，小聲地說：“你再這樣，筷子遲早看到我們。”
“我已經夠小聲了，”劉已吉表情無奈。
林千裏瞪着他：“別給我狡辯，不然你就回去。”
“好的，不說了，”劉已吉乖巧地做了一個給嘴黏住的動作。
“你說筷子會不會什麽事都沒有，是我們多想了，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我腳蹲麻了，”林千裏說完，沒聽到劉已吉的回複。
他轉過頭嫌棄地說：“可以說話了。”
“好的，”劉已吉說：“在多等一會兒呗，反正都等了這麽長時間，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幾分鐘前，二人的好奇心最終還是戰勝了理智，偷偷跟在葉子高身後出去，看他到底是去見誰？
葉子高從電梯下去後，直接按了負一層停車場。
林千裏和劉已吉緊跟其後，乘坐另一個電梯到負一層。
他們到了以後，看了一圈也沒看到葉子高的身影。
正打算回去的時候，林千裏看到了葉子高，他趕緊拽着劉已吉躲起來。
劉已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聲地喊叫：“別拽我領子，你想勒死我啊，喘不過來氣了。”
林千裏趕緊用手捂着他的嘴巴，說：“筷子。”
“在哪呢？”劉已吉嘴被捂着，沒辦法出聲，他頭搖得像撥浪鼓：“在哪呢？我怎麽沒看到。”
二人蹲在車後面，林千裏才松開手：“要你知道，我們早就被筷子發現了。”
劉已吉接着問：“在哪呢？”
“看到沒，在那看手機呢，”他們在車後探出腦袋，林千裏指給劉已吉：“看到了嗎？”
“哪呢？”
“你近視眼嗎？”林千裏擺正他的頭：“看到沒，拿手機那個。”
“看到了。”
劉已吉剛發現葉子高，葉子高手機放在耳邊，似乎在給誰打電話，他往前走了幾步。
劉已吉：“走了，走了。”
林千裏貼在牆邊，藏到下一個車後面，劉已吉跟在身後。
林千裏已經失去了耐心，劉已吉正觀察地起勁，他不停地向林千裏彙報葉子高的一舉一動。
“那好像是老大的車吧？”劉已吉瞧見一輛車經過，推壤林千裏，讓他起來看是不是。
林千裏只看了一眼：“那就是。”
“老大等下會不會和筷子碰面？”
“肯定啊。”
“那我們還跟蹤個空氣，回去吧。”
林千裏蹲的腿腳有些不靈活，他手扶着牆，剛站起來，又突然蹲下。
“你幹嘛呢？”
“老大在和筷子說話。”
“說話就說話，不耽誤你走吧。”
“你懂個屁，”林千裏敲一下劉已吉的頭：“看到我們怎麽辦？那不就知道我們在跟蹤筷子了。”
“也是哦。”
林千裏和劉已吉看着衛晞明走進電梯口，連忙跑着跟上去。
衛晞明看着他們一臉慌張又興奮的表情，問：“你們幹嗎去了？”
劉已吉傻笑：“沒幹嘛。”
“老大，我來幫你提着飯。”林千裏從衛晞明手中奪過來。
“我也幫你提。”
衛晞明手突然一陣輕，他擰着眉：“是不是有病？”
“沒病，沒病。”
就在三人上電梯的同時，葉子高上了一輛車，那輛車從地下車庫開出去，并入車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