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種一棵樹

種一棵樹

衛晞明的樂隊臨近新年,也收到了大大小小的表演邀請。

然而大部分是商場,并沒有太專業的設備和舞臺。他們為了呈現出更好的效果,一般會拿上自己的表演設施。

人一忙起來就很難想顧及到其它的事情。

衛晞明有半個月沒和白暄見面,他一直忙着排練,趕活動,下場後整個人累的不行。

只有在睡覺前或則上場前的間隙有空回複白暄的消息。

白暄相比較衛晞明,工作輕松多了。

最近每天都有按時下班,一般需要半天就能完成工作,剩餘時間會她和孫潔聊會兒天,或則下樓轉悠一圈。

當然更重要的是李經理和王經理出差,沒有待在公司,同事們失去了監視的人,徹底放飛自我。

孫潔問:“暄暄,你過年回家嗎?”

“應該不會吧,”白暄雖然心裏早就做好了決定,但她還是思考了一陣才回答:“回去也沒什麽事。”

“這樣說可能不太好,但我有些開心你在西曲陪我,”孫潔孩子氣地靠在白暄肩膀上:“不然我第一次一個人在外地過年,心裏肯定非常難受,想哭。”

“你不是和你老公一起?”

“他們家族龐大,要回老家過年,我不想去,”孫潔直起身子:“而且我社恐,沒辦法和一群人好好相處,就算和他一起去老家,也是一個人待在房間。”

白暄問:“他同意了?”

“我說了,他沒吭聲,”孫潔說:“不管他同不同意,反正我不回去,和他結婚,又不是和他的家人結婚。到時候去了,我肯定就像動物園的猴子,任人參觀,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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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暄完全站在孫潔這一邊,新年不去看望長輩可能會不符合規矩,但朋友開心更重要。

而且也不應該因為結婚,違背自己的真實的想法。

要是婚姻讓人失去自我,那顯然沒必要邁進去。

白暄:“不想去就不去。”

“啊啊啊啊,暄暄你太好了,”孫潔望向白暄,一臉癡迷:“果然女生最懂女生,世界上要是只有女孩子該多美好。”

“除夕也留你一個人在家嗎?”白暄覺得就算要回家,肯定也要一起吃完年夜飯。

“不是啊,”孫潔說:“除夕不是還有你嗎?不僅有你,還有同事,領導應該就沒有,他們早早回家了。”

白暄這才想起來除夕夜還要上班。

不出意外她在回家的出租車上能聽到拜年廣播,可她又懷着希望,期待能夠提前多方幾天假期。

“不過要是除夕夜的話,我也不清楚李潤會不會在家,聽說是八號就要回去,”孫潔又說道:“不在家,我就打車去找你,或則你來找我,好不好?”

白暄問:“你會包餃子嗎?”

“我應該會吧,”孫潔猶豫着說:“不會包,還有阿姨呢。我讓阿姨提前包好多,然後我們直接煮。”

孫潔:“你喜歡什麽餡的?”

白暄:“只要不是肉,什麽都可以。”

孫潔:“那就兩種都包一點兒,幹飯人不挑食,什麽吃着都很香。”

白暄看到桌面上在去年年會上抽到的鋼筆,她想今天公司年會應該快到時間了,往年都在工作日下班後舉行。

公司有一百多個員工,起碼要擺滿一個大廳。

白暄和孫潔每次都會去的很晚,然後随便找空位置,最好一桌誰的不認識,就直接免去了社交環節。

抽獎環節是兩人最喜歡的。

每當這個時候就是公司一整年最大方的一次,一等獎是現金兩萬,二等獎彩電,三等獎手機,後面幾千、幾百、幾十。

白暄運氣最好的一次抽中幾千塊錢,給孫潔買了新年禮物,剩餘的錢被她存着。

她雖然不是金牛座,但卻對攢錢有種莫名的執念。

每月都要拿工資一大部分放到銀行卡。具體用來做什麽,白暄還沒想好。

過了一個星期,年會終于來了。

下班後同事們直奔酒店,白暄和孫潔抽空去商場逛了一圈,買了一些小東西。

她們打車到聚餐地點,已經開始上菜。

服務員推開門,白暄和孫潔趁機溜進去,到處找空位置。

“咦!今年怎麽人這麽多?”孫潔和白暄繞了一圈也沒看到連着兩個的空位。

“那裏有位置。”

順着白暄的目光看過去,有一個女生在向她們招手。

孫潔眯着眼睛:“是她啊!”

“你們怎麽來這麽晚?”二人走過去後,招手的女孩從椅子上拿掉自己的衣服:“再過幾分鐘,這位置都被人占了。”

孫潔很小聲,不敢讓別人聽到:“去商場光了一圈。”

“你們坐一起,”女孩往旁邊移動一個位置。

白暄坐下後,左手邊是孫潔,右手邊是那個女孩。

大廳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舞臺和LED屏幕,屏幕上是新年快樂四個大字,右下角附有公司的名字。

一百多個人待在一起,想想都知道有多吵鬧。

白暄不管是聽別人說話,還是自己說話,都要距離那人很近。

菜上完以後,主持人拿着臺本和話筒上臺。

“我說我的,你們吃你們的,希望你們不會覺得我話多,”主持人說完,臺下一陣起哄,孫潔和白暄全程都沒擡頭。

“很開心大家手握手,齊心協力又走過了一年,在過去的一年裏,你們表現都非常好,正因為你們,公司才能更上一層樓。你們就是公司的地基,沒有你們,公司進沒有今天......,”主持人按照臺本一字一句地念,毫無感情。

白暄工作五年,已經能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和孫潔聊天,那些頗為洗腦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

公司需要你,你就是一頭牛,不需要你,你就是牛肉。

“這個菜好吃,”孫潔夾了一塊雞肉放在白暄盤子裏:“就是有點兒辣,你能吃辣。”

白暄咬了一口後,喝了一口水。她雖然愛吃辣椒,但這超過了承受範圍。

“是不是很辣?”

白暄不說話,但她臉通紅。

“喝果汁,”孫潔看到白暄,想笑又不敢笑,她趕忙把自己的果汁遞給白暄。

“哪個辣,我嘗嘗,”女孩問。

孫潔指了指:“這個。”

“還好吧,”女孩一口塞進嘴裏:“不是很辣。”

“你肯定是湖南人,要不就是四川的,”孫潔見女孩吃完一個,又夾了一塊兒,表情有些猙獰,仿佛放在了自己嘴裏。

女孩喝一口水:“我不是。”

三人低頭小聲讨論,前面舞臺上有人表演節目。白暄抽空看了一眼:“表演的不是公司的人吧?”

白暄的話成功吸引到孫潔和女孩,二人迅速地擡起頭。

“好像不是耶,沒見過,”女孩說。

孫潔一臉得意,故作玄虛:“你們不知道吧。”

白暄:“什麽?”

“本來公司讓我們表演的,沒有一個人報名,所以公司大方地請了專門的人來表演。”

女孩驚訝:“卧槽,難道公司要倒閉了,抽什麽妖風。”

因為孫潔的話,白暄忍不住多了幾眼臺上跳舞的人。那臺風和跳舞的力度确實像是專業的人員。

“不能倒閉吧,我那麽認真工作,”孫潔說:“倒閉了,我還要重新找工作,暄暄上哪,我就去哪面試。”

女孩說:“要不我們三個創業吧。”

“我覺得也可以,”孫潔認同後,問白暄:“暄暄,你創業想做什麽?”

白暄:“沒什麽想做的。”

“可以開一家娛樂公司,簽約一堆小鮮肉,他們一看到我就必須要笑。可能背地裏會罵我,我也不在乎,他們願意在我面前裝就行,”孫潔癡笑着說:“把暄暄喜歡的那個樂隊也簽約了。”

“什麽,什麽,”女孩好奇:“什麽樂隊?”

“說了你也不知道,一天樂隊。”

孫潔和女孩說話時,頭越來越低,快要埋進白暄懷裏。

“你還追星啊?”女孩看白暄清心寡欲的臉,有些不敢相信。

“你別說,他們長得可帥了,”孫潔誇張地說:“走到大街上,回頭率百分百。”

女孩問:“有圖片嗎,我看看。”

孫潔:“暄暄手機能搜到,別的手機都搜不到。”

女孩不相信:“這麽邪門嗎?”

白暄輸入樂隊的名稱,顯示出一大串信息。

“我看看,我看看,”女孩拿着手機翻看:“這人怎麽這麽熟悉啊,好像在哪見過。”

孫潔疑惑:“你也見過?”

“對了,我想起來,”女孩說:“好像是我學弟。”

白暄:“這麽巧?”

“前年新生開學典禮,我去西曲大學看到他們表演,一群小迷妹在下面尖叫,”女孩接着說。

白暄計算着那個時候衛晞明他們應該還在上大三。

孫潔問:“他們在學校很有名嗎?”

“那可不。”

女孩回想起大四那年:“我畢業那年,他們剛入學,半個學期過去,全校一半的女孩都知道了他們。本來學校也就那麽大,他們又很愛參加活動,一去二來都知道了。”

孫潔:“這麽厲害!”

白暄聽着她們讨論,已經能想到衛晞明上大學的樣子。

現在他們的開朗都是白暄想都不敢想的程度,那大學肯定更瘋、更活潑。

音樂震耳欲聾,三人四周仿佛有結界,什麽都聽不到,只顧着埋頭說話。

這扯一句,那扯一句,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題。

“我給你說我們辦公室那個陳坤靖,賤死了。”

“我們辦公室那個人也很煩人,天天就會拍老板馬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皇帝身邊的小太監。”

白暄覺得如果年會持續一天,能從二人嘴裏聽到全公司的人名。她不太感興趣,眼睛盯着臺上的表演。

舞臺燈光熄滅,再次亮起,臺上表演者已經準備好。

衛晞明,他怎麽在這?

會是請來表演的人......。

白暄猜想的下一秒,衛晞明拿着話筒上臺,他沒有自我介紹,直接開始唱歌。

這次白暄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天樂隊的決心。

他們開始演唱後,現場根本沒有幾個人聽,要不在玩手機,要不在說話,當然也不能要求別人一定要聽,一定要看。

這正是無解的地方。

樂隊的演出需要人尊重,可臺下的人也有權力選擇不看。

白暄不知道衛晞明每次唱歌的時候,看着臺下,抱着怎樣的心态。

“是否還相信”

“活在你心深處”

“那頑固的自己......”

再次聽到衛晞明的聲音,白暄感覺十分不一樣。

她第一次是在路邊,會覺得歌聲充滿力量。第二次是在商場,會覺得他歌聲很歡快。第三次是在訓練室,會覺得歌聲輕松。

這是第四次,這次已經不能用簡單地一個詞來形容。

他們表演的時候很純粹,但白暄心裏想了許多。

一共唱了五首,白暄全程認真地聽完。

燈光昏暗,她确信衛晞明沒有看到自己,但她還是有一種窺見別人秘密的羞恥感。

舞臺沒有高低之分,但人的心裏卻有。

總有人在功成名就以後,不願意承認過去那些暗淡無光、籍籍無名的時刻。

那些經歷促成未來的璀璨,卻不屬于人生的一部分。

“我出去上個廁所,”白暄看到他們離開後說。

孫潔問:“要我陪你一起嗎?”

“不用,”白暄說完,腳步匆忙走出去。

推開大廳的門,門外有兩個服務員,她們看白暄的表情還以為有什麽急事:“您好,女士,請問需要什麽嗎?”

“不用,我出來透透氣。”

“嗯,好的。”

白暄對她們淡然一笑,然後朝着走廊的另一側走去。

剛才衛晞明他們就是從舞臺的左門出去的,她相信只要一直往前走,時間趕得上,就一定可以碰到。

走廊的地上鋪着厚重的毯子,白暄小跑的時候,感覺腳底發軟,生怕不小心絆倒在地上。

她又想趕緊看到衛晞明,所以絲毫不敢放慢速度。

白暄的眼睛四處查看,馬上就要到門口了,還是沒看到他。

是不是已經出去了。

難道見不到了嗎?

白暄心灰意冷,但又不想放棄。

她正打算到門外面看看有沒有衛晞明的車,接着身後穿來一陣嬉笑說話聲。

“老大,去吃夜宵啊。”

“就去你姑媽家吃。”

“我同意,今天我請客,你們随便吃。”

白暄轉身只在一瞬間,可思緒卻還沒跟着反應過來。好不容易穿越了一層層薄霧,終于看到想見的人。

那種心情,無法表達。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主動上前一步,看着衛晞明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其餘三人徑直走出去,衛晞明就這樣坦然地站在白暄前面,兩人目光對視。她愣,他笑。

“你怎麽在這?”

白暄:“我和朋友吃飯。”

白暄:“你呢?”

衛晞明:“表演啊,有公司開年會請我們表演,給二千塊呢。”

白暄“是嗎?”

“就在裏面那個大廳,”衛晞明沒有任何掩飾。

方才他們從大廳出來後,本來要直接開車去吃飯。但剛走到一半的路,劉已吉說要上廁所,他們拐回去上了洗手間。

如果不是耽擱了些時間,恐怕白暄出來,他們早就開車走了。

聽到這裏,白暄心情好了一些,是她過于敏感,以為衛晞明會在意,其實他根本不在意。

想想也是,他們當初都能站在大街上表演,現在有什麽介意的呢。

白暄說:“我就是從那個大廳出來的,我們公司年會。”

“所以你剛才就看到我了?”

白暄點點頭。

“我可以理解為你是特意出來找我的嗎?”

白暄沉默寡言,但卻很擅長用眼睛來說話。她眼眸微亮,注視着衛晞明,什麽都不說。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衛晞明嘴角笑意濃烈。

衛晞明笑着問:“我今天唱的怎麽樣啊?”

“很好聽。”

“現在我又信心滿滿了,謝謝你。”

白暄搖搖頭。

“你還有話對我說嗎?”

白暄停頓片刻:“沒有。”

“那我有話對你說。”

過了幾秒,衛晞明說:“我喜歡的只是唱歌,在哪唱都無所謂,所以你不用為我感到擔心。讓一個女孩一直猜我的想法,是一件很不爺們的事,以後我有什麽事情都會直接告訴你。”

我不會瞞着你任何事,只要你想知道。

白暄被看穿心思後,不敢再看衛晞明。她想法和衛晞明說的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

“好啦,我先回去了,”衛晞明手握成一個拳頭對準白暄。

白暄猶豫着伸出手,也握成拳頭,兩人輕輕碰了一下,随即閃開。

“我走啦,”衛晞明轉過身對白暄揮手,一直到門口,他才回過頭,認真地下樓梯。

白暄第一次看着衛晞明離開,心裏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她開始期待和某人相遇,開始不舍和某人分別。

假如現在衛晞明返回來一次,她會激動、會緊張。

但那是不可能的。

白暄不能一直站在路中央,她看不到衛晞明的背影後,想要回到大廳,孫潔她們應該也等着急了。

“了了!”

白暄有些遲鈍,好像喊得不是自己的名字一樣。她沒有扭頭,只是腳步略慢,但還在繼續往前走。

幾秒後,衛晞明小跑到白暄前面,攔住她。

“你?”

白暄想問你怎麽又回來了,可她說話慢,單說了一個字,衛晞明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衛晞明:“你過完年幾號回西曲?”

白暄沉默片刻後,還是選擇對衛晞明說謊:“可能七號吧。”

“七號啊?”

“怎麽了?”

“林千裏他們都是西曲本地人,我雖然不是本地人,但我過年不回家,所以我們過完大年初三回到鄉下度假村玩幾天,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衛晞明說:“不過你既然要回家,那就算了,反正以後也有機會。”

白暄聽完衛晞明的話,仍舊沒有改變說法:“我要回家過年。”

“好吧,”衛晞明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給你的,跨年的禮物,上次出門着急忘記拿給你了。”

白暄不伸手,他繼續說,語氣還帶着耍賴的意思:“這個禮物是專門為你買的,你要是不拿,它就只能孤零零地待在抽屜裏。項鏈不是很貴,就普通的幾十塊錢。”

白暄還是不為所動,她不想收下禮物。

衛晞明俯身拽到白暄的手,直接放在她的手掌心,急忙說:“希望你能喜歡。”

接着他便匆匆地跑出去,連再見也沒有說。

白暄蹙眉看着手中的禮盒。

剛剛衛晞明不知是不是有意的,他手中的禮盒是倒放着,沒有露出盒上的LOGO。

就在他遞給白暄時候,盒子正放回去,露出了Cartier的LOGO。

白暄聽衛晞明的語氣,還真以為是個幾十塊的項鏈。她都想好要是實在拒絕不了,就買一個同等價位的禮物送回去。

現在......

她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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