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種一棵樹

種一棵樹

隔壁房間。

床上的被單脫離床墊，只是打個牌，卻讓他們搞出了三國争霸的局面。

四人臉上藏不住一點兒事，輸了跨着臉，看誰都不順眼，贏了揚着臉，瘋狂哈哈笑。

本來他們在兩點多時已經分出勝負要各回各的房間睡覺，但那個人請客吃飯的人是林千裏，林千裏只比葉子高多輸了一局。

接着林千裏覺得只要再打兩盤一定會逆風翻盤，把這個機會轉移給到葉子高身上。

林千裏求情，把他當小孩看的衛晞明當然會同意啊。

既然說話最有分量的衛晞明都同意了，其他兩人無話可說，只能接着玩，直到林千裏成為倒數第二。

接着四人又打了兩局後，請客吃飯的機會不出意外地轉移到葉子高身上。

但葉子高這時候也覺得自己能逆風翻盤，對衛晞明說多來兩局。

面對不怎麽愛說話的葉子高，衛晞明也不忍拒絕。

就這樣四人輪番墊底一次，一直打到東方微亮。

劉已吉用手撐了一下眼睛：“最後一局，我一定要睡覺，快要暈過去了。”

“米兔。”

“你們快點上那邊打，”衛晞明上一次剛好被淘汰，輪到另外三人鬥地主：“這床不鋪開，怎麽睡？”

三人拿着撲克蹲在門口的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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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晞明一個人重新把床鋪整潔，三人已經差不多接近尾聲。

林千裏問：“最後誰請客吃飯啊？”

“四人AA，一人三百，趕緊去睡覺吧，”衛晞明真得很想給他們一拳頭，困得都睜不開眼了，還惦記着請客吃飯。

林千裏：“行吧。”

林千裏沒有回房間，三人一碰到床就是睡。

衛晞明臨走前把暖氣溫度調低一點兒，省得三人蓋着被子熱死在睡夢中。

他打開門到自己房間沖了個澡，打開行李箱，換上睡衣，才開始躺在床上補覺。

年輕人一睜眼就是中午。

白暄睜開眼睛，看了看旁邊背着自己的丁雯，還在沉睡，她輕輕地掀開被子，拿着洗漱用品到樓下洗漱。

關上門，她提着鞋子，小心翼翼地下樓。

剩下最後一個臺階，她把鞋子放在一樓地面，兩只腳穿上，往一樓洗漱間走去。

這時樓上睡覺的衛晞明也睜開了眼睛，雖然剛才白暄關門聲音很小，但他還是聽到了。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幾秒鐘，完全清醒，拿上旁邊的白色短袖套在身上。

陽光隔着厚厚的窗簾透進來微弱的光亮，衛晞明靠在床上，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看時間。

十一點四十三，馬上要吃午飯。

衛晞明看完時間後，沒有任何遲疑。他決定起來做點吃的填飽肚子，另外等會兒他們醒來肯定也會餓。

他繞到鏡子前随意抓了抓頭發，不至于那麽淩亂。他抓了一件外套，邊走邊穿。

到了樓下。

衛晞明聽到有水流聲，還以為昨晚沒關水管。他好奇地走過去，看到白暄在洗臉：“起這麽早？”

白暄又捧了一手水，洗幹淨臉才站直身體。她臉上滿是水滴：“已經十一點了。”

“是啊。”

衛晞明尴尬地摸摸後腦勺：“你想吃什麽，我要去做飯，馄饨？燒賣？包子？”

“你放心都是速凍食品，我也沒這麽大的能耐，”看到白暄驚訝地眼神，衛晞明解釋道。

“燒賣好了。”

衛晞明說：“好，你先上樓吧，做好了給你發信息。”

白暄上樓後，手放在門把上慢慢地扭開，丁雯在床上還是保持着她離開時地姿勢，看起來還沒睡醒。

她走到行李箱旁，打開水乳塗在臉上，又到衛生間換上新的衣服。

昨天的衣服，她折疊整齊暫時放在椅子上，等丁雯醒過來以後，她再裝進塑料袋裏。

樓下衛晞明一個人煮六個人的午餐，白暄想下去看看有什麽要幫忙，反正她在房間也沒事。

她穿上毛毛外套，兩邊頭發用小夾子夾在耳後。

衛晞明從冰箱裏拿出兩包燒賣，打算撕開放進蒸籠。白暄走進來：“需要我做什麽嗎？”

衛晞明暫停手上的動作，他轉過頭看到白暄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之下，閃閃發光。

白暄走到他身邊問：“需要我幫你嗎？”

衛晞明回過神：“幫我把盤子拿出來吧，在那個櫃子裏。”

白暄打開櫃子，裏面有三四個盤子，她全部都拿起來：“這是房東的嗎？”

“不是，我們昨天從家裏拿的。”

白暄想到昨天吃火鍋用得是一次性餐具，今天又有盤子，他們是把家搬來了嗎。

衛晞明關上其中一個鍋的火，端起一個盤子，用筷子把玉米從水裏夾出來放到盤子裏，還冒着熱氣。

他拿到一個玉米掰成兩半插上一根筷子，遞給白暄：“你先吃玉米。”

白暄接過來，嘴巴觸碰上去還很燙，她看了看衛晞明的手，不知道剛才他怎麽忍受着掰開的。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

白暄目睹衛晞明在廚房忙來忙去，桌子上擺放着看起來像是早餐的午餐。

林千裏大概是剛洗完澡，他頭發半幹半濕，走到廚房，見到桌子上的玉米，忍不住拿了一個：“中午好。”

衛晞明忙得不可開交，沒有搭理林千裏。

白暄站在一旁，她對林千裏笑了笑：“中午好。”

林千裏一邊啃玉米一邊說：“老大，辛苦了，我這就把他們都喊起來。”說完他小跑出去。

其他人似乎聞到了香味，還沒等林千裏上樓，他們便從樓上下來。

劉已吉問：“你從哪拿的？”

“廚房啊。”

葉子高：“我聞聞香不香。”

“這有什麽好聞的，你去廚房拿啊，”林千裏嘴上說着，還是把玉米放在葉子高鼻子前。

沒想到葉子高猛地咬了一口。

林千裏嫌棄地說：“你幹嘛呢，髒死了。”

“那你把這個給我，你再去廚房拿一個，”二人說話間，劉已吉已經跑到廚房。

他下樓前敲了敲丁雯的門，她正在換衣服。

林千裏掰開玉米，把葉子高咬過的一半給他：“給你一半，不夠吃回廚房拿。”

也就幾個盤子，站着就能吃完。

白暄坐在凳子上，小口小口地吃着馄饨。

她看着一個人接着一個人過來，胡亂塞了幾口，連吃帶拿，都沒有站太長時間，直到丁雯從樓上下來。

本來衛晞明陪着白暄在說話，丁雯過來後，他說：“我回客廳了，吃好把碗放在水池裏，我來洗。”

白暄放下勺子，點點頭。

“有我的嗎？”丁雯問完，又自顧自地說：“算了，還是我自己煮，你要是給我煮了，現在泡成粥也不能吃。”

衛晞明背影消失在白暄視線中。

丁雯打開冰箱，翻找馄饨：“暄暄你吃的什麽餡的？”

“玉米豬肉。”

“我和你吃一樣的吧，另外的那個看着不怎麽好吃，”丁雯拿出衛晞明剩下的半包，找了一個小鍋放在煤氣竈上。

等水沸騰的過程中，丁雯雙手撐在桌子上，有些明知故問：“晞明煮的嗎？”

“嗯。”

“有沒有感覺比買的好吃？”

“？”

白暄迷惑不解，不就是速凍食品，她以前自己在家也買過同品牌的，味道都一樣，沒什麽特別的。

“哎呀，我說的是心理上，心理上有沒有感覺更好吃，”丁雯誇張地比劃，想要聽到白暄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心理上？”

難道是我太餓了，所以要感覺比平時的好吃，這樣嗎？

丁雯直白地說：“就是有沒有因為是衛晞明煮的，所以覺得比平時自己吃的，好吃那麽一點兒。”

“沒有。”

“好吧。”

水開了，丁雯抽出塑料殼子，把剩下得全放進鍋裏煮。

兩人吃完飯洗了各自使用的碗，回到客廳。那四人正商量着等會兒去河邊釣魚。

劉已吉問：“不是，你怎麽出門還帶釣魚的？”

葉子高反問：“誰說不能帶了？”

林千裏接着說：“問題是附近好像沒小河吧。”

衛晞明一直說話，在手機上敲敲打打。

過了幾分鐘，他說：“我問了房東，有一個小河可以釣魚，但是開車過去要二十分鐘。”

劉已吉：“這麽遠？”

林千裏：“還要開車？”

衛晞明問：“去不去？不去我開車帶筷子去。”

“當然去啊，去看看筷子費老勁帶的魚竿有沒有用，”林千裏立馬換說法。

白暄和丁雯走進來。

衛晞明問：“你們要去釣魚嗎？”

丁雯：“不去。”

白暄搖搖頭。

“我們在家曬太陽，你們自己去那麽遠得地方吹風吧，”丁雯在院子裏有聽到他們說的話。

衛晞明示意另外三人：“那我們現在走吧，六前趕回來做飯。”

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丁雯對白暄說：“我們上樓上陽臺曬太陽，等我拿幾包吃的，”她興匆匆地跑到廚房，抱着幾包零食。

丁雯提醒白暄：“對了，還要拿水。”

白暄從返回廚房拿了一瓶果汁，兩個紙杯子。

兩人邊走邊說，走到樓上，陽臺在另一邊，需要打開門才能進去。白暄用手推開，先讓丁雯進去，然後自己跟在後面。

丁雯松開手，零食散落在桌面上。她的上面還有遮陽的傘，只不過看起來有些破舊。

木制的地板踩上去吱呀作響。

丁雯把一個椅子從傘下移動出來：“我要曬太陽，曬成健康膚色，不需要遮陽。”

白暄盯着傘架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按在什麽地方，傘合上了。

“卧槽，我這腦子，怎麽沒看到，”丁雯驚訝地說：“還是暄暄腦子好用，不愧是海川的。”

白暄阖上傘以後，丁雯重新把椅子移回去，拿東西更方便。

“好長時間沒這麽舒服了，”丁雯從口袋裏拿出一副墨鏡戴上，安詳地靠在椅子上：“暄暄你要墨鏡嗎？”

白暄：“不用。”

“我還有一副在包裏，你要需要我給你拿過來。”

“看看遠方的山也挺好的。”

陽臺視線開闊，周圍也沒有很高的房子，能夠看得很遠，看到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

“我早上一睜開眼就是上班，回到家天已經黑了，很少停下腳步，看看風景，吹吹微風，現在挺好的，”丁雯語氣有些低落：“雖然上班可以買想要的東西，但也還是很煩。”

白暄很能與丁雯共情，她的時間也全部給了工作。人生的激情也不剩下太多，每天都糊裏糊塗地活着。

她沒法給丁雯慰藉，也不能說出違心的話。

白暄不打破丁雯對未來期待的前提，不能給丁雯超出現實的憧憬。

任何人教的心靈雞湯都沒有用。

沒有道路完全相同的兩個人，也沒有性格完全相同的兩個人，她不能站在你的角度思考，所以也不能給解決方案。

白暄聽完丁雯斷斷續續說完工作上的煩惱。她意味深長地說：“在工作之餘找到一件感興趣的事情，能夠支撐你走下去。”

丁雯問：“所以你感興趣的是什麽？”

“我沒有感興趣的，”白暄想了想說：“可能覺得生命中還沒遇到一些人，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不甘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

“遇到之後呢？”

“遇到之後，也沒什麽不一樣。我還是我，他還是他。”

白暄突然想到昨晚上衛晞明說的那些話。只要時刻記得有他在身邊，有他們在身邊就可以。

大概她想要遇到的是這些人。

丁雯把墨鏡推到頭頂，她感受到白暄身上憂傷的情緒。

“暄暄，很多時候你不需要想太多，想做就去做，不想做就放手。這世界沒有你想得那麽複雜，也沒有你想得那麽壞，你懷着真心去和別人相處，別人也會還給你一顆真心。”

白暄站起來，走到陽臺邊上，圍欄很低到她大腿中間。丁雯見此跟過去，站在她的旁邊。

白暄閉上眼睛，還是能感受到光：“我喜歡一個人生活。”

丁雯望向白暄的柔和的側臉：“你按照自己的方式選擇過什麽生活沒錯，可也不要把自己關在小房間。”

“天空那麽藍，只要你睜眼就能看到，”

眼光刺眼，白暄不敢直視：“對面山上會有小動物嗎？”

丁雯：“嗯？可能會有吧，植被茂盛，是動物栖息的好地方。”

白暄轉過身，遠離陽臺邊緣，重新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