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捏一朵雲
捏一朵雲
一個月後，孫潔去醫院檢查果然懷孕了。
是白暄陪着她去的，所以可以說白暄是第一個知道她懷孕的人。
過往都是孫潔問白暄，現在改成白暄問孫潔：“你要接熱水嗎，我去給你接。”
孫潔放好包，把水杯遞給白暄：“謝謝暄暄。”
公司茶水間就是愛八卦同事的集聚地，任何人都沒辦法清清白白地走出去。
腳上不粘半斤泥土，能出去才怪。
白暄一手拿着自己的保溫杯，另一個手拿着孫潔的水杯。
“孫潔是不是懷孕了？”
“我看那情況像。”
“哪是像，百分十二百就是懷孕，”一個聲音很尖的女同事說：“希望李老板不要把我和她分到一個項目，不然多耽誤時間，孕婦就是很麻煩。”
“和她一組，那我不得多幹活。”
“......”
白暄站在走廊聽她們說完全程。
她依稀記得其中一位女同事去年好像也懷孕了，而且那個時候孫潔和自己還有另外一位男同事一起工作。
當時那位男同事對懷孕的她百般嫌棄、百般刁難，還是孫潔實在看不下去，罵了男同事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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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一年，甚至還沒到一年，這位女同事完全換了一副嘴臉。
白暄氣不過，她走進去，淡淡地說：“背後說人壞話的習慣可不太好，我記得似乎某人前幾個月還恨不得給別人當孫子，現在怎麽孩子一卸貨，成了爺。”
那位聲音尖的女同事臉一陣青一陣白，她畢竟受過孫潔的照顧，不太好意思說下去。
倒是其她的同事，明明和孫潔無冤無仇，說的那叫一個狠，好像孫潔殺了她們父母一樣。
當着白暄的面，她們小嘴也是叭叭叭。
穿着職業裝的女人說：“白暄你和孫潔關系這麽好，以後李老板再派發任務，你們兩個一組，反正你們關系好，我和孫潔也不太熟，沒必要照顧她。”
她旁邊的女同事覺得她有些過分，拉了拉她的衣角，沒想到還被對方瞪了一眼。
白暄恨不得給她一巴掌：“這不用你們操心，你們好好管好自己的嘴就行。”
這些同事可都是吃過孫潔的喜糖。
不求她們感同身受，最起碼的換位思考應該能做到，她們都曾經是孕婦，如今卻......。
白暄不知道她們是不是自己受過謾罵，所以也一定要強加到別人身上。
“這你放心，嘴嚴着呢。”
三位女同事拿起水杯往外走，誰曾想孫潔就站在門外，冷臉一直聽着她們講話。
職業裝的同事被孫潔的表情吓到，她手放下胸口，有些心虛：“吓死人了，裝鬼呢？”
孫潔：“說明你做虧心事了。”
“你才做虧心事了，我光明正大。”
白暄本來在接水，她沒興趣知道是誰來。
可當她聽到孫潔的聲音，手中的水杯差一點兒就掉在地上，她擔心孫潔聽到那些話。
本來孫潔可能不在乎，可自從懷孕後她就很敏感。
白暄轉過身，仔細觀察孫潔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綻。她姑且當孫潔沒聽到：“我好了，你怎麽又過來了？”
“看你在茶水間做什麽？”
白暄笑着走過去：“接水啊，還能做什麽？”
孫潔問：“接好了嗎？”
“好了，走吧，”白暄讓她拿着自己的保溫杯，自己拿着水杯：“中午你想吃什麽？”
白暄有意把話引導其它上，她有些琢磨不清孫潔的态度。
“随便啊，反正餐廳不久那些東西。”
往常孫潔一提到吃飯，興致很高，可今天......。白暄這下确定她應該是真的聽到了。
既然确定孫潔聽到，那白暄就不能裝作不知道。
“也可以點外賣啊，或則出去吃，”白暄先回答孫潔的話，然後才輕聲地說道：“你不用把她們說的放在心上，反正不是還有我，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感到被孤立。”
孫潔：“我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很難過。”
白暄問：“難過什麽？”
孫潔：“真心不一定換來真心。”
白暄大概明白孫潔說的是什麽，可能就是她們曾經幫她說過話的那位女同事。
白暄沉思片刻，說道：“可她又對你不重要，所以她的真心對你也沒什麽用。你只記得你的老公，記得我，記得愛你的人很愛很愛你，這些就足夠。”
孫潔眼眶淚水一直在打轉，眨眨眼，一滴淚水，落到地板上。
白暄遞給孫潔一張紙巾：“我可以理解成你是感動了嗎？”
孫潔點點頭，眼淚止不住。
“好了，”白暄又抽出一張紙，給她擦拭眼淚：“既然這樣，我就勉強理解你，允許你哭。”
孫潔：“我才不會為了她們浪費我的眼淚，我的淚水可是鑽石。”
白暄鄭重地說：“你的眼淚是鑽石，很寶貴的那種。”
孫潔破涕為笑：“中午我想吃麻辣燙還有牛肉餅。”
“好，我幫你買。”
經過白暄的開導，孫潔心裏沒有那麽難過，但還是無法面對那些同事。她一下午話都不多，很反常。
“下班了，”白暄關上電腦，走到孫潔身邊。
“哦。”
孫潔正在發愣，大概又在胡思亂想。
白暄知道，但還是問道：“你老公接你回去嗎？”
“嗯，在樓下。”
“所以趕快下去，別讓他等太久。”
孫潔孩子氣地說：“就要慢點，讓他等很久。”
白暄笑笑：“好，慢點走。”
公司樓下，李潤站在路邊一次又一次看手表，他想給孫潔打電話，又害怕她覺得煩。
又過了十分鐘，終于看到孫潔從樓裏出來。
李潤趕緊上前，噓寒問暖：“今天累不累，開心不開心？”
孫潔看到李潤，不知怎麽就很想哭：“還好。”
白暄站在一旁，想要交代李潤回家多照顧孫潔的情緒，可看李潤的态度，好像也沒有交代的必要。
不知道孫潔回家會不會給李潤說今天公司的經歷。
“暄暄，我回家了，拜拜，”孫潔給白暄道別。
白暄笑着揮手：“拜拜。”
李潤給孫潔關上車門，他對白暄說：“能加個你的微信嗎，或則留個聯系方式也行。”
白暄：“？”
李潤解釋：“我只是想知道孫潔的狀況，但我不太敢給孫潔打電話，怕她覺得我在監視她。”
“哦，”白暄拿出自己的手機讓他掃碼。
“謝謝。”
李潤坐上車後，司機開車離開。
起風了。
白暄裙擺被風吹起。
霓虹燈閃，汽車鳴笛聲，各種聲音糾纏在一起，黑夜仿佛一個巨大的怪物，張開大口吞食每一個人。
白暄跨步從臺階上走下去，沿着路邊一直走。
她有目的地往前走，拐角處轉彎，繼續走，腳步停下來。
是那個音樂餐廳。
應該說是那個音樂酒吧。
白暄想象着裏面會是各種陌生的人站在舞池跳舞，等她真正打開那一扇門，完全相反。
沒有一點兒驚喜，還是那個布局。
白暄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些好笑，她看到上次看到的桌子，上次看到的裝修，找不出半分不同。
原來改了個寂寞。
白暄知道衛晞明的樂隊在這裏已經唱了一個禮拜，她前幾天一直打算來，但是沒有時間。
耳邊是熟悉的歌聲，那是衛晞明唱的。
白暄覺得衛晞明的日常應該除了唱歌就是聽歌。他曲庫大的，随便找一首出來都沒聽過。
比如這首歌。
不過這并不重要，反正白暄沒聽過的歌比較多。
白暄往酒吧裏面走，坐到之前吃飯的位置。
服務員上前來：“請問你需要什麽？”
白暄不喝酒，只能喝些果汁、飲料之類的，但她不确定這裏有沒有賣這些東西。
她打開菜單一看。
怎麽連菜單和過去的都一樣？
白暄指了指菜單：“橙汁、一份牛柳意面。”
“好的，你稍等。”
衛晞明仍舊帶着棒球帽，雙手扶麥，很投入地唱。
酒吧比原先餐館燈暗，白暄安靜地坐在那，她不确定衛晞明能不能發現自己。
如果真的沒發現，那也沒辦法。
總之，白暄不可能上去打招呼，她最多吃完飯後，再多停留一會兒，給他時間發現自己。
“一塊隐形幕布”
“阻擋我們之間的距離”
“所有被我洞悉”
“......”
一句又一句歌詞被唱出，白暄覺得歌詞很吸引自己，便拿出手機搜索這首歌。
但并沒有任何結果。
有時候沒必要麻煩自己，白暄沒有搜到，便放棄了。她捧着臉看着衛晞明唱歌。
上餐速度很快，一首歌的時間。
“慢慢享用。”
“謝謝。”
服務員走後，白暄沒有開動，她端起橙汁喝了一口，視線始終沒有從衛晞明身上離開。
會有人在黑夜中找尋到答案嗎？
當然。
衛晞明幾乎就在擡頭一瞬間，便注意到坐在不遠處的白暄。他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在看自己，揮了揮雙臂。
各種顏色的燈光打在衛晞明身上，他笑得那麽純粹。
“我想走進夏天，走進河裏。”
“我想走進秋天，走進風裏。”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
音樂聲停止。
白暄還沒站起來，一位年輕的女孩跑過去。衛晞明笑着彎下腰，不清楚女孩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過了幾分鐘，女孩垂頭喪氣地從白暄身邊經過。
白暄還在猜測，衛晞明對她招招手。
最亮的地方是舞臺，而衛晞明站在一旁，剛好借着光，讓白暄看清了他。
白暄起身走過去：“唱得很好聽。”
“太禮貌了，”衛晞明嗤着牙說：“你應該說唱得超級好聽，沒聽過這麽好聽的歌。”
白暄剛才沒搜到音樂，心裏一直在懷疑：“是你自己寫的？”
衛晞明問：“怎麽，覺得我這麽有才華？”
白暄不理他自賣自誇，接着問：“所以是你寫的？”
“小試牛刀，就是我寫的，”衛晞明勾起嘴角，有些得意：“你覺得好不好聽？”
白暄故作思考片刻，若有所思地回答：“好聽是好聽，就是有點......，有點......。”
衛晞明着急地問：“有點兒什麽？”
白暄一本正經：“有點太短了，好像聽不夠。”
衛晞明愣住幾秒，咧開嘴笑：“以後我每天都給你唱，你會覺得我煩嗎？”
白暄很認真地回答：“會。”
衛晞明頗為樂觀：“那我多寫歌，争取每天都唱不一樣的。”
劉已吉八卦地圍過來：“好久不見啊！”
白暄淡淡地笑：“好久不見。”
“老大，我應該沒有打擾到你和......，”劉已吉話剛說一半，被衛晞明打斷：“打擾到了，你馬上離開。”
白暄沒料到衛晞明會如此直白，但她也沒說什麽。
“那不行啊，”劉已吉繼續嬉皮笑臉：“這餐廳畢竟就這麽大，我能跑到哪裏，所以就委屈你吧。”
劉已吉還是習慣把酒吧成為餐廳，因為太像了。
林千裏一個伸手把劉已吉拽走。
劉已吉邊後退邊說：“哎哎哎！你幹什麽呢，我說話說的好好的。”
林千裏：“你這一千瓦的大燈泡，要炸了！”
白暄一抹笑容挂在嘴邊。
“那麽開心？”衛晞明揚唇輕笑：“看來我還是有點用，起碼能讓你笑。”
白暄眉眼彎彎：“用處很大。”
這時，另外一組樂隊上場，開始唱歌。衛晞明拉着白暄到旁邊有些暗的角落裏。
白暄問：“怎麽還有別人？”
衛晞明解釋：“也不是別人，之前餐館老板找的正式工。改成酒吧後，他們也接着在這裏駐唱，表演比我們還多。”
白暄突然想起剛才那個女孩，她沒覺得不好啓齒：“剛才我看到一個女孩。”
白暄還沒說完，衛晞明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本來不覺得是什麽事情，所以也就沒解釋。
既然白暄問出來，他覺得有必要說一下。
衛晞明闡述事實的語氣，一句話就把事情講清楚：“她想加我微信，我拒絕了。”
他沒有覺得有女孩上前要聯系方式是一件特別值得炫耀。
如果真這樣做，對自己，對那個女孩都不負責。
白暄意味深長，尾音拖得很長：“這樣啊。”
衛晞明挑了挑眉，笑道：“怎麽，是對我的解釋不滿意？”
“我有什麽不滿意？”白暄說：“我對你相當滿意，一百分的滿意。”
今夜這些話讓衛晞明特別受寵若驚，他想都沒想過能從白暄嘴裏聽到這些話。
不過，他很愛聽。
白暄問：“你什麽時候表演結束？”
“九點多。”
“這麽晚，”白暄驚訝：“看來我還是不要等你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先回去睡覺了。”
衛晞明收回笑容，眼睛多了幾分認真：“你不用等我。”
白暄不太明白：“什麽？”
衛晞明：“你不用等我，我會跑着跟上去。”
原諒白暄的在感情上的遲鈍，她思考了好長時間，才回味過來衛晞明話裏的意思。
她冷淡地說：“我要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