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捏一朵雲
捏一朵雲
中午。
白夢婕還在氣頭上，是方征去叫白暄吃飯。
白暄打開門，看到方征還站在門前，她眼神示意有話就說，不然媽媽要生氣。
方征小聲說：“等會兒媽媽說你，你就當聽不到。”
白暄：“知道了。”
在家裏面，方征一向都活得小心翼翼，他不敢違背白夢婕，更不敢維護白暄。
白暄沉默着走到餐廳，菜都已經放在桌子上，她直接坐在來，在白夢婕的對面。
吃飯時，她只夾前面的兩個菜。
或許應該說，白暄一向都是如此，她家裏有很多規矩，只能白夢婕不遵守，他們都要嚴格遵守。
比如說現在。
他們家吃飯時，不讓說話。
可白夢婕卻一邊吃飯，一邊教育白暄：“吃完飯，你回房間換個衣服，三點去見見那人。”
白暄低着頭吃飯，不說話。她已經表明過自己的态度，白夢婕也都知道，只是并不同意。
所以她再說什麽，也沒用。
白暄想好了，用沉默來表示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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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過去她都是這樣做的，只不過那時她還不敢違背媽媽的意思，沉默代表着服從。
而現在她雖然仍然不會去違背，但可以選擇沉默地離開。
白暄打算吃完飯，拿着行李出門，和那個男人見完面，直接打車到洛昌機場。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見白暄一直埋頭吃飯，好像不當回事，白夢婕提高聲調，語氣給人威懾力：“聽到了嗎？”
白暄點點頭。
方征用筷子夾了一塊兒肉，放進白暄碗裏。
白暄扒拉到一旁，繼續吃着米飯。
直到白夢婕吃完飯離開，白暄才敢把頭擡起來，她也沒什麽胃口，也跟着放下筷子。
方征：“你都沒吃多少，這就飽了。”
白暄：“不太餓。”
方征看着白暄碗裏的那塊兒肉，眼神暗淡：“是不是不好吃，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番茄牛腩。”
白暄拿起筷子，把碗裏的肉塞進嘴裏。
白暄走後，方征也吃不下去。
他收拾飯桌時，白夢婕走過來：“你等會兒把暄暄送到餐廳，等二人說完，把她接回來。”
方征愣了愣：“知道了。”
白夢婕一邊穿鞋，一邊說：“人怎麽送去的，怎麽給我帶回來。說了不準回西曲，就是不準回去。東西沒拿回來，不用專門去帶，也沒什麽重要的。”
這些話說是給方征聽，倒像是給白暄聽。
白暄自然是聽到了這些話，但她已經沒什麽情緒波動。
既然下定決心離開，那就沒什麽好難過，她一定會離開，這誰都改變不了。
白夢婕關上門。
方征還在廚房洗碗。
白暄收拾好東西，背上包，檢查身份證什麽都還在。
下午兩點半。
白暄推着行李箱從房間出來，看到方征在客廳靜靜地坐着。
父女四目相對，什麽都明白了。
方征不會違背白夢婕的意思，但也不會把女兒推入火坑。那句話開心就好，是他真心話。
“爸，我要回去。”
方征站起來，走到白暄身邊，提上行李箱：“我知道，開車送你去機場。”
白暄點點頭：“那個人還是去見見。”
白暄想去見過那個人，爸爸就可以回家說是她自己偷偷離開，不管任何人的事。
這樣爸爸就不會被媽媽罵。
方征：“你不想就不去了。”
白暄：“也不耽誤什麽。”
方征把行李箱放進後面，白暄坐上去。
兩人一陣沉默，方征也很多關心的話要說給女兒聽，遲遲沒有說。他虧欠很多，說那些也不能彌補後悔的心。
白暄手裏握着手機，眼睛盡量望着窗外。
方征：“工作還順利嗎？”
白暄：“還可以。”
方征：“在外邊開心就好，不用想太多。我照顧好你媽媽，媽媽的脾氣就那樣，不要記在心上。過不了多久，她就忘了，你也別太擔心，好好過好自己的。”
白暄：“哦。”
方征：“結婚也不着急，遇見合适的，就試試。沒有遇見合适的，就再等等。永遠記得自己最重要，其它的都不重要。”
白暄：“哦。”
方征：“從小到大很少誇你，其實你在爸爸心裏一直都是最優秀的孩子。看着你從一小點，長到現在這麽大，很不容易。我是說你一路走來很不容易，吃了很多苦。”
白暄偏過臉，淚水悄悄地劃過臉頰。
說這些并不能讓她心裏有多好受，反而心裏更堵。
原來他們從始至終都是知道的，所以二十年來從不張口說一句，是為了什麽？
自己的孩子，不應該很愛很愛嗎？
等到孩子長大成人，一個人也可以生活，才知道後悔，說一些自己為很感動的話。
其實在孩子心裏只是又插了一刀。
白暄不懂方征，平時打個電話真的很難嗎？
每次她聽完白夢婕的一頓牢騷、指責，都很渴望能收到方征的一通電話或則一條短信。
就算什麽都不說，對她來說也是安慰。
可這麽多年，全部是白暄一個人默默地消化。
方征：“現在說這些可能太遲了，爸爸不期望你能原諒我。說這些就當是給我一個安慰，畢竟什麽也改變不了。”
方征：“什麽都過去了，人還是要向前看。”
車停在餐廳外邊。
方征：“我在外邊等你。”
白暄點點頭，朝着裏面走去。
她拿着媽媽發的照片一個個找過去，沒有一個相像的。她很懷疑這人是不是沒有來。
接着一個人拍了拍白暄的肩膀：“你就是白暄吧。”
白暄轉過頭，看到一個帶着眼睛的男人：“我是白暄。”
“你好，我是趙子龍。”
“你好。”
“剛才在吃飯，沒看到你。”
白暄坐在趙子龍的對面，她沒什麽想了解的，只想把話說清楚，趕緊離開。
趙子龍：“聽說你在西曲上大學？”
白暄：“嗯。”
趙子龍笑着：“好巧啊，我也是。”
白暄才不管什麽巧不巧：“我只是回來看看，并沒有在洛昌定居的想法，而且我有喜歡的人。”
白暄前面的話，趙子龍都沒什麽反應。直到她說有喜歡的人，他表情才有一些波動。
趙子龍：“所以你今天來見我，只是被煩的沒辦法才來？”
白暄：“也不是，我買了下午的機票，離開西曲，只是覺得剛好有時間就來了。”
趙子龍聽了也沒有不開心，他說：“那還真是可惜，說不定我們兩個會聊得很開心。”
白暄：“非常抱歉。”
趙子龍：“沒什麽抱歉的，你又不是綠了我。什麽時候的飛機，要不我送你去機場？”
白暄：“我爸爸在外邊等我。”
她對于趙子龍的印象還不錯，可能會成為朋友。只不過這次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面。
趙子龍站了起來：“那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白暄拿着包站起來，離開位置。
趙子龍坐在窗戶邊，看着白暄漸漸遠離的身影。
老天還真是沒開眼。
好不容易心動一次，結果人家有喜歡的人。
他一口喝完杯子裏的水，看着白暄坐車離開，也跟着離開餐廳。
洛昌機場。
白暄腳邊是行李箱，她說了不讓方征下車，可他還是下車了。
方征：“在外邊照顧好自己。”
白暄：“嗯，我走了。”
方征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白暄還以為是他寫給自己的，她伸手接過來，等飛機上看。
方征：“弟弟給你的。”
白暄有些驚訝：“弟弟？”
方征：“昨天我下班，弟弟給我讓我給你。他說他知道你今天肯定會走，自己趕不回來交給你。”
白暄先去進行行李托運，慢慢等待登機。
飛機起飛後，四周安靜，她的旁邊沒有坐一個人，就打開那封信看。
白暄覺得自己有些不了解白煦。她從來不知道弟弟還喜歡畫畫，畫得還這麽好。
紙上是一幅連環畫。
上面配着幾行字，大概就是一個小豬環游世界得故事。
和白暄目前得經歷還挺像。
白暄把紙折疊整齊放進包裏，閉上眼睛睡覺。
晚上九點，天色全黑。
白暄下飛機後第一個感受就是超級冷，身上那點兒疲憊感完全被寒風吹散。
她穿上大衣，打算去拿行李，打車回酒店。
在車上，白暄給孫潔，還有方征報平安，當然是不同的說辭。
奔波半天，白暄此時此刻也沒有心情出門感受成都得夜景，在酒店點了甜水面和水。
孫潔給了回複：[注意安全，多拍照片，我要看。]
白暄拍了一張酒店的照片發過去。
衛晞明也發來一條短信：[到了嗎？]
白暄：[剛到。]
衛晞明：[好。]
衛晞明：[如有有事記得告訴我。]
次日，清晨。
衛晞明眼睛還沒有睜開，手在枕頭下面尋找手機。
手機拿到手後，他才睜開眼睛，渾身散發着不好惹的氣息。他打開微信，難得看到白暄竟然會主動告知行程。
衛晞明坐起來，身上一件白色短袖。
衛晞明：[起這麽早。]
衛晞明：[好好玩，等你給我寫信。]
發完短信，衛晞明穿上拖鞋，拿着手機去洗漱。
他是希望自己能夠第一時間能看到白暄的回複，第一時間給她進行答複。
不過白暄好像沒時間，衛晞明出門時，還是那兩條孤零零的短信。
衛晞明随手戴上棒球帽，拿着鑰匙出門。
雖然是四人一起買的車，但大部分只有衛晞明在開，誰讓他是唯一擁有小區停車位的人。
衛晞明把手機放在嘴邊，另一只手按下樓：“你們起床了沒有，起床了叫兩聲。”
不知道劉已吉發生病，竟然還真學狗叫了兩聲。
衛晞明走進電梯，開始打字：[你是不是有病？]
林千裏：[老大，我們在路上，你要吃什麽嗎？]
衛晞明：[都有什麽？]
林千裏：[煎餅之類的。]
衛晞明從電梯裏走下來，找到自己的面包車：“就煎餅吧，你們看着買。”
這時的陽光已經非常明亮。
衛晞明随手把手機扔到副駕駛的座位上，面包車駛出小區，在不遠處停下。
訓練室沒有水了，他在便利店買了幾瓶，放進後備箱。
一切準備完畢，衛晞明播放音樂，開車前往訓練室，進行樂隊的練習日常。
不知道什麽原因，最近表演的邀請很少。
即使短時間內沒有工作，樂隊也不敢懈怠幾天。他們已經習慣，要是哪天不練習，還真不适應。
衛晞明嘴裏小聲哼着。
是一首日文歌，要是他知道詞，或許早就開始跟着唱。他聽到歌就想唱，完全是自動反應。
播放的正是白暄聽過的《我曾經也想過一了百了》。
她就是在衛晞明的車裏，第一次聽到這首歌。
衛晞明到達訓練室，另外三個人已經到了。
他們一邊吃飯，一邊觀看白暄發的雜志采訪視頻。
這并不是他們第一次看，應該說他們百看不厭，很期待雜志發行會是什麽樣。
葉子高第一個看到衛晞明。他沒說話，沉默地搬過來一個椅子，衛晞明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坐下來。
衛晞明聽見視頻的聲音，知道他們在看采訪。
林千裏的手機在播放，他吃完飯，沒有拿走手機，剩下三人繼續看餘下的十幾分鐘。
一個人感覺無聊，林千裏在房間轉了一圈兒，沒什麽事。他拿起電吉他為他們伴奏。
彈奏的是《名偵探柯南》裏的一段音樂。
四人都很喜歡動漫。林千裏手中的電吉他剛蹦出幾個音，三人眼睛一同看向他。
衛晞明：“換一個，太不吉利。”
劉已吉趕緊認同：“一集最少死一個人，你再彈下去，把我們四個全滅了。”
林千裏嘴上不松口，還是換了一個音樂：“你們怎麽那麽迷信，就一段音樂而已，有那麽脆弱嗎？”
本來衛晞明不相信，但上周他走在路上，突然被一個人說會有血光之災，第二天他就崴到了腳。
好在最後沒什麽大礙。
這種事情反正也就是個概率，十次總有一次能猜中，可聽者有意，心裏十分膈應。
衛晞明不太餓，就吃了煎餅。
他站起來：“命硬着呢，主要是心裏不舒服。你彈個開心的，《海闊天空》之類的。”
林千裏一聽，立馬拿下電吉他：“不彈，你們都吃完了。”
衛晞明拿着手機，走到裏面的小房間。
白暄只發了一張熊貓的圖片，并沒有發什麽文字，但還是能讓衛晞明開心好長時間。
衛晞明：[叫什麽名字。]
距離西曲很遠的地方。
白暄坐在長椅上，旁邊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她七點就已經出門，直奔大熊貓基地。
前幾年，有人評估孤獨的等級。
什麽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出去旅行。
白暄一點兒也不覺得孤獨，一個人很自在，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用考慮別人的意見。
她在酒店附近吃了抄手，按照地圖乘坐地鐵。
在街上，白暄看到了很多熊貓的東西，她覺得成都完全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樣，很可愛的城市。
白暄翻看剛才拍的圖片，有一張特別好，就發給了衛晞明。
衛晞明回複的很快。
白暄眼前走過好幾位路人，她放空了一會兒才想起剛才手機震動了幾下，應該是衛晞明的回複。
什麽名字？
白暄在西曲也經常看一些大熊貓的視頻，但還真的認不出來，總之很可愛就對了。
白暄：[不知道。]
接下來白暄的信號好像總有延遲，每次都是衛晞明發完短信，她過了好幾個小時才看到。
白暄從地鐵站出來，要轉一趟公交。她一邊看着手機上的路線，一邊走路。
車站的方向讓她捉摸不透。
不過好在白暄比較有耐心，大不了兩個都看看，就知道在路的哪個方向上車。
出門在外，她最害怕別人問路。
白暄已經很明顯地表現出自己在看着地圖走，可還是會有人問她到這裏怎麽走。
要是有人問，她也會熱心幫助。
白暄感覺不管在哪個地方，好像坐公交的老人更多，年輕人幾乎看不到幾個，大部分都選擇地鐵。
對于她來說，她更喜歡公交出行。
每次白暄都會帶很多東西出門，地鐵還要安檢。
一位老奶奶走過來問：“美女，356路在這裏坐車嗎？”
白暄拿着包站起來：“前面站牌上應該能看到。”她擔心婆婆看不到上面的數字，專門走過去看了看。
她回到婆婆身邊：“有365。”
老奶奶：“謝謝。”
後面還跟着一大串，可能是方言，白暄有些聽不懂。
好在這時，公交車到站了。
白暄手裏握着硬幣，上車後投進去。她以前攢了很多一元，這次出門全拿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