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chapter4

尤絮沒有馬上回A市,楚将暮陪着她在Y市又待了一天。

尤絮在酒店裏呆了一個上午,下午的時候回了古橋巷收拾東西,帶回了擺在客廳裏的那張合照。

合照上尤雄的兩鬓還沒有斑斑白發,他身上充滿着年輕的陽剛之氣,臉上帶着笑。倚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如江南春雨般溫婉的年輕女人。那女人懷裏抱了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

尤絮将相框珍重地放在心口的位置,回頭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看着這個自己熟悉的地方。

當初買了房後家裏情況很拮據,所有的家具都是尤雄自己做的,一用便用到了現在。左邊是她的房間,尤雄特意挑了朝南的位置給她做卧室。

Y市的尤絮已經死了,活着的只是尤家的大小姐……她以後不可能時常來看父親了。

尤絮一路抱着相框回了酒店。她住在酒店的頂層,透過落地玻璃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景色。她一直看着窗外,日漸西沉,夜色将臨。

大半日無人打擾,此時卻有人來敲門。

開門一看,來的是楚将暮。他的衣服款式都很簡單,穿在他身上卻別樣的好看。

“我從沒來過Y市,絮絮作為東道主真的不打算帶我去逛逛嗎?”楚将暮右手搭着門框,有些玩笑的口吻。

尤絮知道他是想帶自己去散散心。他似乎永遠不會說出任何讓人困擾和難堪的話。

尤絮将門關上對他道:“走吧。”

尤絮帶着楚将暮去逛了Y市着名的清河街。這是一條古街,賣的是Y市的特産。

河岸楊柳依依,石板橋邊沿裝了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映在水裏獨辟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時值暑假,再加上今天還是周末,清河街游人如織。低矮狹小的石橋被數以千計的足跡踏過。

有船夫劃着船從石橋下過。河兩岸是客棧模樣的飯館,挂着一串串大紅燈籠。

兩人過橋時,尤絮被人擠在了後邊。楚将暮見狀,立馬折回來找她。

找到她後,他自然而然地牽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穿過人潮,向光源處走去。

尤絮看着他的背影被一圈白光籠罩,有些恍惚。

明明不知目的地,但這次的未知卻不讓人恐懼,反而讓人心安。她不自覺地将那人的手握緊了一些。

兩人匆匆行過古街,未做片刻停留,像是這個城市的衆多過客之一。

只是這清淨未持續太久。

楚将暮雖然戴了口罩出來,卻還是很快就被自己的迷妹認出來了。一群女孩子圍着他尖叫。

楚将暮作為偶像的素養很高,毫無架子地跟粉絲寒暄着。但人越來越多,頗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跡象,楚将暮只能匆匆跟她們道了個別。

“不好意思噢我還有點事。大家周末快樂。”

好在粉絲雖然依依不舍,但也沒有太過為難他。

楚将暮拉着尤絮的手,帶着她遠離了人群。嘈雜人聲被抛在了腦後。

出了清河街後是一條大馬路,視野寬闊了許多。尤絮被楚将暮拉着,在人行道上奔跑起來,左邊車水馬龍,火樹銀花,右邊乾江水流濤濤。景色匆匆,從左眼右眼嘩嘩略過。

許是跑的太快了,尤絮的臉頰一路發燙,心跳的厲害。那只牽着自己的手溫暖而有力。

夜風吹的她的頭發飛揚,好幾次遮了她的眼。尤絮不敢伸手去拂,更不敢閉眼。

他是她曾經無數次在臺下仰望的人,是她不可觸及的那片星空。而現在,他卻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是夢吧。

不知跑了多久,楚将暮終于停下了。

“你不怕被拍到嗎?”尤絮調整了呼吸後,問他。

“被拍說明我還紅,哪天不被拍了我才應該怕。”

楚将暮看出了尤絮的擔憂,舉起了兩人相握的手。“你是指這個?”

他笑時,眼眸裏的光比城市的燈光還耀眼,是誘使飛蛾撲火的那盞星火。

“我們本來就是那種關系啊。”

尤絮詫異地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自己穿的這個女孩子不是他大哥的未婚妻嗎?

“傻丫頭。”

楚将暮親昵地勾了勾她的鼻子,尤絮後知後覺地退後了一步。

“這個城市最安靜的地方在哪裏?”

他沒再将剛剛的話放在心上,尤絮卻久久未能心靜。她試着将自己的手從他的指尖脫離出來,那人卻不放開。尤絮只得作罷。

“跟我來。”

尤絮帶着他去了半山腰的一座亭子裏。山上沒有路燈,兩人全程開着手機的手電筒照明。

好在這幾年修了石階,若要還是以前的山路,半夜上山時是很容易從山上滾下來的。

亭裏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的很,只有四周蟲鳴此起彼伏,涼風習習。

楚将暮将兩人的手機擺在亭中央。暗黃色燈光散開,将亭上的木梁照亮。

楚将暮接了個電話,對尤絮說了句“等我一下”,就離開了。

他沒有把手機帶上,借着微弱的星光下了臺階。

過了許久他才回來,手上提着幾個袋子。

尤絮聞見了烤串的香味,還看見了綠色啤酒瓶。

楚将暮将多的塑料袋墊在地上後,才将裝烤串的紙袋放下了。他從塑料袋裏取出啤酒,擺好放在地上。

“你下山就是為了去拿這些東西嗎?”

風吹的塑料袋邊角上下亂晃,尤絮拿啤酒瓶壓住了。

楚将暮笑了笑。“看不太清路,所以回來的慢了些。”

“我剛剛叫你把手機帶上的。”

楚将暮将紙袋撕開,随口道:“這裏太黑,你會害怕。”

尤絮垂下了眼,突然心生羨慕。

這個女孩子很幸福,有這樣一個人愛着她。而且她還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尤絮曾經看見過很多借酒消愁的人,她卻不能學他們一醉解千愁。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任性。

楚将暮将牛奶打開遞給她,自己喝啤酒。

尤絮抿了一口,皺了皺眉有些嫌棄。

楚将暮一直注意着她這邊的情況,見狀便打趣了她幾句。

尤絮沒理會他的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我想嘗嘗你手上的。”

“唉。好吧。就給你嘗一口。”楚将暮和她做了約定,才将酒瓶遞給她。

尤絮接過後,猛灌了一口。她喝的急,一部分啤酒從她的下巴滑過,将領口濡濕,向衣領裏面蔓延。

“絮絮,給我吧。”楚将暮伸手去接酒瓶。

尤絮卻耍起了賴,轉過頭又灌了一口。

楚将暮站起來去奪她手裏的酒瓶。

尤絮躲閃着,想要再喝幾口,卻被人抓住了手腕,不能動彈。

“乖,給我。”楚将暮看出了苗頭不對,朝她循循善誘道。

尤絮的眼裏起了霧氣,眼神已有些許不清明,氣惱中還帶着點委屈巴巴的味道。“為什麽喝不醉?”

這個身子長了一張楚楚可憐的臉。

楚将暮看着她的眼神,心裏一軟,松了手。“我真的是怕了你了。酒量這麽差卻偏偏還是個小酒鬼。”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喝醉了也好,或許就不會想起那些傷心事了。”

這一夜,楚将暮縱容着尤絮将為數不多的幾瓶酒全喝完了。

尤絮的酒量是真的差,兩瓶啤酒下肚,人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第三瓶啤酒剛喝了一口,整個人便開始往後仰倒,好在被楚将暮接住了。

手機被扔在一堆殘骸中間,烤串完好未被動過,只有啤酒瓶空了。

手電筒一早就被尤絮關了。

她以為他看不見,其實他都看見了。

“傻丫頭。”黑暗中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

楚将暮想用指腹替她将眼角晶瑩的淚水擦掉,卻怎麽也擦不盡。珍珠源源不斷地從她阖着的眼眸裏滲出。

過了許久,月亮終于克服了羞赧,從雲後探了半張臉出來。

山道上,有一個男人背着一個女孩下山。他走的沉穩而緩慢,仿佛肩上的便是他的整個世界。

月亮照着那女孩的右眼,映出臉頰上未幹的水漬。亮晶晶的,像是綴在眼角的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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