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 18 章

江旎被綁着, 像只僵硬裹繭的蠶,倒過去。

餘光沒瞥見狗男人有動靜。

他都不扶一下嗎?她是不是要臉着地了?

短短幾秒思緒紛亂,反應過來時, 才發覺他掌住了她肩膀,掌心溫涼。

接住了她。

“站穩。”嗓音清沉。

他伸出另只手,低下頭去解捆住她的繩索。

這樣看去,能看到他耳廓些微泛紅, 應該是被風吹的,耳後到脖頸膚色很白, 和黑發對比鮮明。

胳膊一周倏而變輕, 繩索落地。

他直起身,目光打量,繼而松了口氣。

江旎扭了扭胳膊, 腳踢了幾下,把繩索踢到一邊,整個人晃悠, 聲音還洇着醉意, 但能明明白白拿喬:“霍司臣, 這回你欠我的。”

他目光落在她臉上, 片刻:“抱歉。”

這一聲很輕,意味卻不輕飄。

江旎懵懵然轉了轉眼眸,看見他難得柔和認真的神情,突然不知道該怎麽接,“嘁”了一聲, 擺擺手, 重心不穩,往前稍稍一跌。

他托住她雙臂, 她胳膊很涼。

霍司臣皺了皺眉,脫下外套給她披上:“有不舒服嗎?”

他給她披衣服時雙臂短暫的環住她,緊跟着是被舒服溫度包圍的感覺。

或許一回溫,酒的後勁就越發上來,穿着高跟鞋實在難受,江旎動作利落甩掉鞋,吸了吸鼻子:“走不了了。”

霍司臣:……

江旎理直氣壯:“找人來擡我。”

“沒人擡你。”霍司臣攏了攏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衣領。

視線相對,半晌,江旎垂頭,悶悶地嘟囔:“那算了,給你個機會抱我也不是不行。”

霍司臣:“……你醉得有點嚴重。”

江旎不樂意了,叉腰,衣服差點掉下去,霍司臣又伸手替她攏住。

她昂着下巴:“說了你欠我,這是欠我的态度嗎?”

“我朋友都能抱我做蹲起,你是嬌花嗎?”

“抱不動嗎?”

振振有詞的三連問,說完還保持着脖子高高昂起的戰鬥狀态。

海風呼過兩人之間的短暫沉默,他一聲輕哂:“哪個朋友能抱你做蹲起?”

江旎笑出反派的聲音,比個1從面前劃過:“每一個,就你不行。”

“哦”霍司臣點點頭:“我并不是你的什麽朋友。”

江旎眯着眼,戰術後仰。

霍司臣:“是閻王。”

江旎眼睛突然睜大:“你怎麽知道?什麽時候知道的?”

霍司臣:“……”

江旎撇撇嘴,哭腔說來就來:“不通人性……我現在腿腳冰涼,好可憐啊……”

“大晚上被綁成粽子,差點丢到海裏……”

“好可憐啊……”

她碎碎念着,垂下腦袋,聽見他略帶無奈的一聲輕嘆。

下一刻,低下去的視野裏,他彎腰,緊接着自己腳下一輕,被打橫抱起。

江旎一瞬間眼睛繃了老大。

說不上是清醒還是混亂,只為勉強保持平衡,她攥拳勾住他肩膀,防止掉下去。

但一勾又過分靠近,她只能梗着脖子往後仰了些。

霍司臣感覺到她有些硌的手,是拳頭不是掌心,低眸睇她一眼,沒說話,抱着她往自己游艇走去。

船頭,苗廷被撈上來,嗆了水半昏半醉,其他人緊急叫了醫護和海上救援,也不敢跟霍司臣叫板,尴尬地裝作各自都很忙。

周瑾處理完這邊,看霍司臣抱着江旎過來,猶豫了下,上前說:“霍總,後續照常操作嗎?”

霍司臣沉聲道:“苗氏工廠的所有員工,多付一倍酬金,做好安撫,其餘按流程。”

“好的。”

江旎暈乎着,但想着程念,更怕萬一老媽打過電話,她一直不接,她們該急壞了,問了一句:“我的包和手機,看看有沒有人找……”

霍司臣睨了眼懷裏,補充:“跟江總的朋友知會一聲,讓她放心,不必自責,有家人聯系不要提起。”

周瑾把東西交給霍司臣:“已經說過了。”,又跟她交待:“沒有其他來電,您的家人不知曉。”

江旎松了口氣喃喃道:“我要自己說。”

霍司臣:“你還有心思顧別人?”

江旎徑直伸手,扯住他衣領:“你不要跟我哇哇叫。”

霍司臣:“……你喝了多少?”

“一缸。”

“……”

霍司臣不再和她說話,跟醉鬼說不清楚。

游艇靠岸,小陳司機開着車在等,霍司臣抱她上車。

上了後座,江旎找了個舒适的角度,靠着座椅,迷糊地睡過去。

霍司臣目光旁掠,看窗外漸漸繁華的光影流過她面龐。

這一晚,一路調監控,再根據那通語音裏江旎搶說的話,幾乎是飙到海邊,臨時高價買下別人的游艇,撞上去……

他收回視線,合上眼,擡手揉了揉眉骨。

江旎好似墜入漫長而安穩的無邊夢境,夢裏有人抱着她,走了好久的路。

從小到大會這樣抱她的只有老媽。

她往這個懷裏靠了靠,陌生又熟悉的好聞氣息,她摟着這人的脖子,手指還摩挲了一下。

嗯,皮膚溫潤細膩,跟老媽一樣。

霍司臣:……

他低頭:“江旎,再亂動就下地。”

這聲音有刺激大腦皮層的功效,江迷迷糊糊睜眼,撐起脖子,醉意裏幾分朦胧,眼前人清越的輪廓像籠了一圈幻光。

她懵懵然不再動彈。

霍司臣抱她出了電梯,去她房間按鈴,但無人應。

她的包和手機在他外套口袋裏,裏面可能有房卡,但把她單獨撂在自己房裏不合适。

霍司臣短暫猶豫,掉轉腳步,抱她去往自己房間。

江旎半睡半醒,聽見滴一聲響,好像什麽門開了。

又走了一小段,整個人陷入一片軟乎乎,她感受了一下,霍司臣應該是把她放在了床上。

江旎枕着枕頭,努力撐開眼皮,他斯文清貴的一張臉像模糊的鏡頭逐漸清晰,近在咫尺,沒戴眼鏡,眼眸幽深。

她甕聲甕氣:“你怎麽還不走?”

“……”

霍司臣無聲一嘆:“你把手松開就能走。”

她胳膊還牢牢圈着他肩頸,腦袋也枕着他一邊手臂。

江旎不理會他這話,又仔細端詳他的臉,嚴肅問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植過皮?”

“……”

霍司臣無奈地唇角抿直,盡量直起背,騰出一只手去掰她的手,握上她手腕。

江旎抽開手,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兩指像鉗子一樣捏他臉頰,捏出一個鈎子形的蹩腳“笑臉”。

看見霍司臣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笑得肩膀顫,簡直大受鼓舞。

突然想起某個計劃,昏沉的腦子不允許像平時一樣考量那麽多,全憑直覺。

要讓他動心起念。

江旎一鼓作氣,兩只手十指鎖起,同時發力攬着他肩頸,拽向自己。

霍司臣瞳孔陡然放大,從來沒這麽害怕過。

什麽品種的醉鬼這麽離譜?

他撐起身,和她反向用力,屏息往後退,一時間來了場拔河。

然後發現江旎失了力道。

剛才堪堪碰上鼻尖。

江旎又睡過去了,規律清淺的鼻息撲灑在他近前。

他倏而後退,喉口滾了滾,莫名地垂眸,近乎失焦的視野裏,她一抹唇紅格外鮮明。

霍司臣掰下她的手,掖進被子,手背貼了貼她額頭,沒發燒。

他起身,無聲地長呼一口氣,轉身離開卧室。

門外有人揿鈴。

霍司臣去開門,是小安,她眼裏都蓄了淚,幾近嗫嚅:“霍總,旎姐在嗎?她還好嗎?”

霍司臣:“她在,沒事。”

小安:“抱歉打擾您,我知道的時候立刻往回趕,但路上堵車,來遲了,房卡在我這,要不讓旎姐回……”

“她已經睡了。”

小安愣了一下,但套房好幾間卧室,應該……沒什麽吧?

“謝謝霍總幫忙照顧旎姐,那我不打擾了,有需要随時找我。”

霍司臣點點頭:“不客氣。”

關門回房,來了工作消息,是周瑾發來的助理團彙總處理結果,法務也已經開始按流程發起維權,君朗和苗氏,正式撕破臉。

除了工作消息,還有霍老爺子霍連山的未接電話。

他沒回,莫名地,給自己倒了小半杯酒,端着杯去了陽臺,坐在躺椅上,于聲聲海浪裏,隔着玻璃杯看一彎明月在雲層裏時隐時現,随後輕抿一口。

擡起杯子的時候,杯口碰到鼻尖。

握着杯子的手倏然一緊。

第二天江旎醒來,天花板影影綽綽透進晴朗日光,窗外隐約清晨的海浪聲。

她躺在被窩裏,發着呆,慢慢回神。

她酒量不差,不至于斷片,但總歸喝了太多,需要一個緩沖,拼湊着昨晚驚心動魄的記憶。

她記得在苗廷那裏的事,跟着想起了耍賴非讓霍司臣抱她。

抱她?!

啊啊——

江旎對着空氣瘋狂打拳緩解尴尬,同時手腳并用,在被子裏狂蹬腿。

正常情況下她理直氣壯也會提些別的要求來拿捏他,喝酒誤事!

然後呢?

江旎繼續回溯。

他好像還抱了她挺久……

從鳥不拉屎的遠郊海邊,上車一路到酒店,抱她進來,然後……

呼吸打架的灼燒感沖進腦海,江旎沒忍住“啊”了一聲,她昨晚就在這,是不是想按頭他來着?

怎會如此?!

江旎渾身擰成麻花,在被窩裏崩潰。

她記得她之前有一晚想進霍司臣屋修改資料,說了什麽……她定力很強,克制得住自己……

渾身如有萬蟻噬撓,江旎滾了幾圈,坐起來,又重重地倒下去砸在枕頭上。

等等——

她定睛打量,這間卧室,方向是反的啊……

她房裏幾間卧室,沒有一間是這個布局。

太陽穴突突直跳,渾身神經一瞬繃緊,江旎正要往下想,床頭的手機振動起來。

她吓了一跳,轉身拿起一看,是老媽來視頻。

手已經先腦子一步按下接聽。

江春華女士給她拍了個杯子:“老媽我早起一杯燕麥粥,你呢,今天還去忙嗎?”

江旎支吾了下:“忙,每天都忙,有空我會主動打給你,不主動大都是在忙。”

江春華:“你怎麽眼睛發紅?沒睡好啊?還是喝酒了?”

江旎看了眼窗簾,即使室內被遮光成昏暗,老媽還是能一眼看出她不對。

現在提到喝酒江旎就緊張,昨晚那事讓老媽知道她得吓厥過去。

江旎打個哈哈:“我熬夜趕工作,早起又手欠揉了眼睛,所以紅紅的。”

江春華皺眉:“你這次這個合作方怎麽好像格外壓榨?”

江旎連連點頭:“他不是什麽好人的!”

在老媽心裏鋪墊一點關于Y的壞印象,以後保不準用得上。

江春華:“那你自己保持好心情,房間裏放點花,有不開心就找媽。”

江旎好笑:“你怎麽不去參加新說唱呢?”

江春華看了眼背景,疑惑:“你換卧室住啦?床頭不是習慣放插花嗎?怎麽也沒了?”

江旎忙扭頭瞥了一眼,借口道:“拿去換水了。”

幾乎同時,卧室外響起腳步聲,門被輕叩兩下,門外是霍司臣的聲音:“江旎。”

?!

她渾身肌肉瞬間繃緊。

視頻那頭的江春華女士:“我怎麽聽到男人聲音,誰在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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