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057下手狠厲不留情面, 陳源整整昏迷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淩晨才慢慢轉醒。
他一醒，057也被始終盯着監控的缪光叫醒，她揉了揉惺忪雙眼, 滿臉沒睡醒的樣子：“幹什麽？”
“他醒了, 我們接下來怎麽做？”
缪光幾乎一晚上沒合過眼，時刻警惕着擔心發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同時打心底裏佩服057這種好心态。
該吃吃該喝喝, 她一樣都沒有拉下。
057支着下巴沒有回答, 目光落在顯示屏上。
艾塔星城的城區有多富庶繁華，郊區就有多荒涼偏僻，這裏位于郊區的一座農場附近, 鮮少有人往來。
地下室原來是一間狹小的儲藏室，除了進出的一個小門幾乎完全封閉, 裏面黑暗而幹冷。
在這樣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陳源扶着牆緩緩站起來, 後頸傳來一陣陣墜痛，他不得不後背靠牆讓自己緩過眩暈感。
他的印象仍停留在酒店二樓, 當時他在等057, 緊接着後方不知道是誰突然襲擊了他，記憶就此中斷。
“057？057？”陳源聲音有些嘶啞，黑暗讓他看不清周圍的環境, 只能隐約感知到這是一間小屋。
半天沒有得到回應, 這裏只有他一人，057不在。
陳源猜測對方的目标應該只有他一人, 并不想牽扯上無辜，所以才會專門趁着057離開的空檔動手。
他沿着牆壁用手慢慢摸索, 三米左右的位置有一道門，卻打不開，門被人從外面反鎖，他在裏面根本打不開。
陳源在屋裏摸索了一圈，确認沒有辦法離開後果斷放棄，後腦勺的眩暈感逐漸加強，他背靠着牆壁緩緩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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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在背後襲擊了他？目的又是什麽？他身上一切可以聯系到外界的設備都被拿走，但對方既然只是囚着他沒有下狠手，就說明對方一定另有所圖。
陳源只能被動地等待對方來和他談判。
他想不到自己得罪過誰、又或者是動了誰的奶酪。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的目的只有他一人。
陳源不自覺想起057，他驚覺自己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057能察覺出不對勁然後施以援助，而是幸好他沒有将她帶入這種危險的境界。
陳源撫上他異常跳動的心髒。
*
057單手拉開易拉罐上的拉環，咕咚咕咚灌了一半，平常的舉動放在她身上硬是多了幾分肆意的痞氣。
缪光視線在她弧度優美的下颌線附近頓了一秒，随後慢慢移開。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也覺得有些口渴。
057微眯起眼，高清監控将陳源一切行為和動作都拍攝得清清楚楚，只可惜她還并沒有看到她想要的畫面。
陳源很沉得住氣，從他醒來後時間已經快過去十個小時，他除了偶爾站起來轉悠兩圈，剩餘時間都是背靠着牆角、閉目養神，看上去一點也不擔心接下來的事。
他一直在等綁架他的那個人主動出現。
但057比他更能沉得住氣，她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吩咐缪光：“盯着他，有什麽異常告訴我。”
“你要離開？”
“出去呼吸會兒新鮮空氣。”
缪光：“……”
呼吸新鮮空氣是假的，但不想告訴他是真的，每次都用胡說八道來敷衍他。
缪光微微嘆氣，怎麽就上了她這條賊船呢？
他盯着顯示屏的畫面，心情突然變得意外平和，這大概是他幹過最出格的事情了。
又過了大概十幾分鐘，057從外面走進來，她單手插兜，拎着一大袋零食走回來。
缪光有幸分到一小塊面包，他捏着面包問：“那陳源怎麽辦？需要給他送點水和食物嗎？已經快一天了。”
“不急，餓不死。”057不緊不慢。
買零食只是順路，她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确認薇薇本體到底藏在哪，在時機未成熟之前，她絕不會輕易動手。
地下室。
陳源閉上眼睛，他不知道他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待了多久，久到他已經快失去了時間概念。
這裏面很安靜，安靜得陳源除了自己呼吸和心跳聲之外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安靜得仿佛與外界相隔絕。
劫持他的人除了将他扔在這裏以外，也再沒有動靜。
于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了煎熬，黑暗的視野和仄小的空間更是讓人變得無比煩躁。
這很不正常，處處透着詭異，陳源雖然不知道具體過去了多久，但也猜得出絕對不會只有一兩個小時，如果對方是想借此和他談判以獲取什麽，那麽絕對不會直到現在還不出現。
陳源再次起身，他在漆黑的房間裏轉了一圈，如他所料，依然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發現，劫持他的人就好像只是想将他囚在這間漆黑的屋子內。
僅此而已。
“走開，我不想看見你。”
“走開！”
“別靠近我！”
“來人，把他關起來！”
“關起來！”
房間很安靜，記憶中那些聲嘶力竭的痛斥和責罵聲反而變得清晰起來。
陳源呼吸急促了幾分，深埋在腦海裏的回憶如同一只沉睡中的野獸被猛然喚醒，記憶潮水般湧來。
他對這樣的環境并不陌生，因為不得母親喜愛，又被父親厭惡，他曾經最長被關在禁閉室關了三天，直到活活餓暈過去才被人記起帶出來。
那段時間，陰暗潮濕的禁閉室幾乎成了他每晚的噩夢，伴随着母親的背影和父親的冷臉。
陳源也曾懷疑過自己身世，或許他并不是他們的孩子，他甚至偷偷檢驗過自己和他們的DNA。
判定結果上的親緣關系讓他終于明白：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會喜愛自己孩子，所以別的孩子哭鬧會獲得陪伴和寵愛，迎接他的卻只有懲罰。
于是，他也終于對父母失去了依賴和期待，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之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并不怨恨，最起碼他從他們那裏獲得了優渥的生活環境。
成年後他便搬離了那個不能稱之為“家”的家，定居在艾塔星城鮮少再回去過。
“咦？他、他......”缪光看着顯示器傳來的畫面，陳源仿佛受到了什麽驚吓般蜷縮起身體，因為角度問題，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能明顯感覺到不對勁。
057不覺得意外，輕輕點頭：“嗯，看到了。”
資料上的确顯示因為童年經歷，陳源對這種黑暗封閉的環境極為抗拒，嚴重時甚至會産生過激反應，他已經堅持得夠久了。
她饒有興趣地盯着陳源脆弱的一面，完全将快樂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中。
“不急，不急......”057呵出口氣，嘴裏還是重複那句話。
還沒到最佳時機，不着急，她要等他精神最奄奄一息的時刻出現。
陳源一向是孤傲的，沉默寡言不喜與人交流，生活上也簡單得不可思議，乏味又蒼白。
他的活着似乎僅僅只是為了活着。
相比平常的陳源，057更喜歡眼前這個臉色蒼白、深受恐懼折磨的他，他安靜地低着頭，并沒有表現出狂躁的一面，指甲深陷進掌心掐出血痕。
極度的恐懼甚至讓他産生了幾聲生理性幹嘔。
057：“……惹。”
057下意識湊近屏幕仔細看了看畫面，确認陳源沒有真的搞出什麽髒東西後才松了口氣，她是愛幹淨的AI，如果陳源真的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她絕對、絕對不會選擇靠近！
缪光撓了撓頭：“這樣會不會有些太過了？”
057不覺得過分，相反她覺得自己挺仁慈挺善良的，畢竟陳源現在還四肢健全，但她又擔心他真的情緒不穩把自己搞得污穢不堪。
“那……就先到這裏吧。”
缪光望着她，無聲地詢問他下一步該做什麽。
057将自己定位發送給薇薇，幸好對方還沒有拉黑她：“我看了看，你的本體很可愛哦，當然，缺胳膊少腿就更可愛了［愛心］［愛心］［玫瑰］”
等發完消息她才揮手讓缪光離開，剩下的交給她足夠了，原本計劃把缪光推出去嫁禍成替罪羊，不過她臨時改變想法了，這種好事當然要送給她親愛的薇薇才行。
薇薇并沒有回複消息，057猜測她正在殺來的路上。
“總之，你先離開這裏，有什麽問題再聯系。”他運氣不錯，躲過一劫。
缪光覺得自己像個工具人，不，應該說他本來就是工具人。
057銷毀掉監控數據後走到地下室門口，雖然有鑰匙，但為了減少陳源的疑慮她直接徒手暴力拆門。
門口的異動并沒有引起陳源注意，他只是遲鈍地、下意識地向唯一的光源處看去，057逆光而站。
“陳源？”057眨了眨眼睛，臉上看樂子的表情瞬間換成赤忱關懷，她笨拙地想要将他扶起來，“你、你怎麽了啊？”
陳源沒有回答。
057鼻尖微動，不動聲色地湊近在他身上聞了聞，再一次确定沒有什麽異味後才放心地抱住陳源。
“對不起，我來晚了，都怪我。”
她能感覺到陳源的身體微微瑟縮了下，但在感受她的溫度後慢慢放松下去，057也沒有說話，她安靜地抱住他，把陳源想象成一只溫馴又疲憊的大狗，偶爾上手安撫性地撸撸毛。
大狗很乖。
兩人呼吸交纏在一起，在昏暗房間內的相擁顯得異常溫馨。
“不……怪你……”陳源閉上眼睛。
這一刻，兩人的地位完全颠倒，他任由057身上淺淡的香薰氣息包裹住自己，想以此掩蓋掉內心的恐懼和不安。
057以拳抵唇将嘴邊笑意壓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