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陳源額頭抵住057肩膀, 這次換成他主動摟住057慢慢平穩呼吸，他身上的溫度很低，就連呼吸都夾雜着冰冷氣息。
“……別怕，我在呢。”057只感覺頸部傳來的癢意越發讓人難忽視, 她差點沒抑制住即将湧出喉口的笑聲, 憋着笑的表情顯得扭曲。
連忙換個姿勢緩了緩，等笑意漸消才故作疑惑地問：“你怎麽了？你在害怕嗎？害怕什麽？”
陳源遲疑片刻, 微微搖頭。
“沒關系, 以後我會保護好你的, 有我在，沒人可以傷害你。”說完，她語氣有些懊惱, 音量也小下去，“這、這次只是意外, 你不能質疑我的能力, 我可是很強的！”
陳源輕笑, 壓抑的空間也似乎沒有那麽讓人感到壓抑和難受了，“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我偷偷侵入了酒店的監控數據, 一路追蹤那個人的行蹤才找到這裏的。”
“那個人？”
“嗯嗯, 就是那個從我手中把你搶走的壞女人，不，壞機器！”
“你是說, 對方不是人而是……智能機器人？”陳源感到荒唐和可笑。
057臉不紅氣不喘：“對, 我之前和她交過手，是個非常非常……狡猾的AI, 很會騙人。”
陳源蒼白的臉上慢慢恢複了些血色，劇烈跳動的心髒原本是因為恐懼, 現在卻逐漸變了味道。
057沒有什麽羞澀或者難為情，想抱就大大方方讓抱着，對她們AI來說，這種肢體接觸并不值得在意，反倒是陳源臉上熱意滾燙，變得手足無措。
她又說了什麽陳源沒仔細聽，注意力全被右手上細膩溫暖的觸感吸引，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握住了他的手。
他們兩手交握，看起來就像是十指相扣。
Advertisement
陳源喉結不自然地上下滾動，手指不自覺蜷縮起，但他沒有抽出手。
“先離開這裏吧。”
057點點頭，拉着他一起出了地下室，整理發布本文在扣扣群死二洱珥吳酒以思企她能感覺到陳源握着她的手加重了力氣，但始終維持在不會弄疼她的力道上。
“數據都已經沒辦法恢複了呢。”
桌面上的顯示屏碎成好幾塊，儲存數據的芯片也被人拔出來惡意毀壞，毀到這份上基本已經沒有修複的可能了，就算能修複也無法保證數據的完整性。
057面上可惜，心底叫好。
“走吧。”陳源環視了一圈房間，重要、有價值的物品全部被銷毀，剩下的都無足輕重，他之前的通訊設備，甚至連複古式手表都不見蹤影。
057點頭，她把車就停在了院子外，她拉着陳源的手，剛邁動一步就感覺“心髒”處有股細微的灼燒感，芯片在發燙。
“怎麽了？”陳源感受到她的停頓，回頭有些疑惑。
“我沒……事。”057耷拉下眼皮，雖然極力想睜開，但沉重的睡意還是讓她慢慢失去意識。
只希望陳源能接住她，別讓她摔在地上，她默默想，摔在地上可太丢AI了。
“057？”
陳源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不斷下墜的身體，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不讓她摔倒，聲音有些緊張地顫抖，“057？”
057安靜地靠在他肩上，沒有任何回應，她安靜得就好像只是陷入了沉睡，白皙的臉上透着健康的薄薄紅暈，一切如常。
陳源彎腰将她抱起，下意識拉開副駕駛的門卻不知道想起什麽，他又走到另一邊拉開後座的門，然後小心翼翼地把057抱進去。
等做完這一切他才重新坐上駕駛位，正想驅車離開，餘光從後視鏡瞥見一個身材高挑的美貌女人，但引起他注意的是那女人臉上化不開的寒冰，目光狠厲。
看一眼，就無端讓人升起一股冷意。
陳源多留意了幾眼，但因為急着要帶057離開，他沒有多在意，女人也看到了陳源，她停頓幾秒，這才若無其事地與陳源的車擦肩而過。
大概只是偶然路過吧，他想。
陳源将車停到醫院樓下，057好端端的突然暈倒沒法讓人不擔心，他抱着057急匆匆下車，走到醫院門口才突然想起來懷中這個與人類無異的女孩不是人類。
為人類服務的醫院根本沒法為她提供幫助。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見他愣在原地，巡邏的醫院小助手機器人走過來詢問道。
陳源沒有回答，他抱着057在幾道疑惑好奇的目光中又走出醫院，即使發達如艾塔星城，也沒有專門能為AI治療的地方，只有冷冰冰的維修處理廠。
“057……”
陳源情緒複雜地盯着懷裏的057，她表情沒有任何痛苦和難受，嘴角反而挂着淡淡的一縷笑容，仿佛正在做着什麽美夢般。
AI也會做夢嗎？陳源不知道，在他的一貫認知和态度中，AI只是作為服務于人類的工具存在，如果工具壞了，那就送去維修廠維修，如果修不好，那就送去銷毀。
但他無法想象057也會被送去冰冷的維修廠維修，甚至被送去銷毀……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維修廠裏那些維修手段有多粗暴。
陳源想到自己之前曾經用“銷毀”去吓唬過057，那個時候她會感到害怕嗎？會在心底讨厭自己嗎？比起自己，她更喜歡那個對她百依百順的陳州吧？
“我們先回家。”陳源像是在自言自語，嘴角緊繃，心髒處也有些沉悶。
他不會把057送到維修廠，也不會把她送去銷毀，如果情況依舊沒有好轉，他會把她帶去科學院做檢查，S-2系列AI的原始數據全都保存在庫，他會盡力修複她。
陳源抱着057回家，陳州正表情憔悴地癱坐在沙發上，聽到動靜後他習慣性扭頭，雙眸瞪大：“哥！你回來了！”
随後看見他懷中的057，表情瞬間從驚喜轉為驚詫，“057？哥，她怎麽了啊？”
陳州下意識想伸手從陳源懷裏接過057，卻被陳源後退一步躲過，他雙手有些滑稽地停留在半空中，空氣在這一瞬間凝固。
他慢慢放下手，兩個男人誰都沒說話。
最後還是陳源先開口：“讓她好好休息，別打擾她。”
“……嗯。”陳州悶悶點頭。
這種時候還是057的身體要緊，他才不亂吃飛醋。
他現在要去廚房熬粥，這樣等057一醒就可以喝了！
*
057迷迷糊糊從床上醒來，她縮在被窩裏伸了個懶腰，天花板還是她熟悉的天花板，她扭頭看了看四周，是她房間。
已經回來了啊……057只覺得渾身輕松，身體仿佛在溫泉水裏美美泡過般舒暢。
057沒感到意外，當初陳源下令中止A-2項目，她其他兄弟姐妹都被拉去銷毀焚燒了，唯獨她運氣好在最後關鍵時刻被祁六救下。
不過，她的芯片也因此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她的壽命會比普通AI短暫很多。
為了彌補芯片的損傷，她會自動休眠以保障身體機能的正常運轉，随着時間，她的休眠時間會越來越長，間隔也會越來越短，直到哪天她徹底陷入休眠變成植物AI。
這是她第一次休眠，057活力滿滿地跳下床，幸好陳源沒有立刻把她送去什麽維修廠或是科學院。
她A-2057的身份暫時還不能暴露。
“057，你醒啦？”
陳州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守在她門外，她剛打開門，他就像見着肉骨頭的小狗搖着尾巴飛來。
并非誇張，057眼睜睜看着他跨欄般跨過沙發，幸虧有雙長腿才能做出這種高難度動作。
057滿臉嫌棄：“你怎麽和猴子一樣啊，不對，我這麽說真是對不起猴子了……”
陳州黏糊糊地湊近粘在她身上，他心有餘辜：“混蛋，你這次真的快吓死我了！要是再晚點醒，你就只能躺在科學院冷冰冰的實驗床上，知道嗎？”
“對了，你感覺怎麽樣？身體好點了嗎？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餓不餓？想喝粥嗎？”
不僅黏黏糊糊，還愛啰哩吧嗦。
057伸出兩根手指把他湊近的臉戳開，餘光瞥見陳源正從樓上下來，她又立馬改變主意，主動親熱地抱住陳州：“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哦。”
陳州呆呆懵懵的沒有反應。
057看見他眼睛上濃密的一排睫毛顫啊顫，顫啊顫，猶如翻飛的蝴蝶羽翼般，臉上表情也傻兮兮的。
她覺得好玩：“笨蛋？”
陳州點點頭幹脆承認了這個稱號，兔子眼睛變得紅紅的。
“你哭了？”057覺得不可思議。
陳州羞赧地摸了摸鼻子，他同樣抱住057，是一個無關□□、純潔又美好的相擁。
“我、我太擔心你了，對不起……但是我真的很害怕，你明明能一拳打死三個我，不，四個我。你怎麽會昏迷呢？你睡着的時候很安靜，但這樣一點都不像你，你不應該病怏怏地躺在那裏，我好害怕你永遠都不會醒過來……”後面的話全部哽咽在陳州喉嚨裏，他鼻子酸酸的說不出來。
委屈、酸楚、慶幸……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總之就是有點想流眼淚。
057眨了眨眼睛，這家夥嘟嘟哝哝說了一大通，但音量又低語速又快，她很多字眼沒聽明白，只感覺像是有人在她耳朵裏灌濃粥。
“噢……”057敷衍地點點頭，目光落在不遠處。
因為陳源正站在那定定地看着她，不，準确來說，是看着她和陳州。
他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聲音卻明顯冷硬很多：“你醒了。”
“嗯嗯。”
陳州聽到身後動靜才松開057，他深吸一口氣，露出笑容：“你睡了這麽久，肯定餓了吧？我熬了粥，你要喝點嗎？”
“你？Y7失業了？”
陳州露出無語的表情，057沒心沒肺地笑起來，他又扭頭問：“哥，你要和我們一起吃點嗎？”
這話說得巧妙，看似是在體貼友好地邀請，實際上又無形之間分出了親疏，偏偏還讓人抓不出把柄。
057沒聽出潛臺詞，乖乖等着品嘗陳州手藝。
陳源也沒聽出來潛臺詞，但本能地覺得這話讓他不舒服，他沉着臉拒絕。
“行，哥，那你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你了。”陳州迫不及待催人離開。
他一個大活人杵這兒，多礙事。
陳源還不想聽話地“好好休息”，聽到陳州的話只是皺着眉反駁：“我留在這，打擾到你們了嗎？”
“哥，你看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和小混蛋之間能做什麽。”
陳源更加氣悶。
“閉嘴啊！”無緣無故被帶上戰場的057伸手在陳州腰間狠狠掐了一把，不客氣地回擊，“笨蛋！”
陳州疼得龇牙咧嘴，臉上呈現出獨屬于少年人的朝氣，和057倒是相襯。
陳源面無表情地看着在他面前打情罵俏的一人一AI，臉色越發沉重，黑得都快滴出水。
只可惜誰都沒在意。
陳州很快端上來兩碗粥，充滿期待地看着057：“嘗嘗看，這可是我第一次做，賣相不錯吧？”
他前幾天關注了幾個有名的美食博主，雖然別的花裏胡哨的玩意兒他學不會，但總算學會了熬粥！
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做，在此之前，他自己還偷偷練過，但這些小細節都不重要！
憑心而論，小米粥的賣相的确還不錯，057在陳州滿懷期待的目光下喝了一口。
“怎麽樣？”
“我的評價是：不如Y7。”
陳州備受打擊。
他咕咚咕咚喝了兩口，一抹嘴：“哪裏不如Y7了？偏心鬼！”
“好吧，如果我不偏心公平公正的話，我的評論是‘難以下咽’而不是‘不如Y7’。”
陳州對自己的廚藝有着最基本信任：“怎麽可能會是難以下咽的程度，你騙我！”
“嗯嗯，不過那又怎麽樣啊？”
陳州比了一個手抹脖子的動作。
057被他逗得樂不可支，笑容出奇的燦爛。
陳源坐在他們對面，仿佛是個透明人觀衆。
他靜靜地盯着057臉上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