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君本無道
君本無道
無道5
她穿一身青瀾色褙子,長得倒是小家碧玉,卻是個驕縱跋扈口吐為快的,見阿瞳還愣愣的沒反應過來,當下就發脾氣道“杵那幹什麽,還不進來”
阿瞳被她吼得心間一顫,忍不住的發麻,見鑲金帶銀的“太子府”門匾,木讷木讷的走進去。
她是太子安琦鳴帶回來的,羅婉平心中知道定是不能苛責了她,看她一副呆傻憨厚樣,一個鄉野丫頭也能勾的太子表哥不顧朝中非議帶她回京,反倒是她天天在羅皇後太子面前撒嬌賣乖都未讓太子碰過自己,定是個有本事的。
阿瞳被安排在東廂院住下,傭人丫鬟撥了一大堆,都懂規矩的在房內站了兩排垂着頭,不知新主子的喜好,也不主動親近。
她望着這一屋子的金碧擺件與垂頭不語的下人,獨自嘆了口氣。她不動,丫鬟們也不上來主動伺候,且都過了晚飯時候,阿瞳一天的忙着守規矩,都未曾進過一粒米,面前傭人她也不敢喚,等夜深時候,丫鬟們道了句主子早點休息之類的話下去了。
這是伯伯帶她回來的第一天,阿瞳心下有些亂,胡亂躺在床上發呆一整晚。夜間好似下雪了,屋內地龍燒的很暖,不似柴屋冷,她卻睡不着,坐起來一直坐到天亮。
容嬷嬷由傭人伺候着梳洗起床,面色有些氣虛的慘白,她也是被今早得來的消息給震驚了。
安琦鳴平亂邊疆功勞顯赫,且又是太子,延平帝又老邁,此次回京支持他登基的奏折都快堆滿整個禦書房了。
就是缺一位溫良賢淑的權臣之女做太子妃,籠絡穩固他的勢力。皇後仁德,定了丞相溫寧之嫡女溫婉婉,一來可拉攏權臣,二來,溫婉婉确實是個懂得輕重管理後宮的最佳人選。
奈何太子就是要那個鄉野牧童女為後。
朝中因着他執意要帶一個粗鄙婦人回京已有小數人站了安琦絡的陣腳,延平帝一直以來都寵信梅貴妃母子,若是梅貴妃再在聖上面前灑眼藥水吹耳邊風,太子東宮之位全憑延平帝一怒之舉。
太子昨日一夜未歸,大概是留宿宮中,皇後勸他娶了溫婉婉,納羅婉平為妾室之類的話,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羅婉平聽了也是心驚,聽說昨日慶功宴上,安琦鳴是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拒絕的,當時溫國相就在場,宴席上手中杯盞握的緊緊的,面色陰沉的看金銮殿上的安琦鳴。
溫婉婉是極喜歡他的文韬武略氣質不凡,也曾私底下問他為何拒絕不怕觸怒聖上一類的話,難道自己竟比不上一個粗鄙蠻婦,安琦鳴只是說自己心意已決一類的話往出推。
羅婉平順了順容嬷嬷的背安撫“表哥是重情重義之人,東廂房那位看起來憨厚的很,私底下指不定怎麽和表哥要後位呢”
容嬷嬷撇她一眼,若是太子執意要娶一個牧童女,免不了成了笑柄還會與聖上生了嫌隙。
容嬷嬷是看着太子長大的,且又是羅皇後身邊的人,知他是個認定什麽都不松手的頑固,要是讓他順從聖上旨意,須得從那個牧童女身上下手了。
容嬷嬷說的頗為疲憊“婉平,去把東廂房那位請過來用早膳”
羅婉平抿嘴一笑,朝容嬷嬷福了福身下去請人了。
阿瞳一夜未睡,早上丫鬟們又叫的早,早就伺候的梳洗好端坐在床頭,她縮手縮腳的坐着,手中緊握着他送給她的玉蘭銀簪,低頭看着腳尖。
羅婉平一進去,本來還思揣着怎麽說客氣點,見她那副懦弱樣氣性就上來了“瞳姑娘?您這是幹什麽呢”
阿瞳聽她的怪腔吓了一跳,從床頭站起來溫順的低着頭。
羅婉平随手拿起她梳妝臺上的翠碧瑪瑙釵子冠在頭上,回頭笑盈盈道“這簪子平兒喜歡好久了,今竟然在瞳姑娘這見到了,剛巧昨日見面也未給平兒準備什麽禮物,這只釵就送給我怎麽樣”
阿瞳點點頭,對這些金銀裝飾倒是不在意,卻對她喧賓奪主的巧嘴毒舌壓得難受。
見她畏手畏腳的樣羅婉平更覺得她好欺負,說話也直來直去帶着嘲諷“而今您可是這太子府上唯一的主子,我可是好心提點你一下,溫相嫡女就要嫁給我太子表哥了,依你的身份還是固守本分的好,不該争的別争,不該對太子表哥說的話最好別提,朝中要事你又不懂,別讓我太子表哥難看”
阿瞳眼睫擡了一下又垂下,聽她一口一個太子表哥的很不是滋味,跟着羅婉平出了門。
羅成與她說的時候就是做妾,她倒也不會去争去搶,雖然伯伯會與別的女子成婚,但他對她好便行了,只要她過得下去。
但依着現在的局面,她真的有些迷茫。
羅婉平回頭掃了一眼她低眉順眼的樣,農村愚婦穿的在奢華也只是虛有其表草包一堆罷了。
早膳時,容嬷嬷雖是奴仆也是跟主子一樣,勸解帶威脅的讓她服軟,與太子說她不求名正言順,只求留在他身邊的一些話。
又灌輸一些為婦的要為夫君排憂解難,忍氣吞聲的思想,阿瞳垂眸聽着,不自覺的紅了眼眶。
早膳一口未進全聽了容嬷嬷與羅婉平的冷嘲話,午間時丫鬟一再吩咐着,羅府的條條規矩,說容嬷嬷派她們前來教姑娘學規矩,語氣動作也是不耐煩的很。
阿瞳看着一桌子的飯菜忍着餓,又聽了一中午的規矩。
傍晚時候她實在太餓了,便膽怯的與幾個看起來面善的丫鬟要了些糕點吃,丫鬟也以此刻不是用膳時間為由,未曾給她吃的。
她忍的雙眼通紅,蒙頭在被窩裏面揉着雷滾滾的肚子入眠。
不知何時,一雙溫軟的繭子手摩擦上她滿是淚痕的臉頰。阿瞳下意識的躲開抱着被子往後退。
而今這個陌生的環境越發覺的恐怖害怕,讓她畏縮不已。
安琦鳴環顧四周,這才覺得黑燈瞎火的,也是,他回來的這麽晚,阿瞳一準睡了。但他又挂心她住的适不适應,便尋她來了。
安琦鳴叫人把燈點上,阿瞳乘着屋內光影黯淡,趕緊拿袖子擦掉滿臉的淚痕,嘴邊挂着暖人的笑。
屋內燈光漸漸亮了起來,暖黃一片的,映襯的阿瞳的笑格外揪心。
安琦鳴随便走走逛了一圈,東廂房是正方,旁側有兩個耳房,便是這太子府內最奢華向陽的屋子,管事的容嬷嬷騰出來讓阿瞳住,可見母後也并非是對她容不下的。
安琦鳴心中更是放心把阿瞳交于容嬷嬷照料,畢竟是他帶回來疼在心尖上的女子,便是看着他的臉面,不能給她尊貴榮耀,母後定會囑咐容嬷嬷照料好她的。
阿瞳秋眸暗了一瞬,對上安琦鳴突然轉身的灼熱目光,她趕緊收起眼底的那抹無助,面上堆着笑,音色有些顫抖“……伯伯”
他見她笑的牽強,眼底那抹暗色當然瞞不過縱橫朝野的他。安琦鳴有意讨她開心,坐在床頭朝阿瞳伸手。
阿瞳猶豫了一會,手有些抖的輕放在他手心裏。
他手掌驀的收緊,大力把她整個人都拽入懷中。男子熾烈的陽剛氣息,隔着一層薄薄的絲質料子,蹭的她腹腔之內燒起了一股暖騰騰的無名之火。
阿瞳瞪大的雙眼,似受到驚吓般,與他相處以來。她還未曾有過如此強烈的反應,又不懂如何疏導壓制,只能憋的紅霞燒到耳根。
安琦鳴環住她腰身的雙臂,在她腹部摩擦兩下,略一挑眉“怎麽,抱一下就被吓着了?”
阿瞳趕緊連連搖頭,只覺得在他懷中坐立難安,忐忑心跳的很。
安琦鳴卻沒放開她的意思,騰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晃。
阿瞳有些好笑,定是伯伯又送她什麽好玩的,不等他展開手,她便迫不及待的扒開他的雙手。
是一個白娘子與許仙的皮影,車架上時,安琦鳴見她朝着耍皮影的地方探頭探腦好久,他尋思着,得了空定要帶她去玩耍一番。
白娘子一身白衣打着傘,許仙則青衣羅衫書生樣,目光懇切的望着白娘子。阿瞳破涕為笑随手挑起來皮影撥弄兩下,剛巧成了許仙下跪與白娘子求婚的樣兒。
安琦鳴揉了揉她的眼角,不經意的連吻帶蹭自額間一直到她眼眶,語氣也有些懇切“別再偷偷哭,恩?”
她被問的心跳漏了一拍,便把昨日那些不快統統抛到腦後去,拘謹的手臂環上他的脖頸,在他耳郭處“嗯”了一聲。
若是娶了溫婉婉,伯伯還能對她這般好,那她所受的那些委屈都不算什麽的。
阿瞳的心被他鐵血硬漢的柔情包裹着,軟成一片,不自覺的發困,擁着他的脖頸慢慢的入睡。
*
今日溫婉婉身側的劉媽媽親自登臨太子府,容嬷嬷與羅婉平去前廳迎接。阿瞳由一個叫紫瑩的丫鬟擺弄,頭頂二十多斤的發飾,穿着繁瑣累贅且不保暖的華麗衣料,學了好幾日的規矩,阿瞳也懂得遇着貴人要行禮。
等她到的時候,全廳的人都站着等她,感情是最後一個通知的她,專程看着她出醜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