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現場第三人
現場第三人
鐘巧茗正在全神貫注寫一篇以少女愛慕老師的現象為分析材料的報導,主要分析處于春心萌動時期的少女對相對而言是上位者的教師的心理變化,并且盡力将少女的形象塑造得無辜與脆弱,讓罪惡的面貌更加凸顯。
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震動,鐘巧茗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眼,是陳警官的電話。
鐘巧茗不得不停下敲鍵盤的手,接電話:“喂?這個時候找我?”
聽筒裏有風聲,陳警官似乎在室外,說話聲量也大小起伏不定,但他說的內容冷冰冰:“有新發現,現場發現了第三個人的指紋。”
“啊?”鐘巧茗心一緊,用手攏着嘴,小聲說:“真的有第三個人?!你昨天不是說不可能嗎?”
“又不是指紋在現場出現了就一定與命案有關,現場不是荒郊野外,是死者的家呀,日常生活和偶爾接待朋友的地方,沒有別人的指紋才奇怪。”
“話是這麽說沒錯……”
“不過指紋出現的地方不太尋常。”
“在哪裏?”
“死者卧室裏的床的床架子的一條立地柱背面,只有一個大拇指的指紋,別的都沒有。”
“哇……”鐘巧茗幹巴巴地感嘆一聲,“這都能被你們找到,真是厲害,你放心,這個艱難的發現我一定大書特書,讓所有罪犯都不要在咱們支隊的偵查力度中抱有僥幸心理。”
陳警官笑了兩聲,說:“那是必須的。就是因為你那兩篇報導,本來一個簡單的案子被炒熱了,我們還不抓緊去查呀,這會兒不表現我們的辦案效率,更待何時?”
“原來這裏頭還有我的功勞,不枉我辛勤地耕耘。”
陳警官玩笑道:“都是你這個用筆煽風點火的媒體人的功勞。”又好奇地問,“說真的,你到底是從哪裏打聽到那麽多事的?又是偷情又是誘捕學生的,這種事總不能人盡皆知吧,你從哪裏挖出來的?”
鐘巧茗做賊心虛般微微縮了一下脖子,只道:“我都在這行多少年了,什麽事情可以瞞得住我?對別人來說是秘密,對我來說是攤開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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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警官仍在問:“所以是從誰的口中打聽到的?”
他是真好奇,他也關注了鐘巧茗工作室的賬號,認真看了鐘巧茗的報導和報導下的評論,此刻他逐漸忘了自己正在辦的案子,變成想要刨根問底的觀衆。
鐘巧茗原是在努力想搪塞陳警官的說辭,但想着想着,忽然想到接下來她要做的事:“當然是從別的受害少女口中呀,兇手在職大概二十年,期間誘捕過的少女沒有二十個也有十九個,這麽多人,我怎麽着也能找幾個出來接受采訪。”
“找到了?”
鐘巧茗大言不慚地應道:“嗯,找到了,還問到了很多東西,你就繼續留意我的報導好了。”
鐘巧茗歪頭夾着手機,點開電腦上的微信頁面,打字讓張柔想辦法将林馨的高中集體畢業照找到。
張柔回了個“OK”。
陳警官忽然開始感慨:“那種事跟這起命案沒有直接關聯,也不是什麽違法的勾當,我們是不太好浪費警力去深入調查的,還是得要你們這些煽風點火的媒體人。那個,被哄騙的女孩真的很多嗎?”
鐘巧茗随口說:“嗯,很多。”
“哎呀,我家裏的也是女兒,我想問一下她周圍有沒有這種事,又不好意思問,她媽媽又不是個口齒伶俐的,要不你有空過來和她聊聊?這些青春期的小女孩的問題,尤其複雜,像我這種大男人,好像怎麽做都不對。”
鐘巧茗被這個操心的老父親逗笑,答應道:“行呀,等我忙完這一陣再說。”
鐘巧茗還是想繼續聊命案相關的事,說:“我去辦公室找你吧。”
陳警官拒絕道:“我不在辦公室,在外面為人民服務呢。”
“哦,那繼續在電話裏說。”
鐘巧茗因收到信件的緣故,總覺得整件事中有一位幽靈一樣的第三人,在背地裏觀察着所有人。
鐘巧茗問:“留下指紋的是誰?”
“還沒查到,指紋庫裏沒有,正在排查去過死者家裏的人。”
“對哦,去死者家裏的人應該都會被小區和電梯裏的監控拍到。”
“嗯,應該不難找,只是要一些時間看監控并篩選。死者的家挺多人去過的,她母親和一位幫她搞衛生的鐘點工經常去她家,她又經營咖啡館,有時會請員工去她家裏聚餐,還有幾位朋友之類的人會去,總之就是過于熱鬧了,我們的基層民警啊,整天看監控錄像,眼睛都看成鬥雞眼了。”
鐘巧茗沒搭理賣瓜的陳警官,喃喃道:“我覺得能被這樣捕捉到的人不會是關鍵人物,對案件的影響應該不大。”
這不是她想要找到的幽靈般的第三人。
感覺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過路者。
陳警官卻不認同這種說法:“不,他應該很重要。”
“為什麽這麽說?”
“這是我們把死者的家翻過來又倒過去才能找出來的第三人指紋,怎麽可能不重要?感覺是死者或是嫌疑人清理房間時特意留下的那樣,在真空一樣的命案現場裏,這個指紋就像是一道七彩的光。”
“說不定是死者搞衛生的時候沒注意,漏擦了床架子的立地柱背面呢?這種地方都能想得到的話,那不成特種偵察兵了?”
“我不相信一個細心到讓家裏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指紋的人,會忽略這種地方。這個地方是隐蔽,但也不是什麽瞧不見、想不到的地方,我們花了一天多就找得到了。”
“聽你這麽說,你覺得是有人特意留下的指紋?”
“有這種感覺。”
“可是能夠被特意留下的,肯定不會是兇手。”
“像是,因為命案以外的目的。”
鐘巧茗打了個寒戰,“你別說得這麽玄乎,本來我就覺得這案子瘆人。”
“我的直覺是這樣嘛,說不定這個第三人又能讓你寫兩篇吸引人眼球的報導。”
鐘巧茗沒應聲,問了另一個她關心的問題:“你有找到兇手的家人嗎?”
“有,找了他太太,錄了口供。”
“怎麽說?”
“她說不知道嫌疑人背着她做的那些事,那會兒我在場,我看她的模樣,覺得是隐約察覺到她老公在外面做的事,但沒明着說出來過。”
“這位太太也是很溫順的人吧?像兇手那種喜歡小妹妹的男人,絕對受不了一個兇悍的太太。”
“嗯,你說對了,她看上去是個沒什麽脾氣的賢妻良母啊。”
“啧,我最怕聽到賢妻良母這個詞,你以後少說。”
“哎呀,我詞彙量有限,大概就是那個意思吧。”
“她對她老公殺了人這件事有什麽反應?”
“能有什麽反應,就是震驚呗,說想不到,說她老公不是那種人之類的話。”
“大多數兇手的家人都這麽說的,”鐘巧茗也沒忘自己的危機,接着問道,“你看兇手的太太,應該不是那種會慫恿兇手告我诽謗的人吧?”
“難說。”
“啊?”
“沉默的羔羊偶爾也會瞧着時機爆發,萬一她覺得她老公的名聲對她來說比什麽都重要的話,她一定會去找你算賬。”
“……我之後還是找她當面聊聊吧,我讓員工聯系她,她沒答應接受我們的采訪。”
“你們讓人家多緩幾天,才剛發生這種事,我瞧着那位太太的狀态很不好。”
“死者家屬呢?也見過了?”
“見了兩三回了,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是被殘忍殺死的小女兒,死者父母哭得都說不出別的話,一直讓我趕緊判兇手死刑,我說我不是法官,他們又哭哭啼啼地說他們的女兒命苦。要是到時候判的是激情殺人,這對父母得在法庭上哭暈過去吧。”
“我早上剛見了死者的姐姐。”
“說了什麽?”
“沒什麽特別的,就是她姐姐也覺得很意外。”
鐘巧茗沉吟片刻,想這起案子的确充滿了許多讓人意料不到的古怪之處,繼續說:“陳國森,你覺不覺得意外?你看啊,兇手好好一個老師,但其身不正,并且想要毀滅林馨這個證據,狠心把人給殺了,還來不及做什麽毀屍滅跡的事就在關鍵時刻被敲暈。林馨更是厲害,居然會在兇案發生前就報警,讓警察過去堵門,不讓兇手跑掉,兇手當場被捕。這倆人,說愛吧,好像都不是很相信對方,說不愛吧,又這麽多年斷不了聯系。”
“我有什麽好意外的,人和人之間奇奇怪怪的糾葛多了去了,因此導致的案件也多了去了,見怪不怪吧。不說了,我要忙了。”
“哦,好。”
挂了電話,鐘巧茗繼續寫完她的報導,發給張柔。
而後好好地整理一下思緒。
鐘巧茗直覺那個在現場留了指紋的第三人不是重點,她依舊想繼續追蹤蔣晨的事,或者說,她覺得她應該要去咬着蔣晨的事不放,那才是重點。
如果像林馨說的那樣,蔣晨在當老師的期間不斷以談戀愛之名對學生出手,那麽除了林馨之外,肯定還能找出許多受害者,那會是她接下來的主要工作。
尤其是在蔣晨的真面目已經暴露的當下,她更要乘勝追擊。
神通廣大的網友們已經自行查到了鐘巧茗報導中模糊處理的禽獸老師的真實身份,S高中的官方賬號下面的評論區已經多了數千條的質問和怒罵。
而S高中只發了一張聲明,說是要了解具體情況,此外沒有更多的反應。
鐘巧茗倒是希望大家不要太過遷怒于S高中,它比蔣晨不好惹得多。
鐘巧茗嘆了嘆,在可能會被S高中告的擔憂中,自己到網上搜索,又在微信裏交代張柔,“在評論裏或是網上發現有自述經歷的人就都私信問一下,看是不是和蔣晨有關。”
張柔又回了一個“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