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受傷
受傷
聽見莫澤來了,魏惜眼皮不禁跳了一下。
這個人一出現,準沒好事。
自從他上次在公主府鬧了一出,再來底下人只當看不見他,他就一連吃了半個月的閉門羹。
“不見。”魏惜冷漠地回絕道。
坐在上位的太夫人見她神色不對勁,考慮對方的身份,權衡下開口,“要不讓逾兒去看看吧,畢竟人家是太子……”
嘉定侯府身份顯赫,到底比不上皇室,不能像她一般随心所欲,不給北漠太子分毫面子。
“正好,我也想看看這北漠太子何許人物。”盧定逾站起來就往外走。
魏惜眉頭微蹙,想到莫澤那張酷似故人的臉,舉止又不按常理出牌,擔心盧定逾會和他起沖突,起身太夫人告辭:“外祖母,今日出來許久了,也該回府了,改日再來看您。”
太夫人點點頭,“好孩子,你去吧,你哥哥的婚事,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魏惜輕應了一聲,提步去追盧定逾。盧定逾身長腿長,加上常年在外行兵打仗,一從鏡遠堂出來,人就一溜煙不見了。
她暗道不好,怕是要出事,加快步子趕忙往門口走去。
剛走到外院,遠遠瞧見小厮将門口圍了一圈,門外傳來刀劍之聲。
小厮們見她走過來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正要走到門口,侯府總管竄了出來将她攔住:“公主,外面刀劍無眼,老奴開了小門,您從那走吧。”
聞言,魏惜的臉上瞬間爬滿寒氣,肅聲道:“放肆,我看誰敢攔我!”
總管心裏叫苦,侯爺吩咐他攔住公主,這怎麽可能能攔住嗎!見公主态度強硬,他艱難地挪開步子,讓出了一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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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惜匆匆走到門口,就見原本平靜的府門外亂成一團。穿着盔甲的府兵與一身黑衣的北漠護衛纏打在一起,雙方各有十來人。将不算寬敞的長街擠得水洩不通。
她定睛一望人群中央,盧定逾手持長劍與莫澤纏打在一起。盧定逾的劍風淩厲,刺向莫澤的動作又快又狠,劍鋒挽出的劍花帶着滲人的寒氣。
莫澤手無寸鐵,一身月白色的長袍在閃躲的動作裏上下翻騰,身姿輕佻,面對盧定逾的強烈攻勢輕而易舉的躲開,甚至有反攻戲弄之勢。
盧定逾出身行伍世家,自幼習武,悟性又高,一身武藝算是整個大魏的佼佼者了,卻在空手赤拳的莫澤身上,沒占多大優勢。
魏惜只瞧得清刀光劍影,衣袂翻飛,看不清他二人的具體動作。又見門前亂糟糟的場面,只覺得這個莫澤大概就是來克她的。
“住手!”魏惜喊了一聲,門前打鬥地如火如荼,幾乎沒人注意到她的聲音。
“公主,是否要調兵制止?”朝顏此時機靈地反應過來,上前在魏惜耳邊問道。
“公主,嘉定侯今日剛回京就和莫太子兵戈相向,對兩國議和可能不利。”朝顏壓低聲音,思路清晰的分析着,“是調公主府府兵還是派禦林軍?”
魏惜掃了一眼朝顏,冷然道,“都不用,調了兵馬來那就只是兩國之間的事了,現在只是嘉定侯一時興起和莫太子比武而已。”
朝顏見她确無調兵之意,答了句是乖乖退回到魏惜身後。
魏惜的看着門口劍拔弩張的兩方,靈光一閃,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釵,用盡全身力氣向纏打的盧莫二人扔去,他倆都是習武之人,察覺到有暗器,迅速躲開,金釵從他們之間飛落,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莫澤最先反應過來,趁盧定逾的劍勢未收,向他刺來,他身影微頓,劍鋒劃過他的衣袖,血色迅速蔓延出來,月白色的袖子上猩紅點點。
盧定逾瞳孔微震,剛要收回劍柄,就聽見魏惜驚呼:“太子殿下!”
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家夥就是故意的,明明空手接白刃都不成問題,還故意往他劍上撞。
煩人!和死了的那個一樣煩人!
盧定逾收起劍站在原地,看着魏惜從門臺上飛奔下來,速度之快連她身上的鬥篷都被帶翻騰了起來。打鬥的雙方也聽到動靜,默契的停手,給她讓出一條道來。
“太子殿下沒事吧!”魏惜的手剛想伸出鬥篷,又覺得不妥,只緊盯着他的傷口,焦急問道。
盧定逾沉着臉看着緊張的魏惜,一言不發。
“在下沒事,多謝公主關心。”莫澤嘴角含笑,聲音溫柔的回答,垂眸看着她的眼睛深處,藏了一絲狡黠。
“嘉定侯這是做什麽,北漠正在和大魏議和,怎麽能和太子殿下動手!”魏惜話裏雖是疏離斥責盧定逾,實則是在暗示他給個說法。
盧定逾臉色黑如鍋底,死死瞪着莫澤的臉,不肯下臺階。
“無妨,嘉定侯見了孤,非說孤是前驸馬死而複生了,又不聽孤的解釋,這才誤會動起手來。”莫澤按着受傷的手臂,臉上仍笑得溫柔,“嘉定侯這下可以确定,孤不是前驸馬了嗎?”
盧定逾目光幽深,寒聲道:“你确實不是莫長恩,是本侯認錯了。”
莫長恩布衣出身,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只知道讀書的窮書生,而莫澤身手矯捷,憑和他交手幾招,能感覺到武藝不在他之下,只是他不肯正面交手,讓他想起一件事。
魏惜見盧定逾應下認錯人,以為他會道個歉,結果又聽他說:“但本侯刺你一劍是你應得。”
魏惜:“……”
她覺得今天出門一定是沒看黃歷,要不然遇到兩個不講理的人,比朝堂上的老頭子還啰嗦。
“北漠太子……兩年前,邊城三百裏一戰,當時戴着面具領兵的是你吧。”盧定逾眼睛裏布上了一層寒光,幽深的刺向莫澤。
莫澤按着傷口的手悄悄緊了些,原本止住血的傷口又冒出點血,面對盧定逾的質問,他坦然笑道,“嘉定侯好敏銳的眼光,這都能認出孤來。”
“這就是你不肯正面交手的原因?”盧定逾冷目灼灼,仿佛要看透了他般。
莫澤溫和的臉上仍挂着不漏破綻的笑容,聲音溫和:“那是孤第一次帶兵,怕輸了丢臉才戴着面具,之所以這次沒有正面交手……”
他眸光閃動,泰然自若繼續道:“一則孤來大魏是真心議和的,自然不會帶兵器前來拜訪,二則,嘉定侯已經輸過一次,孤自然不能讓嘉定侯丢臉兩次。”
魏惜暗道,好毒的一張嘴,竟還比她還會說。要是真嫁了他,她是個不饒人的性子,而他說起話來也是咄咄逼人,要是有了分歧,豈不是打起來。
“你……”盧定逾是個實誠人,被他一番話激得又要動手。
魏惜見狀趕緊讓人拉住他,開口道,“兩國交戰,兵家勝敗自是常事,現下兩國已經停戰,太子殿下又是真心議和而來,就不要太執着于過去了,太子殿下你說呢?”
莫澤松開按着傷口的手,袖子上露出一大片血漬,顯得觸目驚心,自顧自拱手道,“在下自是真心的。”
魏惜看着被血漬粘成一團的衣袖,皺緊眉頭又問盧定逾:“嘉定侯你說呢?”
他瞧了一眼莫澤的傷口,心想明明沒刺那麽深,怎麽流了這麽多血,又對上莫澤一臉的無辜,氣不打一處來,甩開袖子哼了一聲,直直進了侯府,侯府府兵也跟着走了進去,然後重重關上大門。
魏惜:“……”
她從來沒受過這個待遇,和莫澤一起站在風中淩亂。幸好嘉定侯府地處安靜,沒有路人看到她這副略顯狼狽的樣子。
莫澤倒是心情很好,湊到她面前:“公主也算吃了一次閉門羹,可算知道在下次次被關在門外的心情了吧……”
她本來還擔心他的傷口,見他精神十足的樣子,開口說:“太子殿下傷勢嚴重,我會派太醫去驿館看診的,殿下也順便安下心養傷,不要亂跑,自然就不會吃到閉門羹了。”
說完,公主府的馬車從一側牽來,她便頭也不回地坐車離開了。
魏惜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後,他恢複如常的神态,半點沒有剛剛受傷虛弱的樣子。緩緩走到長街一角,撿起之前魏惜擲出的簪子,他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把金簪表面的灰塵擦幹淨,心滿意足地放進懷裏。
*
驿館內,莫澤換下染了血漬的外袍,穿着中衣坐在窗戶前自弈。臨風端着藥瓶和紗布走了進來:“主上,您流了不少血,屬
下替您包紮。”
莫澤頭也不擡落下一子,語氣平淡:“不用。”
臨風放下藥,看了眼挂着的血漬斑斑的外衣,認真勸道:“主上,還是包紮一下吧,要不然閣主知道屬下沒照顧好您,又要懲罰屬下了。”
莫澤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臨風殷切的眼神,想到丘見川折磨人的手段,松口道,“随你吧。”
臨風得令上前挽起他的袖子,盯着他的傷口面露疑色。
玉色的手臂上一道淺而長的劃痕很是顯眼,傷口裏隐隐隐約約透着血色。傷口很淺卻腫了起來,且傷口周圍一片淤紫色,十分怪異。
臨風也是天機閣的暗衛,什麽樣的刀傷劍傷沒見過,這個又腫又淺的傷口倒是頭一回見。
不像是普通劍傷,倒像是用外力擠壓出血所致,他一時不知怎麽下手包紮。
“怎麽了?”莫澤見他遲遲沒有動作,出聲問道。
臨風大概猜到主上這麽做的原因,回道:“沒事,屬下這就包紮。”
棋盤上傳來落子的聲音,莫澤接着說,“嗯,多包幾圈,包厚點。”
臨風包紮的手頓了頓,回了句是。
包好後臨風端着藥正要離開,驿館外來了浩浩蕩蕩一群人。莫澤聽到動靜,将挂着的外衣披在身上,繼續下着棋。
夕顏帶着兩個太醫走上二樓,臨風守在門口不讓她進。
“太子殿下,奴婢受公主吩咐,特帶了太醫替您看診。”夕顏揚起嗓子,隔着門喊道。
“臨風,讓他們進來。”
臨風聽見莫澤的聲音,冷漠地拿開擋在門口的劍。沒了阻攔,夕顏并兩位太醫推開門進去。
“拜見太子殿下,公主不放心您的傷口,特地請了兩位太醫替您看診。”夕顏福下身子行禮,轉着眼珠打量着坐在窗戶邊的莫澤。
“免禮。”莫澤披着外衣,輕咳了兩聲,顯得有些虛弱。
“多謝公主好心,孤帶了随醫已經包紮好了,就不麻煩太醫了。”說着擡起手臂,露出包裹得厚厚的紗布,紗布上透出點點血漬。
站在門口的臨風看見紗布上的血漬,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他包紮的時候傷口早就止血了,而且包得那麽厚,也透不出血來。雖心下震驚,但他還是盡職板着個冰塊臉。
“還是說,需要拆開重新包?”莫澤眯着眼睛笑着說,語氣溫和透着一股寒意。
夕顏見狀哪敢多說,只行了個禮說,“太子殿下既包紮好了,奴婢們就不打擾帶殿下休息了。”說完帶着一行人迅速離開了。
等夕顏回到公主府,魏惜召她來問:“他的傷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