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還有幾分鐘下班,胸外科護士站剩一個護士值班。

姑娘在偷偷刷小視頻。

岳靓屈指叩一下桌面。

姑娘吓了一跳,扔下手機站起身,發現不是自己的領導,松了口氣捋齊劉海,看一眼她胸前職稱。

“岳醫生,有事兒啊?”

岳靓将皺巴巴的挂號小票按在桌面上推過去:“找人。”

姑娘看了眼票,又看了眼她旁邊的男孩:“稍等。”

牆壁上的電子時鐘響起下班提示音,站臺內的休息室陸續出來三名護士。

一個回頭看身後走廊,拉第二個護士袖子。

第二個護士揚聲問:“邊醫生,給你帶飯?”

“不用。”聽聲音有點兒遠。

“你們邊醫生我請了!”是楊和霜的聲音。

護士們拖長“哦”字尾音你戳我搗地說着,礙于科室風評,經過岳靓時刻意壓低聲音,到電梯門口才繼續八卦。

“找到了。”站臺內姑娘将登記本給她看,“是許主任的病人。”

岳靓确認信息:“怎麽走?”

Advertisement

姑娘側身往後指:“直走,最後一間。”

岳靓道謝,繼而看見走廊深處正在交談的一男一女。

楊和霜手插白大褂口袋,不知聽邊野說了什麽笑彎身子,側頭朝岳靓的方向看過來。

辨認——

“岳醫生?”

邊野本微微偏臉,面向窗戶和楊醫生說話,加上一心二用翻手機,就沒注意有人。

這會兒他見她牽着一個小男孩出現。

頭頂的天花板亮着白熾燈,光線清冷。走近了,岳靓點個頭,笑容和燈光一樣冷。

楊和霜:“這孩子是?”

“患者的。”岳靓沒有多說,“你們慢慢聊。”

邊野長睫撲閃,動了動唇忍住話,餘光裏她敲響走廊最後一間辦公室的門。

門本就半敞,她敲完門走了進去。

整個過程,他确定她沒有瞧自己一眼。

果然是厭煩他了。

楊和霜:“她和許迅很熟?”

“熟。”邊野說着反話,眼底黯淡一閃而逝。

楊和霜詫異:“許迅在群裏說還沒機會和她認識。”

邊野眉眼間攀上幾分冷意:“那你還問。”

楊和霜:“我意思是…”

“不吃了。”邊野回辦公室,“你自己等許迅。”

“邊…”楊和霜欲言又止,完全不清楚自己說錯什麽,怎麽又惹他不高興了。

“诶。”許迅探出腦袋,壓着嗓子問她,“野子呢?”

“我沒名字是吧?诶诶诶的不知道!”楊和霜沒好氣走人。

許迅莫名被沖,一臉納悶退回辦公室。

他剛給患者檢查完畢,這會兒患者已經整理好衣服,在跟岳靓你來我往地交流。

許迅坐進椅子裏,豎起耳朵聽。

孫雪萍說:“我男人就是毛毛躁躁的,除了賺錢,對什麽事情都不上心。”

“這是他兒子。”語氣輕,有質疑的味道。

許迅側目,看了她一眼。

孫雪萍讪讪:“我和我男人都是二婚,都有孩子。”

“抱歉。”岳靓不再這件事上糾結,摸摸男孩的頭,“小朋友究竟怎麽了,因為爸爸不在,完全沒有辦法給孩子看診。”

“對不起,他有點自閉,不愛說話。”孫雪萍摟着男孩,“事情是這樣的,昨晚,我發現我兒子下面有點不正常,紅,還有——”

她湊到岳靓耳邊說了兩個字。

岳靓一驚:“後面?”

“不是。”孫雪萍搖頭,“他這麽小的年紀,不可能遺——”

想起這裏還有許迅,後面那個字她沒說。

岳靓看許迅。

許迅坦誠自己在聽,醫者本職問:“在念幼稚園?”

孫雪萍:“嗯。”

岳靓:“昨天是星期五,孩子和什麽人來往過?”

孫雪萍苦惱:“就是因為沒和什麽人來往,我才害怕和幼稚園的老師有關系。那個幼稚園裏,有女老師也有幾個男老師。”

岳靓問:“孩子父親呢?”

許迅驚訝她的膽大。

孫雪萍一口否定:“他昨天出差剛回,不可能是他。”

“行。”岳靓一擡下巴,“去後面幫他脫褲子,我檢查。”

孫雪萍表情遲疑地往她工作證件瞄:“沒男醫生嗎?”

岳靓很細微地皺了下眉。

“有啊,有男醫生。”許迅反應極快,也不問岳靓意思,“這就給你們請去。”

他一溜煙兒地蹿進隔壁主治辦公室,“你還能坐得住?我真是服,跟我來!”

邊野斂着眸發呆:“幹嘛。”

許迅“啧”一聲:“你白月光找你幫忙,你幫不幫?”

“不可能。”邊野記憶裏的她除了對他不負責,對其他事都非常負責任,更不要說輕易讓別人插手她工作上的事,“而且…”

而且他們現在的關系糟糕成這樣,她是不會找他幫忙的。

“且什麽且!”

許迅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拉他走人。

邊野是被一把推進去的,她背對門口,他進來時也沒回頭,只微微側過身,氣質孤傲,乍一看有點不近人情。

許迅兩三句把男孩情況言簡意赅地陳述。邊野眉頭蹙着,一直盯着她的側臉看,但凡她有半分不滿,他就絕不越俎代庖。

許迅幫了個小忙:“岳醫生,你怎麽看?”

岳靓還能說什麽。

“麻煩了。”

許迅給她倒杯水:“師妹,還沒吃午飯吧,等等一起?”

岳靓笑笑,沒直面應,而是問:“你怎麽不幫忙?”

“我好歹是個副主任,不是本科活,當然先累主治。”許迅擺起了身份譜,給她吃定心丸:“和邊野共事這麽久,我了解他。不僅在胸外方面造詣深,其他也多有涉獵。”

岳靓微笑:“好。”

她印象裏,不論高中還是大學,邊野都是老師和教授眼中的學霸才子。

“師妹還是單身吧?”許迅打着算盤問。

“不是。”

“啊?”驚覺自己反應過激,許迅擰開保溫杯吹茶,鎮定說,“邊野是單身。”

岳靓:“和我有關系?”

被噎得不上不下,許迅暗道她裝跟邊野不熟裝得真像:“邊野雖然單身,但他心裏有個白月光。不過白月光幾年前出國了,他心裏難受,別看他追求者那麽多,從沒見談一個。”

岳靓眼珠微動,透過簾子看簾後的男人身影。

單身至今?

不奇怪。

他就是那樣的人。

沒收到她的郵件,不知被分手的原因,按照他的原則,他是不會從這段感情裏輕易走出來的。

不過,那晚她已經和他說了清楚,他現在精神自由,想必很快就能越過原則上的坎,去接受一段新的戀情。

岳靓作息一向正常,十一點前必須要睡覺。閉上眼沒一會兒她聽門外有響動,幾分鐘後師兄發來消息。

【師妹,我出去一趟。】

岳靓回了個【好】

可半小時後,陸星辰的電話打了過來。

“師兄。”她接起。

電話那邊環境嘈雜,汽車聲和女人的醉酒呓語,還有男聲笑談。

陸星辰抱歉:“不好意思啊師妹,打擾你休息了,你幫我個忙行不行。”

“嗯,你說。”

“我上次買了一對非常喜歡的耳環,但這對耳環好像也落在邊野家裏了。我打他電話始終沒人接,你幫我上去找找,2202,找到打車給我送來成嗎?”陸星辰語氣心疼:“我有個女性朋友心情不好喝醉了,這對耳環是她喜歡的,我想現在送她,哄哄她。”

不是項鏈就是耳環。

他家裏是首飾收容所嗎?

岳靓挂掉電話,坐床邊沉思半分鐘,套件薄款長衫,乘電梯來到22樓,按門鈴。

邊野擦着頭發開門,發梢還往下滴着水,浴袍衣襟微敞,小片輪廓肌理分明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中。

邊野語氣詫異:“有事?”

岳靓目光寸寸上移,清心寡欲望進他的眼:“師兄說有一對耳環落在你這,我來取。”

邊野蹙了下眉,把半濕的毛巾放鞋櫃上:“什麽耳環?”

“女人戴的耳環。”

“……”說了和沒說有區別嗎?

岳靓往他身後看:“要不你讓我進去找找。”

他家和師兄家差不多的結構,只裝修風格不一樣。師兄家是簡約,他這裏是溫馨。岳靓先在客廳找。

邊野兩手搭腰:“陸星辰呢,怎麽不自己上來?”

岳靓把手伸進沙發縫隙,摸到個小方盒。

“在洗澡。”她故意抽出空空如也的手,繼續找其他地方。

邊野看她摸了會兒,搞得他也想去摸。為了避免自己這麽做,他去冰箱拿兩盒牛奶,給她一盒:“什麽時候落在這的?”

岳靓猜了個時間:“過年?”

之前在群裏見他們無意間提過,半年前他們在他家裏聚過餐。楊和霜的項鏈也是那時候落下的。

邊野咽下奶,舔唇點頭:“那晚他喝醉,睡的我卧室,但我沒看到什麽耳環。”

岳靓撕開牛奶盒封口:“我能不能進去找找?”

茶幾上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個術後患者打來的。

“你随意。”邊野往卧室那邊指,“亮燈那間就是。”

他滑下接聽,去落地窗前講。

岳靓觀摩幾秒他的背影,喝着牛奶去他卧室。

他的卧室是極淺的暖色風格,舒适清新,不同于大部分男人審美。岳靓想起他曾說醫生這行每天面對的白色太多,很容易壓抑影響心情。

衣櫃半敞,裏面清一色是男士衣裳,床尾丢着一塊使用過的浴巾。

又看見什麽,岳靓眼微動,抽出枕頭下的塑封照片。

是她和他過去交往期間的合照。

迎着光看,塑封表面還有指紋,可見經常撫摸。

岳靓唇角彎了彎,忽而聽見急促走進來的腳步。

她不慌不忙轉身,手中的照片被粗暴奪走。

邊野把照片塞床頭櫃抽屜,眸子微暗:“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找東西是借口,目的只是想看我被你甩了之後有多可笑。”

他眼中的幾分痛恨讓岳靓感到陌生,也因此忽略了他面上一閃而過的狼狽。

她攤開掌心露出小方盒:“已經找到了。”

“……”還真的有?

邊野的手機傳來兩聲消息提示,來自許迅的私聊,對方分享了一個視頻。

許迅:【刷短視頻看見的,同城,是你白月光沒錯了。】

視頻标題:今天看到一個女醫生,她真的人美心善#暖心瞬間

邊野下意識點開。

——“巴啦啦能量,法拉法依,消除術!”

淡淡的尴尬在空氣中無形散開。邊野點下暫停,擡睫看岳靓,她微攏的眉頭正緩緩舒展,直到最後一點尴尬消失不見。

許迅的後話随之而來。

【這女人有點東西,我愛了,我感覺我又可以了。】

邊野:“……”

你不可以。

什麽都愛,只會害了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