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節目錄
撐腰
陳嶼不喜歡虛僞的笑,更不喜歡看着許多趨炎附勢的人剛對他表示完不走心的欣賞,轉過頭卻對着敵家谄媚,每個人都戴着一張老氣橫秋,笑裏藏刀的面具。
但今天只是他真正站在這個名利圈的開始。
在場形形色色的人裏,唯獨算是友軍的就是丁巍伯父。
之前,丁巍需要陳嶼來證明自己的決心能力,而現在,陳嶼需要丁巍引薦來結交人脈,扭轉乾坤。
這是一場雙方互相成就的合作,他們好似親近的前後輩,也似同一個戰壕的戰友,榮辱與共,共同進退。
李袁做為最大投資龍頭的海衆出面人,這些年斷斷續續吞并不少中小企業,剩下存活的也全以海衆馬首是瞻,不惜犧牲部分利潤收益,只求不被挑出來針對。
這樣的形式,顯而易見。
灏運這方則完全陷入被動,意味着自身企業51%的控股權,将毫無懸念的落在李袁身後的海衆手裏。
當然,前提是沒有人膽能截胡。
畢竟對于灏運本身的董事會來說,海衆要51%的股權,如果有更合适的資金流來源,願意以50%股權收購,灏運還是想保持理想的一半決策權。
陳嶼和丁巍不動聲色先提交資料成立公司,再謀劃參與了投資股份的競标,以多讓出灏運1%的優勢,贏了向來自大輕敵的李袁一局。
這樣的做法,勝算大,伴随而來的風險也大。
比如,今天下午的酒會,就是李袁背後的靠山霍宏宴請。
表面是替灏運慶祝起死回生,實則借此機會告知所有人,接下來海衆将要清理的對象,就是敢截胡灏運的這個新人,陳嶼。
陳嶼倒是對此不屑,他在酒會越發自在,完全不同大多數面對這種被立為靶子而惴惴不安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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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震了震,是收到林妧的消息,問他什麽時候回學校。
他發了個實時位置過去,表明了距離不算太遠。
然後,他把真實想法說給她:競标成功的酒會沒什麽意思,就是結交無利不聚的朋友,已經差不多了,再過半小時就結束回學校。
觥籌交錯,陳嶼不貪杯,也不會像個老實的毛頭小子,別人來敬多少酒就喝多少杯,喝過比較重要的人物遞來的幾杯之後,其餘人他就只淺淺抿一口,當做禮貌回應。
直到霍宏放下手裏的香槟,拍了拍手,示意手下人将收藏品的展櫃運過來,防彈透明的厚玻璃,大多是整齊擺放的值錢古董玩物,從如意到玉佩。
陳嶼瞥到中間的橙花吊墜時,冷淡目光不算破防,卻也停留了數秒。
那枚橙黃吊墜是暖玉質地,現在根本有價無市,上一次在私人拍賣會出現,還是十幾年前。
但那枚暖色玉石,陳嶼無比熟悉。是他的父親,陳文輝生前送給母親最珍愛的物件。
因為陳嶼母親最愛淩霄花,所以就連吊墜的形狀顏色,陳文輝費盡千辛萬苦尋來近乎同色同形的天然玉石,在陳文輝遭遇了所謂的畏罪潛逃意外喪生後,陳嶼母親就整日以淚洗面,郁郁寡歡,沒多久,服用過量安眠藥,自殺死在了丈夫出車禍的同一地點。
酒宴的衆人吹捧談笑聲,此時如同無數聒噪惡心的蒼蠅。
陳嶼隔着冰冷的展櫃,看着曾屬于他父親為母親飽含心意尋回的那枚吊墜成了霍宏的衆多收藏品裏的一件,他心裏黑漆漆的情緒不斷翻湧,冷白幹淨的面上努力保持沉靜,拿酒杯的手青筋微微突顯,是他極力忍耐壓制的表現。
陳嶼獨自喝了幾杯酒,最後一杯從喉嚨灌進胃裏,火辣辣的灼熱,他将酒杯放回臺上。
那裏已經連着四杯喝空了的杯子。
梅正民似是發現他的異樣,笑着過來關心: “陳嶼弟弟這是怎麽了”
梅正民年紀比陳嶼大不了幾歲,之前費盡心機追求霍宏的女兒,成了霍宏的上門女婿,才得以鯉魚躍龍門,從區區一個房産中介人躍居集團副總。
陳嶼平靜,唇角有極淡的弧度: “感謝霍董的酒會,一時開心,貪杯也是難免的。”
“陳嶼弟弟一舉讓李袁吃癟,很不簡單啊,将來前途不可限量。”梅正民似無意,又似有心說: “不去看看那些藏品嗎,有很多我平時都沒見過。”
“霍董的收藏,當然是極品了。只不過今天時間有點緊,我一個學生而已,這次純屬僥幸,還得回學校,不多能多留了,下次有機會一定細細品鑒。”
陳嶼笑着謙虛,與其告別,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轉身之後,薄凉的唇邊虛僞笑意瞬間全無,走向另一邊不關心霍宏收藏珍品,只和一個老朋友敘舊的丁巍身邊。
禮貌喊完人,陳嶼準備離開了。
丁巍無意逗留,也随着他這個後生,跟舊友告別。
霍宏餘光全注意着陳嶼的身影。
直到他和丁巍離開,這場故意為之的展覽秀才告一段落。
霍宏回到酒宴的內間,一直在沙發喝酒的李袁依舊滿臉氣不過,輸給一個毛頭小子,簡直丢人丢到家。
霍宏進來後,李袁還是收斂了情緒,尊敬起身: “霍董。”
霍宏将李袁的悶氣與難堪看在眼裏,轉着手中的深色佛珠,坐在沙發主位: “這有什麽可生氣的,一個年輕人而已,倒是挺意外丁巍會出現,沒想到他一大把年紀還跟着陳嶼胡鬧。”
李袁猜到是怎麽回事: “當年陳文輝對丁巍有恩情,陳嶼這小狐貍,是用了他老子留下的恩情用人。”
霍宏将佛珠戴到手腕,吩咐: “別管什麽恩情,這件事陳嶼是主心骨,說到底還是個學生,聽說還擔任着學生會會長,讓他沒時間搞副業就行了,淮大那邊的學生處主任你去溝通,想辦法搞點事情,既然是學生會會長,就得負起該負起的責任。”
與此同時,陳嶼和丁巍從酒會的商務樓下來,進入停車場。
兩人默契坐進車裏,車門窗子緊閉,隔絕外界。
丁巍才說: “你要有心理準備,今天開始,海衆會拉一切勢力跟我們對立,像國家之間的冷戰孤立我們,然後等着我們因為沒收益而耗到破産。”
話題在往現實與沉重的方向走。
然而,陳嶼平靜應對: “丁伯伯不是認識蔣氏高層嗎,改天見個面,談談海衆不肯吐出來的1%的合作吧。”
丁巍笑出來,欣賞開口: “虧我還替你發愁,本來想着賣個關子,給你點壓力,沒想到你早就打算好了。”
陳嶼淡笑: “自然不能讓丁伯伯陪我一起輸。”
車子開到淮京大學的門口,他從車裏下來。
剛走過關東煮攤位的缭繞的食物熱氣,進了校門就接到陳婉姑姑關心的電話,陳嶼不想讓她太擔心,只簡單說了說想法。
陳婉想出份力,便問: “見蔣氏高層的話,需不需要送個古董要不打聽一下對方喜歡什麽。”
“不用了,姑姑。”
陳嶼知道姑姑是好意,拒絕後還照顧家人的情緒,給予耐心解釋: “如果對方因為一個古董就接受我,那改天,對方也會霍宏給更多的好處選擇舍棄我。蔣氏選擇霍宏,或者我,都不會被那不值一提的所謂禮物心意左右,而是誰能在日後帶給他們更多的利益。只要利益可觀,有沒有帶禮物,是不是剛好投其所好,這根本就不重要。”
“那……什麽都不做嗎”
“我會在這陣子,賺一筆海衆新開子公司的股市收益,再去以此做敲門磚見面。”
“小嶼,你心思成熟,自己拿主意吧,別太辛苦。”
“好,姑姑別擔心。”
挂斷電話,陳嶼忽然自嘲笑了下。
心思成熟并不完全是件好事。
相比自己這樣,他更喜歡沒什麽重心思的嬌憨林妧,喜歡什麽,讨厭什麽,全不必擱在心裏,就表露在臉上。
純粹,幹淨。
真正像一彎月亮。
而他自己的心思,太像覆蓋深淵上空的陰恻恻烏雲。
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從小承擔着窒息般的壓力使然,變成這樣,也是必然結果。
這個天氣穿着外套正合适,但許是他喝了酒的緣故有點燥意。
陳嶼脫了外套搭在手腕,風從前方天空吹過來,帶來不少涼意,但他仍不覺得舒服,繼續解開領口的扣子,寒冷瞬間卷進他身體,才堪堪滿意。
他獨自走着回往辦公室的一段路,還不忘給林妧發去回學校的消息。
學生會今天沒什麽事,辦公室前的走廊寂靜像昏暗中的冰川。
無人踏入。
他從西褲口袋拿出鑰匙,轉動才發現沒上鎖,只是關着門,裏面有人。
開門之後。
他愣了愣,看到坐在沙發等待的林妧。
忽然覺得人生也不是那麽沉重。
偏偏學校系統被人惡意黑掉,學生會的臨時會議打擾了他原本想和她多待一會兒的念頭。
多媒體教室裏,學生處章主任每句話都戳着學生會的責任,七七八八安排了一大堆任務。重要的文件全有備份,所以安排的大多是沒什麽營養的活,卻需要手動查閱彙總,全部重新整理出來。
半小時過去了,章主任還再強調要學生會會長和部長們親自監督,絕不能松懈。
主任離場後,部長們憋着的不滿開始發洩,七嘴八舌交談。
生活部部長秦墨: “真特麽無語,那老章魚明擺着找活給咱們,還非得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嘔,快給老子整吐了。”
體育部的張洋: “沒辦法,誰讓官大一級壓死人,要不咱們集體罷工吧”
組織部鄭謙: “學期學分都不想要了忍一時風平浪靜啊,同志們,忍忍吧。”
網絡部高雯晴: “咱們做部長的還好,最辛苦是會長,沒聽章主任特意強調嗎,要親自監督,就是事事躬親的意思。”
張洋: “你說老章魚腦子是不是有毛病會長和外聯部給學校拉了多少贊助啊,校領導班子都誇這屆學生會,說這幫學子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能力,真是學校之光——明明是學校之光,忽然淪為苦力。”
秦墨: “嶼哥,老章魚針對性也太強了,不會是收了李袁那王八蛋的好處,故意整咱們的吧咱們做牛做馬,又不拿工資,這樣還得任由老章魚嚣張,拿捏咱們”
一直沒說話在聽牢騷的陳嶼捏了捏眉心,終于低低發話: “行了,我心裏明白,大家不用熬夜寫,從明天開始每天下課以後到學生會抄寫兩三個小時就行,先這樣。”
衆人: “……”
好吧,最有能力的老大都發話了,只能先幹活再說了。
散會立場前,高雯晴想起寒假去南島的事,趁着難得大家都在的機會,說: “對了,今年去南島的名額已經下了,就還是會長和我們這些部長,如果有想自費帶家屬去的,趕緊跟我說,我幫忙轉達到財務那裏。”
聽到這個,大家默契笑着看向褚寒松。
因為知道褚寒松肯定會自費帶女友去玩,去年寒假出去的時候,就帶了女朋友,今年也不會例外。
褚寒松: “我這多加一位哈,名字還是周小夢,身份證號回頭再發你一遍。”
陳嶼起身已經走到了門前,又轉臉看過來,說: “麻煩幫我也加一位,林妧,身份證號學生會成員的登記冊上有。”
衆人: “”
他無事發生般: “那就先這樣。”
陳嶼從會議室出去,愣在原地的衆人開始八卦激動: “woc……什麽情況啊,是跟小青梅在一起了吧,會長居然帶女生了!”
秦墨看穿一切的模樣,得意: “我早就知道他倆得在一起,挺好,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哈哈。”
這八卦的沖擊力不小,大家難免興奮。
負責記錄名單的高雯晴更是最後一個才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