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節目錄
撐腰
林妧是臨時決定去韓國做練習生的,離開前跟室友們在寝室舉行了簡單的告別儀式,其實就是買了酒菜,大家哭得眼睛發紅,彼此不舍,卻依然給彼此祝願。
她從寝室出來再和楊倪碰面時,已經喝得有些醉了,思緒飄浮,情緒有些斂不住。
以前肯定料想不到,她居然選擇進娛樂圈,還是要在國外開啓的娛樂圈。
生活有時候也會魔幻。
“感覺韓國那邊好多藝人抑郁自殺,不過那個灏運娛樂還算好,隸屬國內,沒搜到什麽負面新聞。”楊倪替她擔心,頓了頓,沒忍住問: “那你跟陳嶼怎麽辦,他這邊家裏剛發生火災,你舍得留他自己一個人面對”
她仰頭喝了口冰水,裏面的冰塊完沒還全融化,冷卻思緒神經,連帶話也平靜冷淡說: “我和他分手了。”
楊倪吃了口鴛鴦鍋的辣味羊肉,忽然被嗆到,咳嗽喝水緩了一會兒,無奈看她: “還沒到愚人節,別開這種玩笑啊。”
林妧用冰水瓶子敷在臉上清醒,眼睛緩慢眨着,看着發小,全無開玩笑的神情,再次正經說: “真分了。”
“為什麽你居然舍得”
這下換楊倪深吸口氣在胸口,有點理解不了。
原本以為兩人會是異地戀,結果直接成了過去式
“你明明超喜歡他的啊。”楊倪眉頭越皺越緊,就差把臉貼到她面前質問。
林妧覺得冰塊刺得肌膚有點痛,像針紮。
她卻沒挪開,只看着表情費解的發小,淡淡說: “記得陳嶼家大火前的那晚,過來問路的人嗎。”
楊倪點點頭, “記得啊,怎麽了”
楊倪和淮大很多學生一樣,只通過論壇和貼吧的匿名貼子知道了學生會會長陳嶼家被人惡意縱火,并不知道兇手是誰,所以,此刻根本不明白這跟分手有什麽關系。
“放火的人,就是那晚問路的大叔。”
“他不光問了陳文輝家在哪,還問了家人在不在,但凡我能細心點,就會發現不對勁,也許一切就不一樣。”
“可我那時只當平常事,每次回想起來,我都覺得自己的腦袋,是空的。”
她幽幽說着,語氣略帶哽咽,努力維持着平靜。
眼淚悄無聲息淌下來,浸染透明的冰水杯子,最終墜落桌面,形成一滴快要碎掉的濕痕。
楊倪聽到這裏就懂了,對面的林妧吸吸鼻子,擦掉眼淚,有些累極的樣子,臉貼在桌面的手背。
纖細的骨架和身影,讓她此刻看上去,像極了需要關愛理解的流浪貓。
“妧妧……”
楊倪起身坐到旁邊,輕撫着她的背, “那,陳嶼知道了麽。”
她搖頭,睫毛眨得很慢: “別跟他說,我寧願他覺得我輕浮,讨厭我,也不想他因為爺爺的死恨我。”
讨厭和恨。
兩者相比起來,總是前者沒那麽讓人刻骨難忘,也容易釋懷。
她和陳嶼以後都會有新生活。
·
上學期的時候,陳嶼說過辭掉學生會會長的職務。
他确實辭掉了,這消息在淮大論壇貼吧再度傳得沸沸揚揚。
林妧離開淮大前往韓國的最後幾天,都沒在校園裏再見到過他。
送別那天,楊倪陪着郝文雙一起跟她到機場。
下了車,郝文雙眼睛有些紅,忍着不舍的淚眼,怕女兒惦記,和藹笑着囑咐她要好好照顧自己。
說了再見,要進機場時,楊倪沒忍住,追上來抱住她,說哭就哭起來: “妧妧,舍不得你走那麽遠。”
“等我出息了回來呀,到時候喜歡娛樂圈哪個小哥哥,我就幫你要哪個小哥哥微信,好不好”林妧笑着擁抱安慰。
轉身揮揮手,不願再看親近人傷感的模樣,她大步往機場大廳走去,意味着就快要跟淮京這座城市告別了。
她換完登機牌,回複完室友一切安好的消息後,沒忍住,還是點進了淮大的論壇和貼吧。
論壇暫時沒什麽新消息。
倒是貼吧在幾分鐘前發布了有關于陳嶼的位置和一些悄悄拍下的照片。
樓主是淮大的學生,說自己今天去祭拜過世親人,在墓園遇到了新下葬的骨灰的人群,而那些黑衣送死者骨灰最後一程的人裏,就有陳嶼。
林妧睫毛微垂,無聲看着。
她想見的人就在這些照片裏。
天氣不好,飄着小雨,照片拍出來整個色調都是黯淡冷郁的。
照片裏的人很多,林妧只注意得到其中的一個人。
他沒有打傘,黑色的外套,肩寬腿長,身形依然端正挺拔,但眉眼卻是空寂的。
他站在最前面,神情淡漠麻木像死灰一樣,好像只有落寞的軀殼獨立在暗色冷風,微濕的頭發漆黑,和額頭貼着紗布的慘白成了明顯對比。
後面幾張照片明顯就是下葬結束後,距離也有些遠了。
墓園邊上的荒敗枯樹枝前,陳嶼整個人也是冷色的。
他修長淨白的手指間夾着一根煙,眼神望着陰雨遠處。
頹然沒有焦點似的。
煙霧從薄唇間逸出,四散定格。
林妧睫毛微動。
原來他會抽煙。
自己好像只顧着表達喜歡,卻從來沒了解透他。
真的好諷刺。
*
林妧四月初到的韓國,一頭紮進全新的生活,邊接受公司訓練邊在韓國大學做交換生。
她過得和之前的人生差別很大,在娛樂公司學到許多專業知識,每天繁忙充實。
衣食住行,甚至學習語言班,所有費用不用她掏,段新康的灏運娛樂公司負責承擔。
由于語言不通,初到韓國的大半年,她除了和公司內部會說中文的工作人員溝通交流外,幾乎沒有算得上朋友的存在,格外孤獨寂寞。
幸好有老師的幫忙,類似拼音讀寫的韓語不算太難,她漸漸聽得懂口語,能用生疏的詞彙組成簡短句子表達自己的意思,雖不像當地人那麽流利自然,但起碼沒了語言不通的阻礙,在公司練習室待得久,也不知不覺間和韓國當地的幾個女練習生熟悉起來。
灏運娛樂的韓國分公司,采用的是韓國傳統造星流程與淘汰機制。
殘酷且有效。
練習生的日子雖然繁忙辛苦,也有好處,就是每天洗完澡,躺在床上就能睡着,沒精力胡思亂想,讓她的心得以用時間慢慢喘息,逃脫罪孽愧疚。
林妧來到韓國的這段時間,身邊的練習生換了一批又一批,大多被淘汰,其少數留下預備做組合出道。
她則最不同。
就快要十九歲的她,年紀相對十二三歲的稚嫩練習生們大不少。
舞蹈不算多出衆,但嗓音條件和外貌真是旁人用努力也收獲不來的。
最主要,她是段新康親自簽進公司,因此每個老師都在重點培養。
段新康明确表示了她以後會走單人出道的路線,甚至在她沒正式出道時期,就已經通過公司媒體放出她在《天選之子》的合作舞臺表現,還營銷上了灏運最美女練習生的名號。
日複一日,一年的時間很快就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過去。
林妧作為準歌手,在公司內部競争表現不俗,一年便可以熟練講出韓語,同時也迎來了她正式出道的日子。
意料之內,她的首張迷你專輯《lover》獲得最佳新人音樂獎,身為外國人,在排外的韓國并不容易,能憑借神顏和甜嗓獲得獎項說明了粉絲的喜愛。
後來四年,出了三張迷你專輯,參加電視劇配角演出,粉絲群越來越大。
她最放松的時候,就是每次參加完打歌舞臺後,公司難得給的半天休息假期,沒課程,沒工作,就單純屬于自己的時間。
思念太濃,她想念淮京的天氣,淮京的親人,朋友。
淮京的一切。
林妧會選擇飛一趟淮京,陪郝文雙聊聊天吃吃飯,偶爾林國平或者楊倪也在,等到淩晨時分她再飛回韓國。
直到今年,她跟灏運娛樂的第一個五年期滿。
剛要續約合同時,卻發現續約合同期限由五年延長十年,給出的分成和福利比洽談時還優厚出許多。
她自認為雖然表現還算合格,但不至于有這麽好的合約。
而且,合同相應的違約金額也提升到了十幾億的高度。
林妧到辦公室找到段新康時,他正配合私人醫生在聽心率,朝她笑笑,微側了側下巴,示意她先坐着等等。
等醫生日常檢查完,交代了注意事項,收拾醫用箱出去了。
“終于懂了人還想再活五百年的心理。”段新康嘆息後,看向林妧: “續約合同簽了嗎有什麽問題”
她淺笑着,說出猶豫: “沒什麽不好,就是給我的分成高了好多,甚至超出了公司的前輩,還有就是違約金,高得有些離譜了。”
段新康笑着擺擺手: “除了違約金高點,別的都沒問題,難道林妧丫頭你對我還有疑心病”
“實話說吧,我這兩年身體愈發不太好,準備放棄韓國市場這塊,回國內休養了,灏運娛樂分公司也會由新東家接手,你正好要續約,這份合約可是我從新東家那能給你要來的最好福利了。”
“人家給這麽好福利,标明了未來五年将用公司的大頭資源捧你,甚至歐美奢侈品代表都有。怕你紅了就跑,半路解約,所以違約金标高一些也很正常。”
林妧仔細翻過合同。
裏面倒是标明了不會涉及任何陪酒陪/睡,以及歌曲和鏡頭前的任何情/色相關工作。
就連給奢侈品gg代言都有履行的日期限制,說明了不是在畫大餅。
她暫時沒簽,找個家律所花錢請專業人士通讀了下,确實沒陷阱。
這意味着只要她不半路解約,好好工作,資源能拿到手軟,違約金頂多是限制她留在公司的條框而已。
如此,林妧沒再猶疑,在續約合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續約完畢,灏運娛樂繼續為她接以後的工作行程。
九月份有場歌壇盛典。
公司替她報上了最新專輯的主打歌。
但彩排那天,盛典導演親自過來說明,因為是在淮京舉辦,國內的粉絲歌迷很多,應文化局要求豐富盛典的歌曲風格,所以臨時更換曲目,林妧今年新歌被換成她當年在《天選之子》出圈的那首歌。
也就是《缪斯》。
林妧稍稍一愣,微笑,答應了。
她戴上耳機,重溫那首歌,恍惚就回到了當年和陳嶼在音樂室的時光。
原來,不光味道有記憶。
就連音符都能銘記一段特殊時光。
這時,休息室房門再次被敲響,是戴着黑框眼鏡的文靜小助理秦芝。
她問: “該《缪斯》上場彩排了”
秦芝把灌滿溫水的水杯遞給她,乖巧回: “還有兩首歌的彩排才到,而且林妧姐你要唱的是《生長痛》,早就改名了,忘啦”
“哦對。”
聽到這,林妧心神微動。
她睫毛耷垂,喝了口水潤喉,然後狀似平靜笑了下,淡淡: “我給忘了。”
幾年前,歌迷發現《缪斯》被唱作者Yu改了名字《生長痛》。
其實就是陳嶼用權限更名曾經的作品。
不再是缪斯,沒有美好,而成了折磨的生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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