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節目錄
撐腰
最近日子太平了許多,林妧每天專心悶在劇組拍戲就行。
大概是陳嶼日理萬機忙得顧不上她,反正自從上回表現得太累在辦公室睡着以後,他倒沒再半夜折騰過自己。
淮京梅山集團的大老板,忙一些自然正常。
忙點好,能把她抛在腦後。
或許,陳嶼膩味了針對的游戲,準備睜只眼閉只眼将她放過了
不過,今天正準備開拍戲份的林妧瞥到那輛熟悉的邁巴赫,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因為陳嶼來到片場巡視,以他的身份親自過來,真是屈尊降貴了。
林妧知道,他這約莫是來巡查折磨她的劇本表演成果。
如此默默嘆息想着,正式開拍的聲音響起。
一秒入戲,坐在假山流水前的林妧切換了表情。
這場戲是先近景後遠景,要拍她給心儀的王爺彈琵琶,然後起身行禮,羞中帶着大膽的目光傾慕。
兩個機位一遠一近同時進行拍攝,順利的話,一條就能過。
林妧把握好機位以及男一號的方向。
她緊着琵琶的琴弦,緩緩擡眸,朝着鏡頭莞兒一笑。
眼神宛如回到五年前熱戀期時對陳嶼毫不遮掩的示愛,眼波含笑,潋滟春情,
明明在演輕浮不讨喜的角色。
偏偏她膚白,穿輕紗古裝有種清冷感美人,完全避開了豔俗感,就如她青白色裙裾随風輕蕩般雅致。
不得不承認,老天爺是有偏愛的。
林妧還在進行表演,只不過在放下琵琶後,她臨時加戲,輕輕抱住飾演王爺男一號的腰。
這部戲劇本她愛慕貌比潘安的王爺,也如花蝴蝶流連在各大世家公子間,卻沒任何肢體接觸。
但,不是要演只愛臉的輕浮角色嗎。
投懷送抱很合适。
誰還不會演了
隔着幾米的距離,鏡頭拍攝外的另一邊,氣壓都驟然低起來。
陳嶼看着她在額外親近那個男演員,淺淡妝容緣故,少去幾分平時的狐貍明豔,眉眼溫婉微垂,好似很歡喜笑着,彎起的雙唇是由裏往外滲出的杏紅。
眼皮倏地跳了下。
他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她。
覺得心煩氣躁。
很想把片場給砸了。
他克制着燥郁情緒,回到車裏仰在靠背,閉眼深呼吸數次,良久,忍住了。
片場。
林妧拍完剛才的戲份,目光穿過對面的工作人員,再去瞥陳嶼站的位置時,發現已經空無一人。
她頓了頓,明明順從甚至表現加戲享受其中的小心機得逞了,看不到他身影,也沒看到他的表情,有了些莫名的悵然若失感。
導演很欣賞剛才的表現,還誇她說這段臨場發揮很好。
林妧心虛笑笑,天知道她是演給陳嶼看的。
她不經意擡眸一瞥,看到了男一號臉紅偷看自己被發現後忙轉開視線的模樣,她怕對方誤會,又過去禮貌笑笑,解釋: “就是純臨場發揮,沒別的意思,下次不會了,見諒。”
話說完,她回往自己的保姆車,準備休息會。
前段時間女二戲份拍攝緊湊,現在沒剩多少場了,在片場也能偶爾偷偷懶,補補覺。
林妧拐到停車位前,正要開車門,恍然發現陳嶼居然沒走,那輛黑色邁巴赫就停在她保姆車旁邊。
她拎着裙子來到車窗邊,輕輕敲了敲。
後窗降下,露出車裏不太想理人的淡漠陳嶼。
分不清冷然還是沉靜的眼神,輕輕睨向她。
她歪下腦袋,想把自己已經全盤接受離譜劇本,還可以享受其中的模樣展現給他,笑過之後問: “陳總,剛才那種演法可以嗎”
“挺好的。”
他語調冰涼涼,毫無笑意。
“有本事,林妧小姐就繼續保持。”
略有點威脅人的意思。
窗戶緩緩升上閉合,代表了陳嶼不願再跟她多讨論這個問題。
她離開車窗前,低頭往自己的保姆車走。
感覺他好像生氣了。
果然,針對她的事被她接受成為樂在其中的趣味後,那位就不高興了。
傍晚五點半。
到了林妧拍戲的時間,她從車裏出來,轉眸一看,空蕩蕩的,陳嶼的車子已經開走了。
開拍前,導演嚴肅臉跟林妧囑咐: “姑奶奶,你可別再自己加戲了,尤其舉止親密的肢體戲,千萬不能再加了啊。”
她覺得有意思: “……導演為什麽變卦了”
之前不還誇她臨場發揮加的好嗎
旁邊準備同拍的唐懿笑了下,悄悄說: “下午那會,導演被陳總喊進車裏了,應該是陳總的意思。”
輕浮女二號主動貼男一號。
明明是他安排的劇本,卻不許她臨場發揮肢體接觸。
對此,林妧很快了然。
看吧。
陳嶼就是在限制她,不允許她肆意自在。
·
另一邊的辦公大廈辦公室中,陳嶼捏着眉間,略顯頭疼疲憊。
本就睡眠極少極困難的他,連續兩天失眠了。
這全都因為林妧。
重逢後陳嶼面對毫無緋聞的林妧,尚且能無動于衷。可親眼目睹了她主動勾引別人,便開始心煩意亂。這只小狐貍很狡猾,他就怕在看不見的地方她跟別人可能天雷勾地火。
正是林妧今日的自作主張抱住合作男主演,刺激了陳嶼,也催化了他對她的欲望。
讓他心神怎麽都寧不下來。
陳嶼往常都沒有按時吃午飯的習慣,偏偏從今天開始,他有了。
劇組忙碌拍戲的林妧不會大半夜被叫去辦公大廈,而是改成了每天中午過去,陪他吃飯,也是從今天開始。
官大一級壓死人。
況且,她簽了十年的賣身契,陳嶼就是掌握她生死的大老板。
在以前還沒追到他時,他高不可攀,拒人千裏之外。現在明明已經是分了手的關系,他反而樂于玩弄她,開始用大老板的身份,不斷讓她出現眼皮底下。
大中午,林妧憋着氣出來到辦公大廈的頂樓餐廳,空無一人,只有陳嶼和他桌前擺滿了豐盛佳肴。
她摘了墨鏡往桌邊一扔,就坐到他對面的椅子,帶着妝的姣好臉上有憤憤不平: “合約裏寫了,我沒必要陪任何一方喝酒。”
“沒有酒,只是吃飯。林妧小姐覺得不喜歡,找律師告我。梅山集團的律師團随時奉陪。”
桌上确實不見半滴酒水,沒想她喝酒的意思,陳嶼淡淡說完,把盛好的燕窩放到她面前,語氣沉靜: “潤潤喉。”
林妧別過頭,置氣: “不餓,不吃。”
明擺着就是不想服從他。
見她是這個态度,陳嶼再次放下筷子,把自己面前的那只瓷白空碗盛滿燕窩,又放到她眼前,神色寡淡用素巾擦着手,不容商榷: “那就吃兩碗,吃不完你下午就不用去劇組了。”
“……”
這狗男人真的學壞了,都會要挾她了。
林妧無奈,乖乖吃了兩碗燕窩。
第二天,她依舊在午飯時間被喊到頂樓餐廳陪着吃飯。
第三天第四天,還是如此。
半個月後,林妧站在體重秤,看着上面顯示的數字,雙眉緊皺,簡直無奈。
這是她五年來,第一次突破自我要求的标準體重,足足增加了兩斤。
都怪陳嶼每天中午給她吃太多,不吃又不行,在劇組背詞拍戲,根本就沒多少時間運動減肥。
所以,當今天再次出現在頂樓餐廳時,她郁悶的心情還沒消。
陳嶼擡眸,就看到坐在對面位置,一張俏臉滿是惆悵的林妧。
他嘴角扯了扯,似是好心,輕描淡寫問: “怎麽愁眉苦臉,身體不舒服的話,要不要給你請醫生”
聽到這始作俑者的輕飄飄詢問,林妧更氣了,語氣沒控制住,有點急躁: “醫生有什麽用,治不了我心病,陳嶼,求你了,你能不能放過我。”
她繃着臉說着這話,眼眸看着他,卻滿是想逃脫的幽怨。
陳嶼放下給她盛湯的勺子,他靠進椅背,緩緩勾唇,笑意卻看得令人知道并不愉悅: “我對你不好”
她也在氣頭上,一來,女藝人身材管理是基本,這麽多年認真保持的體重被強迫陪吃飯打破,二來,累積已久的怨氣冒出來,不光是體重一件事,是所有的事加在一起: “這算好分明是故意折騰我。”
林妧臉色算不得好看。
而陳嶼這五年從未被人甩過臉子,他在林妧這裏一再受刺激,神情愈發冰冷。
“我額外砸錢給你演戲,頂奢的牌子代言給你,這叫折騰你”他問。
“你的這些所謂好心,我不需要,按合約來就行。”她不領情。
霎時間,餐廳陷入死寂。
倏地發出一聲輕嗤,陳嶼漆黑的眼眸幽幽看着她,口吻冷淡: “很好,你清高,有骨氣,最好能保持住,遇到什麽困難都別來求我。”
“只要陳總別刻意為難,我自然不會來。”
林妧覺得自己沒什麽資源非要求陳嶼給,合約裏表明的那些就夠了,就算是魔改電視劇本,她努力演就是了,別的她也不會妄想。
她早在五年前就選擇退出陳嶼的生活,就沒再想着因為利益厚顏無恥回來,腦袋很清醒,明白陳嶼故意折騰她,并非殘有餘情。
見她态度堅決,陳嶼點頭,露出個很淺類似于欣賞的表情,開口說了下一句。
“我從明天開始不在淮京,你就不用過來陪着吃飯了。”
林妧始料未及,沒想到這麽突然就聽到他離開淮京的事情。
她胸口的怨氣消散,有些空蕩蕩。
猶豫了幾秒,她聲音情緒也沒了,問: “去哪兒”
“外地。”他淡淡。
說了等于白說。
不過,像陳嶼現今的位置和身家,跟無關緊要的人保密行程也是可以理解的。
“什麽時候回來”她目光騰升出些自己都沒發覺的別樣情緒。
陳嶼好笑的看了她兩秒,不笑之後,語氣寡淡: “不好說,你應該開心,我離你遠點,就沒人再折騰你了。”
“……”
簡直像個男綠茶。
但,林妧覺得胸口有點下墜,也不想再說什麽了。
明明應該像他說的一樣,開心才對。
可事實是,并不開心。
“我這部戲快殺青了。”離開前,她起身,主動對他說了最後一句。
陳嶼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
看他沒有想多說什麽的冷淡樣子,林妧戴好墨鏡,壓制着情緒,頭也不回離開了。
結果次日大早,林妧來到排場準備拍攝時,就發現工作人員都停了工作。
導演似乎愁壞了,在不斷打着電話找人幫忙說好話。
林妧疑惑,找到鄭副導演,問了句: “鄭導,發生怎麽了”
“陳總讓劇組拍攝先停了,說什麽時候他通知拍攝,才能繼續。”鄭輔導員嘆息連連: “這莫名其妙嘛簡直。”
導演實在找不到人能解決,只得來找她: “林妧,你是不是跟陳總鬧矛盾了要不他怎麽會突然停了咱們劇組拍攝啊,這馬上殺青,真不能停,要不……你親自跟陳總求求情”
劇沒殺青,意味着所有人都拿不到尾款。
林妧如果不去求陳嶼,那就是成了衆矢之的,就是整個劇組的罪人。
這一瞬,她好像秒懂陳嶼先前那句一輩子不要求他的話是什麽意思了,頓時被氣得深呼吸。
但這就是現實。
在國內,在淮京,只要陳嶼想插手,想從中作梗,輕而易舉就能讓她混不順利。
沒辦法。
就算不為整個劇組,為她自己,也得去跟陳嶼談談,起碼要問清楚。
回到保姆車,給秦墨撥去電話,問: “陳嶼現在在哪我有事想跟他聊。”
秦墨倒也不遮掩: “去了烏郊,陳總交待我,如果你打電話過來,讓你親自去那找他。”
很明顯。
就是因為她,告訴她地點,陳嶼也是為了她親自過去認錯。
林妧只能按照秦墨發來的電話號打給陳嶼,可惜,一連二十幾個電話,沒人接聽。
她只能時隔五年,再次親自跑一趟烏郊找他。
上次去,是為把他追到手。
這次去,是為求他高擡貴手。
造化弄人,世事無常。
嘆息無數次後,林妧跟經紀人報備一聲,就買了兩張去烏郊的高鐵票,帶着小助理一起去烏郊了。
安全起見,她還帶了點防身用的東西。
以前年輕心思純,不覺得世道複雜。
如今成熟經歷多了,防備心也重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沒人說得清。
路上,她還锲而不舍給他打電話,只不過,依然沒人接聽而已。
到了烏郊,村子的變化不大,林妧很快就在村民口中打聽出來陳嶼的消息。
畢竟這是彼此都熟悉認識的村落,一旦來了城市人,就很受關注。
陳嶼做客的那家,是丁巍家,不同于別的院落房子,建築布局很雅致,青竹圍牆,籬笆院門。
林妧站在籬笆門外,剛想喊打擾了的時候,那邊有高挑身影走過,淡淡瞥來一眼,她對上那人黑沉的眸光。
“陳嶼——”
她不自覺露出欣喜的微笑。
小助理跟在後面,探着腦袋看着。
陳嶼态度倒十分平靜,說了句: “進來吧。”
礙于丁巍伯伯也在,林妧沒好意思當着外人長輩開口,只是在高鐵休息時有點落枕,脖子不太舒服,忍不住用手總揉。
陳嶼默不作聲看着,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從村裏的衛生所買了一盒緩解酸痛的膏藥。
丁巍伯伯年紀大了,精力也不足,聊了會天就去卧室休息了。
小助理有眼力見不打擾,在院子裏看魚吃水果,也落得輕松自在。
林妧剛想開口說劇組拍攝的事,後脖子忽然被人整個掌控住,她動不了。
擡起眼睫,她就看到陳嶼撕開一貼膏藥,撩起她的長發,朝一直揉的位置貼了上去。
指腹力道很輕,偶爾碰到她的肌膚,就算隔着膏藥,也能感知得到。
出道這麽多年,從拍過吻戲親密戲。
人生中唯一的跟異性親密,也全是跟身後幫她貼膏藥這人發生的。
“重點……好癢。”
她不免臉紅,有點不太自在,矯情了起來。
“……”
可惜,陳嶼最擅長的事就是不想配合時就裝聾作啞,非得慢條斯理,慢慢将每一寸都捋順貼合。
林妧的抗議無效。
她感覺得到心跳開始狂跳,自己的臉越來越熱,她真的寧願他給她脖子兩巴掌,也不想他溫溫柔柔幫忙貼膏藥。一點點引誘她自作多情。
鬼使神差,她側臉擡眸看向那人,撞上他察覺到目光,也看過來的眸子,瞬間有點喉嚨發幹。
“我……”
“好了。”
不等她說出口,陳嶼這邊斂眸,伸手撿起桌面膏藥的包裝,收拾進一旁的垃圾桶。
“你怎麽來烏郊了”她自己揉了揉貼膏藥的後脖頸,好像貼得挺好。
沒摸到褶皺。
“來看看丁伯伯,我不是薄情的人。”
話裏話外,林妧總覺得他在點她似的。
原來陳嶼是來看當初一手幫了他的丁巍長輩。
“你來看丁伯伯,幹嘛不接電話而且你停了劇組的拍攝,導演幾乎在用眼神怨念控訴我。簡直讓人愧疚。”她的控訴滔滔不絕。
只是語氣跟在頂樓餐廳時不太相同,軟了許多,有點撒嬌的意味。
“來看長輩還要一直看手機,接電話”陳嶼正經解釋,而後垂睨盯着她說: “不是說不來求我嗎,你來這是幹什麽難不成還想坐回大鵝車。”
這一句,瞬間把她拉回五年前的記憶。
林妧努力忽視心中的異樣情愫,她彎唇,露出标準的職業假笑,更放軟了幾分态度: “我也需要成長,慢慢成熟,別跟我一般見識。所以,你什麽時候回淮京”
她這個樣子,像極了在讨好他。
陳嶼居高臨下靜谧看着,讓人看不透情緒。
她的假笑,他再熟悉不過。
五年了,也沒變。
既然她不遠千裏來了,鑒于态度還不錯,陳嶼沒有再計較。
他還要再多留兩天才回淮京,掏出靜音的手機,給公司那邊打了個電話,算是準許劇組繼續拍攝。
工作再次進入正常軌道,她不便多留,跟陳嶼又笑了笑之後,就開心的帶着小助理提前回去了。
路上小助理不斷感慨她能拿捏陳總。
但林妧心裏清楚,她不能給自己不實際的妄想。
和陳嶼保持距離,不影響正常工作生活就夠了。
·
十月底,女二戲份拍攝殺青。
手頭的工作徹底結束。
林妧考慮了很久,在從劇組離開的當天,選擇把行李箱交給小助理秦芝幫忙放回家裏,然後獨自去了趟南山的墓園。
她聯絡過秦墨,打聽到陳家老爺子骨灰埋葬的地方,就在淮京郊區南山的墓園。
郊區南山沒有城市中心那麽多繁華人氣,深秋時節顯得更為寂寥。
兩側樹木的葉子落了一地,被風吹着,毫無生命力泛着枯黃,飄到墓園臺階。
鞋底踏過枯葉遍布的青石臺階,葉子破碎的聲響,微微響起。
她靠着碑文找到墓碑,看着上面的黑白老人照片,将帶來的花放在碑底。
然後,在極安靜只有風聲的墓園裏,很輕開口: “……對不起,陳家爺爺。”
她眼眶有些滾熱,沒眨眼,就迎着風看着照片裏老人的模樣,似乎也是很慈祥的。
以前在淮大和陳嶼在一起時,想過和老爺子見面,但總覺得以後還有機會,凡事循序漸進,所以沒太着急。
如今卻只能以這種方式看望。
也算是遺憾了。
她覺得自己經歷這麽些年,不光在舞臺表演進步了,性子也比起當初成長成熟了些,起碼,以贖罪的心态接受了陳嶼的針對,現在還敢來面對老爺子的墳墓,可以把心底的罪孽抱歉說出來。
不再是一味逃避。
真正坦然面對這些壓在心頭的痛苦時,才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
只是她的過錯,确實無法彌補,萬事有因有果。
“陳嶼現在把梅山集團重新辦起來了,挺好的,陳家爺爺您放心。如果針對我可以讓他舒服點,我也樂意接受。”
做完這個保證,她如釋重負般,笑了笑,告別: “明年清明再來看您。”
她從墓園下來回到司機等待的車裏,車窗外枯葉景色不斷後退,漸漸駛進熟悉的繁華城市。
臨近到家時,看着車窗外發呆的她被手機來電鈴聲打斷。
林妧看了眼來電是經紀人薛韞,便接通放在耳邊: “喂薛哥,是陳總有什麽新安排嗎”
她下意識覺得陳嶼又開始新一輪壓迫了。
薛韞被如此問的愣了愣,笑着解釋: “不是,雲南那邊有個小縣, 30號也就是明天有個幫助大山孩子的慈善活動,很多藝人都參加,你現在拍攝結束了,要不要去給助份力”
“明天嗎行。”她答應。
公益活動是好事,自然要去。
林妧結束通話,剛把手機放下,前面駕駛位的司機有些為難的擡眼,從後視鏡看她,說: “明天是有什麽活動嗎林妧老師,我老婆預産期到了,明天開始就得請假,可能沒辦法開車。”
司機是公司分給她,為她專門開車的,三十出頭的樣子,是退伍軍人,以前在部隊裏也是開車,林妧只聽經紀人喊他小李。
她善解人意回以微笑: “沒關系,這次去的遠,應該用不到司機,李哥,恭喜,要當爸爸了。”
下車回到房子裏,她把司機請假的事微信給經紀人發過去,順便打電話給小助理秦芝,做好準備明天一起去雲南小縣。
傍晚五點半。
林妧在鋼琴前試圖創作旋律,為自己的下張專輯添首自作曲,雖說藝人要全面發展,音樂是她踏入這個圈子的領域,也是她最享受的愛好。
正不斷修改第一段的走音時,旁邊花架上的手機又響了。
這次不是經紀人。
是陳嶼給她打來電話。
她接起還沒來得及出聲,他先問: “你來南山墓園看我爺爺了”
那邊風幽寂,聲響很淺。
陳嶼參加完聯合會議路過這裏,上來祭拜時,發現墓碑前有捧新鮮的白色山茶花。
她已經習慣躲避相關問題: “沒有。”
他一笑,隔着聽筒傳來,低啞的嗓音冷淡又蠱欲吸引她的耳朵: “我說過了吧,你不願意可以不說,何必說謊呢。”
她被噎住,吸口氣點頭: “是,你說過。”
随後,聽筒就傳來斷線的忙音。
電話被他挂斷了。
林妧無力反駁。
這确實是她的毛病,陳嶼說的沒錯,她得改過來。
翌日。
早上六點十分就坐上了前往雲南的飛機。
一上午毫不停歇的趕路和參加活動的忙碌,這場慈善舉行很順利,小縣比想象中條件要好,跟老撾和泰國緊鄰的緣故,農作物水果資源很豐富,缺少曝光和銷路,所以轉化不成收入,并沒有太破敗。
中午林妧和另外幾個女演員在媒體前合完照,各自回房間休息,等着下午的車來接送去機場。
忙了一上午,她自然渴了。
喝完水沒幾分鐘,林妧還沒換衣服卸妝,覺得自己頭暈起來。
渾身力氣抽空,視線不斷散開重影,還沒拿到手機,整個人就驟然失去意識。
酒店走廊,監控早已被剪斷線路黑下來。
幾個穿着酒店工作服的男人出現,卻都戴着口罩。
領頭的那個人看着登記冊的名字和房號,将口袋裏管理員的通用房卡随手扔給其中一人,說: “都看清楚了,只帶女明星走,男的不要。”
***
期間來過一個看起來像泰國人的刀疤男人,給她們扔了幾瓶水,然後吹了吹口哨,用不太标準的漢語口音說: “這可是金三角,妞來了就別想逃出去,尤其是美妞。”
林妧心裏發緊,提防滿滿,也清楚知道,這下她們大概率要完了。
金三角是什麽地方
是罂粟最佳生長地,毒品殺人犯罪最猖獗的黑金區域。
他們一定是瞄上了內地的女明星謀某種利益,知道今天邊境附近的慈善活動會來很多藝人,早就提前布置好了,在酒店的水裏加了迷藥,讓人防不勝防。
就是因為知道金三角的可怕,又無路可逃,才讓人絕望。
“這裏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咱們該怎麽辦啊。”
一個人哭,都跟着哭起來,哭得可憐極了。
七八個女藝人裏,林妧沒哭,還有一個就是擰開水正在喝,方若無事的譚潔。
“你們有沒有認識的大佬跟金三角有關系啊”
“待會見了他們,告訴他們。”
“能救命,但絕對要睡一覺。”
“這可是在金三角,那些土匪的認知裏,就算你是大佬的女朋友,也是能共享的,除非是老婆。”
“不過也沒事,就當被狗啃一口,忍忍就過去了。什麽關系都沒有,被帶到這可就慘了。”
其中年紀最大已經四十歲,風韻猶存的譚潔很是了解,告訴她們。
在金三角,很多土匪軍隊的頭目眼中,女朋友就是固定性伴侶,可以有很多,是能共享的。
但妻子不同。
是肯把自己身家性命都給的女人,此生唯一的摯愛,是無法共享的。
知道了這個可以保全自身的方法,等被人帶到土司令打扮的光頭男人面前,她顧不得思慮太多,忙開口胡謅了自己和陳嶼的關系。
明顯坐在主位的光頭男人聽不懂,是旁邊的另一個戴眼鏡的瘦子轉成當地話,說給那綠色軍裝的男人聽。
接着,瘦子上下打量了她。
這臉蛋确實生得不錯,皮膚白,五官姣好,尤其那雙眼睛狐貍似的勾人,卻又清亮亮看着很純。
但凡幾年前跟陳嶼有過接觸的人都知道,他不是愛色的人,每回談完事,即便喝了摻了助興的酒,也從不領女人回房。
眼前這個內地女明星是真的陳太太,還是信口雌黃,一時也摸不準。
瘦子翻譯問: “你是淮京梅山集團陳嶼陳總的太太你叫什麽名字”
“……是,我叫林妧。”
她覺得有點諷刺。
先前還決定改掉撒謊的毛病,可現在她确确實實需要如此來保護自己。
在場的女藝人都在不動聲色觀望,林妧能不能用這招自救然後救救她們,就要看那個土司令信不信了。
土司令聽了翻譯的話,直接遞出手機,給翻譯打電話求證。
林妧把一切看在眼裏,明白對方要給陳嶼打去電話,她不免有點緊張。
他會不會管自己
他想保她很容易,一句話的事,同樣的,要是想徹底針對羞辱她,也只要冷淡否認一句就行了。
林妧幾乎屏住呼吸。
她現在等的不光是電話接通,陳嶼給的答案,也是給自己混亂的腦袋一個确切答案。
·
距離金三角幾萬裏外,正在參加聯合投資方案會議的陳嶼,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拿出來瞥了眼,是從遠在異國的坤沙将軍的號碼打來的。
他起身,從蔣董的主位旁邊位置離開。
出門接聽,那邊翻譯聲音依舊客氣,笑着問好: “陳總,好久不聯系了。”
“坤沙将軍的翻譯官,怎麽有事嗎”
“是這樣的,陳總,我們的人從邊境迷回來幾個內地女藝人,其中有個美麗女士,叫林妧,她說是陳總您的太太。”
陳嶼表情微變,快速走到秦墨跟前,從其口袋摸出手機翻到通訊錄直接給林妧打去電話,行動一氣呵成,嘴上還不忘回應那邊的翻譯: “沒錯,她怎麽跑到坤沙将軍的地界去了”
另個耳朵傳來機械女聲提示已關機的聲音。
他在秦墨手機快速敲打輸入留下一行囑咐,便轉身快步往外走,對電話那頭人笑回: “給你和坤沙将軍添麻煩了,我這就去領人。”
·
這和淮京秋天的氣候完全不同,仍舊全是清涼短袖,闊葉碧綠,風裹着熱度從外面吹進木板閣樓裏。
因打電話交談确認了她是陳嶼太太,對方的态度也有所好轉。
瘦子翻譯傳達将軍的意思,對底下人說: “把陳太太送到酒店休息吧。”
剩下的幾人見此想跟上去,卻被帶槍的士兵給攔住,只能哭喊求着: “林妧,你見到陳嶼,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她回眸點頭,也極不忍: “等我見到陳嶼,立刻跟他說。”
其實她的藥效完沒還全過去,腿還有些發軟,被人帶進來見這個所謂的将軍時,還踉踉跄跄的。
但為了趕快離開這裏,她應是邊走邊扶着樓梯,支撐自己的身體不摔倒。
坐着車子駛離山間樹叢,半個多小時後來到一家現代化的酒店。
酒店經理接到了坤沙将軍那邊打來的電話,知道是怎麽回事,特意操着一口标準的普通話,快步走過來迎接: “陳太太,你的房間安排在視野最好的頂樓了,請跟我來。”
她點點頭,手握在胳膊,保護自己的姿态有氣無力說: “謝謝。”
進入房間,裏面還為她準備了擺放精致的糕點和果盤,就連浴缸都放好了熱水,香薰也點上了。
雖然都是她需要的,但沒到萬不得已前,她不敢碰任何一種。
她口渴,身上很臭,應該是被扔在裝牲畜的車裏偷運出來的。
但她不敢喝水,不敢吃東西,更不敢在這脫衣服,赤條條洗澡。
那個瘦子翻譯跟陳嶼通了電話,沒按免提,她離得又遠,不知道陳嶼除了承認她這個假妻子的身份外,還說了些什麽。
她想離開這,回到淮京去。
手機被沒收了,沒辦法聯絡熟悉的人。
酒店裏有電話,但報警的號碼仿佛被屏蔽般,始終打不出去。
天都黑了,該是睡覺的時間。
門外稍微響起經過的腳步聲,有個風吹草動,她都吓得緊張兮兮,根本沒辦法安穩入睡。
突然,腳步聲靠近停在房門前,緊接着,外面的敲門聲響起。
像被更大的恐懼不安感席卷,她攥緊手,不敢輕易吭聲去開門。
“林妧。”
那人的聲音隔着房門悶悶傳進來。
是陳嶼。
她驟然聽到熟悉的聲音,趕忙撲過去開門。
門開的一瞬,走廊和房內的空氣對流,她聞到了自己身上微微不太好聞的味道,以及陳嶼身上濃烈的酒味。
應該是剛喝過不久。
難道他是和那個什麽将軍喝完酒才被引路過來的
陳嶼渾然不覺她身上的味道似的,手落在她肩膀,指腹格外炙熱,他檢查着她,前後看着她露在外面的肩膀脖頸: “有沒有傷到哪裏”
“沒有。”
她緊緊扯着他衣角,像抓住安全感。
聽到這個回答後,他燥熱的手從她肩膀離開。
他關上房門,站定,無聲掃了房間幾眼。
屋子整個是歐式風格,金色玫瑰吊燈,白色藝術石雕,壁櫃鑲嵌着一只突起的黑眼睛白貓。
“那個,我不是故意……”
她有心解釋一下,但被陳嶼倏然抱住她腰的溫熱大手給弄得懵住了。
接着,她被他咬耳朵般厮磨倒退連連倒退,直到身子抵在壁櫃,再無路可退。
她一頭霧水紅了臉,但感受到他清冽的雪松淡香,不像以往冷感,像被他此時的體溫灼燒起來,有點熱熱的。
陳嶼低頭湊近,輕佻的笑: “抓着我衣服不放,這麽想我啊。”
她擡眸看着他,感受到酒氣的灼熱氣息。
陳嶼喝多了。
可能他醉後神思有些散漫的緣故,冷然的氣質沒那麽鋒利,盯着她的眼眸中多了一層幽深想吞掉她的感覺。
林妧微微往旁邊縮了縮,卻被他掌控着再次回到原處。
男女力氣懸殊,即便此刻的陳嶼明顯喝多了,她也完全比不過。
“躲什麽”
“你不是最愛這張臉嗎”
陳嶼左手從她腰上移過來,擡起她下颌,順理成章成了可以接吻的姿勢。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蠱惑沉淪。
眼睛可以閉着不看,耳朵卻捂不住。
他的低笑響起,而後嗓音暗啞: “用這張臉給你*好不好。”
她無比清晰感受到他身上酒味,還有那句話,一字不漏。
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林妧半懵,睜開眼看他,發覺那雙幽深侵略欲念滿滿的眸子,無疑确實如此。
“你,你喝多了。”
她被太坦白的話惹得心跳有點快,臉瞬間燒起來,話也磕磕絆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他卻只是笑。
右手指腹悄然碰到壁櫃貓眼的位置,僞裝成眼睛的小小監控“咔吧”地被他連帶細細的線路扯斷,扣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