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我還有最後一個法子,或者說最後一點底氣,那就是我的家人。
誠然上次我們聊的很不愉快,我甚至沒有回頭就直接走掉了,可那畢竟是我的父親和母親,我畢竟是家裏唯一的孩子,他們總是會寬恕我的,對吧?況且,我也只是想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在一起,僅此而已,這怎麽也談不上過分吧?
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這次我不打算與他們正面對抗,我想迂回一下,先用聽話換取一筆生活費,無論怎麽樣,先守住我和徐影的生活再說。不道德嗎?也許吧,可我已管不了那麽多了。
夜裏,我們洗漱完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我向徐影提出了我的想法。
“我準備回一趟家。”
好一會兒,徐影才開口。哪怕她已經在極力掩飾,可我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了她聲音的顫抖。
“那,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我反而有些不解,“你怎麽會這麽問?”
“不知道,我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徐影從不說這種話,因為我們都知道我們的愛情與其他人相比,是需要更多的勇氣與篤定的。
不過,我也沒有多想,只當她是這些天上班上得太累了,于是心疼地抓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親吻,并安慰着:“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永遠,永遠。”
第二天一早,送走了徐影後,我便與父親母親說了自己想回家的事,這也是自上次我們談崩之後的首次交流。
我很緊張。雖然我剛才說他們應當會寬恕我,可真到了這種時候,其實我完全沒有底氣。好在最後的結果是好的,他們不但沒有提起我上次的無禮表現,反而直接轉了我一筆錢。當然,這筆錢也不多,大概也就夠一張單程機票再加上打車的錢。
我選了最便宜的一班飛機,飛回了家。
談不上什麽心情,老實說,我本就沒怎麽在這裏生活過,因此我完全沒有故地重游或近鄉情怯的感覺。一路上我只覺得忐忑,尤其是她不在身邊之後,更讓我覺得迷茫和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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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機場到小區,一路上的風景都乏善可陳。小區裏面更是沒什麽變化,仍舊是那些樹,仍舊是那些花,仍舊是那片湖,仍舊是那一棟棟房子。家裏的陳設亦如故,與上次來時毫無差別,唯獨看見父親與母親,我才恍然驚覺,已是一年過去了。
“路上怎麽樣?”
父親從沙發上起身迎接我,但只走到客廳地毯的邊緣,便不再動了。母親則一直走到門口,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新拖鞋丢到我的腳邊,讓我換上。
“還行,沒有晚點,飛的也很快,比預計的時間還要早一些。”我一邊換上拖鞋,一邊回答,随後便走到父親旁邊的沙發坐了下來。
“沒有帶行李嗎?”
“沒有。”
父親與母親對視了一眼,随後笑道:“沒事,家裏反正還有你的衣服,如果不夠,晚點再出去買一些就是了。”
我本想拒絕,但最後什麽也沒說。
“我去做飯。”剛坐下的母親忽然這樣說了一聲,然後立馬便起身進向了廚房,留下我與父親在客廳。
“怎麽樣,學校那邊怎麽說?”父親問。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謊:“沒問題,九月底就可以過去。”
“那就好。”父親聞言,露出滿臉欣慰之色,就像是解開了什麽心結,過了會兒,才忽然又問我,“你和那個女孩兒,怎麽樣了?”
“我來就是要說這件事的。”我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語氣與內容,“爸,我覺得您和媽之前說的對,現在要說結婚,的确也早了一些,我看我還是先把學業完成,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能想通就好。本來你這個年紀讀書就是最重要的,談戀愛什麽的,我們從來也沒有管過你,以後也不會管你,只是你不能耽誤正事,對不對?”
“嗯。”
父親說完,便不再糾結于這個話題,我自然也松了口氣。不過我也沒有立即提出我的請求,而是想要等到一個合适的時機再說。
我們一起心不在焉地看着電視,沒一會兒,便到了晚飯的時間。我與母親圍着桌子坐下,父親則自己拿碗裝了些飯和菜,獨自去了樓上。他向來是這樣。
“你要好好學習,可千萬不能像你爸一樣。”忙活完的母親坐下來,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說。
我聽着這話,心裏忽然有些發慌。他們關系差我是知道的,可母親從沒跟我說過這種話,于是我問道:“我爸怎麽了?”
“當傻子被人給騙了呗。”我一問,母親便打開了話匣子,似乎這番話她早已在肚子裏醞釀好了,并憋了許久,如今終于找到了合适的對象傾訴,于是便一股腦地全倒了出來,“去年我就說了,他那個侄子不靠譜,說話做事,就不像是個正經人,你爸偏不信,把錢全拿去給他弄那個什麽公司,甚至還瞞着我貸了款。這不,前幾天還有人上門要債呢。我跟他們說,誰欠的找誰,他用錢的時候可沒問過我,現在欠錢了你們來找我,算是什麽道理?”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對我的震撼可想而知,而就在我愣神的時候,只聽母親又說:“放心,你上學的錢還是有的。家裏的房子和門面都在我名下,到時候随便賣一兩套,怎麽也夠了。”
“可是,欠了錢,總是要還的吧,人家不是都上門要債了嗎?”
“讓你爸自己去想辦法呗,你不用管。”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試探性地說道:“媽,我的意思是,我讀書的事要不先放一放?”
話音剛落,母親便放下筷子,看向我,眼神和語氣一如我小時候那樣的嚴厲:“你不念書,你想做什麽?難道你将來就打算靠家裏剩下的這幾套房子過一輩子嗎?你要早點這麽說,那我們也就不送你出國了,這樣手裏還可以多出大幾百萬,現在你念一半說不念就不念了,難道你們大學,還有你之前的高中能把錢退給我?”
我低下頭,只感覺腦袋發暈,嘴巴發幹,別說開口反駁了,就連飯也吃不下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你爸就是因為太相信別人,所以才會被那些狐朋狗友騙得團團轉,難道你也要學他?那個女孩子不是什麽好人,這話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你怎麽就是不信呢?難道媽媽還會害你不成?你現在是覺得,啊,她什麽都好,這也好,那也好,可誰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呢?你現在好像覺得什麽都無所謂,書說不念就不念了,等你以後老了,後悔了,那一切都來不及了!聽媽一句話,趁着這幾年家裏還有閑錢,去把書念完,拿個畢業證,這樣總歸将來你餓不死,不然等我們老了,死了,誰又來管你呢?”母親說完這番話,又拿起筷子,不再看我,似已對我失望至極,好一會兒,才又開口,“你實在不想聽媽媽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媽媽年紀也大了,沒那個精力管你們父子兩個,你們願意怎麽折騰,那就怎麽折騰去吧,把這點家業全折騰完了,大不了一家子全去睡橋洞。”
我沉默着,整個人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心亂如麻。
我本以為這次回來可以得到父母的理解和幫助,可如今知曉了這一年來家中的變故,我又怎麽好意思再提錢的事呢?我畢竟是這個家的孩子,我享受了這個家的一切,現在家裏出了事,我自然也覺得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力所能及地幫襯家裏,最起碼,我不應該再給家裏添任何的麻煩。
可是,我和徐影的事又要怎麽辦呢?
我乖乖去英國念書,留她在國內,等過兩年我拿着學歷回國,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再與她重逢?不,絕不可能,我對這種未來毫無信心。
就算千山萬水和七八個小時的時差都消磨不了我們對彼此的愛,就算我足夠信任她,她也足夠信任我,可未來是不确定的,此刻的我已沒有足夠的自信去把握。
是的,連續幾個月來自現實的稱重打擊,已輕易地摧毀了我本就建立在盲目與幻想上的自信,如若不然,我也不會選擇回來,尋求家人的幫助。
可是現在......
我簡單又快速地把碗裏的米塞進胃裏,再将碗筷放去廚房,随後便上了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不一會兒,樓下又響起了熟悉的争吵聲,只是這次變得格外激烈。又過了一陣,我的房門被敲響,只是不等我開口,母親便推開門,端着一個玻璃碗走了進來。
她将切好的梨放在桌子上,語氣很平淡,可其中卻藏有我無法拒絕的力量:“你既然回來了,最好還是去見見老人吧,他們都很想你。你爺爺上個月住院了,也不好說能活多久了。”
我點點頭:“好,我會在家待幾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