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不适合宮裏

第14章 她不适合宮裏

宋嘉榮把蓮子糕和新制的香送過去後,便坐在臺階上,板着手指頭滿心期待着珩哥哥來找她。

告訴她,昨晚上他不應該幫外人說自己,更不應該強迫自己道歉,等下還會砍了那野人的頭。

既然珩哥哥都勉為其難的和她道歉了,她身為大度的女子,勉勉強強原諒他也不是不行。

不過他怎麽還不來和自己道歉啊,是蓮子糕做得太甜了,所以他不喜歡。

“誰把糕點扔在這裏啊,真是沒有公德心。”

“算了,先打掃幹淨吧,要不然讓娘娘看見了又得影響心情。”兩個宮人抱怨的語氣随着風傳了過來,不輕不重又撓得人心發慌。

“糕點,什麽糕點。”宋嘉榮耳朵靈敏的聽到她們的說話聲,心口沒由來地往下一沉,呼吸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蓮步輕移中,見到扔在地上沾滿泥土,還有被鞋子踩爛一半的糕點,白雲糕點裏點綴的紅梅像一個又一個嘲諷她不自量力的臉,渾身一顫,臉色唰白得呼吸困難。

這些糕點,不正是她中午送去給珩哥哥的蓮子糕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啊!

是珩哥哥不喜歡吃蓮子糕了,還是那些宮人根本沒有把蓮子糕送給珩哥哥。

呼吸困難得喘不過來,手腳陣陣冰涼的的宋嘉榮有着諸多的疑惑要問,可是還沒等她往前走幾步,一陣天旋地轉的黑暗襲來,整個人直直往前倒去。

昏過去之前,她還在想着。

不會的,珩哥哥肯定不會那麽對她。

可是那碟扔在宮門口的糕點又是如此直白,諷刺的提醒她,是真的。

他不要她了,他亦不會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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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真的會像娘親說的那樣不配得到別人的愛,活該一輩子孤苦無依,無人所愛。

不,不會的!

她肯定不會活成娘親說的那樣,珩哥哥會愛她的,一定會愛她的。

她不但會得到珩哥哥的愛,還會成為他的皇後,成為晉國最尊貴的女人!

宋嘉榮病了,病情來勢洶洶來得沒有任何預兆,就連伺候她的宮人都愁雲慘淡着一張臉。

對比于宋嘉榮是否真的生病了,他們更願意相信宋嘉榮失了帝王寵愛,慣愛出風頭的人連在春獵的最後幾天都不露面,肯定是做出了觸犯龍顏的事。

又令人聯想到春獵第一天,阿爾圖王世子撿到宋嘉榮的香囊,不免香豔起來。

可是兩人直到春獵結束後都沒有再見面,香豔的傳聞如燕翅掠水,泛起少許漣漪後歸于平靜。

裴珩從那天後也沒有見到宋嘉榮,暗衛傳回來的話只是說她病好了,只不過變得不在那麽愛說話,往往坐在樹底下一發呆就是一整天,神情頹靡又消沉。

兩天,三天過去了,裴珩以為她會像小時候那樣最多不會超過三天就來找他。

可是時間都一晃半個多月了,她仍是沒有來找他,反倒是他先按捺不住想要去見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病情是否真的好了。

他心裏浮現出想要去見她的念頭時,人已經屏退随行的宮人走到了宸極宮外。

出來灑掃的青提見到他,滿是驚喜得連聲音都打上顫,“陛下您來了,奴婢這就去通報給娘娘。”

“娘娘要是知道您來看她了,肯定會很高興。”

裴珩輕咳一聲制止,“朕只是路過,并不打算進去。”

頓了頓,又加上,“不要告訴德妃,朕來過。”

說完,拂袖轉身離開,只為遮掩他來過,并想要進去見她的事實。

他想,就這樣由着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持續冷淡下去,也能扼殺掉她那顆一直想要追逐權力的野心,更冷漠且直白的告訴她。

晉國的皇後之位永遠都不可能屬于她。

一個心腸歹毒,視人命為草芥,驕奢淫逸的女人怎麽堪當一國之母。

回到宣德宮的裴珩冷冷掃過桌上的一堆男子畫像,問,“這些是什麽。”

“這些是上京城裏,各家适婚兒郎的資料和畫像。”李德福小心翼翼的探着他眉稍間的細微變化,因為他不明白陛下為什麽突然要他收集這些。

按理說,先皇子嗣稀少,膝下也僅有一位皇子兩位公主,可公主早些年便出嫁了,為公主挑選驸馬也不太可能啊。

就算是要和親,也多挑的是女子畫像。

裴珩掩下胸腔湧上的滿腹煩躁,揮手,“先把他們撤下去。”

在等等,等她的身體再養好一點,他在為她挑選合适的夫郎人選。

這句話不知道是想要騙過自己,還是真的為宋嘉榮着想。

——

水桃推門進來,看着像株枯萎的花朵的娘娘,猶豫再三後還是忍不住說出來,“娘娘,剛才陛下來過了,只是陛下來了一會兒就走了。”

“奴婢尋思着陛下的心裏是有娘娘的,只不過拉不下臉來見娘娘。”

聞言,灰寂無光的眸子燦然亮起的宋嘉榮仍是有着些許的懵懂,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試問,“你說的是真的,珩哥哥真的來看過本宮,你發誓。”

她的嗓子眼像被滾燙的明炭滾過,又帶着恍如隔世之感,放在膝蓋上的骨指攥緊着布料,生怕是自己産生了幻聽。

“奴婢說的話千真萬确,奴婢可不敢欺瞞娘娘半句,況且娘娘和陛下還有着青梅竹馬的情誼。”青提連連點頭。

“娘娘待在宸極宮裏閉門不出的這段時日,外頭的那些女人們指不定都在亂嚼娘娘舌根,娘娘就算不是為了陛下,也得要出去好生整治一下那些膽敢和娘娘搶陛下的女人。”水桃走出來提議。

有時候想要解決心煩意亂的垂頭喪氣,最好尋找另一件事,适當的轉移注意力。

宋嘉榮一聽,眼睛瞬亮。

對哦,珩哥哥不來見她,她為什麽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去找珩哥哥。

與其因為害怕珩哥哥厭惡的目光一直躲在宮裏自哀自憐,好讓那群賤人們看了笑話,為什麽不主動去找珩哥哥。

水桃說得對,她和珩哥哥有着誰都比不過的青梅竹馬情誼,有着誰都取代不了的數十年相伴,她在宸極宮閉門不出的這些日子,外面的那些賤人指不定高興得尾巴都要翹上了天!

宋嘉榮一改先前的頹廢難過,起身往殿內走,“水桃,青提,還不進來幫本宮打扮。”

她很久沒有見珩哥哥,也不知道珩哥哥是否還會生她的氣,又是否願意見她。

連日來的烏雲密布被風吹散,陽光灑滿大地,晴空萬裏。

宋嘉榮沒有想到的是,出來時還遇到了一個令她胃口全倒的人。

阿爾圖放下紮的滿頭小辮,穿着時下文人墨客流行的圓領寬袖直襟長袍,頭戴白玉冠,若不是腰間還佩戴着獸牙,乍一看和漢人基本無疑。

“德妃娘娘如今一打扮,更是光彩照人,若将晉國顏色比作十分,娘娘一人便獨占七分傾國色。”阿爾圖眼裏是沒有遮掩的驚豔,眼神卻不下流。

“你怎麽還留在宮裏,怎麽,該不會是你的國家抛棄了你,把你留為質子了吧。”宋嘉榮紅唇輕啓,眼底挂滿明晃晃的厭惡。

她讨厭他,更厭惡。

要不是因為他,珩哥哥怎麽會生自己的氣,還逼迫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向他道歉!導致她顏面盡失,還讓一群蠢貨以為她失了珩哥哥的寵愛。

“本王見不到娘娘,又豈會甘心那麽早離開,尚未離開晉國,自然是心中有割舍不下的寶物。”說得暧昧的阿爾圖作勢就要上前拉住她的手,聲音低沉帶着勾人的調子,眼裏的柔情滿得快要往外溢出。

“本王昨日新得了一樣寶物,娘娘可有興趣賞臉。”

阿爾圖的手才剛伸過去,眼前白光一閃。

他反應迅速得伸回手,手臂仍是被劃傷了一條口子,血痕猙獰。

“再對本宮不敬,本宮手下的刀子可不會留情,滾!下作粗鄙的野人。”宋嘉榮高舉起手中沾血的匕首,滿臉戾氣。

一旁的宮人也虎視眈眈的盯着他的舉動,防止他做出什麽對娘娘不利之舉。

舌頭頂住左邊口腔的阿爾圖看着像一團火焰遠去的宋嘉榮,吃疼的捂住流血不止的手臂。

本以為她頂多是嘴巴嚣張,誰能想到她是真的敢動手,簡直比他馴養的狼還不聽話。

但,越不聽話的狼,馴服起來才越有征服感,女人亦是如此。

宋嘉榮來到宣德宮的路上,已經收好臉上戾氣,又小心翼翼的調整臉上的笑。

見到候在殿外的小桂子,頭一次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小心的問,“珩哥哥在裏面沒。”

小桂子害怕的回:“陛下正和幾位大人在禦書房商談要事,娘娘可是有事。”

“沒錯。”宋嘉榮傲然的一揚下巴,“本宮進去等珩哥哥回來。”

小桂子想要阻止的,可他還沒出聲,宋嘉榮就像條滑不溜秋的泥鳅游進了殿內。

要是在出聲,指定得要惹了德妃娘娘不高興,到時候還不知道她要怎麽折磨自己。

小桂子想到先前曾得罪德妃的幾個宮人,吓得渾身寒意的抖了兩抖。

哪怕來到宣德宮不下百次,宋嘉榮仍是新奇得像第一次來。

兩指拈起一塊蒼璧墨,試圖觸碰他曾遺留過在上面的溫度,指腹撫摸着他慣用的紫竹筆,鼻尖輕嗅着沾染他氣息的宮殿,開心得像偷吃了糖果的小女孩。

珩哥哥是和誰在禦書房說話啊,為何那麽久了都沒有回來?

她來找他的事,不知道宮人是否傳話給了珩哥哥。

半個月沒有見面,不知道珩哥哥是瘦了還是胖了,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最重要的一點是,是否想過她。

腦子裏塞的胡思亂想太多,連腦袋都變得昏沉沉起來,困意一波一波的形如潮水湧來。

趴在紫檀木案幾前的宋嘉榮的腦袋一啄一啄着就要往下掉,又艱難的睜開一條眼縫強撐着不讓自己睡過去。

不行,她得要等珩哥哥回來才能睡。

她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同珩哥哥說,所以絕對不能輕易的睡過去。

恍惚間,她看見了逆着胧胧白光的珩哥哥朝她走來,臉上露出既無奈又縱容的表情。

“要是困了就先上床躺着。”裴珩被她盯得看不進去書,只得取過一本書放在她面前遮住她過于灼人的視線。

本來是要禁足她半年的,可半個月過去了她都沒有派人來找她,還真聽話的在宸極宮裏不出來。

按理說她那麽聽話,他應該高興才是,但事實往往相反,他并不高興,反倒是惱怒她為何要聽話。

宋嘉榮打了個秀氣的哈欠,臉頰蹭了蹭他的手背,睫毛輕顫的嘟哝道:“我不困,我要陪着珩哥哥念書。”

男人垂下眼簾,目光落在蹭着自己手背的那張桃腮粉面的小臉上,嬌憨得像只貓兒。喉結突兀地滾動一二,随後才緩緩吐出一個“好。”

嘴上說着不困的人,過了沒一會兒就枕着書睡得香甜,紅潤的櫻桃小嘴半張着念叨着“珩哥哥我不困的,我要等你回來”,嬌軟甜糯得像加了滿滿一大勺的槐花蜜的糖蒸酥酪,嬌憨卻不齁甜。

得知她來見他的裴珩提前結束商議,步履匆匆的踏入殿內,又在靠近她所在的黑漆描金邊納繡屏風時刻意放慢了步伐,不讓自己看起來過于急切的想要見到她。

走過屏風,他見到的是趴在桌上睡得臉頰一端都壓出紅痕的小姑娘。

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困了不知道去床上睡,也不怕落了枕。

裴珩站了一會兒,終是無奈的輕嘆一聲,伸手橫穿過她腋下,一只手托着她的腿往抱着往床上放去。

把人放在床上,蓋好暖衾,人卻久久不舍得離去。

眸光晦暗的裴珩坐在床邊,伸出微涼的指尖輕拂她黏在頰邊的發絲攏在耳後,指背無意碰到她的臉頰,觸碰到的那一小片肌膚像是燙到一樣,泛着令人全身顫栗的酥麻,當即屈縮着手指收回。

他凝視着小姑娘恬靜的睡顏,滿心苦澀卻是要把他淹沒。

她本不适合宮裏的生活,他也不能在放縱對她野心的滋養。

夕陽灑落窗牖,投下一片斑駁金輝。

夕陽雖美,只是近黃昏易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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