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如何能認清自己的心?
第76章 如何能認清自己的心?
流動的空氣因為劉月娥的一句話而凝固, 帶着風雨蕭殺。
“好,朕希望你能說到做到。”裴珩彎下腰,那只白皙修長, 淨白皮膚下隐約透出青色血管的手沒有絲毫猶豫的撿起她扔過來的匕首。
因為在他的眼裏, 他有着比生命更重要,并且要用之守護的人。
只是他來得太遲了,他對她的喜歡表露得也太遲了,如果能在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推開她,而是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松開。
告訴他的小姑娘,他想要做她的清風明月, 亦要做她的床褥被枕。
“不要!”瞳孔緊縮的宋嘉榮沒有想到他真的會聽從劉月娥的話, 急得大罵,“你是不是蠢!我不需要你那麽做,我也不值得你那麽做,你自以為是的為我犧牲并不會讓我感動,只會讓我感到惡心,還認為你是一個自私無能, 只會用死來道德綁架我的男人,你也休想讓我記住你一輩子!”
“你要是真的聽她的話, 我告訴你, 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我連你頭七都不會給你墳頭上香, 我以後還會帶上我的心上人到你墳前炫耀, 讓你知道你到底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發展的, 他心裏最重要的應該是天下社稷, 黎民百姓, 怎麽能因為一個她就中了圈套,甘心舍了自己的命。
他怎麽能那麽蠢啊!
她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她寧可他舍棄,也不要舍棄他自己的生命。
如果他是為了報複她之前三番兩次的拒絕,冷漠的說要和他劃清界限,此生不複相見,那他成功了,宋嘉榮自認輸得一塌糊塗。
原先的她以為自己能放下對他的愛意,隐藏住對他的滿腔歡喜,哪怕放不下隔着千裏也能淡了她的相思,但眼前的一幕,又無一不在直白的提醒她。
她做不到!更做不到親眼看着他死在面前而無動于衷。
“值不值得應該由我來說。”裴珩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如果我不能帶給你幸福,另一個人能代替我給你幸福,我想,我會祝福的。”
他想,他是說謊了,他怎麽舍得讓自己的小姑娘嫁給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男人,又怎麽會心甘情願的送上祝福,他只會嫉妒得像個游魂一樣纏着她,做她炎炎夏日裏吹來的一縷涼風,庭院中盛放的一朵花,夜間照明她小路的星星。
“笨蛋!你這個笨蛋!除了你還有誰能………”淚水浸濕滿臉的宋嘉榮眼見他就要用刀對準心髒,當即掙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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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你別讓我看不起你!”
她根本不值得你用生命來換,要是他真的走了,那晉國該怎麽辦,晉國千千萬萬的百姓又該怎麽辦!
他做人怎麽能如此的自私!
“我知道我很自私,所以你讓我最後在自私一次好不好,貍奴。”避開她視線的裴珩沒有猶豫的把尖刀刺進胸膛,因為他怕見到小姑娘眼淚後的自己會心軟,會舍不得。
見到這一幕的宋嘉榮早已瘋狂,本能的掙紮着,撕心裂肺的喊,“不要!你快停下!”
“你不是說喜歡我嗎!難道你真的舍得丢下我,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嫁給其他男人嗎!”
甘心?他怎麽會甘心。
“可我更舍不得見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傷。”修長骨指握住鎏金匕首一端的裴珩含笑地收回視線,聲如玉珠铉,“榮兒,閉上眼睛好不好。”
他不希望自己和她的最後一面,成為日夜折磨她的噩夢。
“我不要!憑什麽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你這個人怎麽能如此自私的過分!”天底下怎麽會有那麽過分又自私的人啊,明知道自己喜歡他,還要讓她親眼看着他死在面前!
他果真是個一如既往,自私又讨厭的男人。
裴珩眉眼眷戀不舍地嘆息一聲,“聽話好不好。”
随即他當着衆人的面,将手中刀捅進了胸腔。
此刻他的動作像是放慢一樣,更能體會到何為淩遲,也在慶幸傷的不是她。
但對于所有人來說,都宛如淩遲。
一向對情愛之事嗤之以鼻的帝王,沒有想到他有一天也會成為情愛的俘虜,甚至陷得比所有人都深。
月亮偏移藏進墨染的雲層裏,好似不願看一對有情人生死離別。
侍衛猩紅着眼,當即下令,“放箭!”
随着一聲令下,埋伏在密林裏的弓箭手拉開長弓,黑黝黝的箭頭瞄準劉月娥。
劉月娥赤目染血得幾近瘋狂,她沒有想到他會為宋嘉榮做到這個地步。
憑什麽!
憑什麽宋嘉榮能得到他的偏愛,她劉月娥自認樣樣比她優秀。
在他舉刀捅進胸膛的瞬間,宋嘉榮不惜脖子被劃出血痕推開挾持住她的長劍,跌跌撞撞得向他奔去。
見她逃脫,弓箭手立刻發箭。
局勢瞬間扭轉,劉月娥來不及逃跑,便被一箭刺中心髒,瞳孔大睜,不可置信地軟了身體倒下。
來之前,裴珩便在暗處埋伏好了人手,可是在劉月娥讓他做出選擇自己的生命,還是小姑娘時,他開始慌了。
他的命不過稀松平常,小姑娘的命卻彌足珍貴,他也見不得她受到半點兒疼。
掙脫開劉月娥桎梏的宋嘉榮奔着跑過來,又在靠近他的那一刻不知所措的停下動作,淚水洇濕臉頰。
水桃和青提反應過來,大喊道:“你們還不快點叫太醫過來!”
“榮兒。”雙眼赤紅的裴珩松開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眼尾染至頹靡地豔紅,責怪又心疼,“你怎麽那麽傻,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他的聲音破碎到像是一盞盞高挂于寺廟佛堂中,流光溢彩的琉璃燈被悉數砸爛,幼獸支離破碎的嗚鳴,細聽又像是眼淚墜落,帶着凄哀孤涼。
“你別說話了,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流了很多血。”慌了神的宋嘉榮扶住他搖搖欲墜往下倒的身體,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多的血,多得無論她怎麽止都止不住。
她不是大夫嗎,為什麽連傷口裏的血都止不住啊!
睫毛輕眨間,眼淚簌簌往下滾落,逐漸模糊了宋嘉榮的視線,鼻子染上澀意,喉嚨像是哽住硬物一樣難受,“你說我傻,要我說,真正傻的人應該是你才對!人家叫你去死你就去死,虧你還讀過那麽多聖賢書,你要是真的出了事,你讓天底下的百姓怎麽辦啊,你又讓我怎麽辦啊,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着我嫁給其他人,和別的男人生兒育女!”
宋嘉榮發現她可笑的變扭,糾結,等真正到了生死面前是那麽的微不足道,且矯情。
“我怎麽會願意看你嫁給其他人,別怕,我一點兒都不疼,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裴珩擡起指尖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別哭了,我不喜歡你哭鼻子。”
他不希望她為任何一個男人流淚,即便那個男人是他,也不允許。
他的小姑娘理應是驕縱,灼日耀眼的存在。
見他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傷口的宋嘉榮氣得拔高音量,鼻尖似灑了一層胭脂,“我就是喜歡哭,我不但今天哭,我以後還要天天哭,我想怎麽哭就怎麽哭,又關你什麽事啊。”
罵完又委屈得帶着鼻音的垂下垂淚長睫,鼻翼抽搦中帶着埋怨的控訴,“反正我無論做什麽,你都不會關心,也不會在意。”
要是真的在意,為什麽還要做。
“因為我還是喜歡貍奴笑起來的模樣,很美。”因疼痛失了血色的男人輕輕擁着她,氣息孱弱得仿佛要在下一秒徹底昏睡過去,“榮兒,我還能在聽你叫我一聲‘珩哥哥’嗎。”
他從不否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也非君子,在這種情況下想的不是自身,而是逼迫她承認對自己的感情。
其實他剛才是存了賭的決心,賭她的心裏有他,賭她能經此一事看清她對自己感情。
因為世間的感情,無論真真假假在生死面前都會原形畢露,無所遁形。
宋嘉榮一怔,不知想到什麽,随即耳朵泛起一抹桃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偏過臉不去看他。
他這個人,怎麽總是在得寸進尺。
“看來榮兒還是在生我的氣,終歸是我種下的苦果,得要自己咽下。”裴珩嗓音凄涼悲苦的垂下長睫,像只被人抛棄的大狗狗,無助又可憐。
一旁的宋晏皺起眉頭,“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不成宋大夫連陛下臨死之前的小小願望都不肯滿足嗎。”
裴珩輕叱,“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
“臣只是為陛下感到不值,陛下難不成忘了自己是為了誰才受的傷,要我說某些人雖是個大夫,可那心腸也未免鐵石心腸了點。”
宋嘉榮清楚宋晏是刻意說給她聽的,她于情于理喊一聲“珩哥哥”并不為難,為難的是她心裏過不去那道坎。
但她又有什麽好過不去,宋嘉榮覺得自己可真是越發的矯情,擰巴了,她都喊了十幾年,又何差這一聲,随即釋然一笑地喊了一聲“珩哥哥。”
女人清甜軟糯的嗓音在滿是緊張的氛圍中,像一縷清風一樣令人熨帖,安心。
“謝謝。”此時裴珩的聲音已經越發微弱,不用風吹,自個都能消散。
“你先別說話了好不好,只要你沒有事,你無論想聽多少我就叫多少。”想要幫他止血的宋嘉榮發現她此時能做的事情也唯有,為他祈禱。
所以拜托你一定不要出事,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更會日日良心不安。
眼皮越來越沉,能感受到血液不斷流失的裴珩強勢地握住她的手,擠進她的指縫裏與她十指緊扣,“你放心,我一定會陪你一起長命百歲。”
“我才不要和你長命百歲呢。”宋嘉榮見他還有臉笑,瞪起哭得像染了一層桃糜緋緋胭脂的鹿眼兒,“我告訴你,我前面說的都是真心話,你要是死了,我以後每年踏青節都不會給你燒紙,我還會嫁給其他男人,和他生七八個小孩,然後把他們帶到你墳前,氣死你。”
“你不會。”因為他知道他的小姑娘肯定不會那麽做。
他也知道,他和她都深愛着彼此,只是中間産生了太多誤會,錯過,導致他的小姑娘對他的愛意封存了起來,她怕的是擔心自己會重蹈覆轍,才會那麽冷漠又決絕的說着和自己再也不相見的話。
可是愛意哪裏會那麽輕易的消散,轉移,又怎麽能說放下就放下。
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會有很長的時間,可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又如此直白且殘酷的告訴他,明天和意外,你永遠不知道哪一樣先到來。
他也無法真正做到豁達的放手讓她回到郦城,此生隔着千裏的距離,讓他僅依靠着和她相處過的點滴艱難度日。
郦城距離上京太遠了,哪怕他托了人照顧她,可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裏,他的小姑娘受了委屈,傷害又該怎麽辦?
更令他感到無望的是,若當真有一天他的小姑娘因為意外和他天人永別,他卻連小姑娘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或許那一天,他會徹底瘋掉的。
天底下又有什麽,能比所愛之人和自己隔着生死更絕望痛苦的事。
很快,太醫來了,同時也慶幸陛下的傷口并不深,要是再往裏多紮幾寸,哪怕是華佗在世都救不了,更慶幸陛下身邊有會醫術的人及時止血。
宋嘉榮把受到驚吓的上官如意送回去後,還讓人給她抓了好幾帖安神藥,她則不放心的跟着入了皇城。
本應早早熄燈的宣德宮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不時有端着血水的宮人們面色凝重的走出來。
“娘娘,要不今晚上你還是留在宮裏過夜吧,陛下醒來後看見你,肯定會很開心。”周洋對于讓陛下受傷的宋嘉榮心裏是有怨的,若非是她,陛下也不會受傷,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陛下是自願的,他一個外人又怎好多說。
陛下對貴妃娘娘的感情,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宋嘉榮剛要拒絕,這個點早就睡下的太後正帶着一堆宮人氣勢洶洶的過來興師問罪。
“你這個賤人害了我皇兒居然還有臉敢出現在這裏!果真是一如既往的厚顏無恥。”本應睡下的慧安太後聽到皇帝遇刺,罪魁禍首還是宋嘉榮,滿頭的瞌睡蟲瞬間驚走。
“你都能出現在這裏,我為什麽不能出現。”多年未見,宋嘉榮認為自己那麽讨厭一個人,果真是有原因的。
“要不是因為你,皇帝怎麽會受傷,你就是個禍害,克死了你爹娘不說,現在還想克皇帝。”慧安太後盯着這張比四年前還要出色的臉,戴着護甲的手一點。
“來人,把這個膽大包天傷害龍體的賤人壓入大牢!”太後聽到消息後,急忙趕過來的原因還有一個,趁着皇帝還沒醒來前趕緊處置了宋嘉榮。
她前不久想要讓娘家侄女進宮,誰知道陛下不願,還為此在朝堂上當衆呵斥了哥哥,連她找借口讓他來長春宮,好和娘家侄女來一個偶遇都不願意,而這一切都賴她!
她怎麽就沒有淹死,還回來做什麽!
宋嘉榮當沒看見她眼底扭曲的毒辣,嗓音清甜軟綿,“太後,民女鬥膽問一句,如今宮裏頭真正當家做主的人到底是陛下,還是你太後。”
在宮裏鬥到最後成為太後,又有哪一個不是人精的慧安太後冷聲道:“當然是皇帝,但哀家是他的母親,自然也有理由處置那些害他的人。”
“太後都沒有親眼所見,就口口聲聲說是我害了陛下受傷,就不擔心陛下醒來後同太後興師問罪嗎。”宋嘉榮眼皮掀開,“還是說,太後的權力已經能越過陛下,直接處置。”
“你好大的膽子!你是在威脅哀家。”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說出了自己的心中疑惑罷了。”
殿內的太醫聽到外面的喧嘩聲,冷着臉走出來,“陛下此刻需要靜養,臣雖知太後是關心陛下,但陛下已經睡下,即便太後想要處置人,也得要等明日陛下醒來後在議。”
“好,等皇帝醒來後,哀家倒是要問下皇帝,怎麽處置這種禍害!”太後氣得拂袖離開,同她一道來的白若裳卻沒有走,而是屏退伺候的宮人,兀自朝她走進。
“宋嘉榮,我能耽誤你幾分鐘的時間和說幾句話嗎。”
作者有話說:
開新文啦,求求收藏QAQ
書名:春不歸
文案:婉娘第一次見到林宜安,是在她同世子歡好後。
那人杵在床邊,吓得她臉色發白,世子卻心情極好的捏着她的臉,拍了拍,“婉娘要是能勾引到他,本世子就納你進府當姨娘,如何。”
婉娘是奉天城裏最下等的憐兒出身,她好不容易攀上世子爺的高枝,當了他的外室,如今得來他一聲能轉正,自是笑語盈盈。
可誰知那人縱是在她使出千般手段時都不為所動,還嘲笑她異想天開。
氣得她猛下了三大包藥。
婉娘一直認為對方是讨厭她,可是在她死後,是他斂了她的屍首,親手為她起了墳。
林婉娘,她也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姓。
跌落雲端的天之驕子(真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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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涼薄唯利是圖花娘(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