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025章
抓逃犯不是抓老鼠,除了通緝犯行蹤的線索收集,還要看運氣。
程西和大黑腦袋忙活兩天,愣是讓他們苦心蹲守的逃犯脫網而逃。
大黑腦袋一捋頭皮:“不愧是從監獄裏逃出來的,夠滑溜的。”
程西展開該逃犯的通緝令,那張尖嘴猴腮的臉很符合人們對他所犯罪行的刻板印象。
他是個江洋大盜,因偷竊了某官員的機密文件而被捕入獄。
由于他死活不肯說出文件去向以及他偷文件的緣由,原想在監獄裏悄無聲息解決他的勢力只得按兵不動。
就在他們想方設法撬開他的嘴的時候,他上演一出金蟬脫殼從監獄裏溜出來了。
一朝恢複自由身,這位大盜便把自己偷到一份見不得光資料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
官方不得不由暗捕轉為公開發布通緝令。
如此一來就算他再被捉回去,官員直屬勢力也不敢輕易對他再下黑手。
程西眯起眼睛,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如果這人是為自保才把事情鬧大,那他回到牢裏反而才最安全。
現在他成了高賞金通緝犯,抓他的人一大把,“不小心”把他弄死也很正常。
他寧願被追捕也要外逃,說明監獄裏依舊很危險,而他在外面才有一線生機。
大黑腦袋:“官方要滅個小賊,很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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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西:“不難,除非這個秘密并不是官方統一的論調。”
有人想做,有人不同意。
想做的人暗中籌謀,有十足把握前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曉自己的計劃。
可偏偏這個機密洩露出去了。
想做的人不只是要滅口,更多是在洩憤,所以不論大盜在監獄還是在逃亡,他都非死不可。
不同意的人會想方設法保住大盜,因為大盜是人證,是關鍵時刻擊倒對手的法寶。但他們不能公開袒護越獄成了通緝犯的大盜。
在有切實證據且有把握擊潰對手之前,他們也不會亮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場。
程西問大黑腦袋:“亂葬崗有他的同行麽?”
大黑腦袋:“有啊,好幾個呢。我們那個年代小偷可多了,被逮住就會被剁掉雙手扔到荒郊野外自生自滅,最遭恨的賊都在咱西山上。”
程西:“收起你的驕傲,你是剿匪大将軍來着。”
大黑腦袋尴尬地咳嗽:“我剿的是土匪,小偷小摸不在我的職責範圍。”
程西覺着,委派他那位皇帝實在高明不到哪去。
~
程西要找的不是普通小偷,她要的是能與通緝令上這位比肩的高手。
嚴師給他推薦了一位,姓何。
程西按地址找上門時,這位正捧着個破碗蹲在街頭要飯。
大黑腦袋:“這口飯咱是非吃不可麽?”
老何往他大腿上一撲:“老夫三天沒吃飯了,英雄好心賞一口吧。”
程西&大黑腦袋:“……”
飯館裏。
老何端着個比他臉都大的碗,吃得可香了。
程西倒杯茶,抿一小口。
嗯,是正經刷鍋水的味。
大黑腦袋看老何吃都噎得慌:“你慢點吃,我們又不跟你搶。”
老何撂下碗,打個飽嗝:“不是我沒出息,實在是如今這日子不好過呀。”
老何生前是去皇宮裏偷竊過的大盜,什麽不好偷他就偷什麽,主打一個挑戰自我,最後玩大了把自己的老命賠進去了。
不同于只剩一雙手的嚴師,老何全身上下都是原裝,除了手。
白大褂給死人們重建身軀是為了讓他們行動更方便,可沒考慮過太多實用性。
老何這雙金屬手屬實有點潦草,都沒有嚴師變身桌子時的機械小爪來得好用。
硬件條件跟不上,老何偶爾犯老毛病也不敢挑戰高難度,于是這位曠世神偷淪落成了最低級的扒手,每日摸爬滾打勉強糊口。
那位大盜一上通緝令,全城的小偷都遭了殃。
老何這陣子沒犯事,還是每天有好幾批人來盤問他。
老何長嘆口氣:“離我回墳還有一個來月,要不我提早回去住一陣子躲躲風頭吧。”
程西擰緊眉頭,老何的言行跟她以為中的大盜貌似不太一樣。
倒是跟街溜子大差不差。
老何倒杯酒,抿一口斯哈斯哈。
大黑腦袋的酒蟲被勾起來,倆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快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末了,程西一手一個把他倆拎回西山。
一進西山地界,軟得像跟面條的老何突然就站起來了。
程西:“醒酒了?”
老何拍拍身上:“那點小酒能灌醉我?”
程西抖抖另只手上的大黑腦袋。
這位是真喝多了。
程西:“……”
老何還是那副老油條模樣,笑容間多了幾分之恣意從容:“你也是來打聽那個上了通緝令的大盜吧。”
程西:“你認識?”
老何:“不認識,不過我知道他手裏确實拿到了一份了不得的機密資料。”
程西:“知道是什麽內容嗎?”
老何:“不知道。”
他邊說邊從衣服最裏面掏出幾張折得皺皺巴巴的紙:“這上頭的字我不認識。”
程西:“……你別告訴我這就是機密文件。”
老何詭秘輕笑:“巧了,它還真就是。”
程西:“為什麽會在你手裏?”
老何:“因為是我委托通緝令上那小子去偷的呀。”
程西頭一次有種腦子轉不過來彎的迷糊。
老何說通緝令上的大盜是他徒弟,三年前他剛下山那會曾想幹票大的,踩點過程中遇到了這位現世的大盜。
高手相見,誰都不服誰。
老何的手不好使,但他經驗豐富頭腦靈活,眼光獨到狠辣。
他跟大盜打賭,誰最終拿到要偷的物件,另一個人就要乖乖拜師。
“我根本就沒進去,我等他把東西偷出來,在從他身上順走戰利品。”
大盜願賭服輸,拜了老何做師父。
老何還是有些真本事的,現代慣偷會的□□難不住他,現代慣偷不會他也會,比如飛檐走壁,配合吊索一類現代化升降工具,想去偷飛在天上的飛機都不在話下。
大盜跟他潛心學了兩年,這才有了從程西手底下逃掉的本事。
“做賊做到我們這個水平,偷不偷得到已經不重要了,我們的優勢在于信息的收集和過濾。”
老何“初來乍到”,最關心的是當今局勢。
以及他們這群死了千年的老古董為什麽會複活過來,還沒有人約束他們。
作為一個賊,老何遇上啥事都會習慣性先想是不是官方的主意。
然而如今的官方信息可不如他生前時的官府密信好偷,他培養徒弟就是想多個幫手幫他收集信息。
前陣子精神病院地下藏了個神秘實驗室的消息并沒有對外公開,但老何卻從其他渠道收到了風聲。
從沒跟程西正式碰過面的老何就是從那件事裏知道西山來了個很厲害的管理員。
程西:“你調查我?”
老何讪笑:“做賊嘛,習慣了草木皆兵,不查清楚我不踏實。”
程西空白的過去引起了老何的警覺。
好在亂葬崗那幾個很有分量的死人對程西的評價都很不錯。
尤其嚴師,剛複活那兩年恨不能見誰都上去捅兩刀的過激型,都快把程西誇上天了。
從不跟死人們過多聯動的孫丫頭也罕見地誇贊過程西。
老何認為,程西是個可以拉攏的合作對象。
他把那幾頁紙遞給程西:“西山上的事不簡單,秘密可能就藏在這幾頁紙裏。”
程西下意識看了眼手表。
騰瑞最近給罩殼做了升級,只能定位,不能監聽監視。
用騰瑞的話說:大白褂有跟程西合作的意願,那程西就有權利選擇不被全方位監視。
通過對手表監視功能的阻斷,間接告知白大褂做人做事別太過分。
白大褂聽不聽是一回事,他們首先得把自己的态度擺出來——
聽話,但不能過于聽話。
沒有一點自己想法的人很容易成為日抛型背鍋俠。
程西展開幾頁紙,上面盡是些看不懂的字符,應該是加密文字。
但每頁紙前面都有“西山”兩個字,可見這份機密文件與西山息息相關。
程西:“亂葬崗裏有解密高手嗎?”
老何:“也許有。”
他伸個懶腰,劣質的假手在後腰上捶兩下:“不過我勸你還是自己想辦法破譯這上面的內容。”
程西:“為什麽?”
老何收斂起玩世不恭的笑意:“因為不是每個死人都值得信任。”
程西眼角跳了跳。
老何複又笑起來:“人各有志,本性難移。大奸大惡之徒不會死過一回就洗心革面改惡向善,下場凄慘的善人重活一世也許不會改當惡人,但一定會變得自私自利先顧自己。即便淡去善惡之分,人心也還是填不滿的溝壑。壞人只看利益,好人呢,除了利益,什麽都可能是打動他們的條件。小姑娘,永遠不要随便輕信他人,壞人遠比你以為的更多。”
他把爛醉的大黑腦袋扒拉過來,輕巧地扛在肩上。
若非親眼所見,沒人會相信瘦小的老何扛大塊頭跟扛棵白菜一樣,走起路來仍是那般輕盈。
程西望着老何上山的背影,心裏籠起一片陰影。
亂葬崗裏的死人可不是她的死人軍團,從來都不是統一立場同一條心。她以為他們是利益共同體,事實也确實如此,但沒法保證每個死人都這樣認為。
以前她只想為骨牌的兄弟們謀個重生的機會,所以她并不在意死人們是否對她別有用心。
如今形勢逆轉,她不僅要顧着自己,還要為騰瑞和那幾個将身家性命押在她身上的死人考慮。
白大褂只要舍得開條件,總能收買到可利用的死人。
就比如嚴師,如果是白大褂先開出複活他夫人的條件,他說不定就是白大褂的同夥了。
被她換賞金的逃犯只是個明面上的幌子。
藏在暗處的死人才是她真正該去防備且防不勝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