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030章
身邊帶着一串死人,程西只得先回西山。
跟在騰瑞身邊好奇地這摸摸那看看的九九六立刻站直身板,渾身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騰瑞打個寒顫,絲毫不懷疑程西一句話,九九六就能不顧念他倆這幾天的交情把他剁成餃子餡。
程西擺擺手,九九六立刻站到門口,連只蒼蠅都別想靠近。
雖然西山上壓根沒有蒼蠅。
等嚴師和大祭司一來,程西将老何和大黑腦袋查到的消息做了個彙總。
嚴師臉色很不好:“這麽看來,不同意實驗的一方對西山的了解比我們預想中要更多。”
對方得到資料的時間要更早,對西山以及死人們的調查也會更加深入。
若是再陰謀論一點,賣家手上那份資料搞不好也是不同意的那一方偷偷放出來的。
那他們說不定從白大褂初進亂葬崗時就盯上西山了。
打擊白大褂、消滅死人這一不确定因素的最好辦法就是悄無聲息滅掉獨自在外的死人。
當然,他們也可以在死人堆裏收買自己可利用的人脈。
騰瑞:“你們說之前綁走老肖的那夥人會不會就是另一方的勢力?”
沒有人能給出肯定的答複。
但是前後串一串,這種可能性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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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同屬于官方的勢力,才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在精神病院地下建起規模那麽大的秘密實驗室。
程西按壓額角,很久沒疼過的腦仁一抽一抽。
死人們聚在西山上容易被一網打盡,分散在外面又有被人逐個擊破的隐患。
這境遇,居然跟曾經的死人軍團巧妙契合了。
大祭司手撚胡須:“既然他們要把西山放到明面上,咱們就順勢把這消息在死人堆裏散播出去,是回山還是留在外面全憑自己做主,下場如何也由他們自己承擔。”
騰瑞狠搓幾下腦門,頂着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又鑽回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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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重大,嚴師親自下山去辦這事。
程西沒有再出去,她的注意力被那終于出土的逃犯吸引過去。
許是白大褂想撇清關系,逃犯的複活周期比程西預想中要長得多。
逃犯身上沒有屍骨缺失,是跟陛下同款的原裝詐屍。
他自己也沒想到死都死了還能活過來,更沒想到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居然是程西。
“你!”
他指着程西的鼻子,秀氣的五官極盡扭曲。
程西攥住他手指頭反向一掰。
整個亂葬崗回蕩起凄厲的慘叫聲。
九九六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急吼吼從實驗室跑過來,二話沒說先把逃犯按在墳頭上一頓胖揍。
逃犯的硬核戰鬥力平平,能夠頻繁得手害人全靠他那張無公害的好人臉。
這會兒被九九六按在地上爆捶,想叫救命都叫不出聲。
程西沒有制止,任由九九六把這剛活過來的死人差點又給打死過去。
九九六扯扯逃犯的小細胳膊:“他這手扯下來能自己拼回去不?”
程西:“不知道,你可以試試。”
逃犯滿眼熱淚:“你們說得這叫人話麽!”
九九六歪頭:“我們是死人,嚴格算起來不是人。”
他手上微微用力,逃犯的肩胛骨就脫臼了。
逃犯貌似還有一部分痛覺神經,叫得比殺豬都慘。
九九六沒想真把他拆了,給他點顏色也就放手了。
逃犯生前罪行累累,放在亂葬崗裏卻是平平無奇。
在監獄時,其他囚犯都離他遠遠的。
在墓園裏,其他死人誰看他不順眼就要過來揍他兩拳。
逃犯哪吃過這種虧,誰敢來惹他,他就抹誰脖子。
一號墳首當其沖,人頭落地。
逃犯獰笑:“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
他邊說邊習慣性去舔舐刀尖。
以前他抹活人的時候,刀尖上沾染的血跡是最甜的。
他萬沒想到眼前那具沒了腦袋的身軀突然動了,一只手在他持刀的手臂上一托,刀尖立時劃破逃犯自己的舌頭,刀尖霎時染上血色。
一號墳的腦袋原地轉兩圈,兩只死魚眼直勾勾仰視逃犯:“不愧是新鮮的死人,有血。”
所有長住死人聚攏過來,一個個眼神像瞧見誤闖進狼群的肥羊。
那一天,逃犯是哭着沖出墓園的。
一群死人追着他跑,一直把他攆下了山。
程西親自去把人給逮了回來:“這種禍害就在死人堆裏待着吧,別放出去害人了。”
死人們為表示對新鄰居的歡迎,展開了新一輪對逃犯的群毆。
嚴師下山三天依舊沒有回來,倒是陛下帶着老肖和那太監回來了。
他在山下的處境要遠遠好于其他死人,但生在皇家的他比誰都更懂讓一個人消失有多簡單。
即使這個人是個如他凡塵身份那般的超級富豪。
以前他深居簡出,倒也不擔心被兩方勢力盯上。
可他身邊有個老肖。
老肖作為首個被偷襲的死人,誰跟他在一起無異于自曝身份。
陛下腦子再不靈光,這點淺顯的因果還是捋得順的。他把家産交給幫忙賺錢的其他有錢人處置,他則帶上沒來得及銷贓的先皇寶藏回到西山。
“跟你們在一塊,不論生死,心都是踏實的。”
陛下心情好,先給死人們發一波福利。
死人們跪倒一片。
逃犯站在角落裏不知所措,被陛下的忠實擁趸判定為反賊,迎接他的又是新一□□擊。
後續每一天都有死人返回西山,卻遲遲不見嚴師的蹤影。
程西給嚴師打過兩次電話,都是無信號狀态。
程西面上鎮定,心裏已然有了判斷:嚴師恐怕是出事了。
她立刻聯系要晚一陣子再回西山的老何,看能不能查到嚴師最後出沒的區域。
沒等老何查出端倪,孫丫頭的消息先一步到了:嚴師被官方勢力控制住了。
不用問,肯定是反對實驗的那一方。
嚴師是在人間最活躍的死人之一,如果另一方當真早就在暗中調查西山,嚴師的身份肯定早就透明了。
只不過他們以前摸不準對手要利用死人做什麽,所以沒有對嚴師下手。
如今嚴師挨個死人通知做選擇,對方察覺到西山将有異動,這才下先手為強将嚴師給扣住了。
程西一股火起,緊跟着又冷靜下來。
西山死人數量龐大,只殺一個嚴師毫無作用,對方更可能嘗試從嚴師嘴裏套出更多內幕消息。
嚴師不是不開竅的老古董,通過周旋保全自己的能力還是有的。
程西問孫丫頭能不能聯系上抓走嚴師的人。
孫丫頭沉默半晌:“你要去救嚴師?”
程西始終淡然:“我手底下的人無端被人扣住,我當然要去撈回來。”
孫丫頭加重語氣:“很危險。”
程西沒有猶豫:“地址。”
孫丫頭沒有目睹嚴師被抓,否則她說不定能當場把人搶回來。
她是通過自己這幾年不斷換工作積攢的人脈聽到了一點不是很确定的消息。
就在她主動聯系山下幾個消息靈通的死人,試圖聯系上綁走嚴師那群人時,那邊居然主動向她發出了邀請。
對方希望孫丫頭能給管理員帶句話,請管理員下山見個面。
孫丫頭的拳頭捏得咯咯響。
她一向很注重保護自己是個死人的秘密,對方還是第一時間找上了她。
看來每個游走在山下的死人都已經被他們标記過了。
事關嚴師乃至整個西山,孫丫頭不敢耽擱,第一時間傳信給程西。
程西大大方方下山,就好像她要去幫某個死人善後一樣。
許是怕程西思慮過多不來赴約,對方将見面地點選在警局對面的小飯館。
程西先去警局裏溜達一圈,手捧新的一沓通緝犯資料晃悠出來,手裏還拿着一杯冒熱氣的刷鍋水咖啡。
與程西碰面的是個戴眼鏡的中年人,穿着普通長相普通,乍看上去像個被工作和生活磨到麻木的社畜。
飯館不大,人很多。
程西不用細看也知道今天這些看似尋常的食客其實都是中年人的同夥。
她像個普通拼桌食客那樣坐到中年人對面,将那杯咖啡推了過去。
對方竟也不怕她在裏面加料,端起來就喝。
程西的心一沉,這是個有魄力有膽識的人。
這樣的人是最難攻克的談判對象。
然而下一秒,對方那張沒有多餘表情的臉就扭曲起來,看上去很想把喝進去的咖啡吐出來。
程西提了中年人面前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不是刷鍋水。”
對方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強忍着咽了下去。
程西将茶水一飲而盡,雙方既展露出談判的誠意,又進行了一輪對彼此的試探。
中年人迅速調整好自己的表情,跟放下茶杯的程西四目相對。
對方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嚴先生是古來有名的大師,這幾日在我府上做客,順便傳授些早已失傳的精湛手藝。”
程西心中了然,這夥勢力跟白大褂只想用死人當槍使不同,他們還會順手挖掘死人身上的歷史價值。
這要是陛下落到他們手裏,他老爹的真墳妥妥要被挖出來了。
見程西沒有言語,中年人撥通視頻電話,讓程西與正在教人刻木頭的嚴師互相看一眼。
鏡頭裏的嚴師仍是下山時的模樣,不像受了委屈和刑罰。
嚴師一見程西,下意識來了個立正:“管理員好!”
程西微微颔首。
嚴師還想說什麽,被那幾個跟他學手藝的人以讨教為名打斷了。
中年人切斷視頻:“嚴先生安好得很。”
程西:“你們想談什麽?”
中年人:“聽嚴先生說西山上還有很多像他一樣了不起的歷史名人,我們想請他們合作,幫我們複原缺失的歷史,傳承一下斷檔的各項技藝。”
程西意味不明地“哦”了聲。
中年人:“如果程小姐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自行與各位名人聯絡。”
程西不慌不忙又給自己倒了杯茶,茶壺放到桌上的同時,木桌四條手臂粗的桌腿同時斷裂,桌面砸在地上,茶壺摔成碎片。
而那杯倒滿的茶杯不知何時被程西拿在了手裏,一滴水都沒有溢出來。
程西微微歪頭把玩水杯,莫名透出一股匪氣。
“西山上的事,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