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那個心率監測裝置讓事情變得非常尴尬。

之前我和K基本處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态,但現在呢,我腕心處的植入物一直保持着規律的跳動,讓我能時刻感覺到他的心跳。

想必他也能感覺到我的。因為我在手術室剛一醒來,就看見他一動不動盯着我的眼睛,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點在心髒處做跳動狀,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認為他這是在對我發出警告。那一刻我極度絕望。

我試圖逃跑這一行為似乎重新勾起了“爸爸”對我的興趣。我又被帶回“爸爸”的辦公室裏,開始經歷新一輪循環的噩夢,用我的血和□□不斷污染一張又一張新的躺椅。

只是這次比之前更糟糕一萬倍。與K脈搏相連将我的羞恥感無限拔高。每當“爸爸”開始他的游戲,我都會想到K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感受着我的心跳。在我的身體發生不受控的反應時,他會察覺我心跳變急變快,會以為我是在享受着這一切。

之前為了凱伊,我還可以忍辱負重地堅持下去,而現在因為K的存在,我只想快點殺了自己。

我想過了各種可以盡快結束自己生命的方法,有好幾次差點就動手了。然而想到我一死K也會死,又下不了決心。

回想之前,我可以對天橋下露宿的無辜老人冷嘲熱諷,而現在卻不忍心害死壞人手下的一個爪牙。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在這種不恰當的時候喚醒了我該死的良知。

終于在又一次“爸爸”的派對之後,我覺得忍無可忍了。

“我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我拖着已經麻木不聽使喚腿爬到看守我的K面前,讓他讀我的口型。

“我決定再逃一次。”我說,“我會盡全力活下去的,但如果不小心害死你,你不要怪我。”

K像在手術室那次一樣,面無表情地盯着我的眼睛,右手在胸口點了幾下然後指了指耳朵。很顯然,又是在告訴我不要亂來。

我不确定他是否能理解我的意思。面對他的冷酷警告,我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

這次我學聰明了一點,沒有再像上次那樣盲目行動。相反,我開始讨好“爸爸”。我收起之前的厭惡态度,在派對上主動配合他們的各種變-态游戲,假裝丢掉殘存不多的自尊心,表現出一副被馴服的樣子,仿佛已經患上嚴重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完全失去了自我。

Advertisement

這個過程比想象得更漫長。

有時我的精神會陷入恍惚,忘記這麽做的目的,更有的時候我恨不得假戲真做,因為放棄聽上去真的很容易。我已經不想做人了,讓他們贏吧。

只是每一次,腕心處跳動的K的脈搏都把我叫醒。很詭異地,這竟然成了我堅持下去的動力。

我明明知道K只是“爸爸”手裏的一件工具,卻偏對他覺醒了善意。既不忍心害死他,也不忍殺死這個終于善良的自己。

我撐下來了,等到機會來臨的這一天。

我的乖巧和服從一步步贏得了“爸爸”的信任,也讓他對我的限制一點點放松。在又一次盛大派對來臨時,我破天荒被允許同他一起參加晚宴。

一條精致的鑽石項鏈挂在我的脖子上,項鏈另一端連着“爸爸”手上的一枚戒指。在“爸爸”的牽引下我走入宴會廳的人群中,帶着甜美的笑容為他的朋友們表演轉圈舞。

看得出來,我的良好表現很讓“爸爸”滿意,

晚宴後我們來到甲板上散步,在我央求之後“爸爸”同意解開戒指上的鏈條,讓我去泳池裏面玩一會兒。

甲板上吹着徐徐的海風,泳池的水面浮動着漣漪,與遠處的海面幾乎連在一起。再遠一些,可以依稀看見亮着零星燈火的海岸。

我控制不住,眼淚流出來。這是長久以來我第一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氣,重新看見文明世界的燈火。

我知道,時候到了。

我不動聲色地游到泳池邊緣。這裏距離甲板護欄不過幾米的距離。為了不被發現端倪我潛入水裏,回頭最後然看了一眼不遠處的K。

這段時間K把我的所有行為都看在眼裏。他知道我對“爸爸”只是表面逢迎,因為他見過我瀕臨崩潰之時,在深夜裏一邊嘔吐一邊拼命擦洗身體,也見過我在內心堅定的那些日子裏為了逃跑而偷偷鍛煉。

但他都沒有拆穿過我。

“謝、謝、你。”我在水裏對他比了一個口型。

透過清澈浮動的水,我看到他又對我做了那個心跳和指耳朵的動作。

我無視K的警告,瞅準時機從水下躍起,飛奔到甲板邊緣然後翻過護欄縱身躍下。身體掉入冰冷海水的一剎那我涕淚橫流。

我頭也不回,朝着燈火閃爍的遙遠岸邊奮力游去。但海流阻力很大,沒游出多遠我就開始脫力。

這是預料之內的結果。我一點也不後悔。

我拼命堅持到四肢都開始抽搐,整個人再也無法抗拒地往下沉。但我心情依然是輕盈的,至少此時此刻我是自由的。

無論如何,我盡力了。

就在我做好準備迎接窒息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身體一輕,被人攔腰撈起。

下意識回過頭,我猛然看見K那雙沉默深黑的眼睛。他的一只手還攥着我脖子後面的半截鑽石長鏈。

“你個貪生怕死的雜種!”我爆發了,瘋了一樣打他,忘了他根本聽不見我說話。

我知道他是奉命來抓我的,可我寧可死了不能再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去啊!

好在我對此早有準備。我奮力從內衣裏抽出先前在晚宴上順走的餐刀,毫不猶豫刺向自己的心髒。

此時我對K的善意早都消散殆盡了。既然他貪生,那就陪我死吧!

可惜,我又失敗了。

K用手擋在我胸前,讓刀刺進他手掌裏,然後手腕一轉很輕易地将餐刀從我手上奪走,扔進海裏。

我在絕望中用盡最後的力氣掙紮,但毫無用處。K強壯的手臂紋絲不動地鉗制住我的身體,強迫我在這茫茫的深海裏活下去。

最終,我一動也不能動,仁由他抓住。

我在心裏發誓,回去後的第一件事,我就要殺了他,也殺死自己。

但出乎意料的是,K竟帶着我朝游輪的反方向游去。

*

K用一只手臂托住我,在海裏慢慢地游着。我的頭無力仰靠在他肩上,耳朵貼在他脖頸上,剛好能聽見他的脈搏。一下下,與我腕心處植入物的跳動重合。

我發現他在朝海岸的方向游。在我餘光中,身後的游輪已經漸漸成為夜色中一個模糊的鬼影。

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不确定這是不是在做夢。但我強撐着不讓自己睡過去,生怕再醒來時又回到那個無間地獄裏。

就這樣,我在恍惚中看見天空逐漸泛白,有海鷗在青灰的天空盤旋。

K還在默默地游。他不會說話,也聽不見我說。我依舊摸不清他在想什麽。除了耳旁他的脈搏,我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心懷僥幸,但還是不确定自己的處境,直到一艘小漁船發現了我們。

我,竟然真的得救了。

得救了。

*

我把脖子上長長的鑽石項鏈送給漁夫,換來兩個月的食宿。

一開始我就像只驚弓之鳥一樣精神緊張,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足足緩了半個月才稍微恢複正常,開始有了劫後餘生的感覺。

獲救的地方是南半球的一座小島,距離家鄉有半個地球之遠。我手裏沒有護照,家裏也沒有親人,已經無法回去。

為了生存,我經過救命恩人漁夫的介紹在當地一家餐館的後廚找了個工作。

K一直跟着我。

我曾要他走,但他不肯,又對我做那個心跳和耳朵的手勢。

我想他應該是怕我會死然後害死他,所以比劃着說我會好好活着。但他好像弄不懂我的意思。我問他為什麽要幫我逃走,他也不回答。

總之,他不肯離開我的視線。我做什麽他都要跟着,像頭認錯主人的狼犬。

無法溝通,這讓我很頭疼。我還得養着他,因為他的能力在文明社會不适用。他似乎完全不懂什麽叫“找工作”。

離開漁夫家後,我用洗盤子賺來的工資租了一間很破舊的房子。

房間裏沒有K的床位,于是我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就自顧自地在門口坐着,像之前在“爸爸”那裏,他每天看守我的樣子。

這種感覺讓我相當不喜歡。我對他表示強烈抗議,由此爆發了獲救以來我們之間最強烈的沖突。确切來說,是我單方面的發洩。

最終在我用刀抵着脖子威脅自殺之後,他默默地離開了。

K走後我獨自躺在門窗大敞的房間裏感受久違的自由。

誰知偏偏就在那個晚上,我遭遇了附近小流氓的騷擾。

是K及時出現,保護了我。

于是懷着複雜的心情,我終于同意他留下。

他還是在每晚我睡覺時坐在門口。随着日子漸長,我對此的不适感逐漸淡化,變成一種若有若無的安全感。畢竟從始至終,他也并沒有傷害過我。

我們之間的關系變了。我慢慢地習慣了他沉默的陪伴。

雖然我們仍然無法交流,但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默契也在我們之間逐漸形成。比如我現在已經知道,他喜歡“聽”我唱歌。

那是一個休息日,我難得很放松地躺樓頂一張爛沙發上曬太陽,不知不覺間哼起一首以前凱伊很喜歡的歌。

K坐在不遠的陰影處,一開始只是靜靜看着我。我知道他聽不見,就帶點惡作劇地故意對着他大聲唱。

他看了我一會兒,突然走過來,慢慢俯身把耳朵貼在我胸口。我略帶疑惑地繼續唱了兩句,随後發現他的手指竟然随着音樂輕輕打起了節拍。

他竟然通過感知我胸腔的震動“聽”見了我在唱歌。

當時我感覺到腕心處他的脈搏忽然變快了些,意識到原來他喜歡這樣。

那是一個近乎不真實的溫馨時刻。那之後,偶爾心情好起來的時候,我會為他唱歌。

但大部分的時間,重獲自由後的生活也并沒有厚待我。

憑餐廳打工那點收入連勉強度日都算不上,又因為我沒有身份,做什麽都很難。同時我又總是提心吊膽,害怕不知哪天“爸爸”又會派人來抓我回去。

但神奇的是我再也沒有想到過死。

因為K的存在,現在無論何時我都默認自己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苦苦支撐了幾個月後,我一度山窮水盡。苦惱中我用最後的錢買了酒把自己灌醉,然後朝K發脾氣。

第二天我宿醉醒來,看見K還是一如往常地守在我床邊,不同的是,他一見我醒就拿出一疊沾血的鈔票放輕輕放到我枕頭上。

把我吓壞了。

我完全搞不清他去哪兒弄到的那一筆錢,只能膽戰心驚地關起門來,手舞足蹈地對他進行了一番法制觀念普及。當然,我确信他根本沒聽懂多少。

說來慚愧,後來我還是動用了那些帶血的錢。由于害怕惹事上身,我帶着K連夜跑路,坐漁船來到相鄰不遠的一座稍大的島嶼落腳。

我用剩下的錢給我倆置辦了一身行頭,然後帶着K出門找工作。

最終,我們運氣很好地找到一間酒吧,我駐唱,而K在門口站崗,成為黑臉黑面沒人敢惹的頭號保安。

生活竟就這麽重新穩定了下來。

我不知道K在“爸爸”的控制下生活了多少年,但我能感覺到,他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有了前車之鑒,我下定決心要對他進行文明教育。

我買來教小朋友認字的書,從字母開始教他。時間有限,每天只能教一點點。

很久之後的一天,他突然學會了寫我的名字。

他在紙上一遍一遍,重複寫我的名字,很認真。

我開懷大笑,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高興的感覺。一時激動,我甚至忍不住吻了他一下。

那一瞬間我們都愣住了。我的腕心傳來律動,能清楚感覺到K的心跳變快了。

那之後的好幾天裏,他一看到我,心跳就會變快。

我也是。

我不知道怎麽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感情變化,還有我們之間糾結複雜的關系,只能裝作無事發生。K也沒有向我索要任何解釋。

在我們新租的房子裏,K已經擁有自己的房間。但他還是習慣每晚都坐在我門前,像一頭忠心耿耿的犬。

我心裏漸漸有點愧疚。那段時間我經常想起凱伊,也是曾經被我困在一段不清不楚的關系裏,直至被我害了。

于是我一邊四處打聽一邊努力存錢,終于約到一個技術還算高超的醫生,同意私下裏做手術取出K體內的植入物。

“以後,你的命就不用再和我的綁在一起了。”術前檢查時我用K已經能看懂的簡單語言在紙上和他溝通。

“我會一直幫助你,直到你能靠自己生活下去。等到你成為一個完全自由的人,再決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不想利用他對我那難以啓齒的忠誠。

在我努力解釋我意願時,K表現得很平靜。他沒有給我太多回應,只是又一次對我做了那個心跳和耳朵的手勢。

我以為他明白。

然而就在手術前一天晚上,K消失了。

我找不到他,只有腕心處的植入物一直在跳動。那是他的脈搏。

*

在K失蹤後不久,某天我在新聞上突然再次看見那艘讓我至今都噩夢連連的游輪。它被警方扣押抄查。

“爸爸”和他朋友們的恐怖行徑終于曝光世界。

當看到“爸爸”的被捕照登上各大媒體頭條時,我突然情緒崩潰哭到窒息。

我想如果當時K在我身邊的話,我會緊緊擁抱他然後告訴他,我們既往不咎,以後好好生活。

可惜他不在。

新聞爆出後,我抓住機會用受害者的身份聯系了各種媒體。在他們的幫助下我恢複了身份。但重新辦好護照後我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回國的打算。

因為K還在這裏,他的脈搏還在我身體裏跳動。我不知道如果我離開,他會怎麽樣。

我依然在找他,也依然找不到他。

但仿佛是命運在戲弄,我在弄丢K之後竟然找到了凱伊。

我在去探望其他獲救的受害者時發現了他。見到我時,他笑着不說話。看到凱伊的笑容,我心絞痛。

我将他接到身邊。

以前都是凱伊照顧我,我依賴他,而現在完全反過來。我說不清他被摧毀到了什麽程度,只知道他現在的眼神中永遠都帶着隐痛。

在我的努力下,凱伊在獲救的第三年基本恢複了正常生活。

那時我們已在島上定居了。我很努力地工作,賺錢送凱伊回學校去上學,确保他盡可能找回丢失的東西。

偶爾恍然間,我也會覺得那場噩夢不曾真的發生過,我們還和以前一樣親密。

這一次,我明确告訴凱伊我愛他,以前愛過,現在也愛着。

但凱伊沒有作出回應。

我又想起K,同樣不曾給我任何回應的K。

所有美好的幻象破滅在我二十歲生日這一天。

這天我精心準備了燭光晚餐,然後我和凱伊,我們做了那件事。

這是自凱伊獲救後的三年來,我們第一次鼓起勇氣嘗試。我在心裏把它當成一項重大的儀式,代表着我們真正擺脫那段噩夢,擁抱餘生的開始。

然而就在最忘我投入時,凱伊用一根數據線纏住自己的脖子,将拉緊的那一頭塞進我手裏。

他用眼淚逼迫我,不許我放手。

就是那一截平平無奇的數據線,把我倆同時拽回地獄。我才知道,在凱伊眼裏從來都沒有什麽救贖。

那之後我無法再直面凱伊,只能躲着他,以親人的身份繼續支持他的生活。

一年後凱伊在大學裏遇見他的同道中人,一個豔麗的金發女人,手上戴着連接鑽石長鏈的戒指。

自此,他徹底離開了我的生活。

凱伊走後,我幾度重新陷入低谷,感覺精神快要垮掉。

但我還是活着,因為腕心處的跳動時刻提醒着我。

是的,凱伊在的這三年來我也沒有忘記過K,畢竟我們依然脈搏相連。我找不到他,只知道和我一樣,他也一定在痛苦中好好地活着。

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肯再來見我。

*

在朋友的幫助下,我将以上經歷寫成書,在出版界掀起了小小的水花。新書發布會時臺下座無虛席。

最後的提問環節,有讀者嚴重質疑我書中K這個人物的真實性。

我直接挽起袖口,将手腕處微微凸起的植入物貼在話筒上。

低沉的脈搏律動開始在整個發布會現場回蕩,并随着觀衆席的逐漸安靜而越來越清晰。

那是K的脈搏。

現場寂靜了十幾秒,然後爆發出激烈的驚呼。

“請問!”有人忍不住大聲對我喊,“此時此刻,他是不是也能聽到你的心跳呢!”

我微微一愣,猛然回想起K常對我做的那個心跳和耳朵的手勢。

這麽久以來竟然都沒想到,原來是這個意思。

——什麽都聽不見的K,能聽見我的心跳。

那個該死的,連接我倆生命的裝置,通過骨傳導,把我的心跳變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上能聽到的,唯一的聲音。

所以他才拒絕手術,才不願與我分開。

我知道得太晚了。

……

我的書走紅,物質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但內心停留在孤獨和凄惶的狀态。

我通過漫長的學習成為了一名專職作家,繼續努力地工作,以腳踏實地的态度認真生活,懷着謙卑吃人生中的每一頓飯,對待擦肩而過的每一個人。

我認為這是一種贖罪。

我一直沒有離開栖身的這座島,也一直沒有過新的伴侶。

但我知道我并不是真的一個人,因為腕心處的跳動從沒停過。

其實後來我找過電子方面的專家,了解到我和K體內的這種監測裝置只要相隔超過一定距離,大概幾公裏,就會失去連接。所以只要他離我遠遠的,就不會被我的生死所脅迫。

但那跳動從沒停過。

他決定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永遠陪伴我。

再後來,我就逐漸習慣了我體內K的脈搏。它變得像我自己的心跳一樣,很難被注意到。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它突然消失的那天。

這時,我已經是一個老人。

*

在K的脈搏消失後幾天,我意外收到一封信。

泛黃的信紙中間寫着我的名字,也只有我的名字。

我想起當年教K寫字,我沒時間,只來得及教會他寫我的名字。

我根據信封上的地址找到島上一座墓園。

那裏的管理員告訴我,K是他們的守墓人,多年來過着安穩的生活,沒有離開過。給我的那封信,他已提前寫好了許多年。

我獨自來到墓園一角,站在屬于K的無字墓碑前,看見墓前的一株小草在風中輕輕地搖。

那一刻,我感覺到真正的平靜。

我知道,他終于還是原諒了我。

---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