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坦白從寬
坦白從寬
“江大夫？！”
身側的錦玉驀地一驚，完全沒想到會在南雪樓見到江行舟。
易桓乘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卻忽然放了下來，甚至玩味地眨了眨眼，轉頭看周綻星是什麽反應。
周綻星沒半點多餘的心思注意到易桓乘的異樣，滿眼都是門外的江行舟。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江行舟的神色中似乎有點……慌張？
周綻星不明所以，卻下意識站起了身。
“哥哥，怎麽了？”
江行舟抿了下唇，在聽到周綻星的聲音後視線淡淡掃過屋內的其他人，與易桓乘的目光相撞時後者立馬側頭躲開。
唇間洩出一聲低不可察的哂笑，江行舟靜靜看着毫無所覺的周綻星朝自己走來。
垂下輕顫的長睫，江行舟藏好不小心外露的情緒，頓了頓才緩緩開口：“時候不早了，我就想着來找你。”
周綻星後知後覺發現一邊聽易桓乘他們閑聊一邊走神，時候已經到了傍晚。
可是江行舟為何會突然來找他？
乍一聽江行舟是特意來找自己，周綻星心底隐約浮現出喜悅，但江行舟的出現過于突然，讓他不由得反思是不是有什麽自己遺漏掉的東西。
“是出了什麽事嗎？”周綻星試探着問。
此時周綻星來到江行舟身邊，微微垂着頭以只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詢問，目光專注地落在江行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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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自然又親密。
在南雪樓的人什麽樣的家夥沒見過，幾個女子悄悄交換着眼神，皆看見彼此眼中的詫異與好奇。
江行舟自然能感受到那道灼熱的視線。
熟悉的感覺令他安了下心，江行舟輕輕搖頭：“……沒事。”
接着沒等周綻星繼續發出提問，江行舟擡起手理了理自己的寬袖，輕輕巧巧開口道：“既然這邊還在興頭上，那我就先回去好了。”
周綻星想到自己剛才正準備大展身手的樣子，心虛了一虛。
嗯……早知道就早點聽系統的勸了。
江行舟忽然出現，卻只是對屋內的其他人點頭示意了一下，随後轉身掠過周綻星便要離開。
錦玉剛準備出聲挽留江行舟，卻被易桓乘壓下肩頭。
錦玉：？
茫茫然地擡頭，就看見周綻星在原地躊躇了一會，立馬追江行舟而去。
“易兄你自己玩兒吧！”
随風傳來的還有一句逐漸飄遠的話。
易桓乘擡起酒杯，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身旁的女子見人遠去，意猶未盡地感嘆：“江大夫竟然會來找周公子，真是叫人大吃一驚。”
“嘻嘻，還有剛才周公子看江大夫的眼神，真是半分都舍不得離開。”
“周公子就這麽留下易公子跑啦？”有人看熱鬧似的調笑道。
易桓乘支着下巴，酸溜溜地接話：“還以為是來抓我，結果是來找情郎的。”
“哎呀，之前不是說江大夫對周公子愛搭不理嗎，我怎麽瞧着不太一樣。”
錦玉有眼力見地問易桓乘：“易公子似乎對江大夫的到來并不意外？”
易桓乘舉着杯盞，嘴上語氣惆悵，眼底卻是詭計得逞般的狡黠。
“江大夫不來，周兄怕是一點機會都沒了，可江大夫要是來了……”
……
周綻星很快追上了江行舟，觑着氣氛綴在人身後一聲不吭。
江行舟剛才欲言又止的樣子，實在不像是沒事。
傍晚時分的天空泛着纁色，夕陽在地平線只剩下一角，回醫館的路變得昏暗寂靜。
周綻星的注意力挪到了腳下，即便知道這條路江行舟肯定比自己熟悉，也仍在留心察看。
微妙的沉默加快了情緒的滋長，把周綻星拉回了江行舟對自己的猜疑之中。
自己出門的時候沒有打招呼，江行舟又是怎麽知道自己在南雪樓的？
周綻星微微皺眉，試圖理清當下的情況。
而且就算知道了自己在哪，江行舟真的是會去找自己的性格嗎？
多日相處下來，周綻星覺得江行舟溫柔是不假，但兩人的距離始終處于一個互不打擾的狀态，就像正常的同居友人，早出或是晚歸都只是簡單交代一句。
哦，除了第一次打鐵花那個晚上。
江行舟走在前頭，餘光掃見兀自陷入沉思的周綻星，腳步頓了頓。
“你……”
“怎麽了？”周綻星很快回神。
江行舟默了默，開口時換了語氣：“不留在南雪樓多待會？”
周綻星想起罪魁禍首，不知為何忽然解釋道：“是易兄帶我去的南雪樓，先前他也沒告訴我要去哪。”
甩鍋甩得果斷又無情。
江行舟輕輕笑了兩聲，周綻星抿抿嘴，略帶上了些窘迫。
“哥哥來之前我還想試試打馬吊，以前還從未碰過。”
趁機為自己多辯解幾句。
這算什麽？坦白從寬？
周綻星都沒注意到江行舟還未提一個字，自己就忍不住老老實實全部交代了出來。
“嗯。”
周綻星見氣氛有所緩和，終于鼓起勇氣提問道：“哥哥怎麽突然來找我了？”
“你的房門沒關，我看見了你桌上的東西。”
周綻星看不見的地方，江行舟嘴角挂起一點苦笑。
“噢，那應該是易兄回頭去拿東西忘記關了？”周綻星猜測，“想着讓他替我處理掉那些東西，就沒來得及收拾。”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打算一走了之。”
周綻星沒反應過來：“我走哪去？”
江行舟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情緒不明。
正此時，醫館的大門近在眼前，江行舟擡步前行，手抵在門前，卻靜在原處沒有使勁。
江行舟深吸一口氣，回頭看向眼神純淨且真誠的青年。
“你有沒有想對我說的？”
夕陽帶着最後一縷微光消失不見，夜色籠罩而下，叫周綻星看不清江行舟的表情。
“……什麽？”
“我的意思是——”江行舟神色認真，“你是誰？”
周綻星的心猛地一沉。
像是當衆被人揭穿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巨大的恐慌一瞬間蔓延上來。
沉默半晌，周綻星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頭擋住自己慌張的眼神，打着哈哈道：“哥哥總不能是一會功夫就不認得我了吧？”
問題既已問出口，便沒有需要再遮掩的必要。
江行舟看出對方的有意回避，放柔了聲音說：“或者我換一個問法，一直在和你對話的又是誰？”
話音剛落，系統忽然閃現一下又立馬消失，看起來也被吓到了一般。
周綻星一哽。
什麽不打自招的行為。
混亂的思緒被系統打斷了一下，周綻星還有空吐槽起來。
江行舟便順着對方的眼神看過去，輕聲道：“就是剛才出現的東西。”
周綻星沒注意到對方有意調整的語氣，滿腦子都是身份暴露的戚戚然。
說自己身死穿越和自己被系統綁定哪個容易解釋？
好像都難逃一死吧？！
不僅被對方看穿不是本人，就連系統的存在都沒藏住，周綻星有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苦澀。
見對方不出聲，江行舟握緊了垂在一側的手。
“從你提出要借宿在醫館的第一天起，我就隐約察覺出你不是周家少爺。”江行舟垂眸，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讓周綻星心驚。
“周家少爺嚣張自大，目中無人，斷不會同季明等人友好相處，這是其一。”
“周家少爺不學無術，根本不會從書籍中了解到打鐵花，且……”江行舟話語一頓，“在我的認知裏，也沒有關于這類活動的記載，這是其二。”
“無師自通的精湛廚藝卻不會生火，不清楚周府附近的屋舍情況，憑空出現的諸多道具，以及陌不相識的幼時友人。”
江行舟一一細數，最後得出結論：“滿是破綻，不是嗎？”
周綻星張了張口，發現根本無從反駁。
撞壞腦袋？
騙騙其他人就算了，對面前這個人半點用都沒有。
周綻星不想撒謊糊弄江行舟，啞聲道：“原來從一開始就在懷疑我了？”
仿佛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複雜的情緒揪着周綻星的心髒，讓他竟忍不住有些委屈。
江行舟聽出對方語氣裏的失落，轉身一步步走近周綻星，停在對方身前。
在周綻星閃避的眼神中，江行舟微微擡頭，仔細分辨着對方最執着的東西。
驀地，江行舟擡手撫上了周綻星的側臉，手指抵着對方的下巴将青年低垂的頭擡起。
在對方不安的眼神中，江行舟揚起了一個真心的溫柔笑容。
“沒有在責怪你，我只是想認識最真實的你，可以嗎？”
在江行舟安撫的眼神中，周綻星借着那一點兒勇氣，伸手抓住對方潔白的皓腕。
“真的嗎？”
青年眼中仍帶點兒不确信，仿佛只要感受到一點拒絕的意思就會瞬間退回原地。
江行舟點頭。
“畢竟這一個月都是你在陪着我，不是嗎？”
被江行舟輕輕的一句話所肯定，周綻星卻突然覺得沒有那麽害怕了。
将被吓得不知所措的系統叫出來，周綻星打開了後臺權限設置界面。
看着共享權限名單中高高排在第一的名字，周綻星吸了一口氣，竟然有心思笑道：“總覺得，這個位置好像就是為哥哥準備的。”
江行舟從對方的語氣裏意識到什麽，揚起好看的眉：“或許是我的榮幸？”
重複兩次确認的操作，系統使用權限名單中，赫然出現了第二個人的名字——
江行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