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祈雨祭典
祈雨祭典
祈雨祭典當天，烈日高懸，連偶爾吹過的風都染上了燥意。
周綻星站在一旁樹蔭處神色萎靡地垂着視線，腳邊是因為少雨變得幹硬甚至産生裂紋的田地。
不遠處的道臺已經準備好了祭典所需要的用具，整整齊齊排開在長桌之上。
即便祭典還未正式開始，已有不少人聚集在周圍，眼神期待地盯着道臺邊衣着整齊的道士們。
“怎麽精神不振的？”
易桓乘湊過來，手中拿着一把蒲扇，扇動間帶來一陣清涼。
周綻星往能分得些許風的地方靠近了些，如解脫般輕輕嘆氣。
“今日好像比前些天都要熱，祈雨祭典真的能求來雨嗎？”
易桓乘不以為意：“求不求得來又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能下雨自然好，即便沒有，祈雨祭典也能給大家一點期盼。”
“也是。”
周綻星又睨了眼毫無生機的田壟。
道臺搭築時選在了幹旱最為嚴重的一塊地周圍，少雨時有些人家中尚能靠取水澆灌，但依舊有不少地方無法顧及，只能任由作物蔫蔫地伏倒在地。
只有在親眼看到這幅景象時才能明白為何大家如此重視這場祈雨祭典。
幾乎小半個臨肆城的人聚在周圍，叽叽喳喳議論着今年幹旱來得突然。
錢家和易家都派了人過來，錢循昱在确認着一些事宜，只能遠遠地朝兩人打了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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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也派了人來，不過周綻星目前還沒有看到周家那兩位少爺的身影。
同易桓乘說了自己的困惑，對方啧啧搖頭：“周兄你不是在這了嗎？”
周綻星沉默幾瞬，發現還真無法反駁。
畢竟這個周姓還在自己頭上。
“綻星哥哥！”
季明和謝青小跑過來，精神奕奕，似乎完全沒有因為天氣悶熱受影響。
謝青的手上還拿着一個布袋子，走近幾步遞給周綻星：“綻星哥哥，你讓我去定的東西好了！”
周綻星道了聲謝，将東西接了過來。
謝青微微有些羞赧地邀功：“我去找雕刻技藝極好的陳師傅定作的這個，可好看了，季明也誇漂亮。”
周綻星笑着摸了摸謝青的頭：“辛苦你了。”
剛剛才得知有這件事的季明不滿地哼哼兩聲。
“噢！我知道陳師傅，周兄定作了什麽？”易桓乘好奇探頭。
周綻星便打開了布袋，将裏面的東西取出來。
做工精細的木刻面具躺在手中，表面光滑毫無瑕疵，邊緣處雕刻着複雜的花紋，從細節處便可感受到雕刻人的精湛技藝。
樹蔭間的碎光灑在面具之上，竟使簡單木料制成的面具變得生動而神秘，還有些許詭谲之感。
周綻星眼中閃過驚嘆，本以為只要有一個用以遮擋面容的面具就好，沒想到這面具還挺符合祭典的氣質。
易桓乘很快反應過來：“原來周兄真的不打算露臉？”
“嗯，暴露身份太麻煩了。”
季明想看仔細些，伸手要面具，周綻星把面具遞過去。
視線在面具上停留片刻，易桓乘感慨：“這麽久沒聽見陳師傅的名字，他的手藝依舊無可挑剔。”
周綻星點頭同意。
易桓乘想到什麽，話鋒突然一轉：“不過可惜了……”
周綻星本仔細聽着，餘光突然看見江行舟的身影，眼睛亮了亮，擡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易桓乘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
江行舟走來，視線在季明手中的面具上停了片刻。
“星星，菩生那邊說需要你稍換一下衣物。”
菩生就是那日答應将祈雨祭典後的剩餘時間讓給周綻星的小道長。
周綻星沒想到自己一個小配角還有機會換上特殊服飾，微有些受寵若驚。
季明見周綻星有事要辦，乖乖地把面具還回去。
“綻星哥哥還會來找我們嗎？”
周綻星想了想才回答道：“可能要等結束之後才行。”
臨走時，他想起易桓乘還沒說完的話，猶豫着看了易桓乘一眼。
後者無所謂地擺擺手：“去吧去吧，八卦的事下次再說。”
周綻星便放心地跟着江行舟離開。
……
菩生準備的特殊制服與傳統的道袍禮服有許多不同，襟邊繡着裝飾性的金紋，層層寬袖束于手腕間，腰邊懸着數根細長絲縧，随着走動随性地搖晃。
長發被絲綢束帶松松綁着，仗着四周沒有其他人，周綻星随手把面具移到頭側，納悶出聲：
“我怎麽覺得我跟其他人不是同一個畫風？”
江行舟擡眼仔細看了面前一身繁複服飾又難掩随性自在的周綻星，眼底閃過一絲欣賞之意。
“菩生說道袍禮服不太方便借與他人，又不好叫你穿得太過随意，所以是從別處尋來的一身祭祀禮服。”
江行舟說着上前替人理了理沒處理好的衣襟，周綻星下意識微微仰起了頭。
周綻星還在疑惑：“是這樣嗎？”
“嗯，很好看，很适合星星今日的表演。”
江行舟三言兩語将人安撫好，周綻星也不再多想。
此時傳來一聲鼓鳴，兩人同時往外看去。
祈雨祭典正式開始了。
周綻星聞聲而動，将面具拉下來蓋住半邊臉，笑着對江行舟說：“走吧，哥哥。”
周綻星不需要早早在一旁候着，但他對這種難見的祭典也是十分好奇，突發奇想地想将這一幕放于直播。
雖然不能确定觀衆的反應，但留着回放給自己看看也是好的。
更何況還能提前讓江行舟熟悉直播的流程，周綻星越想越覺得可行。
道臺正前方的一處無人之地，周綻星将相機及三腳架等一系列道具一一擺出來，調整好了合适的角度，提前在系統屏幕上确認了一下畫面效果。
為了避免被他人發現，兩人離得遠了些。
好在系統給的相機配置頂好，即便将畫面放大也不損絲毫畫質。
周綻星示意讓江行舟開啓直播，江行舟沒多猶豫便試着操作起來。
江行舟的操作十分自然順暢，看得周綻星面露詫異，剛準備開口就看見江行舟微微抿緊的唇，又将想問的話吞了回去。
“沒關系的哥哥，他們看不見我們。”
為了避免被收音進去，周綻星擡手擋在嘴邊湊近江行舟輕聲說道。
江行舟垂着的長睫微顫，點了點頭。
直播剛一打開，很快便湧入了許多觀衆，有的是上次觀看過直播的人，也有許多是事後才聽同伴提起慕名而來的人。
彈幕滾動起來，周綻星看到有人在疑惑為什麽不是上次同樣的表演。
他想了想，在旁邊挂上了醒目的注釋：
【祈雨儀式進行中，打鐵花表演将于祭典尾聲開始。】
有的觀衆發現實時更新的注釋，情緒激動地開始刷屏。
【是主播嗎？】
【主播在看我們嗎？！】
周綻星揚起嘴角，問江行舟：“哥哥想不想跟觀衆們交流一下？”
江行舟手指縮了縮，卻還是點了頭。
觀看直播的觀衆裏有些聽見了動靜，登時更為熱情。
上次的直播無人說話，以至于系統的字幕系統沒有派上用場，直到此時周綻星才發現系統還能自帶實時翻譯字幕，沒有半點延遲。
剛才的小聲讨論沒逃過對面觀衆的注意，很快有觀衆反應過來：
【難道是上次的兩個人都在？？】
【主播和神仙！好棒！】
【聲音！好聽的聲音——】
周綻星語氣裏帶上了笑意：“嗯，大家好哦，是主播和神仙哥哥。”
江行舟有些緊張的心情在周綻星略帶揶揄的開口中消散，他微惱地回視了一眼周綻星。
“大家好。”
開口時倒依舊十分平靜。
周綻星無辜地眨眨眼，突然又牽起嘴角輕聲道：“神仙哥哥連生氣都這麽好看。”
或許只是緩和氣氛的随口一句調笑，又或許是氣氛正合适便順着說出了口，周綻星并未察覺有什麽不對。
江行舟卻覺得心跳似乎漏了一兩下，倒不是因為緊張。
周綻星平時一副拘謹又半死不活的社恐模樣，但碰到非上不可的情況也不會含糊，打鐵花表演時就是這樣。
用師兄弟的話來形容大概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次又一次。
更何況這次都不用面對面交流，周綻星更是放得開了些。
有周綻星熟練地在前營業，連帶着江行舟也自在不少。
周綻星回答了幾個觀衆提出來的小問題，目光卻在直播間的熱度上停了停。
雖說有上一次的成功直播在先，數據不至于低到不能看，上漲幅度卻一般般。
畫面中的祭典儀式上正進行到念祈禱詞的環節，兩人與觀衆的對話不會影響到道士的聲音，可彈幕中關于祭典的讨論卻很少。
周綻星語氣不變，心思有些飄遠。
難道是新的觀衆對這些不感興趣？
正微有些許焦慮的時候，彈幕中突然多出了一兩條看不懂的文字彈幕來。
周綻星咦了一聲，明白這就是自己的新觀衆，連忙讓系統自動翻譯新的語言。
豈料上來就是一句：
【若舉此禮，何意？】
【此儀見所未見，則尤奇有趣。】
周綻星靈魂一震。
怎麽還有文言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