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終
終
積雲山。
秦照霜看着程陽消瘦的面容,什麽安撫的話都是虛妄,最終上前将手裏的劍交給程陽“這是陸顏佩劍,陸顏從未離開。”
程陽接過留白,劍體清寒純淨,一如陸顏本人,程陽将劍收入背後,給了秦照霜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随後詢問正事“師姐,師傅可曾說過鎖輪臺在何處?”
秦照霜搖頭,将長生種拿出“師傅只給了這個,長生種。”
應天樞接過長生種,用術法催動,卻沒有絲毫反應。
“我也試過,沒有任何跡象。”
程陽從應天樞手中拿過種子,思索琢磨一番“陸顏曾說萬物相生相克,若抛開一切,長生種本生就是一顆種子,讓一顆種子發芽需要泥土、水份,積雲山有一個地方有穩定的水源。”
三人走到積雲山深處的一個湖泊,程陽将長生種置于其中,予以術法,果然長生種有了變化,小小的種子破開殼,緊接着是一抹綠色的芽,然後開始以很快的速度生長,出現枝條,變粗變長,然後又有了枝幹,最終長成一顆繁茂的大樹,屹立在湖面。
“昆侖雪山池。”
“師姐,你發現什麽?”
秦照霜給二人簡單說了昆侖之事,并且告訴二人此樹和當時昆侖雪山池枯死的樹是一樣的“那棵樹便是雪山池的入口”。
三人相互确認,随即飛躍而起,掠水而上,慢慢靠近,不曾想剛一靠近,便被一種奇怪的力量牽制,空中似乎是有一股無形之氣在快速旋轉,三人被擊打的根本睜不開眼睛,等過了許久,秦照霜感覺這股力量減弱,這才慢慢睜開眼,卻發現三人早已不在原來的地方,此處天色暗沉,似永無光明,而妖厲之氣橫行,空中更是雷鳴陣陣,像極了當初李風袖讓她看得幻境。
“這可能就是鎖輪臺”
三人順着風氣緩緩落地,待行至地面才發現樹依舊在,卻是一顆枯樹。
“大師姐,看地下。”
聽到程陽的聲音後,應天樞和秦照霜向下看去,依舊是水面,但人卻可以直接站立,行走間沒有任何漣漪,而水面下呈現的是他們在積雲山的情境,秦照霜蹲下身用手深入湖面,是水的觸覺。
一方湖、一棵樹卻是兩個空間。
三人離開湖面,跟随着雷聲而行,終于在一個山頭看到金雷滾滾,而那雷電之下閃着一層光亮。
秦照霜只感覺手中歸刃在躁動,像是要出鞘,秦照霜安撫着歸刃,遠眺山頭,那裏應該就是鎖輪臺,三人相視達成共同認知後,準備禦劍而上,卻聽一聲鴉叫響徹山頭,随後周邊妖氣聚集而來。
“是寒鴉,小心”,秦照霜立刻揮劍抵擋住妖物攻擊,但随着妖氣之後,便是鋒利冰柱漫天而下,整個鎖輪臺層層的冰柱彌漫于空中,似乎瞬間便成為寒冬之地,而在層層冰柱後浮現着一只黑鴉。
只是片刻,冰柱便到達三人面前,但在劃過皮膚時又變成水滴落下。
“離火,起”,應天樞修行之法本就主火,所以以火術抵擋冰柱,護住三人。
秦照霜一邊誅殺妖邪一邊看着遠處的亮光越發明亮,而歸刃也一直在躁動,秦照霜猜測寒鴉是在拖延時間,若再不解決,受困于此恐怕,新的歸刃劍氣便成。
“必須控制寒鴉”,否則三人都會累死在這裏。
程陽看着無止境地妖氣和一波又一波的冰柱,一個側身對秦照霜道“師姐,我禦劍送你出去”,随後轉向應天樞“二師兄,能不能解決所有冰柱,片刻就夠。”
應天樞沒有回頭,只說了句“那你可要抓住機會”,随後以劍繞空,符火相伴,二二得分,八向同出。
“離火封天”,只見符火如劍,以應天樞為中心向四周彈開。
而便是這瞬間,程陽拿出留白,禦劍直出,秦照霜一躍而起,跟随其沖出重圍。
秦照霜剛沖出,寒鴉的冰柱又一次襲來,離火封天本就消耗氣力,秦照霜知道底下二人抵擋不了多久,随立刻直逼寒鴉,二人在上空纏鬥,寒鴉以水汽為冰,秦照霜每次要靠近便被冰牆擋回,不僅如此,越是靠近寒鴉,寒冰之氣愈加滲入骨髓,體內之氣随之停滞。
秦照霜不再與其浪費時間,直接分身十六向,以速度定位,十六向同出,其一為真,直戳寒鴉,只聽一聲嘶叫,漫天的冰柱消失,但戳入寒鴉體內的歸刃也迅速冰封。
“師姐”,程陽眼看着只是片刻寒鴉、歸刃、秦照霜都被冰凍,停留在空中。
二人淩空而起,應天樞試圖用離火,卻發現冰凍之身沒有一絲被融化跡象,而眼見着雷電下的亮光愈發強大,應天樞最終說了句“走”,此刻他們有更重要的任務,阻止鎖輪臺被打開。
程陽禦無形之劍一路避開妖邪之氣,二人直奔鎖輪臺,只見天雷滾滾,而在天雷之下,一雙碩大的翅膀早已傷痕累累,赤色的雀頭上是一道白色劍光,此刻這道白色劍光只差劍尾一點,就成一把真正的劍,大日炎雀正在不斷呼出內息用于鑄劍。
二人左右各一方,朝着大日炎雀攻擊,只見金色翅膀撲騰而起,便帶起一股熱浪,将二人逐出鎖輪臺,這才是真正上古之妖,大日炎雀的實力。
“再來”
二人再一次起身而上,程陽禦劍從四方出,應天樞以離火為主直攻中心,恰借一道天雷,擊中大日炎雀的一個金翅,大日炎雀一聲嘶鳴,直接卷起二人,至于上空,裹挾進鑄劍上空。
大日炎雀的內息本就是最熱烈的鑄劍之火,二人剛進入,佩劍便被融化,唯獨留白以寒冰之氣護于二人左右。
程陽透過大日炎雀的內息仿佛看到了一絲光亮,那是大日炎雀的心,程陽用手指給應天樞“師兄,攻擊那裏。”
應天樞看着程陽,程陽的眼神中是堅毅的訣別,沒有不甘、也沒有畏懼。
只見程陽手握留白,口中不斷念動,慢慢地,程陽的身影開始消失,而留白劍氣開始變得強烈,最終,空中只剩一把留白,以身寂劍,這個鑄劍之火中,不僅在重鑄歸刃,也鑄成一把新的留白。
應天樞接過留白,破炎火之灼,直逼大日炎雀之心,只見一場盛大爆炸,一道金光在天雷中隕落。
應天樞感覺身體在下墜,手中的劍也不知何時跌落,他只覺得有風從耳邊吹過,像青陽山的風,一吹,便是春草從生,應天樞終是閉上了眼睛。
一切似乎都歸于平靜,依舊是橫行的妖氣、滾滾的雷聲。
突然,大日炎雀隕落的身體中爆出一道強光,一把利刃破濁而出,橫掃周遭妖氣,直去鎖輪臺,鋒利的劍刃碰觸到封印鏡面,只聽一聲輕微的細聲,緊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無數碎光從鏡面發出,随後只聽哐一聲,封印鏡面和利刃同時破碎,而鏡面下的位置出現一個空洞,無數流光從中而出,伴随的還有各種妖物。
另一邊,冰封的歸刃突然像受到感應,劍氣彙聚,随着嗡嗡铮鳴聲,破冰而出,寒鴉的軀體爆裂開成灰燼,秦照霜随着歸刃一同解封,她手持歸刃直奔流光之處,持劍立于上空,以一劍鎮妖邪。
不知過去了多久,秦照霜周身全都是傷痕,還依舊不斷壓制妖物,流光下像是有源源不斷的妖物,從中跑出,不僅如此,最中心的一團黑氣愈加濃烈,而且還在吞噬周邊的妖物,似乎在彙聚力量,秦照霜雖不知是為何物,但她有感覺此物若出,必将大亂,便持歸刃直入空洞,以劍氣壓制。
秦照霜感覺身體在被撕裂,好像下一刻她便會消失在這天地間。
“孩子,別怕”,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秦照霜試圖睜開雙眼,先看到的便是一縷白須。
“師傅”
李風袖大手一揮,秦照霜被抛了出去,随之一道無形之牆于上空出現,阻擋住了妖物的去處,秦照霜眼見着師傅以天地之氣,将破碎的鏡子慢慢合攏,而他自己,從容地走進那團黑氣。
“孩子,不要害怕,人的道路本就是孤獨,但善心不泯、道心不變,你終會找到自己的出路”
.....
大日炎雀想要打開鎖輪臺,是因為雲境中壓着七色流光,這是妖族修煉的關鍵,這天地間的七色流光早已消耗殆盡,若再無新的七色流光,妖族便會慢慢死去。
而李風袖早已便知鎖輪臺會被打開,因為鎖輪臺中不僅有七色流光,還有歲,天上星宿,終歸各回其位,人間各國多年戰争,也終将迎來大的統一。
只是天地之道,各有其序,鎖輪臺何時被打開,有它自己的定數,鎖輪臺深處便是雲境之劫-祝無,千年前,戰神自己作為封印,在鎖輪臺中壓制祝無,但此封印随着時間流逝,其力量會慢慢削弱,直到再也無法壓制,祝無自然會沖破雲鏡,再次禍害世間,所以千年後必須再有一人入鎖輪臺,封印祝無,而這個人,便是李風袖。
這是李風袖在後來的歲月中慢慢才明白,六十悟道,早就注定了他的使命,所以他一直在避世修行,為得便是積攢力量,成為新的封印。
.....
秦照霜将那頁薄紙松開,任其随風飛離,不知飄到何處,她回頭又看了一眼青陽山,斜陽脈脈,靜谧安詳。
鎖輪臺逃出的妖物甚多,作為青陽觀新的掌門,她要去将這些重新回到世上作亂的妖物收服,這條路,注定只能她一個人走。
兩年後,曾經的鎮關大将軍之子魏雲中收服當年北關淪陷之地,但其人斷一臂;
五年後,魏将軍收服南地和西境,自此燕地迎來長達百年和平盛世;
又過一年,魏侯病逝,葬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