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葡萄酒

葡萄酒

一連七八天,在水橋家的楊楹兒都是由惠子陪同的,追根究底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陪誰。

幾日來,楊楹兒跟着惠子在東宅裏邊四下裏走走看看,今天去前院裏看看花,明兒個在屋子裏看看電影,後兒又跑去廚房做點中國的手工小點心······雖然大多是惠子要求的,但楊楹兒也算是樂在其中,覺得日子也越發過得暢順了。

今天陽光甚好,照在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她下午便捧了一杯茉莉花茶在前院曬曬不算強烈的陽光,後來時間長了些,覺得有些累了,便提腳進屋,還未繞過大門,就聽見走廊那邊的屋子裏傳來的聲音,似乎有些激動,她頓住腳步,靠近些去仔細聽了聽,是惠子的聲音。

“池姨······二姑姑為什麽一直不回來······哪有借着度蜜月的由頭一直不回來呢?她這樣太壞了······我可什麽都知道,別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瞞着哄着,你幫我轉達大姑姑,莫名其妙把沐家姐姐帶到這裏,也不知道二姑姑會不會生氣,沐姐姐住在這裏也出不得門,無聊得緊呢······”

言下之意,惠子是在讓池姨轉達,希望水橋大小姐能派人送楊楹兒回去!

楊楹兒看着拿着電話聽筒的樣子,心中頓時一股暖勁,相處才幾日的小姑娘都知道為她着想,這個小姑娘雖然生活在水橋家,但是還是有小孩子心思單純的那份純良,這才多少時日,如今就開始向着她了。

水橋木子遲遲不歸她倒不在意。

雖然她在潛意思裏就已經認定了水橋二小姐水橋木子就是沐言思,“香臂欲擡何處堕,片言吹去若為思”的言思,她姑姑以為早已死掉而病重時仍舊挂心的女兒沐言思,每次她來都會在姑父面前淡淡地叫她“姐姐”的言思,但是說到底她跟言思卻沒有多少情分。

以往每年她都要跟着姑父來島國內陸跟言思住上十天半個月,可是她看得出來言思并不太喜歡她的父親,楊楹兒是看着言思客客氣氣地對待每年都按時過來的姑父,就像是接待的只是一個來水橋家拜訪的客人一樣,客氣得拒人于千裏之外,可是縱然姑父知曉,每年還是會按照約定的時間來住上一段時間,姑父說他就是想來看看而已,看看就心安了,姑父那是把對姑姑的情竭盡全力想要償還在言思身上。

她心疼那樣卑微的姑父,也心疼那樣煎熬的姑父!

她對惠子說的話真正在意的是“度蜜月”一說,難道水橋二小姐已經婚嫁?這算得上是水橋家的大事,畢竟真正在水橋家排的上名的宗家小姐只有三位,任何一位要結婚都是水橋家極其重視的事情才對,可不僅外邊一點風聲都沒有,就連姑父都不曾聽說自己親手女兒結婚的事情,而且照現在的狀況看來,水橋家裏的人應該都是知曉這事兒的,就這個消息來說,透着古怪,沒有理由這種事情偷偷摸摸的,而且水橋家上上下下都絕口不提的,實在是太奇怪了!

水橋家的女人掌家,擁有着整個家族無上的榮耀和權利,當然就有相應的責任和義務。水橋家的女人本就早婚早育,作為已經年滿十八歲的水橋家二小姐也是到了應該結婚年紀,不管她是否願意,這是水橋家的規矩。

轉眼時間過去了大半個月,天氣炎熱了幾分,楊楹兒到這裏也差不多二十來天了,除了惠子之外,其他人一概是沒有再見過。

可是,東宅外邊的主宅最近氣氛似乎不太對勁,多了不少生人,戒備也日漸森嚴,她除了第一天在梅姨面前提過一句,但看出來梅姨給的答複明顯是在跟她打太極之後,她就再不過問這些事情。

楊楹兒當然知道這些都是有原由的,但是她不會笨到以為這些都是由她引起的,但是多多少少應該有牽扯到自己,只是現在她知道的東西太少,什麽都沒有辦法去有理有據地推測,目前她能想到的都僅僅只是猜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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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并不是她心氣本淡定,而是水橋大小姐那句“請安心住在這裏”讓她心裏有了底,她心中這樣打算了之後,日子也開始依舊悠閑地過起來。

話說回來,有句話說的不錯:咋見之歡不如久見不厭。

水橋東樞回來宅子待的時間不長,但是次數還是很多的,前前後後加起來時間也不短了,久見之後說話什麽也就不像起初那般生疏客道到言行僵硬的地步了。

在宅子裏呆着的時候,他倒是會陪着一大一小兩個小姐好好吃飯,只是飯桌上從不說話,氣氛也頗是沉默。

一次,他們吃了晚飯後,梅姨炖了雪色銀耳湯作為飯後甜點,溫熱的銀耳湯盛在密瓷小碗中,隔上一兩點紅潤飽滿的枸汲,特別養人,也引人食欲。

這相較起平時晚餐後的熱高味苦的咖啡,以及盡管做工精巧她卻吃的很少的西式蛋糕,她更習慣吃這些大陸常吃這些甜點,以前在姑父家裏,保姆也會經常做來吃,這倒讓她多了一些在家裏時候的感覺,心裏舒坦高興了幾分,就吃了不少。

胃舒坦了,人心情就特別好,那天還一時興起,喝了幾口惠子偷偷拿來跟她一塊兒喝了幾口的白葡萄酒,香醇之味一直萦繞在她周身,晚上睡覺竟也香甜了不少。

水橋東樞上個月初回來的時候,帶了兩支上好的白葡萄酒,梅姨派人送了一支到她房間裏的時候說:“惠子小姐很喜歡這種法國的葡萄酒,每年産量也不高,但是惠子小姐說着大人的話,說是對女孩子身體好,幫助睡眠,所以先生時常也會不露聲響地帶回一些存在酒窖裏。這次是怕惠子小姐偷喝,吩咐要先送一瓶到小姐這裏來。”

楊楹兒不太懂酒,但是這種色澤晶瑩的葡萄酒想必也是上乘之品,她笑了笑說:“那惠子小姐以後怕會賴在我這兒提不動腳了才是。”

梅姨沒想到看着有些木讷少言的楊楹兒還會開兩句玩笑,會心一笑,說:“小姐可不能慣着惠子小姐,大小姐是不準惠子小姐喝酒了。說起來我這兒還真有那麽件兒趣事呢,小姐聽聽吧,惠子小姐第一次喝酒的時候,貪杯啊,我人老了,怎麽都攔不住她,後來哪知惠子小姐站都站不穩了,卻還要一直往外跑,正巧撞上正要出門的先生,要不是先生及時抱住惠子小姐,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呢,可是惠子小姐啊,拉住大先生的衣領滿嘴的醉話,嚷着把她站她面前擋了路,還把她撞疼了的人抓起來,讓大先生回來好好教訓。”

只有真正當作親近的人才會如此,當一個人被別人這樣依賴,想必心情定是喜悅的。

楊楹兒低低笑了笑說:“真好奇大先生會是什麽表情呢。”

進來打理的傭人收拾完了,慢慢退了出去,她聽見梅姨笑意不減地說:“大先生倒是沒生氣,抱起惠子小姐往樓上走,一路上抿着嘴,別的都沒說,只是吩咐不許小姐再喝酒了。”

定是在笑吧!

梅姨和楊楹兒相視一笑,接着說到:“家裏的酒窖低濃度的紅酒葡萄酒可是再沒有空過呢。”

月尾的時候,一天夜裏,楊楹兒迷迷糊糊地感覺口渴,順着二樓的樓梯踱步下來找點水喝,木雕梨花深琢古樸飾紋的大門卻是開着的。

她朝客廳中央走去,眼睛一直望着大開的大門,青絨的窗簾散亂垂下,随着窗子進來的風張揚亂舞,不遠處的地上丢着的西裝外套亂成一團,借着客廳昏暗的燈光隐約能夠看到沙發半躺的男人,不知道睡着了沒有,楊楹兒輕聲試探到:“大先生?”

他微微睜眼,迷茫地看了她一眼,好一會兒才勉強扯了扯嘴角,撫了撫額頭:“是你啊。”

“是我。”

他應該挺難受的,眉頭一直皺着,她去茶幾上倒了兩杯冰水,繞過沙發,坐到他旁邊的地方,伸手遞給了他一杯,說:“酒量再好,喝多了也是會頭疼的,大先生喝點冰水,先緩緩,頭不會那麽痛。”

他接過香槟色的玻璃杯,緩緩出聲:“你怎麽也叫我大先生?”

“我······”他的問題讓楊楹兒不知道怎麽回答,“大家不都這麽叫的嗎?”

“算了,就這樣叫吧,這麽晚了還不睡?”他喝了少許冰水,放下杯子,揉了揉眉頭。

看起來真的是有些不舒服,應該喝了不少酒,盡管大門和窗子都開着,但是空氣中彌漫的酒味從她下樓到現在都未能散去,也不知道是多濃烈的酒,他周身的熱氣全混雜着酒氣。

“中午的時候多睡了會兒,現下不太容易入睡了。”說罷,楊楹兒低頭裝作喝水。

可是喝了酒的水橋東樞話似乎變得有些多,就連她這樣随意的回答都應上兩句:“白天還是少睡些,無聊了可以讓惠子陪你出去逛逛。”

出去?說的倒是輕巧,她這個被帶來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人質的人,哪裏是可以随意出門去逛逛的!

就這樣安靜了幾分鐘,兩人突然間無話可說,氣氛變得尴尬的時候,水橋東樞又主動挑起一些小話題來:“在這裏住得可習慣?”

“還好,沒什麽不習慣的。”

“惠子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惠子小姐很聰慧可愛······也很喜歡喝酒。”楊楹兒自個也不知道怎麽慢慢在他的引導下就随和了起來,說話也有像往昔一樣有些許調皮勁的趨勢。

聽見水橋東樞低笑着說:“偷着到你那兒騙了不少酒喝吧。”

雖然水橋東樞默認惠子可以喝酒,可是也是有個限量的,傭人們也格外注意這方面,楊楹兒猜也知道是梅姨傳的信兒。

兩人相視一笑,随即水橋東樞便放聲大笑了幾聲,很是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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