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思
心思
水橋北宅其實在水橋家的整個大宅子構造中是最靠近主宅了,因為要負責家族裏邊大大小小的事務,最靠近主宅的位置設計比較适宜。
楊楹兒選擇走路去北宅,一方面是因為沒有多遠,另一方面是她想出來透透氣,實在是在屋子裏呆久了,走一走也許更好一些。她走馬觀花一般把兩旁的小樓都看了看,雖然東四南北四宅的布置格局都差不多,可是給人的感覺又完全不一樣。
比起東宅來,南宅進出的人都很少,可是比起北宅來,東宅就算的上冷清了,西宅就更不用提了,西宅和南宅正面相對着,可平日裏連門都不開,更不要說有什麽客人上門了,聽蘭姨提起過,說是水橋西崎經常不住在宅子裏,水橋大小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水橋家的人司空見慣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南宅和北宅之間也不過是一公裏左右的距離,沒走多久,兩人便到了北宅,不過,楊楹兒并沒有見到水橋北原,水橋南久快到的時候跟她提上過一句,北宅不像東宅和南宅,這裏沒有像蘭姨她們這樣的女管家,所以從一到門口開始,出來迎接他們的就是水橋北原的心腹——水橋北四郎。
水橋北四郎站的筆直,向他們問好:“四小姐好,三先生好。”
“四先生在家嗎?”水橋南久問。
“四先生在樓上書房,大小姐最近要安排的事情比較多,先生忙得脫不開身。”
“他一年到頭不都這樣嗎,我也沒別的什麽大事,說是白雲病了幾天了,我今天正好不出門,恰好四小姐想出來走走,我就順道陪四小姐的同時到馬場那邊去看看白雲。”
“三先生還請自便,馬場那邊先前已經打過招呼了。”
水橋南久瞥了北四郎一眼,做事沉穩,說話拿捏得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北原教出來的人還真是适合待在水橋宅子裏呢,他從北四郎身邊走過,說:“我上去跟四先生打個招呼,一會兒再去馬場。”
上了幾步樓梯之後,又想起什麽,駐足向樓下說:“請四小姐稍等我片刻,容我打了招呼之後,再陪你去馬場。”說罷便上了樓。
楊楹兒點頭應了,随後便在客廳坐了下來,心裏還納悶了,水橋家的幾位先生看起來倒像是感情不錯的樣子,但是平日裏卻幾乎都不見面什麽的,連個電話似乎也沒有,無論是她在東宅的時候還是在南宅的時候,都是這樣的。
她在樓下靜靜地坐着,在開了空調的屋子裏,北四郎給她上的茶這會兒估計已經涼透了,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四小姐,我們走吧。”
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客廳的水橋南久正不急不緩地走向她,她點了點頭,跟着他的腳步往屋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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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楹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着水橋南久從下樓之後,臉色就變得不是太好,出來都走了幾十米遠了,也不見他說上一句話,這可一點都不像他平時叽叽喳喳的性子!
“你、怎麽了?”楊楹兒從側面看了他一眼,猶豫着出聲。
“如果一個人做了一些不可饒恕的事情,要是換做楹兒小姐,你會原諒嗎?”水橋南久停下腳步,扭頭問她。
這句話,他問的是楊楹兒,而不是水橋家的四小姐!
楊楹兒被問得一頭霧水,心頭琢磨不出他是個什麽用意,而且對于他少見的認真樣子有些詫異,一時半會兒真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的話。
“算了,是我腦子抽筋了,胡說八道的,你別放在心上,我們快些走吧。”說罷,水橋南久跨步走在了前邊。
約莫又走了十多分鐘的樣子,便到了水橋家的馬場,馬場有專門的人照看,馬廄、草地和訓練場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因着北宅後邊隔遠處的山有一段距離,所以這邊就多出了很大一片草地來飼養馬匹。
他們剛進了馬場,便有人出來給他們引路,往裏邊走了沒多遠便是馬廄,這裏的馬兒并不太多,偶爾間或能聽到馬的嘶叫聲。
楊楹兒見走在前頭的水橋南久停在了一間馬廄面前,伸手從旁邊拿過一把幹草向裏間喂,隐約間能看到被馬廄擋住了馬蹄和掃來掃去的馬尾,她好奇白雲到底是一匹怎樣的駿馬,又向前走了幾步,此時才看清從馬廄裏露出來的馬兒,通體雪白,毛發被打理得整潔順滑,眯着眼睛吃着主人遞過來的草料,卻不曾把眼睛睜開正眼看過面前的人,頗有些趾高氣昂的樣子。
“白雲,你這脾氣是越發大了呀,喂你吃東西還給臉色看的。”白雲從生下來開始就是被寵着的,沒有安排過什麽正兒八經的訓練,沒吃過它父親當年那種高強度訓練苦頭,水橋南久說得有些無奈也有些寵溺。
白雲倒是絲毫不給面子,“嗤嗤”兩聲把頭扭開了,連水橋南久手裏的草料都不吃了。
水橋南久把手裏的草料扔在地上,兩手拍了拍,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不吃就不吃吧,還說是病了,這脾氣倒是一點都沒減呀。”
剛才一直在前頭引路的人開口說:“三先生,白雲要是送去訓練訓練,指不定這脾氣也就好上些了,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東西,這會兒也就是見着您來了,還給個面子,吃了些草料。”
水橋南久并沒多說什麽,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他把白雲牽出來,出了馬廄之後,結果缰繩,對楊楹兒說:“四小姐,我們就不去練馬場了,找個空曠點的草地溜溜馬就得了呗。”
楊楹兒沒什麽意見,跟在白雲的一側,閑散地朝練馬場相反的方向走了。
草地之上的天空,萬裏無雲,藍得像是被水洗過一樣,一塵不染。
牽着馬兒走了許久,溫和的陽光灑在草地上,時不時徐徐吹來怡人的暖風,十分惬意,水橋南久松了缰繩,讓白雲在一旁休憩,他和楊楹兒便在不遠處坐了下來。
“三先生不騎馬在這附近跑跑?白雲想必經常在馬廄,出來的機會不多呢。”楊楹兒環着膝蓋,打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出門前蘭姨還特意給她準備到了騎馬的衣服讓她換上,只是她極少穿的這般,這會兒還是覺得怪怪的。
“它可不會輕易讓人騎的,脾氣壞着呢。”水橋南久搗拾了兩下手裏的皮鞭,這鞭子在他手裏就是擺設,壓根就沒用上過。
水橋南久太慣着白雲了,從來都沒有讓它接受過什麽正規一些的訓練,平日又沒有人敢去駕馭它,時日一長,就養成了這麽個性子。白雲的父親當年陪伴水橋南久度過了整個童年,與其說是童年,更不如說是苦痛,沒日沒夜訓練,磨練得白雲的父親一身傷痛,在最後一次馬術考核的時候,摔斷了腿,早幾年就已經不在了,他一直覺得虧欠了它,就想在白雲身上好好彌補會來。
楊楹兒望了望在草地上自個玩耍的白雲,高傲地用蹄子踢着草地上的蟲子,她低垂着眼睛說:“白雲說不定更想痛痛快快地奔馳。”
水橋南久聽了一愣,看着她偏頭看向白雲的側臉,聽見她繼續說:“我也不知道它想的是什麽,只是換做我的話,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別人都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時候,一定會很讨厭自己這個樣子。”
水橋南久敲打了幾下自己手裏的鞭子,片刻之後,從地上站了起來,把手伸向楊楹兒,說:“起來,我們去試試看。”
“試什麽?”楊楹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面前的男人硬拉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快步往白雲的方向走。
“試試白雲肯不肯讓你坐它背上。”水橋南久壞心一笑,“既然你說它想跑,那就讓你親自帶它跑跑。”
大約中午時分,正在南宅廚房裏忙着準備午餐的蘭姨聽見客廳動靜,猜想應該是四小姐和三先生回來了,用圍裙擦了擦手,取下圍裙挂在一旁,沏了茶端了茶盤便迎了出來:“四小姐、三先生回來了。”
蘭姨走近才看清,板着臉進屋的楊楹兒臉黑得比其幾天那個傍晚回來時候還難看,早上為了出門騎馬才紮起來的頭發這會兒亂糟糟的,身上衣服也是鄒巴巴的,頗為狼狽,一張白淨的小臉因為生氣紅的出血,眼睛也是紅彤彤的,看了一眼蘭姨不做聲,便跑上樓去了。
蘭姨皺緊眉頭看了一眼後邊的水橋南久,說:“三先生,你這又是做了什麽?四小姐怎麽弄成這幅樣子回來,我的先生呀,你當真是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水橋南久微微一蹙劍鋒的眉頭,嘟嘟哝哝地說:“我哪知道她膽子那樣小,白雲不讓她騎,我好心上馬,把她也拉了上來,在草地跑了兩圈就真把她吓成這樣了,等我回過神來看她的時候,她就眼淚珠子從眼眶往外掉,哄都哄不駐·····”
蘭姨嘆了口氣,把手裏的茶盤放在客廳的茶幾的上,轉過身來把水橋南久拉到沙發上坐下,對他道:“我的好先生,我從小看着你長大的,你那點子小心思我還不知道嗎,可是你這三天兩頭地招惹人家,當心反倒招了人家厭煩。”
“我什麽心思?我哪裏有什麽心思。”水橋南久往沙發上一靠,裝傻到。
“你還抵賴,托了關系讓人從國外空運回來的蘭草還擺在這兒呢,你就別跟蘭姨我打馬虎眼了,還跟大小姐說什麽楊醫生說四小姐傷口太深不宜移動,讓人在我們這兒住了大半個月了,就連惠子都不讓動的葡萄酒都拿到酒櫃裏時刻備着了,上次惠子小姐來還喝了不少呢,這可不是三先生給一般的名門小姐的待遇。”
“惠子喝酒蘭姨你都護着不告訴我,我哪天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惠子,越來越長進了,小小年紀倒成了名副其實的酒鬼了!”水橋南久避重就輕,一板一眼地說。
“三先生啊三先生,都這會兒了,你還跟我打太極,這四小姐要哪天一氣之下搬回東宅去住了,我看如何是好!”蘭姨恨鐵不成鋼,把茶盤裏的茶端出來往水橋南久面前一放,起身端了茶盤就走了。
這會兒逗比氣質應該出來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