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選擇
選擇
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事情都在水橋苑的謀劃之中,她從來就是個喜歡把一切都捏在手裏的人,掌控了所有事物她才能夠真正地心安。
在楊楹兒踏入水橋家開始,她的掌控就從未間斷過,更或者說是在楊楹兒抗拒她的要求的時候,她就已經在計劃着些事情了,只是楊楹兒和水橋東樞倒是先下手為強,準備了外出被襲這麽一出好戲,倒也算是給她省了不少功夫,不用多花心思布置什麽,正好順水推舟,把這個事情鬧得更大,鬧得更亂。
一方面,她之前就聽人彙報過,惠子跟楊楹兒相處地很融洽,也不枉費她默認水橋北原把楊楹兒安排到東宅去住,故意給惠子和楊楹兒制造培養感情的機會,她就是想借着這次襲擊的事情,檢驗楊楹兒是否會在危急關頭護着惠子,這也才能讓她決定後邊的事情能不能交到楊楹兒手裏。
另一方面,她雖然公開楊楹兒是水橋家的四小姐了,可是這只是權宜之計,她目前并不想她名正言順地入族譜,畢竟是跟水橋家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她多多少少都要先顧着家族。
再然後,她只需要把事情做得隐蔽一些,表面上讓水橋西崎派人去查,自然是查不出個結果來的,可是這正是她的目的,如此一來,她把事情推到水橋東樞身上就更有說服力了,讓楊楹兒不得不信,借此也可以讓楊楹兒一心一意給她做事。一箭三雕的事情她最是喜歡做了,事半功倍的效果還是相當可觀的,目前她每一個考慮到的地方都無疑是正中下懷。
至于如今要做的就是把楊楹兒再理所應當地送回東宅去,做戲就要做全套,把楊楹兒在主宅關上幾天,當做懲罰,前邊的事情也就算是有了交代,畢竟是宗家小姐的錯處,這樣不了了之之後,宅子裏應該也沒人再敢提起了。
現在,楊楹兒已經通過了她的考核,但是她說的考慮只是應下了八分,水橋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就算是八分對她而言也是不夠的。
她坐在客廳的沙發,拿着時尚雜志随意翻着,看似不經意地說:“看來還是需要下一劑狠藥。”
“大小姐想怎麽做?”池姨問。
水橋苑把手裏的雜志一合,轉頭看向池姨,說:“打電話去問問,南建一什麽時候把人帶到宅子裏來?”
“是的,大小姐。”池姨并不記得大小姐提起過,要帶什麽人回來,她愣了一會兒繼續說,“大小姐,您請了什麽客人嗎?需要讓四先生安排住處嗎?”
“用不着,雖說是客人,但也是個不請自來的客人,說不準片刻都不想待在我們水橋家呢,我們自然也用不着費那個心思留人家小住。”水橋苑說着輕笑出聲。
不請自來的客人?大小姐的這話讓池姨更加糊塗,不過做了水橋家這麽多年的傭人,自然是知道哪些話該問哪些話不該問,話又該說到什麽程度,關于這位客人,她不需要再知道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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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得兩日,楊楹兒被關在水橋主宅黑屋子的事情已經是水橋家公開的秘密了,東宅和南宅兩邊從第一天就知道了這消息,就連惠子都為了這事在水橋苑面前求過兩次情了,要說水橋家還有人有資格求情的就只有惠子一人了,可是也絲毫不起作用,宅子裏上上下下都在議論,說大小姐這次是鐵了心要關四小姐一段日子,恐怕這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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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楊楹兒這邊,倒也過得還好,除了不能出屋子,不能見外人之外,其他的都跟以前差不多,雖說對外是說把她關的黑屋子,可實際上還是四小姐的待遇,她也過得清閑,每天看看書,喝喝池姨泡好了端上來的茶和時常變着花樣的點心,和守着她的傭人說上兩句家常,也就過得一日。
這一日下午,她照常在書架上找些閑書來看,也虧得水橋大小姐有心,讓人給她搬了個書架進來,置辦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書,讓她打發時間,她下午通常就在書架上翻出幾本書來,在落地窗前,盤腿而坐,一邊看書一邊喝上兩口茶水。
“扣扣”兩聲有節奏的敲門聲,她以為是池姨給她端點心上來,随口說了句:“請進。”
門被推開得緩慢,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随即想起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一步一步越來越近,楊楹兒本來看閑書就沒有多投入,這會兒更是被這兒不同尋常的腳步聲吸引了注意力,她轉過頭來看見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被擦得發亮的皮鞋,視線順着西裝褲一路往上,在看見來人的臉的瞬間,她的眼淚就決堤了,像是不要錢似得地往下掉,她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撲進眼前男人的懷裏,口中大喊着:“姑父,姑父······”
進屋來的男人正是沐辰!
沐辰被猛然撞得有些沒站穩,穩了穩身體,一如往常那般溫文爾雅地說:“楹兒,姑父來接你回家。”
楊楹兒猛然擡起頭來,看向沐辰的臉,她無數次在夢中幻想着這一刻,姑父要接她回家了,回去上海,這段時間的一切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她可以回到上海,重新開始,繼續過她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可是,現在······
她猶豫了,當她錯開姑父的身體,看到站在門口的水橋苑手扶在門上,另一只手借由身旁池姨的手攙扶着,只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她和姑父久別重逢的欣喜樣子的時候,她眼睛裏泛着淚水和閃爍的光亮都暗淡了下來,她松開了雙手,往後退開了兩步,站着的地方正好也能對視着門口的水橋苑,她深沉地問到:“姑父,你怎麽來這裏的?是水橋大小姐把你綁過來的?”
還沒等沐辰說上話,就被門口的水橋苑打斷了:“沐先生,你只有這一次機會,這也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要帶人走就趕緊離開,不然我就只能親自派人‘護送’你離開了。”
沐辰聽了話卻沒有回頭,而是一把抓住楊楹兒的肩膀,說:“楹兒,走,跟姑父回去吧。”
楊楹兒站在原地,低垂着腦袋,把因為受傷生病一直蒼白着的嘴唇咬的鮮紅,相是要滲出血一般,擡頭望了望水橋苑,又看了看多日不見簡短卻又堅定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姑父,楹兒不回去,至少現在不能回去。”
沐辰有些着急地把楊楹兒的身體扳過來面向自己:“楹兒,這裏不屬于你,你不需要為了任何人待在這裏,你應該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樣好好讀書,你不是還想要讀研究生嗎?姑父已經幫你聯系好國外的學校,你可以繼續深造······”
“不是的,姑父,這是楹兒自己的選擇,這麽多年來,從小姑姑就對我像親生女兒一樣,姑父你更是養了我十幾年,我從來都沒有為你們做過什麽,這一次我想為言思做點事情,姑父,姑姑她會高興的。”
沐辰怔忡了片刻,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已經是個大人了,現在一心想的是為其他人做些什麽,為她的姑姑,為她的姑父,他雖然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水橋苑也只是只言片語的解釋,說現在的言思需要楹兒幫助而已。
一直站在門口旁觀的水橋苑松開了池姨的手,一步一步向楊楹兒走來,在兩米開外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站得筆直地說:“楊楹兒,這是最後一次給你選擇的機會,我事先說明,一旦你選擇留在水橋家,那你的命運就和我們水橋家的女人掙脫不開了,至少在保證木子安全之前是這樣的,我再慎重地問你一次,你要跟着你姑父回上海,還是留在水橋家?”
要說起先楊楹兒定然不會猶豫,立馬就會跟着沐辰走,她從來都只是想當一個平平凡凡的女孩子,每天跟朋友一塊兒去學校上課,議論議論哪個哪個新交的男朋友,談論談論以後畢業了想在哪裏工作,讨論讨論以後想怎麽裝修自己掙錢買來的房子,就這樣忙忙碌碌、安然地過日子。
可是現在她不能,她雖然對言思沒有多大的情分,可是言思卻是姑父在這世上唯一有血緣關系的人,姑父勞苦半生,幾乎大半的精力和財力都是再為這個親生女兒謀劃,而她受了姑姑姑父這麽多年的寵愛,縱然她看得出來姑父是不希望她留在水橋家的,可是當她看到姑父兩鬓斑白的發絲的時候,她心裏就已經在泛酸了,她的姑父一直都老得很快,沒有姑姑的日子,連她都覺得姑父的日子過得太漫長了。
她無論如何都想要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大小姐,以我楊楹兒個人的名義做出決定,我想要留下,但希望你能派妥當的人送我姑父回去,姑父身體不大好,經不起折騰。”楊楹兒神情堅定地對水橋苑說。
水橋苑頓了片刻,看着楊楹兒颔首,向前兩步,拉住了她的雙手,只是笑着說:“我會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