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緩兵之計
緩兵之計
當天晚上,沐辰就被送離了水橋家,楊楹兒被允許悄悄地跟着一塊兒去,一直到離開水橋家的大宅子都是由楊楹兒一路陪送的。
回到水橋主宅之後,就差不多已經到了宅子熄燈休息的時間了,不過池姨卻沒有休息,在宅子門口候着她回來,見她到了門口便問了聲好,楊楹兒雖說是自己願意留下來的,可是送走姑父還是讓她心裏有些不痛快,只點了點頭就往屋子裏走,還沒走兩步,就被池姨叫住了:“四小姐,大小姐還未睡,在書房等着您呢。”
楊楹兒回頭應了聲,見池姨沒有要跟她一起上去,給她引路的意思,她便自個提起長裙往樓上去了。
她來到書房前,敲了幾下門,聽見裏邊的人叫了“請進”,她便推門而入,她之前從未進過水橋苑的書房,這下見着了水橋大小姐的書房卻是格外吃驚的,裏邊的布置并非她之前預想的那般豪華奢侈,布局是極其簡單的,進門右邊便是高達四米,直到天花板的暗紅色檀木書架,每一層都整齊地擺放着各式各樣的書籍,正中央是同樣材質和色調的書桌木制軟椅,左手邊便是待客用的沙發和茶幾,書桌背對着的方向是一扇高大的落地窗,配上麥色的落地窗簾,此刻的水橋苑正站在窗前,手裏把玩着束縛窗簾的穗子,見楊楹兒進來,便說:“随意坐吧,哦,還是等會兒,得先麻煩你扶我一下,最近天氣冷了,腿腳有些僵硬,靠着站上一會兒就麻了。”
水橋苑話說的很是輕巧,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楊楹兒走過去,伸出手去扶住她的手臂,讓她借力可以挪動,之前雖然她已經可以看出,水橋苑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可是在扶住她的身體的時候,她才真正感受到她的虛弱,她雖然很吃力地想要站直身體,可是托着她的楊楹兒明顯感覺得到,她哪裏是腿麻,她的骨頭似乎都無法支撐起她的軀體,走路站立對她而言都顯得特別吃力。
楊楹兒費了些勁才把她扶到沙發上穩穩坐下,又拿了一旁的毛毯遞給她,她欣然接過,蓋在了自己的膝蓋上,說:“你也看到了,我這幅樣子實在是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了,可是水橋家現在這個境況,我實在是沒辦法安心,一旦我守不住水橋家的平衡了,木子和謹,還有惠子和木子肚子的孩子,誰也保不住她們,因為只有我知道,水橋家的男人到底有多恨水橋家的女人!”
恨?楊楹兒從來都只知道水橋分家的男人們世世代代都要以保護宗家小姐為使命,卻從不知他們是滿懷恨意的。
“水橋家來到這個島國,從池改姓為水橋開始,這邊國家的文化多年來不斷在改變分家男人們的思想,侵蝕他們女尊男卑的觀念,再加上這個國家快速發展,不斷引進西方文化,這十幾年來分家男人們的思想轉變尤為嚴重,上一任的分家先生們先後去世之後,新一任的分家掌家都是些年紀相對不大的男人,更是經不住權利、名利和欲~望的誘~惑,宗家的小姐越來越壓制不住分家的男人,明面上依舊是那副恭敬的模樣,暗地裏卻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想要取代水橋家女人們的地位!”
楊楹兒雖然不能切身理解水橋苑的憤恨和猜忌,但是在這一刻卻是有些同情她的,水橋苑作為一個女人,卻是個身負重擔的女人,身體衰弱成這個樣子還要硬撐着整個家族,要為宗家本就越來越少的小姐們謀求後路和安生之地,想方設法維護水橋家的陰~陽平衡。
“所以,我希望你能盡快做到我讓你做的事情,我沒有時間等了,木子也是一樣,還有一個多月就是預産期了,只有穩定了水橋家的情況,我才能安心讓人把她接回來。”水橋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楊楹兒很少見到水橋苑這樣多愁的一面,或許只是平時僞裝的太好罷了,她不急不慢地問:“可是大小姐你讓我去拿的文件到底是些什麽東西?說實話,大小姐先前那番那是東宅産業和投資項目的說辭我并不太相信,就憑區區産業就讓大小姐你這麽挂心?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大小姐是否有準備跟我坦誠相待了呢?”
水橋苑掩了掩嘴,輕笑出聲,道:“我本也沒打算騙你什麽,那的确只是個暫時的說辭罷了,要不這會兒你也不會坐在這裏了。不過我讓你去偷的也算是水橋東樞的資産,換個說法的話,那些東西應該被稱為機密文件,我相信你這麽擅長觀察的眼睛多多少少是知曉了水橋東宅是負責了水橋家跟達官貴人相交的事宜,用點腦子都知道,水橋家光憑着一堆會跳舞的女人是沒有法子安然無恙地傳承下去,成為百年世家的,所以歷來需要水橋分家中的一脈去為水橋家籠絡官員,結交權貴,從而得到權利上的支持。”
“可是,水橋家的歷來掌家人既要依靠男人的保護,又要忌憚男人的野心,歷來水橋家的男人是不允許從政的,所以想要跟權貴們保持密切友好的關系就變得很困難了,從百年前開始就是采用脅迫的手段,水橋東家便是這樣的存在,時刻關注着時事變動,把名流政要的把柄捏在手裏,無論是醜聞還是錯漏,只要有鐵證在手,就間接相當于得到了這些人的支持,以在必要的時候保全水橋一族,而在不明其中緣由的外人知道這些權貴都不敢得罪水橋家,對水橋家禮讓三分,自然對水橋家更是敬畏,這也相當于是給水橋家設置了一道保護屏障了。”
楊楹兒聽的有些發怔,水橋家的關系和糾葛百轉千回,曲曲折折像是産成一團的亂絲,剪不斷,理還亂,宗家和分家之間的恩恩怨怨更是說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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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訴你,現在對于水橋宗家而言最大的禍患就是水橋東家,這幾年,水橋東樞暗地裏做了許多事情,一些權貴在想方設法拉攏他,而他自己權利大了之後,便動了從水橋家脫離出去的念頭,我雖然得到了一些可靠的線報,卻也容忍了他這麽久,畢竟我們水橋家今時不同往日,宗家凋零,分家日漸強盛,我一時間沒有精力和辦法去嚴懲他,我幾次三番試探他,同時也是在警告他,可是現在看來他變本加厲,真正想要的不是脫離水橋家,而是取代水橋宗家。”
“取代宗家?”楊楹兒幾乎是毫無預防地驚訝出聲到。
“沒錯,取代宗家,日本是個大男子主義強烈的國家,這麽些年來,分家早已經受不了處在宗家之下的情況,這幾年蠢蠢欲動,只怕是在等着我死了之後或者要死的時候,一舉抹殺了我們宗家所有女人的存在,翻了整個水橋家的天、毀了水橋家族上百年的基業之後才會罷手!”
那木子她也會難逃厄運,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她豈能不懂。
楊楹兒腦中已經浮現那些血腥的場面,一幕幕都是被鮮血染成的紅色······
水橋苑雙眼凝視着楊楹兒,眼神淩肅,語氣鄭重:“我拖着半殘的身體不在外多露面,勉強還能讓他們忌憚我幾分,這種攸關生死的時候,只有你,也只有你能代替我做剩下的事情了。”
水橋苑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現在要的就是水橋東樞手裏最新的機密文件,具體藏在哪裏我不清楚,拿不拿得到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水橋家的大先生,恐怕不會這麽輕易信我,大小姐,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楊楹兒心裏估量着,水橋苑必然有所準備,不然照她的說法來看,這麽重要的東西想要拿到手是不容許一點閃失的,而行動的第一步必然是要得到水橋東樞的信任才對,可是經過前些日子那番風波,她完全無法把握水橋東樞的心思,不對,在那之前她也從未把握過他的心思。
水橋苑突然咳嗽了幾聲,像是感冒了一般,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身體,年少時期的要強和高強度訓練,導致她的身體退化地比其他人快上許多,容易感覺到寒冷的同時免疫力也跟着下降了,她攏了攏身上的披肩,清了清嗓子繼續說:“時間有些晚了,長話短說吧,你的擔憂已經有了最穩妥的解決方法了,我既然讓你去做這件事情,便會讓你無後顧之憂的。”
“不知道大小姐你說的解決方法是?”
“訂婚。”
“訂婚?這不可能!”楊楹兒情緒有些激動了起來,“我答應要留下來,卻從未有過要一輩子留在水橋家的想法,更不要說是我的婚姻,大小姐,你的玩笑開得過分了。”
水橋苑淡然自若,等着她說完平息了躁動的氣息才緩緩開口:“是我用詞不當了,應該這樣說,我說的解決辦法是以假定婚做緩兵之計,讓對方以為宗家放松了警惕,從而換取水橋東樞的信任才對。”
楊楹兒聽了她的話,雖然怒氣消散了些,可心底總覺得不妥,可問題在哪裏,她也說不明白,只是覺得心裏不太舒服,她轉念想了想,或許是因為雖然自己答應要留下來,可是自己被人利用得這麽徹底的時候還是會有些心塞。
目前,除此之外好像沒有什麽方法能算得上是最穩妥的方法,她無言以對,無法辯駁,最後也只能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