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結交
結交
一連幾日,楊楹兒都沒有再見過水橋南久,其實她更多的時候都是呆在屋子裏,有時候在客廳坐一會兒,再或是去院子裏看看花花草草,她一向便是如此的,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同,只是這幾日心裏頭更在意水橋南久,怕他會突然出現,所以處處多留意了幾分,便也覺得日子難過了些。
從那天之後,她打從心裏怕見到水橋南久,因為見了她不知道怎麽淡然地面對他,像以前大學那樣碰見就躲避他也不妥當,畢竟這是在水橋家,一舉一動都會在有心人眼裏落下把柄。可是越是忌諱着,便越是在心裏記挂着這麽個人,每天擔心見到這麽個人,心裏便會想着這麽個人······
這日早上,天氣還算好,楊楹兒便讓傭人把一直擱在卧室的蓮瓣蘭花搬了出來,平日裏她閑暇的時候,時不時地會把它搬到院子裏見見光或者打理打理,她把蘭花擱在院子裏的矮石墩上,自己蹲着身子,手裏拿着噴水的瓶子,在它的葉片上輕輕噴灑,用幹淨的毛巾給它清理葉片,這株蘭草還沒有開花,葉片卻已經長得相當厚實了,楊楹兒想着到了明年開春的時候,應該能夠開花了。
“梅姨,大先生晚上回來嗎?這幾日居然都沒怎麽見他露過面,要不是問過你,我都不知道大先生回來過呢。”楊楹兒漫不經心地和站在一旁修建薔薇的梅姨說着話,手裏依舊忙和着。
“大先生今日沒有出門,一直待在書房裏處理事情,雖說這幾日四小姐不怎麽見着大先生,但是大先生每天就算是忙到很晚,最晚十點多鐘都是要回來的,四小姐是有事情要找大先生?”梅姨恭敬地問道。
楊楹兒意識到自己這幾天幾乎天天都有詢問水橋東樞,相比起以前住在東宅的時候,是顯得殷勤了些,便又繼續說:“沒什麽事兒,只是我一個人在宅子裏待着也挺無趣的,惠子在家的時候嫌她太吵鬧,她這幾天去訓練了,家裏邊又太安靜了,說起來也是讓人覺得挺矛盾的,平時呢,我跟大先生說的話就少,這時候吧,倒覺得大先生在家裏至少多有個說話聊天的人,挺好的。”
梅姨不說話,只是抿着嘴笑,笑得楊楹兒莫名其妙的,問到;“梅姨你笑什麽?”
“也就只有四小姐您不嫌大先生悶。我在東宅做了這麽久的管家,除了公事上的朋友,還從來沒見過誰喜歡跟大先生聊天的,就連跟我和宅子裏的傭人們說話,大先生說的都是一板一眼的。”梅姨放下了手裏的剪刀,去一旁拿了籃子,走到種茉莉花的那塊兒去摘香氣怡人的茉莉,“四小姐,我剛才正準備跟您說的,今天王家小姐和安達家小姐都遞了帖子進來,說是過了中午就來宅子裏探望四小姐,大小姐那邊已經準了,這下有了兩位名媛小姐陪您,四小姐您應該不會無聊了。”
楊楹兒手中一頓,王錦繡和安達雅衣要來探望?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晌午過後,大約一點多鐘,王錦繡和安達雅衣便前後腳到了,梅姨接了人進來,楊楹兒一見她們倆出現在門口,便招向她們倆招手到:“來,快來,試試我泡的花茶。”
王錦繡和安達雅衣走近了之後,向楊楹兒問好,楊楹兒起身拉了她們去沙發坐下,又向梅姨說:“梅姨,再拿點西式甜點出來吧,雅衣和錦繡都是在歐洲留過學的,許是更喜歡吃那些精致的點心的。”
梅姨應了聲,便帶了傭人去廚房。
楊楹兒笑盈盈地說:“我前幾天剛讓梅姨摘了點茉莉花風幹,今天正好拿出來試試看怎麽樣,在花茶裏邊我還特意加了點蜂蜜進去,你們先嘗嘗看。”
安達雅衣接過楊楹兒遞過來的茶杯,淺喝了一口,随即莞爾一笑道:“還不知道四小姐有這麽雅致的愛好。”
“都是些閑來無事的時候用來打發時間的小玩意而已。”楊楹兒捧着茶盞,應承着安達雅衣,視線卻不自覺落在了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王錦繡身上,算起來這是她第二次見王錦繡,第一次是她淋了雨生病的時候,王錦繡随她母親前來探望她,本來她外出遇襲的計劃是想通過王錦繡來達成的,卻不曾想安達雅衣倒是那個早早上門來的人,楊楹兒只好将錯就錯,利用安達雅衣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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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再見到王錦繡,一如上次,注意力總是不在閑話家常上,反倒是落在了一旁的蘭草上,從進屋坐下之後便目不轉睛地盯着那盆蘭草了。
“王小姐很喜歡這株蘭花?從剛才就一直盯着它看,看得花兒都不好意思了呢。”楊楹兒出聲調侃到。
王錦繡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禮貌地說了聲抱歉,又看了看那株蘭花,頓了頓說:“四小姐,冒昧地問一句,這株蘭花是您的嗎?”
“算是吧,別人送的。”楊楹兒看了看手中的花茶,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
“平日裏就知道四小姐您喜歡花花草草,對這些植物頗有研究,今日見到您連這樣少見的蘭花都親手養殖,才知曉當真是這樣的。”
楊楹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哪裏對這些花草有研究了,只不過是圖點新鮮,對不知名兒的花兒草兒多了幾句嘴而已,這株蘭花我還真不知曉是什麽品種,跟我以前見過的都不太一樣,只是見着的時候覺得很是喜歡,一個朋友便送給我了。”
“哦?四小姐不知道這是純種的蓮瓣蘭花?”王錦繡略有些驚訝。
“看來王小姐對這種蘭花很是了解,願聞其詳。”這話題勾起了楊楹兒的好奇心。
“這蘭花是現在市場上稀有的蓮瓣蘭花,本身普通的蓮瓣蘭花就已經是很珍貴的了,可是我剛才細細觀察了之後,發現這株蘭花的葉片紋絡和厚度都與正常的不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株蘭花應該會在明年開春之後開花的,開出來的花骨朵是會從藍紫色變為白色的,顏色特別漂亮。”
“王小姐還真是遠見卓識,讓我大開眼界。”楊楹兒嘴上贊賞着,眼睛看向那株蘭花,雖然這株蘭花在她第一次見到便知道不是普通的蘭花,卻不知道它是珍品中的珍品,之前還笑話水橋南久不懂欣賞,現在想起來自己這門外漢也是浪費了這樣好東西,下次見了水橋南久還是把花還了為好。
這廂安達雅衣關切地說到:“許久不見四小姐了,上次四小姐受傷之後,我被送了回去,一直沒機會來看看四小姐,畢竟是我邀請四小姐出門的,害得四小姐受了傷,我心裏一直不安,這下見到四小姐這樣精神,總算是放心了。”
“我一直在家養傷,也沒來得及問候你,你可受傷了嗎?想來驚吓是少不了的了。”
“還好,沒什麽大事,全托了四小姐的福。”安達雅衣笑着客套到。
幾個人又閑聊了幾句,安達雅衣四顧環看了一圈,問:“四小姐,怎麽不見大先生呢?
楊楹兒沒有直接回答她,到裝作沒聽到似得,自顧自地繼續說,“我這精神最近老是不大好,這幾天也沒怎麽見着大先生,剛好,這泡了花茶,上午梅姨說大先生在書房處理事情,到現在還沒下過樓呢,我想着還是送點花茶上去讓大先生嘗嘗。”
說罷,楊楹兒欲站起身來,又無力地坐了回去,離她最近的安達雅衣見勢連忙去扶她,關切地問道:“四小姐這是身體還沒好全?怎麽這般無力?”
楊楹兒勉強一笑,說:“沒什麽大事,只是這腿腳不争取,竟然有些酸軟,不礙事不礙事,我還是把花茶先送上去吧。”
“四小姐不介意的話,你先休息一會兒,讓雅衣代你送上去吧。”
楊楹兒故作遲疑,片刻之後說:“那就勞煩雅衣你了。”
待安達雅衣從桌上端了花茶上樓,楊楹兒朝回眸的安達雅衣一笑,注視她上樓去,身影消失之後,才回過頭來看一直安安靜靜的王錦繡。
“錦繡你這般看着我,倒叫我不知道怎麽說話了。”楊楹兒端起面前的茶杯,腰背挺直,端正地坐在那裏,順勢擡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絲毫沒有剛才酸軟無力的樣子。
“四小姐支開安達小姐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王錦繡淡淡地問。
“錦繡小姐如此聰慧,倒讓在你面前玩弄這麽點小把戲的我自慚形穢了。”楊楹兒指尖在杯沿上打圈,停頓了片刻,芳唇輕啓:“或許錦繡小姐你見我這幾次之後,再加上對水橋家的了解,心中對我想必早已有了定論,或是心機深重,或是手段毒辣,但是無論是哪種,都不是錦繡小姐所歡喜的那種人,是嗎?”
“四小姐言重了,我對你并沒有什麽看法。”
“那日你随你母親來探望我,你一心只在周圍的花花草草上,我有意要與你親近,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你上門來,後來又一不小心聽說了些關于錦繡小姐你的事情,或多或少便能猜測出你家裏人給你施加的壓力了,作為名門的小姐,你和我的境遇又何嘗不相似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王錦繡連‘四小姐’都不叫了,言語中的不耐煩已經隐藏不住。
“你別惱,誰都不願意被人說起煩心事,我說這些并不是想怎麽着你,也沒有想過要算計你什麽,只是······”楊楹兒眼眸一擡,直直看進王錦繡的心底,“只是你這個朋友,我想交。”
“朋友?你是在跟我說笑?既然你知道我是被家裏逼着結交水橋家的,就知道我心底十二分的不情願,暫且不說你是否有算計我的心思,就是對于我個人而言,結交你對我又有什麽好處?”
“好處自然是有的,一來你可以擺脫家裏人的施壓,安安穩穩地當你的大小姐,二來一旦你家裏人對你有所松懈,必然以為你想通了,那麽就能給你騰出足夠的時間準備——回上海。”楊楹兒眼裏帶笑,輕吐出最後三個字來。
“你在胡說些什麽!”王錦繡大驚,立馬站了起來,難以置信,雙眼直直地看着她。
楊楹兒一臉的鎮靜,只輕言說到:“錦繡,兩年前我就認識你了。”
随即,楊楹兒起身,正視着王錦繡說:“你和照片上一模一樣,那時候的你穿着粉色的連衣裙,外邊披着哥哥的外套,在草坪上笑得開心極了,我當時還說,哥哥能有這麽漂亮的女朋友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你哥哥······”
“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你是前幾年才随家族搬遷到這裏來的,原本你應該是住在上海的,在那裏讀大學,男朋友是姓陳。”
王錦繡指甲掐在手心裏,鑽心的疼痛感才能讓她保持現有的冷靜:“你怎麽會知道這些?難道你······”
“陳家和我家是世交,幾年前陳家哥哥說要帶女朋友來見我,卻在不久之後,就聽說女方舉家搬遷出國,沒有了音訊。按照道理,我要叫你一聲錦繡姐。”楊楹兒伸出手去握住王錦繡的雙手,堅定地看着她。
靜默了好幾分鐘,王錦繡出聲道:“你哥哥,還好嗎?”
“好與不好,都要錦繡姐你自己回去看了才知道,哥哥他,一直在等你!”楊楹兒緊了緊握住她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