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死局
死局
楊楹兒沒有坐車,她想晚點回去,便選擇了走路,打發了司機自己開車回去。
言思要回來了,祭祖的這天也不遠了。
楊楹兒思慮沉重,她的最後期限算算也不過十天,這些天她并非只是當着閑散的四小姐,水橋東樞的書房、卧室她已經了若指掌,他日常規律的作息和進出宅子,她心裏也有了大概,她雖然并未翻找過那些文件,卻也難以确保尚未露出痕跡來。
今日水橋大小姐見她,恐怕是等不及了,就連言思生了孩子,生的還是女孩子的消息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想必水橋大小姐心裏已經按耐不住了。
她緩步慢行,本來出門的時候就已經過了正午,時間過得真快,這會兒天際處已經泛起晚霞來,紅彤彤的燒着了一片藍天。
突然身前閃過一道人影,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心下已然知道是誰,擡眼看向來人,說:“你這麽攔着我也不怕被人看見?我想剛才在主宅外邊的事情,多多少少是被人看見了的。”
“既然都已經這樣了,我還用得着再怕什麽。”水橋南久面色嚴肅,她本想讓他多少忌諱着點,卻絲毫不見他為之所動。
楊楹兒打從內心裏有些怕,怕些什麽她自己也說不清。
“你就真的這樣不把大小姐放在眼裏?一旦她知道你和上次襲擊的事情有所牽連······”
“那是我的事情。”水橋南久打斷她的話,轉而說到,“我剛才問你的你還沒有回答我!”
是那句‘知道了還要嫁給他?’。
不知道在那裏看到過,男性不像女性那樣,什麽事情都只懂得默默承受,哪怕他再愚鈍,再不正經,再花天酒地,在愛情面前也是充滿了攻擊性和占有欲的。
愛情······
楊楹兒咬着下唇不語,眼神複雜地看着他,半響才從嘴間擠出一句話來:“你何苦要這樣一直逼問我!”
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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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橋南久突然覺得自己傻得可以,二十多年從未這樣傻過!
如果她心甘情願,那又有什麽好猶豫再三,難以回答的呢?如果她心甘情願,那他問的話怎麽會是逼問呢?剎那間豁然開朗,什麽事情都如同醍醐灌頂一般,水橋南久心下一喜,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水橋南久幾乎是興奮地鉗制住她的雙肩,眼底灼熱一片,就這樣盯着她,緩緩低下頭去,抵在她的額頭上,嘴角揚起弧度,低聲在她耳邊說:“我好高興,你真的不是心甘情願的,不是心甘情願的!”
他重複着這句話,像是多說一遍,就更加堅定一分。
楊楹兒一瞬間,眼淚決堤,她來水橋家前前後後的這些日子,她有多少不安和恐懼,沒人知道,她一開始整夜都不敢入睡,只是淺眠地躺着,甚至是睜着眼睛過了一夜又一夜,周圍每一個人都想要算計她,都想要利用她,甚至奪了她的命,在水橋家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低賤和無用。
自從襲擊的事情之後,她成天都在擔憂,一旦她沒了利用價值,會是什麽樣的下場,她想帶言思出去,卻沒籌劃過自己也能活着走出去······
她的身世、她的身份、她的婚事,哪一樣不是被人拿來利用的,她明明應該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為什麽她的人生會變成這樣子,連以後是什麽樣子她都不敢去想······
積累多時的委屈和憤恨都無法控制地化作淚水爆發了出來。
水橋南久有些慌亂,比在山上那次見到她哭還要慌亂,不知所措,拉起她垂在身側的手,便疾步往南宅去了。
楊楹兒眼前的景象都被眼淚弄得模糊,等到緩和些了,眼前清明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南宅了,而剛才一進了宅子,水橋南久便抱了她上樓,徑直進了她原先在南宅的房間,她環顧四周,什麽都沒變,一樣的落地流蘇窗簾,一樣的梳妝臺,就好像她從未離開過一般。
水橋南久把她抱到床上,脫了鞋,給她蓋上被子,說:“哭的髒兮兮的,你先什麽都別想,睡一覺,一覺起來什麽都好了。”
水橋南久起身想要離開,卻被一股力道拉住,他順着自己的衣角看向床上的人兒,看着她芳唇輕啓:“我不能待在這裏。”
“那你還想去哪裏?!”水橋南久回身捏着她的下巴,直直地質問她。
她不能在這裏,在這裏的事情一旦傳到水橋苑的耳朵裏,對他有百害而無一益,水橋苑甚至會疑心他在圖謀些什麽的!
可是眼前的男人并不給她任何分辨的機會,不管不顧地就順着她因為哭而又紅又燙的臉頰吻上了她剛想開口的紅唇。
楊楹兒本來急的要說話,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懵在了那裏,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唇舌被人嘶咬起來,她吃痛地出聲,手在他的胸前一直推阻,可她哪裏推得動,水橋南久伸出手來強悍地将她的雙手桎梏在了她身後,讓她動彈不得,任由他予給予求。
“你······唔······你······放開······放開我······”她又氣又惱地掙紮着出聲。
水橋南久彎腰将她整個人放倒在柔、軟的床上,俯身在她之上,楊楹兒直視着他的眸子,女人天生有種辨識男人眼底欲望的能力,她驚慌地往後退去:“水橋南久你······”
水橋南久霸道地一手摟住她的腰身,讓她更加貼近自己,用低啞的聲音問:“我怎麽?你說。”
楊楹兒死命地掙紮,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這樣,就算她的心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偏向他了,可是她的理智并未妥協,她雙手使了全身的力氣掙開他的手:“你混蛋,你混蛋!你放開我,放開我。”
水橋南久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身、下人兒的掙紮扭動的樣子讓水橋南久本就冒出頭的欲、望變得灼熱起來,他抽出手來按住她的肩膀,這才感覺到她渾身都在發抖,他立馬收回了另外一只手,咳了兩聲才說話,聲音已經啞得不像樣子:“你再動,我就沒法保證不做出更混蛋的事情來。”
楊楹兒立馬安靜了下來,乖巧得絲毫沒有剛才潑辣的樣子,水橋南久看着她雪白的脖頸和這般娴靜的樣子,低聲咒罵了一句,便撐起身體起來,背對着她坐在了床邊,低垂着腦袋說:“你別怕,我只是想吓吓你,沒有想要真的做什麽,只是被你氣到了而已。”
楊楹兒怯怯的,蠅小的聲音說:“我哪裏又招你了。”她不過是擔心他的安危而已,他難道絲毫都懂不得嗎?!
楊楹兒看着男人的背影,聽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拿你有什麽辦法?你相信大小姐,相信水橋東樞,卻從來都沒有選擇過相信我,你想回上海本來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卻硬是被你上次遇襲的事情弄成了死局。”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他居然知道她和水橋東樞有交易,知道她和水橋苑有交易,還知道她一心想要回上海!
他只是笑了兩聲,繼續說道:“你本來就不是個傻子,卻沒做成什麽漂亮的事情,外出被襲的事情你被水橋東樞擺了一道之後,便想靠着大小姐了,大小姐拿了你的婚事來做籌碼,想要做些什麽,你還問我怎麽知道?你做的這樣明了了還能讓人不知道?東宅那位并不比我笨。”
他既然都能連猜帶想地知道這麽多,那水橋東樞又會知道多少呢?水橋東樞既然能設計她,必然就從未相信過她,又怎麽會在她會去之後不提防她呢?她心底頓時恐懼了起來,她巧色待在東宅,裝傻充愣地做的那些事情······
“你是說······”
水橋南久轉過頭來聳了聳肩,凝視着她的雙眼,說:“回去就是死路。”
“你就是知道回去是死路才在半路上攔我的,是嗎?”楊楹兒亦是回視着他的眼眸。
“我可不想我心愛的女人這麽輕易地就被主宅那位設計死。”
心愛的女人······
楊楹兒的臉頰浮上一些紅暈,她知道水橋南久這麽些年隐忍度日,碌碌無為才得以讓水橋苑對他卸下了防備,無論是遇襲的事情,還是今日在宅子外糾纏她的事情,更或是剛才半路攔她的事情,任何一件傳到水橋苑的耳朵裏,他多年的心思就全然付諸東流了。
水橋南久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指尖握在手心裏,揉捏了兩下,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後頸,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他是聲音柔和低緩下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的眼睛亮晶晶的,對着一株白蘭輕聲細語地說着話,我一時出神,就讓你發覺了我在看你,當即就抱了白蘭往屋子裏去了,這麽久了,你也許都不記得我長什麽樣子了吧。”
“什麽時候,你在上海見過我?”楊楹兒的眼睫毛長長地搭耷下來,無意間掃過男人的眼睑,她連忙擡起眼睛來看他。
男人似乎很開心,笑得讓她更加不好意思,水橋南久繼續說到:“我時常在想,當時要是我沒有把你的行蹤調查出來,主宅那位就不會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去,也就不會讓你經歷綁架和脅迫這些事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