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祭祖
祭祖
“池姨,扶我起來。”水橋苑躺在藤椅上,坐在面朝主宅門口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邊進進出出的人。
池姨上前扶着她的手肘,讓她靠着手上的力氣站起來,她親眼看着大小姐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一日比一日衰退,并不是十分突然的轉變,只是每一日都過得漫長而艱難,像是用了常人十倍的精力在過日子,大小姐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好,行動也一天比一天遲緩,池姨看了看窗外,四小姐正跟着大先生一同進了大門,怪不得大小姐要那般急促地安排一切,時間沒有給大小姐更多的選擇和機會了。
“池姨,你幫我把準備好的衣服拿來,我換上之後,也差不多時間要下去了。”水橋苑揉了揉膝蓋,卻還是覺得使不上勁,心頭倒是更加煩躁起來,索性拿手去掐了自己大腿兩下,反而有了些疼痛感,倒讓她心頭舒服了些。
池姨拉住水橋苑又想要去掐自己的手,一臉傷感地說:“大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
“如果疼痛能讓我再多堅持些時間,又有何不可呢,池姨,我從小你就跟在我身邊,我的性子你最清楚,現在的我容不得半點馬虎,一丁點的閃失都會萬劫不複,如果池姨你真的心疼我,就幫着我撐到事情結束,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大小姐,叫楊醫生來吧,我現在就去打電話讓楊醫生來,至少楊醫生會有辦法的。”池姨轉身就去把電話拿在手裏,卻被人一聲呵斥。
“放下!”水橋苑眼神如刀鋒一般,池姨的動作便頓在了那裏,水橋苑又緩了緩口氣,“池姨,我不見他,你就算叫他來,我也不會讓他幫我檢查的。”
池姨眼裏已經泛出了淚花,雙眼婆娑地看着她:“大小姐你不要再這麽倔強了,就算事情做成了,大小姐你的身體垮了又還有什麽意義呢,大小姐,我求求你,你已經為了瞞住你的身體狀況,這麽長時間都沒有接受過治療和檢查了,中午就要進行祭祖了,今天是沒人會注意到楊醫生的,我打電話讓楊醫生悄悄從後門進來,我避開其他人迎他進來。”
“不行,今天我不能冒一點險,池姨,你不要再多說些什麽了。”水橋苑毅然決然地松開了池姨扶着的手,艱難地站着。
池姨連忙伸手去拉住她踮踉的身體,抹着眼淚說:“好,好,你別折騰你自個,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不叫楊醫生來了。”
水橋苑穩住了身體之後,看向一旁的梳妝臺,冷聲道:“把藥拿給我。”
“大小姐。”池姨焦急地叫了一聲,卻還是無可奈何地走到梳妝臺前,從底層的錦盒裏拿出玻璃瓶來,裏邊裝着棕黑色的藥丸,而且只有三顆,池姨戰戰兢兢地遞到水橋苑手裏。
水橋苑将玻璃瓶拿到眼前,透過玻璃看向裏邊的藥丸,這是水橋宗家留下來的藥方做成的藥丸,除了歷代的宗家掌家小姐之外,沒人知道,裏邊的藥丸是致命的毒藥,卻也是能夠短時間內讓水橋家的女人向正常人一樣行動自如,對于現在這樣半殘的她,最是有用。
池姨看着藥丸,額角滲出點點汗漬,她不是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她是親眼看着上一任家主把這個東西交給大小姐的,當時便是特意告誡過大小姐:這個藥雖然有用,副作用也是相當強的,如果你還有三年的壽命,服下這個藥之後,換的三天行動自如的日子,剩下的也就半年的命而已,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萬不能用這個藥。
“大小姐,你真的想好了?用了這個藥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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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會怎樣,但我沒得選。”話音一落,便仰頭把當中兩枚藥丸吞了下去,池姨遞來一杯水,水橋苑只揮了揮手,便硬吞了下去,這種梗喉的感覺,她想記住,或許到了她要死的那一刻也是這樣的感覺,提前習慣習慣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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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楹兒和水橋東樞一塊兒進了主宅之後,就一直在客廳等着,來的人很多,跟水橋家沾親帶故的都得來參加這個盛大的祭祖活動,偏廳她已經去過,只是東西兩邊的偏廳早已經有很多人候着了,她索性就回到客廳乖乖呆着,因為客廳只有水橋家的小姐和分家掌家的先生們有資格呆着,倒也顯得清淨一些。
“大先生,你這是昨晚上沒睡好?”楊楹兒見他一進來便坐在這裏,一直是閉目養神的狀态。
“沒有,睡得挺好。”水橋東樞還是沒有睜開過眼睛。
楊楹兒覺得沒趣,撇了撇嘴,說:“安達小姐今天會去東宅那邊,昨天下午打電話過來你不在,我想着許是有什麽事情要做,便答應了,昨天晚上你回來得晚,我沒來得及告訴你,也不是什麽大事,現在想起來便告訴你一聲。”
水橋東樞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惠子也不知道哪裏去了,進了宅子就到處亂跑。”楊楹兒四處張望,其實她知道惠子進了宅子便跑去找她舅舅去了。
“四小姐這是在找些什麽嗎?”
一個濃厚的男性嗓音把她的視線拉了回來,她扭頭擡眼,笑着岔開話說:“四先生這是早就到了還是剛剛才進門?”
“早些時候便到了,有些事情還沒張羅完,剛才安排好了才過來打招呼。”水橋北原一如既往地紳士風度。
“四先生坐吧,估計還得等上一會兒才開始。”楊楹兒朝對面水橋東樞旁邊的位置伸了伸手,示意他過去坐,水橋主宅很是講究宗家分家,坐的位置的方向都得分個主次前後的,男左女右也是亂不得的。
水橋北原入了座,朝水橋東樞問道:“東樞你是同四小姐一塊兒來的?”
水橋東樞這次只點了點頭,連話都不願說了。
“四姑姑,四姑姑。”惠子人小嗓門卻不小,大老遠就在叫楊楹兒,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不及大人肩高的惠子一手拉着水橋南久,正興奮地朝她跑過來。
“惠子你慢着些,讓你大姑姑看到了準要訓你,指不定還罰你在黑屋子裏邊訓練個好幾天。”水橋南久被她拖着走,嘴上幸災樂禍地說。
惠子停住腳,一把扔開水橋南久的手,嘟着嘴生氣道:“你是不是我親舅舅?成天就想着大姑姑關我黑屋子!”惠子轉身就沖到楊楹兒身邊,拉住她的手,朝着水橋南久“哼”了一聲。
水橋南久摸了摸鼻子,朝沙發的方向走去,他的視線就像是細細密密的絲線,一層一層一圈一圈不經意地纏繞在了楊楹兒身上,幾日不見,卻像是已時隔多年一般,那幾天偷來的纏綿和愛戀,一幕幕在他腦海中上演,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舉一動,都能輕而易舉地奪取他的魂魄。
女人的感覺總是敏銳的,她感覺得到水橋南久的視線,可是她不敢擡頭,只一直看着惠子,跟惠子一味地玩鬧,在他做到對面的沙發的瞬間,裝作不經意地掃過,他穿了西裝,配了一條樣式簡單大方的酒紅色領帶。
在南宅的那幾天,她早晨幫他系過領帶,翻遍了所有顏色的領帶,可是選擇越是多,便越是難以選擇,她糾結了十幾分鐘之後,拿着一條酒紅色的領帶,對他說:“還是酒紅色好,就這個顏色。要是你的領帶只有酒紅色的,我也不至于這麽懊惱,選個款式顏色都得這麽半天。”女人天生就有不講道理的權利,楊楹兒是這樣覺得,水橋南久也這樣覺得,至少她的女人,這點權利他還是給得起的。
“北原,西崎沒來嗎?難道你給的好處不夠多?”水橋南久調侃水橋北原到。
“這次他可不歸我管,可別給我安排差事,再說了,這樣的日子,他敢不來?”水橋北原應和道。
“都是些沒規沒矩的,居然還要我們這些宗家小姐等分家的人,這是要反了天了!”水橋謹從樓梯口走過來,攏了攏自己身上火紅色的狐貍毛,一邊走過來,一邊訓斥到。
幾位先生都先後站了起來,水橋謹沒有要等他們打招呼的意思,走過去把楊楹兒從沙發那邊拉過來,問楊楹兒到:“你待在這裏做些什麽,來了見過大姐沒有?”
楊楹兒搖了搖頭說:“我才剛到一會兒,還沒來得及去。”
水橋謹拽了拽她的手,又把惠子叫了過來,朝惠子說:“小惠子,你大姑姑在樓上等我們,我們先上去打聲招呼吧。”
水橋家有權利不經過通報就上樓去見大小姐的也就只有水橋家的其他幾位小姐,水橋謹這是來宣誓主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