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盛明十三年春末,此時距離血冥宮攻打谯明山已過去半月有餘。

山腳下堆滿從山上滾落的碎石,傾倒的建築已經清理了大半,放眼望去,草木豐茂,郁郁蔥蔥,一派欣然之景。

太清宗的宗主沈銜鶴着一身月色道袍,站在青色的石階底下。

他昨晚接到師弟江禦的傳音紙鶴,江禦在紙鶴中說今日傍晚便能抵至谯明山。

沈銜鶴有段時間沒有看到自己這個師弟了,上次見他,好像還是在去年的重陽節,江禦只在山上待了短短兩日便又匆匆離開,之後的新年也沒能回來。

太清宗的上任宗主徐奉明,少年出山,中年悟道,後又自創了“瑤光三劍”,四海八荒,未逢敵手,被世人奉為劍聖。

只是三十三年前的一個冬夜,徐奉明一人獨闖陀羅天,恰逢天魔禍世,萬鬼來賀,徐奉明被陀羅天紅蓮獄中的混沌之氣傷了根基,修為大減,仙途斷絕。

從陀羅天回去,徐奉明接任了太清宗的宗主之位,此後留守谯明山,又過十餘載,他先後收了兩個徒弟。

大徒弟沈銜鶴生性穩重,行事周全,得太清宗上下喜愛,故而徐奉明在歸天之際,将自己的宗主之位傳授于他。

二徒弟江禦則是百年難遇萬中無一的絕世奇才,他天生劍骨,天資卓絕,年紀輕輕論起劍道來,已經是修真界中的翹楚,日後成就怕是不在當年的徐奉明之下。

只是他生性散漫,放蕩不羁,受不得拘束,料理了徐奉明的後事後,一聽他那宗主師兄說要他做宗門長老,還要帶領弟子們修煉,他連夜拎劍跑下了山,從此游歷四方,不問宗門事務。

這些年間,他天南地北地結交了不少朋友,好花好酒,倒是快活。

好在太清宗無甚大事發生,沈銜鶴同幾位峰主長老操持得過來,便都由着他在外面逍遙。

不過,江禦逍遙歸逍遙,一年到頭他各種天材地寶、靈丹妙藥,沒少往宗門送。

血冥宮攻打谯明山時,沈銜鶴給江禦去了傳音符,江禦遲遲沒有回複,他一直擔心他在外面出了事。

後來血冥宮被逼退,江禦也回了信,信中說前段時間他被困在秘境中,所以未能及時回來,不過眼下已經出了秘境,正趕回來,如此沈銜鶴這才放了心。

眼下已是暮春時節,和煦春風掠過谯明山,春花爛漫,溪水潺潺。

夕陽西下,遠處不大平坦的小路上,幾道人影背着光漸漸走近,隔得好遠時,走在最前面的人就伸手招呼道:“師兄——”

沈銜鶴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身上。

于是那人走得更快了,不過幾息,被拉長的細細人影就先一步到了沈銜鶴的腳下。

沈銜鶴擡頭打量前方的江禦,他今日回來穿了一身黑色的勁裝,下擺繡了三只仙鶴,配有幾縷銀色水紋,很是配他潇灑的性子。

他容貌不見消減,看起來也沒受什麽傷,與上次見他比起來,似乎并沒有什麽變化。

沈銜鶴笑起來,眼睛微彎,對他道:“師弟,歡迎回來。”

江禦一個跨步跳上前來,在沈銜鶴面前站住,他的上半身微微前傾着,與沈銜鶴靠得極近,他笑眯眯地問道:“師兄在這裏等我多久了?”

溫熱的氣息拂面而來,江禦生得星目劍眉,俊美無俦,笑起來的時候,一雙桃花眼像是夏日裏清波蕩漾的湖水,總讓人情不自禁陷在裏面,他這幾年在外面不知又惹得多少樁風流情債。

沈銜鶴稍稍垂眸,答道:“沒多久,我也是剛從山上下來。”

江禦不滿道:“不是說了師兄不用下山的嗎?師兄怎麽不聽話?”

沈銜鶴笑笑,沒有回他,他的目光越過江禦,看向他的身後,問他:“這三位道友是?”

江禦轉身看去,他還沒說話,那位看起來年紀最小的綠衣姑娘先開了口,自己介紹道:“靖州蕭妙。”

緊接着她身邊的那位年長些的藍衣女子走上前來,雙手抱拳道:“菖州虞夙儀,見過沈宗主。”

而最後面的那位姑娘穿了一襲水紅色長裙,外罩米黃暗紋的大衫,她微微下蹲,對着沈銜鶴盈盈一拜,柔聲道:“奴家花見月,見過沈宗主。”

随即這位姑娘擡眸一笑,眼尾處細致描繪的三片緋紅花瓣好似跟着舒展開來,風情萬種。

沈銜鶴一一還禮,江禦在旁邊幫忙解釋說:“她們三個過幾日要到千屏山去,與我順路,便跟我一起回來了,想在太清宗借宿兩晚。”

沈銜鶴笑道:“三位道友遠道而來,是太清宗的榮幸,只是不久前宗門遭難,山上屋舍毀了大半,等下到了山上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道友們見諒。”

虞夙儀忙笑着說:“宗主說的哪裏話,您不嫌我們打擾便好。”

沈銜鶴道:“當然不會,諸位都是師弟的好友,太清宗歡迎還來不及。”

他側開身退了一步,對衆人道:“別在這裏站着了,都上山吧。”

江禦接話道:“就這麽一條路,你們直接走就行了。”

“那你呢?”蕭妙好奇問他。

江禦道:“我跟師兄在後面說點悄悄話。”

“我也要聽!”蕭妙叫道。

江禦一口拒絕:“那可不行。”

蕭妙冷哼一聲,擡步先登上石階。

江禦雖是這樣說着,但他一路上問的大多是關于半月前的那一場大戰,也沒有故意壓低聲音,實在算不得什麽悄悄話。

待衆人到了山上時,已是暮色四合,炊煙袅袅,山下煙林漠漠,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弟子們都在上晚課,大殿前的小廣場上還算清淨,沈銜鶴來到廣場中央,同她們将谯明山上的幾座主峰都介紹了一遍,因眼下能住人的地方不多,可供她們選擇的也只有那麽幾處。

江禦靠着沈銜鶴身後的那根紅柱,雙手環胸,一副興致很好的模樣。

三位姑娘似乎也聽得認真,只是待沈銜鶴說完後,花見月的目光在他與虞夙儀身上轉了兩個來回,忽然玩笑道:“聽聞當年虞伯父曾有意要将夙儀妹妹許配給沈宗主,如今看來,妹妹與沈宗主确實很是相配啊。”

沈銜鶴微怔,一時沒反應過來花見月說了什麽,身後的江禦卻開口道:“不許打趣我師兄。”

結果花見月聽了這話噗嗤一聲笑出來,幹脆換了個人打趣,她問道:“這是吃醋了?”

她眼波流轉幾番,掩唇笑道:“只是不知江道友,你這是吃誰的醋呀?”

江禦啧了一聲,沒有回答。

花見月轉頭看向虞夙儀,虞夙儀微紅着臉,羞赧地低下頭去。

沈銜鶴看着他們,也笑了起來。

“我的院子也毀了?”江禦挑眉問。

沈銜鶴嗯了一聲,轉頭對他道:“知道你要回來,弟子們先把你那裏收拾了,今天晌午的時候已經建完了。”

江禦沉吟道:“我那院子還寬敞些,就留給她們三個吧。”

“也好,”沈銜鶴點頭應下,“那晚上你去師父原來的屋子歇息?”

“我才不呢,”江禦咧嘴一笑,三兩步走上前來,他長臂一伸,搭在沈銜鶴的肩膀上,貼在他耳邊輕聲調笑道,“好師兄,接下來就委屈你和師弟我一個被窩了。”

作者有話說:

為防止大家沒看到文案下方的提醒,再說一下哈,結局be,後文有可能出現攻看到受與其他人上床的情節(“可能”是因為我現在還有點糾結到底要怎麽寫,寫到那裏再說吧,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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