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從韓真家去張旺陽為他自己建的那三間大瓦房的途中會路過一條河,就是小的時候張旺陽帶着韓真去摸魚,魚沒摸到卻摸到了雙方家長們一段肉板子的那條河,韓真聽見了水聲,便敲了敲地排車,示意張旺陽先停一停。
張旺陽依着韓真的意思把地排車停靠在路邊。
楊彪本來哼着小曲兒打着顫兒活像四九城遛鳥兒的大爺似的往前走着,見張旺陽把車子停下了,就俯身問韓真,“怎麽了寶貝兒?腿疼了,還是想撒尿?”
韓真聞言白了楊彪一眼,“你才想随地大小便,”然後才回答他的問題,“腿不疼,就是想吃魚。”
天色已晚,雖然農村的環境很好,空氣新鮮少污染,擡頭可見漫天星辰垂挂在黑色的天幕上,壓頂似的看久了叫人心慌,但是星星閃爍的光實在太微弱,楊彪又不熟悉這裏的地形,因此他并沒有看到距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有一條小河在緩緩流淌。
韓真跟他說想吃魚,他第一想法就是韓真想屁吃,這大晚上的,去哪裏給他弄魚吃,強人所難嘛不是。
但是張旺陽卻對韓真說,“你坐在車上等着,我去給你抓,現在我的抓魚水平可高了,保管讓你在今天晚上可以吃到魚,吃到撐。”
韓真坐在地排車上,單手枕在地排車的擋板上托着下巴看着張旺陽笑,眸光璀璨,比天上的星星還要閃亮,叫人悸動不已,且讓張旺陽堅信他今天晚上一定能抓到魚,還不止一條。
于是張旺陽二話不說就挽起褲腿準備下水,還興致勃勃地往前快沖了兩步,像個情窦初開的愣頭小子。
楊彪這才知道附近有河,在張旺陽挽着褲腿往前沖的瞬間他還跟着往前快跑了兩步,看樣子也想下水,但韓真還在車上坐着呢,他像似又不放心韓真,于是又退後了一步,扭着頭問韓真,“真兒,你自己呆着怕不怕?”
那別扭的姿勢,讓韓真瞬間想起了一個詞:身在曹營心在漢。
也是蠻招笑的。
于是韓真就笑着對楊彪說,“怕個鳥,我打小就在這兒住,有什麽好怕的。”
“不怕你爺爺上來罵你啊?”楊彪故意吓唬韓真。
韓真笑罵楊彪,“你丫的,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放心,在他開口罵我之前我一定先讓他去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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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彪便真的放下心來,笑着撓了撓頭,帶着點不好意思,對韓真說,“那我也去摸魚啦?我還沒在晚上下河摸過魚呢,感覺很好玩兒。”
韓真擡起那只空着的手對着楊彪揮了揮,歪着頭挑眉看他,臉上依然帶着笑,“去吧,可好玩了,我以前常玩兒。”
下一秒,楊彪笑的比韓真更燦爛,“好嘞,那我去啦!有事你叫我,等着哥去給你抓一條最大的魚,把這河裏的魚王給你抓來。”
韓真笑眯了一雙眼睛,點着頭說,“去吧,我等着。”
然後楊彪就像被在五指山下壓了五百年才放出來的孫猴子似的蹦跳着跑開了,快三十的人了,仿佛一下子找回了童真。
如果把他此時的樣子拍下來發給他的那群合作夥伴看,估計會瞬間炸了群,風光無限四平八穩的彪爺竟也有這樣有趣的一面,真真是,立春響雷——一鳴驚人了。
耽擱了這一會兒功夫,河裏邊就傳來張旺陽歡快的笑聲,剎那間振飛了這秋夜的寂寥,他笑着朝韓真喊,“韓真!快看!我抓到了一條魚,有兩斤重!”
韓真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向前傾着身子看向張旺陽,張旺陽正站在河水裏舉着一條魚向他炫耀,雖然看不清張旺陽臉上的表情,但魚鱗反光卻能看的真切,那是一條挺大的白鲢魚,看樣子确實有兩三斤重。
但白鲢魚肉厚刺多腥味重,韓真不是很喜歡吃。
但韓真還是沖張旺陽豎起了大拇指,喊了一嗓子,“哇哦,厲害哦,陽陽記一分,”然後又看向楊彪,揶揄地笑着說,“楊彪記零分。”
楊彪直接就被韓真氣笑了,罵了一句“你丫的等着”,也挽起褲腿跳進了小河裏,卯足了勁兒要抓一條大鯉魚。
鯉魚相較于鲫魚、白鲢魚來說刺是最少的,紅燒起來別有風味,糖醋口的更好吃,韓真愛吃這一口,一般情況下他自己就能吃掉一整條。
當然了,韓真更愛吃的是海魚,海鲈魚,海鲳魚,大黃花,三文魚,龍利魚……海魚幾乎無碎刺,只有一根主刺,肉質比河魚鮮嫩,也沒什麽魚腥味,吃起來更過瘾。
對于韓真的這個喜好,張旺陽是不知道的,因為韓真沒考出去之前幾乎沒怎麽當着他的面兒吃過魚,窮啊,買不起,想吃魚了只能靠下河抓,但抓又不一定抓到自己愛吃的,都是抓到什麽吃什麽。
沒有鯉魚的話,如果能抓到餐魚也行,野餐魚雖然小但特別鮮嫩,随便處理一下放進油鍋裏去炸,魚刺都能被炸到酥脆,一口下去就能香掉舌頭。
韓真想的有點吞口水。
但,河還是那條河,容不得韓真點餐,只能坐等,張旺陽和楊彪抓到什麽,他就吃什麽,目前他已經擁有一條白鲢魚了不是麽。
韓真就坐在地排車上靜靜地看張旺陽和楊彪在河水裏撲騰,期盼他倆能抓一兩條刺少肉厚的魚上來。
是的,你沒看錯,是撲騰。
楊彪那只只能在游泳館裏稱王稱霸的“旱鴨子”一到農村這冰涼刺骨的河水裏就先表演了一個腿抽筋,入水便是一個踉跄,差點就一頭栽到河道裏淹死丫的。
韓真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但因為張旺陽就在河裏呢,他知道張旺陽的水性比他好很多,他才坐着沒動。
張旺陽托着楊彪的一只胳膊把他扶上岸坐了會兒,楊彪才緩過勁來又重新下水,只是再下水之後就緊貼着張旺陽,說是怕離得太遠,自己再發生意外時搶救不及時……
張旺陽嚴重懷疑楊彪就是故意的,故意腿抽筋,故意淹水,故意貼那麽緊,肉挨着肉,他丫的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韓真對此沒發表意見,就坐在地排車上看着,好似對別的東西都不在意,只關心今天晚上他能不能吃到魚。
無論如何,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吃到魚。
張旺陽好不容易又找到一條魚,正當他彎腰去抓時,站在他身旁的楊彪也看見了,只見楊彪先“吼吼”大笑兩聲,然後搶先一步竄出去抓魚,結果當然是沒結果。
這下把張旺陽氣的,都想一腳把楊彪踹進河水裏去喂魚,他氣急敗壞地沖楊彪喊,“從現在開始閉上你的嘴!你叫什麽叫,是想給魚通風報信嗎?!”
楊彪皺眉看着空空的手掌心,也是無奈,“我都抓到它的尾巴了。”
“它是沒有頭嗎?!你抓它頭啊!你抓它尾巴幹嘛!”
“在我這個位置只能夠到它的尾巴……”楊彪還挺委屈。
如果他這麽委屈着看向韓真,韓真能把自己的那顆心捧給他。
但張旺陽不是韓真,他張旺陽可不慣着他,“所以,你好好呆着就是了,沖過來幹嘛,看不到我能抓到它的頭嗎?!”
楊彪讪笑,“這不是看到魚一時激動就搶先了,對不住啊對不住,下次不搶了,都是你的,我看到了也讓你抓。”
“抓個屁!”張旺陽丢下一句話就一個猛子紮進河水裏游出去好幾米,等再浮出水面站好後,便對躍躍欲試也想游過來的楊彪說,“你別動,就站在那邊抓。”
楊彪手拍水面,砸起幾個浪花,用以發洩他的不滿。
之後離得遠了,兩個人的抓魚工作才算正式步入正軌,一人一條跟比賽似的,不一會兒就抓了十來條,都扔到離韓真不遠處的岸上。
韓真在地排車上坐着無趣,就慢慢用手撐着下車,想把那些跳動的魚歸攏一下放到車上去。
但還是因為天色已晚,看不太清腳下的路,一個不小心,他就把自己摔了個四仰八叉,好巧不巧的是,還有一條魚趁機用尾巴甩了他一臉的泥巴湯子。
韓真:……
他的母語是無語。
楊彪離着岸邊近,最新聽見岸上的動靜,扭頭一看,好嘛,韓真正趴在地上和地上那幾條魚大眼瞪小眼!
楊彪真的是又氣又覺得太他媽好笑,于是一邊往岸上走一邊忍不住吐槽韓真,“你丫的還能不能好了,一個沒看住你就又整幺蛾子,摔一跟頭就那麽好玩嘛,丫還摔上瘾了。”
韓真抹了一把臉,看着走向他的楊彪,緩緩伸出雙手。
楊彪俯身把韓真抱起來,放回地排車上,脫下身上的襯衫幫韓真擦臉,又幫他擦了擦身上的髒污,之後就像扔破抹布似的把他那件幾千塊錢的名牌襯衫随手扔在一邊,一臉嚴肅的問韓真,“你剛才想幹嘛?”
“我能幹嘛,當然是去抓魚,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去跳河尋死?”
“滾你媽的,再說一次死不死的我就幹死你!”
韓真看着盛怒中的楊彪吃吃地笑,“放心,我還舍不得死,魚還沒吃到呢。”
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氣氛就比剛開始時凝滞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