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張旺陽和楊彪一共抓了十三條魚上來,有白鲢魚,有草魚,有鯉魚,還有一條蠻大的長胡須鲶魚,都是比較常見的河魚,但十三條對于他們三個人來說屬實有點多,後來他們三個人一商量,就蹲在河邊挑挑揀揀了半天,把個頭不算大的和魚刺多的又扔回了河裏,最後只留下五條。

按照韓真的意思留下三條就夠了,他們三個人一人一條,夠吃,還吃得新鮮,下次想吃了再來河裏抓就行,離着這麽近,很方便的,且野生的魚養在家裏非常容易死,養個半天一天的還行,時間稍微一長就翻白眼兒,挺糟踐魚的。

張旺陽卻在挑選的時候說三條不夠,因為他要給他家小幸運留兩條,他還說,“小幸運懷孕了,胃口大,一條魚已經不夠吃了。”

“小幸運是誰?”楊彪正把從地上撿起來的魚往韓真懷裏放,說是讓他抱着防止魚亂竄,聽張旺陽說起小幸運,還懷孕,就迅速轉過身去看張旺陽。

河裏的魚氣性大得很,搖頭擺尾一蹦老高,沒有人看護着,很容易從地排車上蹦下來。

但魚兒剛到韓真懷裏,就又甩着尾巴給了韓真一巴掌,力度比剛開始的時候小了很多,韓真也沒在意,畢竟是他提議吃魚,讓魚兒們在他這裏撒撒氣也是應該的。

但楊彪憑什麽在他這裏撒氣?扔魚給他的時候完全像扔炸彈!如果不是楊彪,韓真壓根挨不了這第二巴掌,因此韓真心裏非常非常不爽。

更不爽的是,楊彪并沒發現他不爽。

張旺陽把他手裏的那兩條魚放到韓真的腿邊,沒往韓真懷裏放。

秋夜躁,但河水涼,從河裏抓上來的魚摸着也是冰涼的,張旺陽怕這幾條河魚會冰着韓真,于是不僅沒把剩下的魚往韓真懷裏放,還把楊彪放在韓真懷裏的那三條也拿出來放到韓真的腿邊,并對韓真說,“這魚在地上撲騰好一會兒了,魚身上都是泥巴,太髒了,你看着點就行,不用抱着,就算竄出去了也沒事,人比魚重要,你只管看好你的腿,其他的我來弄。”

張旺陽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不熟悉他的人聽不出來他也在生氣。

韓真低着頭理了理被河魚沾濕的上衣,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被月夜的秋風一吹,韓真感覺到了一股刺骨的涼意,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寒毛也跟着豎了一胳膊,但卻沒對楊彪和張旺陽說。

楊彪卻對韓真說,“大老爺們哪有那麽嬌氣,埋汰點有什麽的,總比等魚竄出去了再停下來撿更省事吧。”

韓真點了點頭應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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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彪又扭頭看向張旺陽,繼續問他,“小幸運是誰啊?你不是說你自己一個人在那裏住嗎?怎麽又多出來一個懷孕的人?不會是你對象吧?”

楊彪問得又急又快,聲音也高,不像是問話,倒像是審訊,問得張旺陽又想開口罵人:你丫誰啊管那麽多,上輩子是太平洋的警察吧,管的可真夠寬的!

但他看了韓真一眼之後便使勁兒往回拽上竄的怒氣值,拽了半天之後反問楊彪,“你的腦子是生鏽了嗎?難道只有人會懷孕嗎?”

楊彪眼睛一亮,“哦哦哦,小幸運是你家那條大狼狗吧!哈哈哈哈哈,我就說嘛!”

笑聲回蕩在秋夜,楊彪只用了一秒便轉換了态度,開心地笑着把之前随手丢棄的襯衫又撿了回來給韓真披上,還主動接手了推地排車的工作。

韓真坐在地排車上攏着那幾條魚,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臨走之前張旺陽在河邊發現了幾株黑豆豆,學名龍葵的,一串串的果子都已經成熟了,在皎白的月光下比墨還要黑,張旺陽一眼就瞧見了,于是他落後幾步折了幾株握着,想着等會兒到了家後,洗一洗給韓真吃。

小的時候,這漫山遍野的黑豆豆就是他和韓真的“水果”,他倆經常約着上山下溝地去找黑豆豆,有時候收獲很豐厚,還會被他倆用來賄賂同村的其他小孩子,好讓他們手下留情,哪怕就在那天呢,對他和韓真好一些。

常人都說悲慘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張旺陽卻不信,因為他并沒有用一生,僅用了幾年的時間就把那令他難過的童年給治愈了,但他很擔心韓真,不知道韓真又要用多長時間去治愈。

他總希望那段時間越短越好,如果韓真真的要花費一生的時間去治愈那短短的幾年,在他看來那就真的太可憐了,他會心疼死。

張旺陽忍不住快跑了幾步追上楊彪,站在楊彪身側,揮舞着手裏的黑豆豆給韓真看。

那幾株黑豆豆,是韓真為數不多的香甜的童年記憶。

因為腿傷或者心傷看着愈發清瘦的少年在看見龍葵的一瞬間眼睛再次放出光彩。

那光,光彩奪目,張旺陽瞬間被籠罩其中。

楊彪順着韓真的視線瞧過去,就看見張旺陽正咧着大嘴揮舞着一把野草朝着韓真笑,那笑容,怎麽說呢,還怪刺眼的。

楊彪真是服氣了,一株破草有什麽好看的。

“這又是啥玩意兒啊?把你倆都樂成個二傻子。”楊彪酸溜溜地問。

韓真瞥了楊彪一眼,“臭文盲,龍葵啊,這就是龍葵,特別好吃,等會兒分給你嘗嘗。”

楊彪頗為硬氣地說,“不吃。”

韓真哼了一聲,“不吃拉倒,山豬吃不了細康。”

“你一會兒說哥是文盲,一會兒說哥是豬,你是不是瞧不起哥?告訴你,哥好歹也是上過大學的人,怎麽可能是文盲!再有,哥說話是糙了點,但哥可不是沒文化,只是懶得咬文嚼字,糙有糙的好處,夠爽夠硬氣,”楊彪嘚瑟着昂頭,眼睛瞥向張旺陽的方向,“說起文盲,像張旺陽這種勉勉強強混了個高中畢業證的才是吧。”

張旺陽在楊彪身旁輕嗤出聲,“哎,楊總,你上的哪所大學,說出名字來好讓別人避避雷呗,熏陶了你四年,愣是沒改掉你身上的流氓習氣,可見這大學也不怎麽樣。”

楊彪的視線左移,快速看了張旺陽一眼,之後就移回視線目視前方,推着地排車前行,再也沒說話。

可能是心中有氣,也可能是他上的大學的名字确實非常難以啓齒,楊彪肉眼可見地變了臉色,一瞬間臉就拉得老長。

該怎麽形容楊彪的臉有多長呢?年頭落下一滴淚,年尾才流到嘴邊……

想到這裏,張旺陽就想笑,不過看在韓真的面子上艱難忍住了,但對于張旺陽來說終于扳回了一局,已經是相當解氣的一件事。

離着張旺陽那三間瓦房還有十多米的距離時,從厚重的鐵門後邊傳出來一陣急切的狗叫聲,不用說,就是張旺陽提到的小幸運在叫。

楊彪似乎已經忘了還在生氣的事,聽見狗叫聲後,笑着對韓真說,“你聽聽,這中氣十足的叫聲,哪裏像懷孕的狗。”

韓真蹙眉,“你聽過懷孕的狗怎麽叫?”

楊彪愣了一下,“呃,那倒沒有,但是你想啊,都說懷孕的時候不能劇烈運動,那換到狗子身上,不就是不能大聲叫喚。”

韓真嘲笑楊彪,“傻子。”

張旺陽在心裏默默跟了一句,“二百五。”

說話間就到了張旺陽的家門前,張旺陽拿出鑰匙開門,得知主人回來了的小幸運好懸沒把鐵門撓出來一個洞,張旺陽剛把鐵門推開,小幸運已經一個箭步飛奔出來,然後就圍着張旺陽轉圈圈,親熱的不行。

韓真也喜歡小動物,小的時候在山上遇到過一只小野狗,他想抱回家去養,但是又被他爺爺罵出去二裏地,原因是家裏糧食都不夠人吃的,再養個小畜生那還行?從誰的嘴裏省口糧給它呢?

韓真想硬氣地說我把我那份糧食省給它,但是被他爺爺餓了兩頓後就蔫了,最後不得不妥協,哭着看他爺爺把小野狗拿到鎮上去送人了。

現在看到張旺陽養的這條大黑狗,韓真也是打心眼裏喜歡的,他甚至顧不上腿傷,讓楊彪把地排車停好,他單腿跳着就從車上下來了,又單腿跳着去到張旺陽那邊,也不擔心小幸運會不會咬他,伸出手去就想摸狗頭。

本來圍着張旺陽轉圈的小幸運嗅到陌生人的氣味,警惕地退後兩步,沒讓韓真摸到。

韓真遺憾地跟什麽似的,杵在那裏不動了,好像又看到了小時候被他爺爺送走的那只小野狗。

張旺陽喊了一聲“小幸運”,然後指着韓真對它說,“他就是爸爸的好朋友韓真,記得嗎?爸爸經常跟你聊到他。”

小幸運順着張旺陽手指的方向歪頭看,好像真的聽懂了張旺陽的話似的,踟蹰着往韓真的方向前進了兩步,主動把自己的狗頭遞了過去。

終于rua到了大狗子,韓真特別開心,簡直就笑成了一朵花,笑聲都出來了,随風傳出去二裏地。

養狗千日,用狗一時,張旺陽很滿足。

楊彪不怎麽喜歡貓貓狗狗,但也不排斥,他看韓真和小幸運玩得挺好,就也想參與進去,在伸手之前問張旺陽,“陽陽,你有沒有跟小幸運提到過我啊?我可以摸它嗎?”

張旺陽難得對着楊彪笑,“小幸運有辨渣能力,它不讓摸的一般都不是什麽好人,你确定要摸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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