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劄易水和阿莺、孟翊

劄易水和阿莺、孟翊

霜花飛亂,飄向遠方,陣眼已破,枯骨的生命此刻已化為塵埃是飄渺的、自由的,随風而去。

劄易水手撚一把塵土惆悵道:“我做到了。”奇怪,她說完卻并不暢快,反而是控制不住的眼淚瘋狂往下墜落。

明月不解,卻眼看着坍塌的裂石砸向她,她也不躲,像是完成使命般聳立在哪,明月想要阻止,卻被碎石攔截,倏爾間被彈出去,手中卻多出一顆珠子,是琉璃珠。

明月望向劄易水,在浮浮沉沉之間,哪還有她這個人,明月不知此時是該什麽想法,腦海中浮現出與她吃酒訴說身世之時她的純粹,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破碎的裂石掩埋,與之隔絕。

明月清楚自己救不了她,在不走,都會葬身于此,她拼上性命跑着向他。

而謝共秋像是失了魂,此刻跪在這,任憑明月怎麽拉怎麽扯、怎麽說都像是在對木頭人似的,真是頭倔驢,無奈道:

"你妹妹是想讓你活下去,不是讓你在這等死的。"

“謝共秋再不走,我就永遠不理你了。”

“我真的不理你了。”

“琉璃珠在我這。”

終于木讷的眼睛看過來,明月知道他聽進去了,忙拉他起身。

直到喧嚣遠去,黑暗中重歸于寂靜,明月才沮喪地蹲下身來抱住自己,把臉埋進膝蓋,只有這樣她才有少許的安全感。

謝共秋顫着手扶上了少女的頭,似是安慰,明月知曉了,攤開手心,把琉璃珠呈到他面前。琉璃珠并不是原先散發紫紅色的氣息,反而被束縛幾縷金光絲圍成的囚籠困在裏面,在觸及結痂的傷口時,竟流出了鮮血,讓明月吃痛了。

頃刻間,化為須有,明月卻從中看到了另一個故事——那是在一場大雪紛飛的暮色中,竹林裏那一戶人家不知為何在争吵,再打罵,唯有一人被那婦孺護在身下,瑟瑟發抖,身上衣料單薄,眼神透露出無助,是幼年的劄易水。

那婦人肩上、腿上、腰上皆被打上縛魂釘,不知是誰給凡人想的困住妖的法子,但那婦人卻挺直脊梁,鐵骨铮铮。

迎面走來年歲已高,面容和藹的老人,劄易水喚他爺爺,他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招呼着在那位婦人旁邊略微有些矮小的男人,許是營養不良,那男人面黃肌瘦,倏爾一聲驚雷落下,亮出了男人癡呆樣,在咿咿呀呀的自顧說些什麽。

劄易水不敢擡頭,香氣順着風紮進胃裏,已經好久沒吃過一頓飽飯,肚子不适宜的咕咕叫了起來,在這樣的夜裏顯得格外明顯。

喂飯的手募的一停,扭頭看我,劄易水明顯感到母親的手在收緊,而在她懷裏的我,清楚的知道接下來會是一場怎樣的噩夢。

爺爺輕輕喚我:“幺兒想吃嗎?”說完還在微笑看我。

我并未回答,就在氣氛快要僵到極點時,我脫口而出:“不吃,謝謝爺爺。”硬扯了一抹笑,母親卻警惕的看向他。

爺爺并未答話,我知道他剛剛問的那一句已經耗磨所有的耐心,什麽是黑暗?那影子籠罩我時,就是黑暗降臨。

可總有天亮的時候,夜裏響徹雲霄的鞭打聲,到晨起方才結束,母親原撐起的傲骨,被踩了一地,像瘋子一樣咒罵,劄易水全身上下鞭痕錯落,就在奄奄一息之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哀嚎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派了個神來救我們。

那爺孫倆正要卧眠于榻,便被一掌打了個一死一傷。

“姑姑,終于找到你了。”母親渾身是血,可在聽到這句話時還是流下了兩行清淚,劄易水望去,但見一個身着一襲紗衣宛如仙子,腰上繡着翠羽明珠的女子,想要攙扶起我母親。

“囡囡我們來了。”緊跟着是兩個衣着貴氣錦服,流着淚看向自己的女兒。

“囡囡阿父對不起你。”

“到現在才找到你。”

看着自己的女兒變成這樣,兩個人更加愧疚,同時也更加怨恨傷害他女兒之人。

我爺爺并未死,現下知道,這是妖族的人來詢帳了,即使爬也要爬出去,他內心極其恐慌,可不等他出這屋子,便被鎖住喉嚨,提起脖子。

“你害我女兒至今,讓你死太便宜你了。”聲音字字泣血,恨不得千刀萬剮。

我爺爺被開膛破肚,肉被剁碎了喂狗,骨架則被拼起來用法力跪在此地生生世世不得擡頭。

我親眼看見,母親體內的縛魂訂已去,可術法永遠去不掉,母親在不能似從前那般使用法力了。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商量的,讓我活了下來,後來我才清楚我母親是狐妖。

狐妖一族最重血脈,即便他們不想認我,卻還是不得不把我帶走。

我初到青丘時,無人待見我,母親不認我,我知曉母親看見我,就會想起她所受的傷害。

所以我白天不出門,就晚上坐在樹上看星星,摘起旁邊的葉子吹起來就是最大的樂趣了。

我不知道我何時惹到她了,或許我的存在就是個錯誤,那個喚我母親為姑姑,比我大一歲的阿莺,總是捉弄我。

每次我要專注看星星時,她總要打我,我要唱歌時總要嗆我,我要睡覺時,總要将我喚醒與她去捉魚吃。

鬧着鬧着,我們竟然熟了起來,阿莺心思單純,人美心善,她也道出了為何屢次找我茬。

“那時我覺得姑姑太慘了,連法力都用不了,日日受盡煎熬,但是你卻好好的活着,我就氣不過,看見你就像看見那兩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但是我卻忘記,沒有人問過你的意見。”

“看你也沒有壞心眼,我就通你一起玩吧!”

阿莺謝謝你問過我的意見,看着阿莺熟睡的臉龐,劄易水輕輕的吻在了發稍上。

幸福總是短暫的,阿莺喜歡了一個人類公子,即使有她姑姑的前車之鑒,她也堅信自己遇的是良人,那人就是孟翊。

我看着他們相知、相互、相愛。到最後為了孟翊的仇甘願去死,我就知道我的結局。

我拼命趕去見最後一面,她告訴我不要傷心,以後做個自由人,可只有我知道,她最擔心夢翊,而夢翊最想謝共秋去死。

我能做的不多,只能幫我的阿莺做到這。

我看到了那個小姑娘的經歷,一念之間,我沒有把琉璃珠獻出去。

明月別怪我。

…………

身上沁出的薄汗被冷風吹過,醒了過來,明月看着這顆珠子,和在旁邊照顧明月的謝共秋。

沒有什麽比現在知道答案更重要的事。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明月說完,看向席地而坐的謝共秋,他此時望向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麽,就在明月以為他不準備回答時,正要起身,他卻猛地拉住明月的手說道:“我時常感嘆緣分的奇妙,在我還年幼時,因我身形孱弱,常遭人愚弄,此時就會有一人站出來,那就是我的兄長孟诩,我與他一同長至十歲,他從小立志要做守護一方百姓的大英雄。可也就在那一年,生辰之日變故了,昔日忠臣的将軍竟也會愚弄衆人。”

“你可知孟诩親母是何身份?”問向明月。

不等明月回答,謝共秋又自顧喃喃道:"她是半妖,而孟诩就是她與那将軍茍且生下,他親母與那将軍早就認識,當年,他母親身為戰俘本該一死,卻因那将軍憐香惜玉而埋下禍根,兩人互生情愫,可時局戰亂,有情人終是分離,一別,卻不知她已身懷骨肉,再見就是入宮領賞,解開誤會,那将軍得知孟诩是自己的親骨肉,當即就反,要帶她母子逃離苦海,設計在我生辰弑君,把所有責任推到苌芷身上,逼至城牆之上自刎于此,但那位将軍與我父親戰死,不過我親手殺了那半妖,孟诩并不知道全部真相,他只看到是公主挑起的禍端,害他母親死于這場戰亂。"

明月的心猛的像是被拽緊,緩緩道:"我也是半妖,所以你恨半妖。"

謝共秋只是道:“明日就是祭祀大典,先回去吧。”

法秋水飄到這才了然,真是個狗血的劇情,對症下藥,便拔掉頭上的玉簪,幻化成人形向明月刺去,謝共秋驚駭坐起,剛剛那股感覺是令人驚恐的,明月抱起來輕輕的,随時會向天上飛去,做那一抹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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