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燭7
紅燭7
佛像毫無動靜。
面對着郁小白,它好像只是一尊泥塑木偶,除了寄托人類虛無缥缈的願望之外,毫無作用。
但聽了老漢老婦全程“密謀”的郁小白并不相信它真的人畜無害。
“不說話,是不會說,還是不願意?”
她撓了撓頭,開始開動腦筋,要怎麽“喚醒”這尊怪佛。
她四下看了看,大殿內空空蕩蕩,沒有什麽趁手的工具,但大殿外牆上倒是倚着兩把鋤頭,看着像是老夫妻的常用物。
“你是泥坯子,用鋤頭挖應該正好。”
郁小白自言自語着,拎着鋤頭走向大佛:“請你開口回答我的問題,別人跟你說話的時候裝聽不見,是很失禮的行為。”
大佛依然安靜如雞。
哐——
郁小白掄圓了膀子,一鋤頭精準地斬入大佛座下蓮臺,削去一片蓮瓣兒:“真的不說嗎?下一次就要挖到你的腳啦。”
大佛微不可見地震顫了一下,随後,郁小白聽到背後傳來兩聲怒吼。
“天老爺啊,你在幹嘛!”
“快住手,放下鋤頭!”
哦,打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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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小白遺憾地結束了單人對峙時間,轉回頭看向搬運屍體的兩夫妻。
只見兩人把板車一丢,快步奔了進來。
“你不是新娘!”老婦咬牙,率先認出郁小白,“你是從哪兒混進來的?新娘呢,被你弄到哪兒去了!”
“不告訴你們。”郁小白冷靜地回答:“你們要把人喂給它吃嗎?可是它不會動,也不會說話,是個死物。”
“對了,既然你們交情不錯,能不能幫我叫醒他,讓他送我,還有和我一起來的那些人回家。”
“你少廢話!”老婦面沉如水:“不交出新娘,就拿你來頂!”
老漢倒是沒有立刻開始威脅,他審視的目光掃過郁小白全身,忽然咧嘴,露出滿口黃牙:“老婆,這個小妞我看着不錯,要不留下給兒子當媳婦吧?”
“你失心瘋了?”老婦白了他一眼,壓低聲音:“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要是十二點前找不回新娘,我們上哪兒弄東西獻祭?”
“哦,那倒是……”
老漢遺憾地咂咂嘴:“那算了,我們幹脆把這小妞敲死,反正她都穿着喜服,當一回新娘子也行!佛尊大人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的。”
“行。”老婦飛快同意。
老漢從板車邊抽出一根長棍,老婦則撈起一截麻繩,兩人眼露兇光地朝着郁小白走過來。
郁小白皺眉,看着這兩人在她面前,短短幾十秒內就定了她的生死。
說實話,她不害怕鬼怪之流,但是對活人,卻有幾分警惕和戒備——她搞網店賣寵物用品,可被買家坑了不少回呢。
“我勸你們不要沖動,因為你們打不過我。”她握緊鋤頭友善提醒:“我練過的。”
“哈哈,小丫頭片子,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老漢被激得發笑:“死在我周老頭手上的小姑娘,沒有一百也有幾十,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膽大的!”
他握緊手中的長棍:“你放心,我很有準頭,保準一棍子就送你去見閻王,絕不會讓你留一口氣要死不死!”
話音剛落,兩人便一齊朝着郁小白撲了過來。
老頭一棍揚起,當頭落下!
郁小白不退反進,一把沉重的鋤頭在她手中宛如玩具,直接舞得虎虎生風,老頭的一棍敲在鋤頭把上,整個人竟然被反彈之力震退幾步!
她逼退老頭,轉身又是一個掃堂腿,把陰恻恻從身側接近的老婦撂倒,然後再補一記窩心腳,把人踹飛。
老婦整個人砸在牆上又摔落,心口一陣氣血激蕩,趴在地上,嘔出一口血後昏了過去。
“你!”老頭虎口生疼,臉色巨變:“你真是個練家子!”
“我說了。”郁小白把鋤頭往地上一杵,不費吹灰之力便砸出一個深坑,語氣無辜:“是你們不信。”
“好,是我小看了你!”
老頭彎腰丢下棍子,原本就佝偻的身體愈發低矮,看着像是屈服了:“你別傷我老婆,你剛說什麽,我都配合!”
說着,他慢慢走近:“不瞞你說,我們夫妻也是受這佛像蠱惑,才會做下許多錯事,我們也不想的……”
他的雙手沒有武器,只是縮在胸前,手指卻靈活地從懷裏勾出一個什麽東西……他嘴角咧起,眼底滿是惡毒的光芒。
只要這毒粉一揚,再厲害的人也會瞬間倒下,到時候看這小妞怎麽反抗!
郁小白沒有看到他的動作,她的目光越過老頭,落在他身後:“你……”
與此同時,老頭手一揮,就要朝着郁小白灑落手中的毒粉,可手還沒揚起來,後腦勺忽然一陣劇痛!
“呃——”
他一股氣堵在喉嚨,兩眼一翻,整個人無力倒下。
郁小白沒看被砸暈的老頭,目光落在來人身上:“劉大富,你怎麽來了?”
“我再不來,你就要被他迷暈了!”
劉大富抹了一把自己的臉,他的臉也煞白一片,但卻沒有穿喜服,還是自己的衣服。
他蹲下身,三兩下從老頭身上搜出毒粉:“這玩意兒厲害得很,我剛想裝成新郎也跟着混過來,可是一下就被那老頭發現了,他只朝着我灑了一點這玩意兒,我馬上頭昏腦漲,渾身癱軟,半天動不了一點。”
“還好,他們迷暈我之後沒有補刀,只是把我丢在那裏,可能想等下再來處理我吧。”
“我順勢裝成昏迷過去,等他們走了再想辦法起來,還好我來得夠快!”
他咧嘴一笑,腿上一個血淋淋的傷口映入郁小白眼底,是匕首割傷的,下手的人看來是他自己。
疼痛,确實容易讓人清醒。
說着,劉大富看向大殿中的金佛,眉頭一皺:“這就是那邪佛?怎麽這麽破爛!就是它控制的那些紙人嗎?”
郁小白點頭,但是語氣不确定:“應該是吧。但是我們在這裏這麽久,它沒有吭過聲,也沒有發過功什麽的……我想着用鋤頭喚醒它,蓮座挖掉了,它還是不動。”
“……”
劉大富沒有說話,他想了想,先把老頭和老婦拖到一起,用老婦手中的繩子将他們牢牢捆在一起。
随後,他走到金佛前的蓮花池前,往下一望。
蓮花池的水漆黑一片,散發出難聞的腥臭味,池內只有幾朵要枯不枯的荷葉,看着衰敗極了。
水面倒映出他慘白的面容,看着陰森森的。
雖然光線昏暗,水面又肮髒,但劉大富的視力一向極佳,他捕捉在水面下,一點瑩白的光芒一閃而過。
“我記得,老頭他們說要獻祭東西給它……”他的語氣沉沉:“你說,它是不是要吃了東西,才會醒過來?”
說着,他伸出手往水裏一撈。
他抓住了什麽東西,拉出水面,黑水淅淅瀝瀝地順着他的手指往下滴,他看着自己抓着的東西,整只手都僵住了。
那是一顆保存得相當完好的骨質頭顱,潔白瑩潤,仿佛有人專門保養過。
“是靈長類的頭骨。”
郁小白作出判斷:“不是猴子或者狒狒,是人,而且是女性,非常年輕的女性,頭骨塌陷,應該是死于外力擊打,兇器很有可能就是棍棒。”
“……”劉大富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克制住把這頭骨甩出去的沖動。
他輕輕将那頭骨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氣,又拿過郁小白的鋤頭,繼續往外撈。
很快,地上的東西就漸漸多了起來。
肱骨,股骨,胸骨,尾椎,肋骨,盆骨……
“男性、女性都有,從骨骼情況來看,這些骨骼的主人應該有超過十個,看來這裏就是那些新娘和新郎的埋骨之所。”
郁小白看向仿佛深不見底的蓮花池:“難道,這裏就是獻祭的供桌嗎?”
看着滿地屍骸,劉大富的臉色陰沉如水:“是或者不是,試試就知道了。”
他看向一旁昏迷過去的老夫妻:“它不是要新郎新娘嗎?這對老東西結婚那麽多年,應該情比金堅,再合适不過了!”
說着,他一把拎起被捆成一團的老夫妻兩人,來到了蓮花池邊。
“狗屁邪佛,你要的新鮮祭品,老子現在就給你送上!”
撲通一聲——
水花飛濺。
與此同時,村東頭的水井邊,劉瑩滿臉是水,呆呆地跌坐在井邊。
井邊搭着一截繩子,但已經被割斷了。
水井裏不斷冒起咕嚕嚕的泡泡,有人在井下撲騰着掙紮,發出急促凄厲的呼救聲。
“救……救我……”
“我不會……游……泳……救……”
後面幾個詞被井水淹沒,已經變得含糊不清。
“你,你怎麽能這樣?”劉瑩渾身顫抖,瞪向一旁的王虎,“你快救他上來啊,他會淹死的!?”
明明說是讓周岩下去查探一下,可她萬萬沒有想到,一轉眼王虎就割斷了綁在周岩身上的繩子!
虎哥滿臉漠然:“生門要開,必須要放入祭品,這小子病歪歪的,反正遲早要病死,不如物盡其用。”
說話間,井底的求救聲漸漸沉寂下去。
井水逐漸恢複平靜,如同一面鏡子,倒映着井口王虎失望的臉:“真可惜,看來這裏不是出口。”
說着,他轉向一臉呆滞的劉瑩,摸了摸她懷中小楓的頭:“小朋友,快謝謝剛才那位叔叔,要不是他幫我們嘗試,我們還不知道這條生路是假的呢!”
“你根本不是想幫我們……”
這一刻,劉瑩終于意識到:“你只是把我們當成消耗品,當成為你探路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