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幕、心底漣漪
第十九幕、心底漣漪
【1】
等宮遠徵幫姜姑娘處理好露出在外皮膚上的疱疹後,又反複檢查了幾遍确定沒有遺漏後對我說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估計梁大夫他們也差不多快要來了,這樣我先在門口守着,阿喬你處理好了以後叫我即可。”
我頭也沒擡,只是随口應了一聲繼續忙活着手底的事情。
宮遠徵無奈的搖搖頭,将廢棄的白綢扔進桶中,将工具清洗收拾歸納好以後才出了房門。
我朝門口看去,宮遠徵果然站在門外,朦胧的窗紗上還能看到他的影子。
雖然屋內溫度不高,但經過一番折騰後,我也滲出了不少汗,此時屋內就剩下了我和躺在床上昏睡着的兩人,于是也少了些顧忌,脫掉礙事的外衣直接将裏面的窄袖單衣挽了上去将半個手臂露出。
把托盤裏已經浸滿血污的白綢扔掉又從旁邊的櫥櫃裏取了一些新的換上,又将銀針重新洗淨。
站在原地抻了抻腰腿胳膊,又仰頭晃動了幾下頸椎,感覺酸痛之意減少了許多後,這才又重新坐了下來。
我解下唐小月的腰帶放在一側,除去外衣最後捏着靠近脖頸處的衣領一輕輕揭開,有些膿包已經漲破,散發着腐臭的膿液和着少量的鮮血與衣服粘連在了一起,不好太過于用力怕會撕扯到皮肉給本就破損的皮肉帶來二次傷害,只能小心翼翼的一點點的将衣服分離。
好不容易處理完唐小月的以後,又舊法刨制又在姜姑娘的身旁一陣忙活,等将姜姑娘腰側的最後一個較小的膿包刺破後,我這才得以停下來重新喘口氣。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聽見遠處隐約的敲梆聲音又響了起來。
好像在我從角宮來之前便已經聽到了兩回,如今響起的這一次,似乎已經是第四回了,按照之前綠瑩告訴我的計時方法,估計這梆子聲再響一次,就是臨近黎明的尾聲了。
期間梁大夫他們來過了,剛想要進門的時候便被宮遠徵攔下取走了藥罐,在一番交流後梁大夫他們一行人這才放心的離開。
最後門外,只剩下了宮遠徵一個人。
只是不知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他還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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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了一切後我才開口喚了幾聲宮遠徵的名字,但卻不見有人回應,于是只能從衣架上取下外衣臨時披上,畢竟這是古代,女子直接暴露出手臂也是不被允許的吧。
無奈的低嘆一聲,這才推門走了出去,卻看到宮遠徵倚坐在門框邊上,手裏還緊緊的抱着盛有穿心蓮液的藥罐,只是人卻早已經睡着了。
也是,古代一般沒有什麽娛樂設施,生物鐘都很穩定,一般沒有特殊事情的話都會保持着早睡早起的規律作息。
不像現代的人們,有時候勤勤懇懇工作了一整個白天,好不容易晚上得了空閑有了屬于自己的時間,不是追劇便是各種消遣,常常通宵也是很正常的。
我又試着小聲的叫了他兩聲,“宮遠徵,你睡着了嗎?”
“………”
回答我的,只有一陣沉默。
還有宮遠徵穩定深長的呼吸聲。
我小心的掰開他的手指生怕吵醒他,最後輕手輕腳的進了屋裏,但想了想最終還是走了出去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他披上,這才又重新回屋關上門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
【2】
這藥罐不愧是徵宮的物品,設計的極為精妙不說,還特意在罐身周圍多做了一層用來放置碳火或是冰塊的圍層,可以對一些特定的藥物按照自己的需求進行加熱保溫或是放冰冷存。
就比如這穿心蓮液,在藥罐四周冰塊的作用下,還依舊保持着原本的味道,絲毫沒有減弱。
趁着冰塊還未完全消融,找了替代棉簽上藥的木片包上白綢,蘸取了藥汁便開始了塗抹。
盡管我已經控制了自己的力道,昏睡着的唐小月還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有些不忍,只能将動作放緩更加輕柔一些。
終于在最後一道打更聲響起的時候,我終于塗好了最後一滴藥汁,做完一切後等了一會,待藥汁差不多已經滲透進皮膚裏後我從房間裏給唐小月和姜姑娘找了身幹淨的衣服換上。
仔細的給她們兩人穿戴好後,我才長呼了口氣猛的直起身來卻感覺到眼前一黑,是因為長時間俯身導致供血不足的暈眩,過了很久才緩過來。
将換下的褥鋪和衣服一同卷起扔進桶裏蓋嚴,我這才去淨手後将工具放進了藥箱裏歸納擺好。
我看着桌上即将燃燒殆盡的燭火,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迷迷糊糊的,我感覺有好多問題在我心頭萦繞。
關于自己,關于這裏的,好多好多……
但是此時我現在的腦子裏一片混沌,因為疲憊實在是不願意再進行轉動。
視線越發模糊,我再也支撐不住那向我襲來的濃濃睡意,便倒頭趴在桌上睡着了。
連旁邊的燭火什麽時候熄滅的都不知道。
…………
第二天宮遠徵醒來的時候,便朦胧想起自己昨晚上在揮退走前來送藥的梁大夫他們以後,自己竟是因為等待太久直接在門口睡着了。
感覺到手裏空空的,宮遠徵忽然一怔此刻算是徹底清醒了。
他慌忙坐起,卻沒有在身邊找到藥罐,于是慌慌張張的推開屋門剛開口便問,“阿喬,你可曾見到……”
未完的話語咽了回去,他看到已然趴在桌上熟睡的謝喬安,旁邊便放着那個已經洗刷幹淨的藥罐。
宮遠徵松了口氣,放心的同時又有些郁悶,她怎麽昨晚上不叫他起來。
居然就這樣任由他在門口坐了一夜。
宮遠徵不禁有些微惱,剛想要伸手将眼前的人拽起來時,敞開的門裏灌進一陣涼風,趴在桌上的女人似乎被凍到一般瑟縮了一下,宮遠徵這才發現,謝喬安此時竟是只着了一件裏衣便在這裏睡着了。
宮遠徵忽然想起自己剛醒來時聞到的那陣好聞的香氣,是來自于他批蓋着的白色外衣上面的。
他有些微怔,這個女人,居然把衣服給了他嗎,自己就穿成這樣在屋裏睡了。
且不說她是一個姑娘家,哪能如此随意穿成這樣現身人前,宮遠徵撇撇嘴,這幸虧進來的人是他不是旁人,不然……
宮遠徵為自己突然的想法愣住,他剛才想了什麽。
鬼使神差的,宮遠徵伸出的手落在了面前之人的臉上,柔滑的觸感帶着些微涼,輕柔的指腹劃過那因為睡着變得溫順的眉眼,小巧挺直的鼻梁下是淡粉色微張的唇瓣。
不知怎的,宮遠徵忽然想起那晚她因為毒發而對自己破口大罵口出狂言的樣子。
真是,一點都不淑女。
想着,宮遠徵的唇邊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笑容裏帶了多少溫潤與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