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皇帝恩賞
第五十三章 皇帝恩賞
陳宜清聽完陷入沉思,宇文雁勉強揚起笑臉道:“哎呀,不要再聊這麽沉重的話題啦,反正大夫都沒法子,咱們說了又有什麽用?”
陳宜清忙道:“嗯,有道理。那你想聊點兒什麽?”
“咱們還是聊英雄吧!我們北海現在最厲害的英雄,是我大哥。那你們中夏呢?陳旻将軍不在了,最厲害的英雄是不是也是你們的皇帝?”
陳宜清想到五十幾歲的韓祖成圓圓胖胖的臉頰和身材,還有那一臉和氣,不由失笑:“當然不是。我們的皇帝年紀大了,也不上戰場,雖然他也很厲害,但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英雄。”
“那還有誰呢?難道你們現在沒英雄了?”宇文雁興味盎然地盯着陳宜清,正等他回話,忽覺頭頂上方罩下一層陰影,有什麽高大的物事突然擋住了天光。
地上并肩坐着的兩人同時擡頭往上看去,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怔,又都透出一股癡癡傻傻迷迷瞪瞪的勁頭,竟是誰也沒出聲。
頭頂上鋒利的下颌線微微往下一勾,韓君孺冷着臉道:“作為使臣,不關心本國武士練習,倒躲在陰涼地裏跟人聊得不亦樂乎,合适?”
陳宜清忙起身道:“一開始關注了的,只是……”說到這裏,想起身邊的人,忙道,“世子,這位是北海國的長公主,皇帝陛下的親妹妹,宇文雁。”又對呆呆站在一旁的宇文雁道,“這位是中夏鎮南王世子,這次出使北海的主使大人。”
韓君孺目光淡淡瞥過去,颔首弓腰,向宇文雁行禮問好。宇文雁卻傻傻愣在原地,胡亂點了點頭,臉上飛起一朵紅雲,半天想不起回話。
陳宜清瞥了身旁的女孩兒一眼,心底升起一股隐隐的不适。這還是剛剛那個神采飛揚、侃侃而談的草原女英雄?這副前後判若兩人的小女兒癡态,任誰也不會看錯她的心思吧?
不等他開口,韓君孺已拉住他的手臂,對宇文雁微微一點頭道:“公主殿下,我找他有事,先失陪了。”
宇文雁這才憋出一句:“好……沒事,你們忙。”眼睛仍是盯着韓君孺的臉沒移開。
将陳宜清拉到沒人處,韓君孺手上的力道又緊了緊,攥得人手臂直發麻。他瞪着陳宜清沉聲道:“見到個美貌公主就忘乎所以了?聊那麽久都不肯撒手?你可別忘了,你如今可是有主的人。”
陳宜清心下冷笑,美貌公主?到底是誰在這兒招蜂引蝶還不自知?不過,他當然不會主動把宇文雁那點小心思說破,只壓着脾氣道:“這位公主單純嬌憨,什麽話都敢說。我趁機跟她打聽了不少事,關于那兩個細作的……還有疫病。”
“哦?是嗎?”韓君孺臉色稍緩,淡聲道,“她都說了什麽?”
Advertisement
“她說那兩個細作原是宇文澤身邊的暗衛,如今被藏在北海某個地方養起來了。至于疫病,她親口承認了,說了些症狀和流傳情況,近期似乎确實越來越嚴重了。”
“聊得話題這麽沉重,你們何故笑得那麽開心?”韓君孺盯着陳宜清,沉沉的眸光裏,反射出的介懷和在乎似真似幻。
陳宜清下意識移開目光,耐心道:“為了哄她高興多說幾句,講了些她愛聽的女英雄的故事。她主動找我,也是因為對昨晚那首曲子感興趣。”
韓君孺還想說什麽,遠處急匆匆奔來一個侍從,禀報說圍獵馬上要開始了。韓君孺應完來人,轉頭對陳宜清道:“一會兒好好到圍場邊看着,別再找什麽公主、郡主的聊天。打探消息的事,本就不是你該做的。”
陳宜清只得乖乖答應。
這片圍場是一大片平整的草原,四周攔着粗重的木頭圍欄,中間除了如茵碧草,還有些低矮的小樹和灌木。場外建了高高的觀景臺,是以臺上的人能遠遠看到場內騎着駿馬四處馳騁奔跑的人影。
宇文澤礙于身份沒親自下場,此刻坐在觀景臺正中間,興味盎然之中帶了幾分躍躍欲試。
陳宜清沒去給他安排的座位,只站在高臺最邊沿,目光一直黏住場上黑衣紅馬的身影,看得出神。
不知何時,他身邊突然多了個紅色人影,陳宜清微微偏頭颔首道:“公主殿下。”
宇文雁嬌嗔道:“咱們是朋友啊,你別這麽叫我。”
陳宜清笑道:“這裏人多嘴雜,要是被別人聽到我不知禮數,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那……好吧。反正只是個稱呼。對了,你們那位世子……他今年多大了?”
陳宜清轉頭瞥了宇文雁一眼,答道:“周歲二十一,虛歲二十二了。”
“那……他有沒有……有沒有婚娶?或者定親?”宇文雁咬着下唇,滿含期待看向陳宜清。
陳宜清抿了抿唇,垂眼低聲道:“世子尚未婚娶。有沒有定親,我就不清楚了。”
宇文雁面帶喜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想多問幾句,又覺得太過明顯,躊躇片刻,蹦蹦跳跳跑回她哥身邊咬耳朵去了。
場上負責跑腿報成績的侍從已經來回奔忙了許多趟,韓君孺的獵物數量逐漸領先。陳宜清回頭看了眼看臺中央那對兄妹,哥哥面色不虞,妹妹卻喜笑顏開,當真是對比鮮明。
這場圍獵是有彩頭的。第二至第五名賞賜不同數額的金銀財物,第一名則可以直接向皇帝讨一個恩典。陳宜清不禁暗暗揣測,像韓君孺這種什麽都不缺的人,最終會跟皇帝讨什麽。
最終結果出來,韓君孺以兩只獵物的差距領先木赤将軍家的長子,贏得了這場圍獵的頭彩,剩下二、三、四、五名都是北海勇士。人家到底是草原民族,又占了主場優勢,中夏除了韓君孺之外,其餘幾名侍衛長成績都不怎麽樣。
宇文澤嘴上說着恭喜幾位獲勝的勇士,眼裏的神色卻極複雜,一時看不出是喜是怒。他慢條斯理沖韓君孺道:“主使想要什麽,盡管說來便是。金銀財寶、良弓寶劍、古玩字畫……或者,美人駿馬?只要是朕能做主的,都可以。”
韓君孺微微一笑,問:“什麽樣的恩典都可以讨?陛下身邊的人也可以嗎?”
宇文澤下意識掃了身邊的宇文雁一眼,目光微微沉了沉:“……當然。”
“那……在下想要陛下身邊的兩個暗衛,或者說細作,以及他們嘴裏的真話。”
宇文澤雙拳一緊,鷹隼一樣的目光死死盯住韓君孺:“大膽!……朕剛剛沒聽清楚,主使大人想要什麽,請你再說一遍?”冰冷的語調裏,帶着重重的壓迫感。
陳宜清站在角落,帶着焦灼和無奈急急看向韓君孺,期待他能順着對方的心意改變主意,雖然這種可能性極低。他覺得韓君孺太着急了,如果不小心惹惱了對方,影響了出使任務,恐怕……
韓君孺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再次響起:“在下想要當初指證陳旻将軍通敵的兩位北海細作。請陛下放心,在下并不想要他們的性命,只是想讓他們跟在下回中夏重新做個證,還陳将軍一個清白。”
“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想陷朕于不義?”
“在下非常清楚自己當下所言。陛下,當初你們只想除去陳旻将軍這個最大的敵人,如今目的已達到,至于他的冤情能否昭雪,已經跟你們北海沒有任何關系。這兩個人,我會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用過之後,仍好好送回北海,不傷他們一根毫毛,還請陛下恩準。”
“昭雪冤情?談何容易。朕看你少年老成,沒想到竟如此天真不曉事。陳旻全家都死了,一個死人,昭不昭雪有什麽要緊?你又不是他的孝子賢孫,何必上趕着做這等吃力不讨好的活兒?”宇文澤唇角帶着嗤笑,眼裏卻藏了一股興味盎然。
“陳将軍是我中夏第一等功臣和大英雄,他老人家身名受損,死不瞑目,但凡有良知的正人君子,都無法坐視不理。更何況,他為國盡忠,蒙冤罹難後,留在世上唯一的親兒子還要繼續受累于此,身陷奴籍,為人鄙視,遭受不公正待遇,這一切,難道不該及時糾正?”
“親兒子?陳旻還有親兒子活着?”
韓君孺将角落裏的陳宜清拉過來,指着他道:“這位便是陳旻将軍最小的兒子,陳宜清。他當初身陷囹圄,一身重傷,好不容易活下來,也只能以奴婢身份重現世間。全憑着自己的聰明才智,才得以重新煥發光彩。這樣的人,難道不該還他一個公道?”
宇文澤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盯着陳宜清道:“唔,你跟你老子可一點都不像,難怪他們能讓你活下來……罷了,正如主使大人所言,你們中夏給不給陳旻平反,此刻已礙不着我北海的事。朕一言既出,就不會反悔。你若非要那兩個人,那帶回去便是。不過,主使大人也要言而有信,保證他們的安全。”
“當然。多謝皇帝陛下成全。”韓君孺抱拳行禮,臉上終于有了一點喜色。
宇文澤眼珠轉了轉,淡笑道:“看起來,主使大人倒真算是位少年君子,忠肝義膽,有勇有謀。朕想額外多賞你一個恩典,你意下如何?”
陳宜清聞言眼皮一跳,下意識朝宇文雁看去,果然見那女孩子面染紅暈,一副欲語還羞的模樣。
韓君孺微微蹙眉道:“能領陛下一樣恩典,在下已深感榮寵備至,不敢再得寸進尺。”
宇文澤大手一揮,笑道:“朕還沒開口,你先別急着拒絕。朕聽說,你這位鎮南王世子二十有二,尚未婚娶,不如就将朕身邊這位親妹妹許配與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