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這麽多年沒見，又在門口哭哭啼啼鬧了一通，進門後都兩人略顯尴尬。

傅韞簡單給藍禾介紹了一下家裏的布局，讓她自己先轉轉。他去給她拿瓶水，潤潤喉嚨，哭了這麽久，嗓子肯定不舒服。

藍禾不好意思看他，拿紙巾擤鼻涕，細細打量室內的裝修風格。每個房間都打開看了看，挺大的，三四百米的大平層，家具很少，極簡設計風格，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但看着挺高級的。

是他會喜歡的風格，也符合他的審美，簡單舒适幹淨。

就是太幹淨了，死氣沉沉的，像是沒人住。藍禾在心裏偷偷吐槽：“好像樣板間，一點人氣都沒有。”

走到傅韞卧室門口，藍禾有些猶豫，畢竟是私人空間，但又耐不住心底好奇，扭頭問他：“我可不可以參觀一下你的卧室和衣帽間？

“你想看就看。”傅韞想都沒想，直接回答：“哪都行，不用問我。”

得到同意後，藍禾慢悠悠地去傅韞卧室和衣帽間，還有浴室都轉了會兒。每個房間都打掃地幹淨整潔，物品擺放整齊規整，應該是有定期清理。

藍禾有特別注意到，浴室只有一人用的毛巾牙刷，洗簌用品都是男士專用，衣帽間也只有各季男裝，鞋櫃裏全是碼數一樣的男士鞋。

完全不像是有其它人住，看來他是單身，一個人獨居。

放下心來，回到客廳，藍禾問他：“我今天住哪？”

傅韞走過去，擰開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她，垂眼看她：“太晚了，今天先睡我那間，客卧沒收拾。”

藍禾驚訝的看向他，兩只眼睛因為哭過，紅紅的像只受驚的兔子。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誤會了，傅韞低聲解釋：“不是那個意思，我睡沙發。”

“哦！”藍禾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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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行李箱拖進卧室，翻出睡衣和洗漱用品，藍禾用主卧自帶的浴室洗了個澡，躺進傅韞鋪着深灰色被單的大床上。

躺了一會兒，藍禾睡不着，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着。翻身将臉側貼在枕頭上，鼻息輕嗅幾下，随後勾起嘴角，無聲笑了笑。

是記憶深處，很熟悉的味道，藍禾很多年沒聞到過了。

像做賊似的，将被子拉高，把全身都包裹住，又偷偷聞了聞，枕頭和被子都帶有他身上的氣味，是清冽好聞的薄荷香氣。

躺了很久都沒睡着，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靜悄悄的，沒什麽響動，藍禾猜測，傅韞應該已經睡下了。

睜着大眼睛，藍禾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回想傅韞的樣子。

哥哥跟以前不一樣了，退去了少年的青澀稚嫩，變得成熟穩重，五官脫離稚氣後，輪廓越發分明，像是經上帝之手精心雕刻過。還是很帥，是跟以前不一樣的帥，話不多，跟以前一樣不喜歡說太多話，問他什麽，回答都很簡單，沒有多餘的話。

藍禾一直沒睡着，想了很久。想問問他這幾年過的好不好，一直在渝市嗎？爸爸身體還好嗎？和爸爸的關系怎麽樣？工作順利嗎？有沒有交女朋友？

還有很多很多想問的……

等迷迷糊糊有了困意，好不容易快睡着的時，藍禾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往卧室這邊來，接着就是卧室門被打開的聲音。

藍禾在卧室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下意識把剛睜開的眼睛又閉上。

傅韞把門打開，看見床上蓋着被子，蜷縮成一團的身影，瞬間恢複理智。

不是夢，真的不是夢，她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他怕剛剛在門口發生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場夢。他曾無數次夢見過這樣的場景，每次午夜夢醒，發現沒有夢中的身影，沒有她，孤零零的只有自己。悲傷無處安放，痛入心骨。

輕輕把門帶上，傅韞背倚靠着牆壁站了會兒，随後身子半彎，手掌撐着膝蓋，眼淚不自覺的流淌，劃過臉頰，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

藍禾一直閉着眼睛裝睡，等門被關上才睜開。聽見門外的聲音，她突然明白，傅韞為什麽會大半夜突然來她房間。

頓覺呼吸困難，心中悲痛。用被子蓋住腦袋，将臉埋進枕頭裏，無聲哭泣，淚水把枕頭打濕了一大塊，藍禾不敢哭出聲，怕被傅韞聽見，她不想再在他面前哭了。

等藍禾哭累了，再次有點睡意時，居然聽見客廳傳來女生說話的聲音。瞬間驚醒，側着耳朵仔細聽了一下，真的有女生在說話，還有傅韞細微低沉回答的聲音。

藍禾急忙從床上爬起來，看了一眼手機，居然已經是早上八點半。哭了太久，頭疼的要死，眼睛酸澀腫脹，整個人昏昏沉沉。

正準備穿鞋出去看看，就聽見門口傳來關門的聲音，打開卧室門，發現他們已經走了。

藍禾又去陽臺那趴了幾分鐘，才看見他們走出單元樓的背影。一男一女，一黑一白，看起來挺登對的。

“是交女朋友了嗎？”看着般配的背影，藍禾在心裏猜測。

從陽臺回卧室，經過客廳時，藍禾發現茶幾上有弄好的早餐，都是她以前愛吃的。巧克力牛奶，蟹柳滑蛋，雞絲涼面，蝦仁水晶包。

牛奶盒子的下方，還壓着一張傅韞手寫的小字條：[我去上班，早飯在桌上，大門密碼602089。]

看着字條上的字，藍禾心情微妙，嘴角不自覺往上勾了勾。居然是她的生日，是才改的嗎？還是一直就在用？

一掃剛剛複雜郁悶的心情，藍禾把傅韞給她留的早飯吃了大半，吃的小肚皮圓滾滾的。然後簡單刷了牙，爬回大床上，重新睡了個回籠覺。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吃飽了睡，就是容易睡的特別香，藍禾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整個人都透着慵懶舒爽的味道。

起床收拾了一下行李箱，把帶回來的東西，安置在傅韞卧室的各個角落。又在網上下單了一些必需品，走的太急，行李箱又裝不了多少東西，很多都沒來得急帶上。

買完需要的東西，藍禾抱着筆記本去了客廳沙發，辭職的交接工作還有一部分沒弄完。敲敲打打弄了一個多小時，才終于把手裏的項目全部交接完畢。

肚子早餓了，一直咕咕叫。也不知道傅韞什麽時候回來，想到他昨晚回來都淩晨一點了，摸了摸肚子，藍禾決定不等他了。先去以前住的地方，樓下那家小面店吃碗面，之前在國外那幾年想念的緊。

查了地址離這兒也不遠，就一條街的距離，走兩步就能到，簡單洗漱了一下，藍禾抓了把傘就出門了。

八月份的渝市太熱了，藍禾剛出單元樓門口就後悔了，沒走兩分鐘的功夫，後背就被熱的全身汗，濕呼呼，黏膩膩地貼在T恤上。

到了地方，藍禾發現小面店的招牌換了，以前熟悉的叔叔阿姨也不見蹤影。店裏重新裝修過，沒有空調，只有兩個黑色大風扇呼呼的吹，煮面的熱氣看的人更熱。藍禾要了一碗碗雜面，讓老板打包，她直接帶回家吃。

回家吃完面，藍禾把包裝盒丢進垃圾桶，立馬抓着手機進浴室洗澡，買面出的一身熱汗，不洗實在太難受了。

洗完澡出來，藍禾坐在沙發上擦頭發，聽見門口有開門的聲音，轉過頭去看，見傅韞提了兩大袋，從超市買回來的東西，看見她，立馬招呼她過去幫忙。

“過來看看晚飯想吃什麽，剩下的分類放進冰箱，我去洗個澡，待會兒，出來做晚飯。”傅韞交代完，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進了浴室。

等傅韞洗完澡出來，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藍禾把吃的喝的分類好放進冰箱，拿出一小部分他愛吃的，放在廚房料理臺上。

藍禾進卧室換了身出門的衣服，走過去坐在傅韞旁邊，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我吃過晚飯了，待會兒出去一趟，買點東西，你自己吃吧！”

傅韞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頭發沒擦幹，有點濕濕的，手裏拿着手機回信息。聽到她的話，身體僵了一下，視線沒從手機屏幕移開，低着頭問：“要買什麽？”

藍禾嗓音很淡：“去趟書店，白天太熱，晚上涼快一點。”

“我送你去。”

不想麻煩他，藍禾搖頭拒絕：“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很快回來。”

“我開車送你，很方便。”

藍禾“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偷偷瞄了他一眼，藍禾試探性開口：“早上來家裏找你的那個女生，是你女朋友嗎？”

傅韞愣了愣，似乎有點意外藍禾會這麽問，看了她兩眼，搖頭：“不是，同事，住樓上。”

不自覺松了一口氣，藍禾沒話找話：“哦！還挺漂亮。”

“你看見了？”傅韞有些疑惑，她什麽時候看見的？

藍禾挑了下眉：“看見了背影。”隔了兩秒，又說：“你們看起來，好像還挺般配。”

傅韞覺得莫名其妙，看了藍禾一眼，回答她前一個問題：“嗯，是挺漂亮。”

突然就不想說話了，藍禾癱坐在沙發上，蹬了蹬腿，摸出手機，玩起了消消樂。

看她不說話，好像有點不高興，傅韞無聲笑了下，放下手機，側過身看她，問：“下午吃的什麽？”

“之前我們住的地方，樓下那家小面店。”藍禾抿着唇，沒什麽表情：“不過好像換招牌了，這麽多年沒吃，感覺跟以前的味道不一樣了。”

傅韞臉色變了變，隔了好一陣，才開口跟她解釋：“之前樓下小面店的那個阿姨，前幾年查出癌症，她丈夫陪她去北京治病，店早就轉讓了。”

聽到這樣的答案，藍禾心裏有點悶悶的，不玩手機了，看向他的眼睛：“什麽時候的事？”

他的眼睛依舊幹幹淨淨，睫毛又長又黑，向下耷着，看不出他的情緒，也看不清他。藍禾以前就看不清他，這麽多年沒見，現在更看不清了。

傅韞看了她兩秒才回答：“你走後的第二年。”

藍禾不說話了，呆坐在沙發上。

那個小面店，有好多小時候的回憶。放學沒帶鑰匙，坐在店裏等爸爸媽媽回家。小學有次長跑得了獎，跟哥哥在店裏吃面慶祝。有次爸爸媽媽出差，跟哥哥在店裏吃一個星期的牛肉面。初中下晚自習，樓梯太黑不敢上去，在店裏等哥哥一起回家。還有很多……

傅韞看她走神，用膝蓋輕輕碰了一下她的：“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藍禾回答他，聲音有點低落。

“還回黔市嗎？”傅韞想了想，還是把昨天沒敢問的問了。

藍禾有些疑惑，傅韞怎麽知道她在哪個城市？對上他的眼睛：“你怎麽知道我在黔市？”

“聽爸提過。”傅韞的表情有點不自然，過了幾秒才回答。

“那你為什……”為什麽沒來找過我？藍禾想了想，還是選擇不問。

回答他剛剛的問題： “暫時不回去，過段時間再看吧！發生了一些事情，我辭職了，想休息休息。”

傅韞臉色不太對，阖了阖眼皮，深吸一口氣，有些不确定的問：“什麽時候的事？媽知道嗎？”

藍禾不知道怎麽回答，聽他提起“媽媽” ，心中悲痛，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趕緊低下頭，不想讓他看見她的表情，搖了搖頭，表示拒絕回答他的問題，她不想說。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每一件都讓她崩潰難過，每一天都在渾渾噩噩的，在無阻悲傷中度過，她不知道怎麽辦，唯一想到的就是他，想回來找他。

傅韞看她突然哭了，心裏着急，不明白她為什麽哭？緩和聲線，溫柔耐心的問她：“怎麽了？哭什麽？”

藍禾心裏難受，又不想告訴他自己為什麽哭，低着頭，眼淚一直掉個不停。

傅韞看她一直哭不停，好像遇到了天大的委屈，也不願意開口跟他說，就不再逼她。

雙手捏着藍禾單薄的肩膀轉了個圈，把她按在自己胸前，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寬慰：“不哭了，不想說就不說，想休息就多休息一段時間，我這裏，你想呆多久都行。”

聽他這麽說，藍禾哭的更兇了，忍不住想告訴他發生的事情，話到嘴邊，想起媽媽生前對他的态度，又生生止住了。

藍禾哭的止不住，越發崩潰：“哥，我難受。”

“想哭就哭吧！”看她這麽傷心，傅韞也不再勸了。輕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