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傅韞哄了好一會兒，藍禾才漸漸止住眼淚不哭了。傅韞讓她去廁所洗把臉，天已經黑了，外面沒那麽熱，可以出門了。
跟着傅韞坐電梯去地下停車場，藍禾路上突發奇想，問了他一句：“你的車不會也是黑色的吧？”
傅韞沒正面回答她，只說：“黑色很奇怪？車不就那幾個顏色？”
“你家只有黑白灰，沒有一點帶色彩的東西，你住着不會覺得壓抑嗎？”藍禾很好奇，他為什麽從小到大，只喜歡這三個顏色？
“習慣了。”傅韞沒什麽情緒，淡聲解釋。
到了地方一看，藍禾蹬大眼，她沒猜錯，傅韞的車果然是黑色，奧迪A系。
傅韞開車帶着藍禾去了附近商場，裏面有一家大型書店，書籍很齊全。
買完需要的資料，從商店書店出來，天已經黑透了。傅韞問藍禾是現在回家？還是再逛逛？還有沒有什麽要買的東西？
考慮到傅韞還沒吃晚飯，藍禾建議去樓上商場坐坐，吃點東西？
傅韞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找了家西餐廳，點了兩份店裏的招牌。因為都不怎麽餓，吃的很随意。
藍禾切了很小一塊牛排往嘴裏塞，看了眼對面斯文好看的男人，找了話題，想跟他聊聊：“爸爸身體還好嗎？”
“還行，沒什麽問題。每年都定期體檢。”傅韞擡眼，表情沒什麽變化。
藍禾點點頭。
“我回來這事，你能不能先別跟爸爸說。”藍禾用商量讨好的語氣，看着他說：“我還不想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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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韞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繼續低頭吃東西。
藍禾歪着腦袋，繼續懇求：“行嗎？”
“嗯。”傅韞掀了下眼皮，從喉間溢出一點聲音。
藍禾松了口氣，她暫時還不想看見傅光明。雖然很多年沒見過他了，但她還沒想好怎麽面對，也不想這麽快面對，藍禾內心深處，其實是有一點怪他的。
“爸很想你。”傅韞冷不丁的開口，好聽磁性的嗓音。
聽到這話，藍禾眼圈紅了，喉嚨像似被什麽堵住，一時說不出話來，思緒萬千。
自從媽媽和爸爸離婚，當天媽媽就态度堅決地帶着藍禾去了黔市，不管她怎麽哭，怎麽鬧，都沒用。
然後一直不讓她再回渝市，收了她的手機和所有能聯系到人的通訊設備。堅決不允許她聯系傅光明和傅韞，幾乎可以說是切斷了一切聯系。
藍禾在黔市每天都吵着鬧着要渝市，一開始媽媽還不肯告訴藍禾他們為什麽會離婚，只說是對爸爸太失望，不想再原諒他，也不想在渝市呆了，讓藍禾跟着她留在黔市，別再鬧了。
藍禾說什麽也不肯，吵着鬧着非要回去，飯也不肯吃，大聲質問媽媽：“就算爸爸媽媽你們離婚了，為什麽非要強迫我留在黔市，我舍不得爸爸，也舍不得哥哥。”
媽媽一聽見她說“哥哥”這兩個字，臉色瞬間就變了，異常憤怒，生氣地把桌上的所有東西全砸了，非常嚴肅的告訴她，讓她不要再提關于傅韞的任何一個字。
藍禾很震驚，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媽媽，眼裏全是不解：“為什麽？為什麽不能提哥哥？”
“啪。”媽媽一巴掌使勁扇在藍禾臉上，滿臉怒氣，大聲對着她吼：“他不是你哥，也不是你大伯的兒子。你爸騙了我，騙了我二十多年，他是你爸初戀情人的兒子，跟你大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你爸一直都在騙我們，騙我們傅韞是你大伯的兒子，他根本不是。他們家每一個人都知道，只有我們娘倆不知道。你以後不準再跟他聯系，也不準再叫他哥，他不是。”
媽媽說完這些話，就癱坐在地上，淚水盛滿了眼眶。壓在她心底的憤怒失望，難過和委屈，一瞬間釋放出來，崩潰大哭。
藍禾愣在那，手覆蓋住被打歪的臉，頭發蓋住了她的眼睛，眼淚從臉頰劃過，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委屈又難過。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聽到這些話。她要回去問清楚，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這樣的。
過了很久媽媽才逐漸冷靜下來，看見自己打了女兒也很後悔和懊惱，可只要一想起傅光明和傅韞，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抱過女兒，愧疚的說：“對不起，禾禾，媽媽不該打你，對不起……媽媽，媽媽就是不能接受你爸他騙我……他騙了我二十幾年，他一直在騙我，對不起……”
她又哭了起來，藍禾也跟着媽媽哭，很大聲的哭，她不明白，好好的家，為什麽一夜之間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為什麽傅韞不是大伯的兒子？為什麽爸爸要騙媽媽，為什麽傅韞不是哥哥了？
傅韞知道嗎？他知不知道發生的這些事情？他知不知道他不是大伯家的兒子？他知不知道爸爸騙了媽媽？
母女倆抱着哭了很久，冷靜下來後，藍禾很心疼媽媽，讓媽媽不要傷心，都是爸爸的錯，她答應不回去就是了。
藍禾媽媽的身體一直不太好，藍禾不敢再惹她生氣，她知道媽媽很愛她，而且爸爸做出這種事情，她能理解媽媽為什麽會這樣。
只是她也很難過，心底不能接受發生的這一切，她想回去問清楚，問問爸爸，問問哥哥……為什麽？
但她一直沒有機會，因為媽媽很快就把她送出了國。還一直以伴讀和出國散心的名義，陪伴在她身邊，時時刻刻看着她，跟着她，說是擔心她的安全。
直到畢業後，回國的這兩年，媽媽因為心情郁結，身體狀态越來差。心态變了很多，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看她很緊，反而鼓勵她，讓她多出去玩玩，結交朋友，談談戀愛。
一晃好多年，她終于有機會回來了，卻再也沒有當年的勇氣，問為什麽了？
她長大了，有些東西根本不用問，她已經明白是為什麽了？很多時候，答案其實根本不重要，因為傷害已經造成。
思緒回籠，藍禾無聲笑了笑，原來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她挺佩服自己的，居然還能如此清晰地記得當年發生的事情。
緩了一會兒，藍禾及時克制住噴湧而出的情緒，緩緩開口：“我也很想他，但我現在還不想見他。
說到這，藍禾舔了舔嘴唇，神情有那麽一點不好意思，臉上故作鎮定，假裝很随意的問：“那你有想我嗎？”
等了很久也沒聽見回答，只有刀具和餐盤碰撞的聲音。
看傅韞沒回答，藍禾撇撇嘴，轉移話題，繼續問：“你在做什麽工作？醫生？”
“嗯。”
“骨科醫生嗎？”
“嗯。”
“當上主治了嗎？”
“嗯。”
“你們醫生，是不是都很忙？”
“嗯。”
藍禾有點氣餒，索性閉麥，不在主動找話題，認真吃飯，洩憤似的，把盤裏的牛排切的嘎吱嘎吱響。
傅韞看她不說話了，眼神落在藍禾身上，漫不經心地上下審視了一圈，視線最終落在她那巴掌大小的臉上，看着比以前瘦了很多。
過了幾分鐘，滾了滾喉結，傅韞低聲開口：“這幾年過的好嗎？”
“能吃能睡。”藍禾嘴裏塞着東西，聲音模糊不清。
“大學在哪上的？”
“英國。”
傅韞明顯愣了一下，又問：“什麽時候回國的？”
“前年。”有點羞愧，藍禾聲音小小的。
傅韞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藍禾擡頭偷偷觀察他，發現他正低着頭認真吃東西，表情正常，應該沒有生氣。
兩人一時無話，都在認真吃飯，氣氛詭異。
吃完飯傅韞去結賬，藍禾突然小腹有點痛，跟傅韞打了聲招呼，說是去趟廁所。
去到廁所，脫了褲子一看，果然，大姨媽來訪。藍禾月經一向不準時，這次居然提前這麽多天。內褲已經髒了，幸好範圍不大。剛來第一天，量應付不大，藍禾希望老天保佑，能讓她堅持到家。
從廁所出來，藍禾就看見傅韞站在門口等她，身高腿長地站在那，氣質出衆。小跑兩步靠近他。拽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低一點，她有話要說。
傅韞有點不明所以，還是聽話的低下身子，把耳朵湊過去。
墊起腳尖，藍禾手抓着傅韞肩膀，嘴唇貼着他耳朵，聲音很小：“我們快回去吧！我大姨媽來了。”
當藍禾嘴唇貼上傅韞耳朵的那一刻，他腦子“嗡”的一聲，當場耳鳴，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麽，背部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癢。
嗓音微啞，傅韞偏頭重新問她：“你說什麽？”
藍禾有點無語，只能對着他耳朵再重複一次。這次傅韞聽清了，愣了一下才開口：“那先去買衛生巾，家裏沒有。”
藍禾點點頭，拉了一下他的手腕又放開：“那快走吧！”然後轉身，自己先往樓下超市走。
傅韞看着藍禾快步走開的背影，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很燙，整個耳朵通紅。
兩人一到家，藍禾便迫不及待地抱着衛生巾和睡衣沖進浴室。
認真沖洗了一翻，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在主卧找了一圈，也沒看見吹風機在哪？去客廳找傅韞，想問他吹風機放哪了？結果客廳壓根兒沒人，客浴倒是有水流聲。
藍禾用幹毛巾随意擦了幾下頭發，找到遙控器，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等傅韞出來。
藍禾在沙發上等的昏昏欲睡，快打起瞌睡，傅韞才終于從浴室出來。
“你怎麽洗了這麽久？”藍禾小腹隐隐有疼痛感，聲音蔫蔫的。
傅韞一出來就看見她肩頭濕嗒嗒披散着的頭發，蹙眉：“怎麽沒吹頭發？”
“沒找到吹風機在哪？”
“床頭櫃第二層的格子裏。”
“我找了，沒看見啊！”藍禾說完準備起身，再去找。
傅韞一把按住她：“你坐着，我去找。”
沒一會兒，傅韞就拿着暗黑色的吹風機出來遞給她：“快去吹，小心待會兒感冒。”
又補充道：“吹完出來，喝碗紅糖水再睡。”說完人就往廚房去了。
藍禾看着傅韞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裏有點甜滋滋的，他還像以前一樣，對她體貼照顧。
喝完紅糖水，藍禾感覺舒服多了，身體也暖和起來。滿足的呼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抑制不住，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
傅韞坐在沙發上瞧了她一眼。
沙發和茶幾的空白處鋪了暖呼呼的小地毯，藍禾抱着碗，盤腿坐在那，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傅韞聊天。
“你晚上還睡沙發嗎？會不會不舒服？”藍禾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認真看電視的傅韞。
“不然睡哪？客卧還沒收拾。”傅韞坐的比她高，俯視的角度看她，顯得她小臉更尖了。
“要不今晚你睡床吧！我睡沙發。”怕傅韞拒絕，藍禾又急切的補充：“我大姨媽來了，怕把你的床弄髒。”
無所謂的态度，傅韞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不慌不忙地說：“沒事，弄髒了你洗幹淨就行。”
藍禾有點無語：“你這個沙發，我睡剛好合适，你睡怕是有點小。”
“沒關系，先将就一晚，明天我就讓阿姨把客卧收拾出來。”
藍禾“哦”了一聲，交代傅韞：“那你跟阿姨說一聲，讓她幫我在客卧放你房間的那款香，挺好聞的。”
傅韞掃了她一眼，低聲道：“你就睡那間，我住客卧，明天我會讓阿姨把我的東西都搬過去。”
藍禾震驚：“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主卧帶浴室，女孩子住方便些。”傅韞一本正緊的回答她。
藍禾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對。就是感覺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從小到大，他都一直讓着自己。以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是因為年紀小，不懂事，認為哥哥就是應該讓着妹妹，他們是有血緣關系的家人。
可現在，他們兩個都知道了，他們不是親兄妹，也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住在他家裏，他還這麽讓着自己，會讓她覺得羞愧和不好意思。
“其實你不用總是這麽讓着我。”藍禾低垂着腦袋，聲音小小的。
看她這個樣子，傅韞瞬間就明白了她在想什麽，眼底滲出絲絲縷縷的複雜。
想了想，才開口：“不是在讓你，是起碼的紳士風度，如果換成其他女生，我也會這麽做。”
藍禾抓錯了重點：“其他女生？你跟其他女生一起住過？”
“想什麽呢？我就是打個比方。”傅韞有時候是真想不明白她的腦回路，總是這麽奇奇怪怪的，他怎麽會跟女生一起住？
“為什麽不可能，你沒交過女朋友嗎？”藍禾面上不顯，裝作單純地好奇，其實心裏特別想知道答案。
傅韞不說話了。
“你真沒交過女朋友？你今年都29，快30歲了，居然沒有交過女朋友？”藍禾摸了摸下巴，一臉不相信的說：“我不信。”表面在調侃他，心底卻有點說不清的小雀躍。
傅韞一臉不耐煩，轟她走：“我為什麽要你相信？快去睡覺。”
藍禾還準備說什麽，傅韞直接起身，把她從地毯上拉起來，拉着她的手腕往卧室帶，直接把她扔進卧室，催促她趕快睡覺，順帶把門給關上。
藍禾看着關上的卧室門，眼睛笑眯起來，大着膽子，悄悄把門打開一條縫，果然看見傅韞背對着她，還站在門口。
不死心，繼續調侃他：“你真沒交過女朋友？”
傅韞聽見從背後傳來聲音，驚訝回頭，正準備上前一步抓她，好好教育教育。藍禾已經快人一步的把門關上，還非常迅速地反鎖了門。
看着緊閉的房門，傅韞不自覺勾了勾嘴角，益出一聲輕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