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英雌
英雌
禾琦不清楚黎麥跟瑪歌大半夜去取的什麽證,佘晴說黎麥叛逃,那麽佘晴就是壞人。
佘晴不建議禾琦入內與黎麥交涉,更加确鑿她是壞人,黎麥手上有她的罪證。
黎麥和瑪歌撥開屍體爬到牆根,透過彈孔看到外面的狀況——禾琦舉槍對着佘晴面門,她們身後極遠處,兩波警察面面相觑——頓感啼笑皆非。
禾琦不問是非,下車就掏槍對準這個高她好幾個職級的領導,讓她解除一切武器,周圍所有人退後百米。
佘晴也沒料到這年輕人這麽莽,以至猝不及防落于被動。
接下來無論佘晴怎麽解釋,磨破嘴皮子,禾琦都是一個态度:不撤走就崩了你。
既然禾琦堅持維護黎麥,佘晴無奈試圖退而求其次與黎麥做交涉。
她從窗翻入室內,身後禾琦的槍仍對着她,要求她不許離開窗前。
黎麥讓瑪歌在門邊的牆根待着,她起身來到佘晴對面。
“其實我也是想要扳倒這個組織。”
佘晴沒料到會落得這個尴尬的處境,但仍鎮定着。
“我承認,我做過一些……不好的事,作為加入組織的投名狀,但我一直沒有忘記初心,你的出現和執着追查,讓我也着手展開了計劃。你追查到的很多組織的人,他們包括喬瑟夫都是我派人以維護組織為名下手滅的口,以此消減他們,這樣下去等到合适的時機……”
“合适的時機?現在的時機不夠合适嗎?”
到處是屍骸,黎麥盤坐在地上,看着佘晴奮力解釋的嘴。
每次黎麥查案遇挫,佘晴也是這麽用力地給她懇切的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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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麥相信佘晴說的都是真的,至少佘晴自己都信以為真。
原來是有人能這樣過着雙重生活的。
“露易絲的死你怎麽解釋?”
她雖是坦露疲态的姿态,眼神話語都冰冷徹骨,冰錐一般砸落在佘晴的心髒上。
“那是喬瑟夫下的命令!就算我這麽做了,也是為了不引起組織的懷疑,我不自保、地位不穩固還怎麽進一步扳倒組織?”
佘晴激動地走了半步,随即禾琦一槍打在窗棂,她一抖,止住了身體的移動傾向。
“你選擇了這種方式,就注定了你也會沉淪黑暗,你在組織地位不低吧?既然都混成了和喬瑟夫一樣的高層,怎麽可能一清二白?你為求自保不惜滅我們的口。你把自身利益放在正義之上,而且是高得很多的位置。”
黎麥問她,沒有質問意味,只有求解的心情。
“你有沒有意識到,你現在呈現出來的樣子多麽自相矛盾?你是何時起變得這麽異想天開、自我陶醉、自欺欺人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追查組織這一年要不是我保你,你早就死上八百回了!”
佘晴急切地揮舞着手,圓睜着眼睛,臉激動得扭曲,然而腳釘在原地。
“你手上的證據是不是那封密信?”得到黎麥眼神的肯定,她像是提着的心放下了,“那你把它毀掉好不好?還有別的證據,我給你別的證據……”
“這些年,”黎麥心酸而誠摯地說,“你辛苦了。”
佘晴愣住,剎那熱淚盈眶。
“放心,你會成為英雌。”
黎麥痛心地搖着頭。
瑪歌收到示意,抓起身邊屍骸的手,讓屍體手中的槍對準佘晴的心髒,然後按着那冰涼的手指扣下扳機。
佘晴倒地,同翻倒的家具沒什麽兩樣。
黎麥整理了心情,擡起臉,邊向禾琦招手,邊撿起另一把槍,射向那具開槍的屍體,為佘晴報了仇。
“禾琦,你誤會佘晴警司了。”
黎麥對跑過來的禾琦說。
“她是來接應我的,誤以為我被殺才讓人掃射……現下,她不幸被敵人偷襲,中彈身亡,英勇犧牲。”
……
警局那些老領導大多□□為上,遇見醜聞只想一力壓下,把警方的正面形象看得比什麽都重。
這回她們可以好好宣傳一番佘晴的壯烈殉職,上面和公衆都不會被內部問題分去注意,而能集中于讓世界失去一位好警察的黑惡組織上。
并且英雌警探多少都不嫌多,黎麥還是活的,形象向來很好,适合向公衆推出。
黎麥破獲大案,影響力飛躍,有了全國人民作為聽衆。
儀華也按承諾的,以那本賬上的稅務問題為開端,順勢推動首都勢力介入這座城市的風氣整頓。假以時日便可徹底打掉盤踞于這個城市的毒瘤組織。
盡管黎麥打從心底厭惡警局領導那種政績中心的官僚做派,不鬧出動靜就當沒有、慣于粉飾太平的上層統治階級……也讨厭犧牲了一部分程序正義,私自審判并利用佘晴的自己。
但以此換來一個風朗氣清的城市是值得的。
瑪歌隐瞞了傷情,一直在醫院治療。
黎麥聽說她傷勢不妙,難得閑下來想去看她,佘晴的葬禮卻是不得不出席的。
黎麥拿佘晴圓了不少謊,她被追授了勳章,葬禮以極高規格舉行。
在記者沉默的跟拍下,覆蓋着國旗的靈樞被送往教堂墓園。
靈樞穿過一衆正裝嚴陣以待的人,到了一早立好的墓碑前,被吊着懸于墓穴。
“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祂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
牧師手捧聖經,用特有的枯燥聲調念誦悼詞。
“祂使我的靈魂蘇醒,為自己的名引我走義路。我雖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畏懼邪惡,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衆人自發在胸前畫十字。
“主要我們擦去一切眼淚,死亡将不會存在,也不會再有悲傷、哭泣和疼痛,因為前事已經過去了。”
靈樞沉入墓穴。
身着禮服的警察端槍齊列兩旁,集體鳴放排槍。
一聲聲威懾性的炸響,驚散了天空巡回飛翔的鴿群,讓黎麥懷疑亡者魂靈也會被這槍聲驚擾。
彌漫起淡淡硝煙味的現場吹響禮號,撫慰亡魂的號聲時如嗚咽,時如鴉啼。
死者親友一把把将土撒到棺蓋上,歌唱般的恸哭起來。
慕名來圍觀的群衆也為這位因公殉職的英雌灑下了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