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第二天,溫晚從當夜值班的小護士嘴裏得出了那個男人已經死去的事實,據小護士說他是死在後半夜三點的,因呼吸衰竭而死,還沒來得及摁急救鈴,整個人就已經呼不上氣了。
發現他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沒氣了,就那樣保持着摁鈴的姿勢僵在那裏,眼睛大大的睜着。
溫晚聽完後好長一段時間沒說話,她現在就站在昨天一模一樣的位置上,他的床前,只是,昨天那個還擡頭看窗外天空,看外面草地的人已經不在了。
已經有新的病人接替他躺在了這張床上,這就是戰時時刻,每一張床都是資源,容不得浪費。
縱使前一天晚上剛有人死在了這兒,但下一刻它又會迎來一個新的患者,一個被疾病久久折磨的人。
溫晚看着窗臺上的綠植,思緒禁不住有些飛了出去。
那裏,多肉和仙人掌依舊宰欣欣向榮着,只不過仙人掌已經冒出了一個小苞,明明昨天還沒有的,今天就冒了出來。
小小的花苞,窗外依舊是綠草如茵,天空一碧如洗,白雲懶懶散散的飄着,一切仿佛和之前一樣,但又和之前不一樣。
溫晚突然在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就是那個被他傷到的小姑娘,所以,昨天才故意說出那一番話。
但可惜的是,無論她怎麽想,結局和真相已經無從考察,春天已經來臨了,萬物開始複蘇。
這樣好的光景,但有些人再也看不到了。
走出病房的時候,溫晚給陳母打了個電話,不知為何,她現在很想她,很想,很想。
電話嘟了幾聲,很快被接通,那頭傳來陳母有些高興的聲音:“喂,小晚啊,你那邊還好嗎?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啊。栖林這邊解封了,一切又好了起來。”
溫晚握着手機,突然有些失聲,她該說什麽呢,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是為了劫後餘生慶幸。
還是為了躲避過苦難而高興,但是,現在的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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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母那邊見溫晚久久沒有回話,不禁焦急了起來:“喂,小晚,小晚,你在聽嗎?說句話啊。”
溫晚剛剛平複好情緒,正準備答話,手中的手機就不知何時被何琛搶了去。
溫晚驚訝的看着他:這人什麽時候來的?她竟一點察覺都沒有。
何琛把手機放到耳邊,看了一眼溫晚繼續說道:“伯母您好,我是小晚的男朋友,未來的老公,小晚她有事出去了,等會兒就回來。”
電話那頭陳母略微有些詫異,但随即而來就是滿臉的高興:“你好,你好,我家小晚平時沒給你添麻煩吧?”
溫晚本來還在發懵,反應過來手機被何琛搶去了之後,就開始上蹿下跳的找何琛要手機。
但奈何,何琛以前可是校籃球隊的,身高,這屬于基本素質好不好?
于是就見何琛一手抵着溫晚的腦袋,一手把手機拿高了繼續說,溫晚縱氣的恨不得咬他一口,但也拿他毫無辦法,總不能真咬他一口吧,她又不是狗。
于是就眼睜睜的聽見何琛光明正大的在她眼前說:“伯母放心,等我們這邊也解封了後,我就帶着小晚來看您。”
何琛打完電話後,溫晚才拿到手機,剛一拿到手機她就迫不及待的瞪了他一眼:“誰要和你一起回去?我還沒答應你呢。”
何琛無奈的雙手插兜,彎下腰,右手朝前伸:“那我再問一遍?可愛美麗又溫柔的溫晚小姐,你願不願意帶我回家呢?”
溫晚瞥了他一眼,然後故作別扭的把手放到了何琛手心,她嘆了一口氣,假裝無奈道:“不小心上了你的賊船,我又有什麽辦法呢,只好跟你一起回家了。”
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那是一種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的默契。
笑了不久,溫晚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我怎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何琛點點頭,一臉贊同:“我也是。”
而躲在在走廊拐角處正要向何琛和溫晚報告W市解封了的消息的三人,大氣不敢喘。
誰會知道這倆人大庭廣衆之下撒狗糧啊,雖然他們大庭廣衆撒狗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這種被人當場抓包的感覺可屬實不太好。
林與君想往後擠擠,不讓溫晚和何琛注意到了,但是她越往後擠就發現有人好像故意擋着一樣不讓她退後。
林與君憤怒的轉過身,發現是鄒鵬用手擋着她。
林與君眼睛不善的對上鄒鵬,她雖然沒有說話,但大概意思應該是,鄒鵬,你還記得我是你上司嗎?
鄒鵬聳了聳肩,無奈的攤攤手小聲道:“對不起啊,林醫生,可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能和別的女人走太近,否則,我女朋友會生氣的。”
何清從鄒鵬的身後竄了一個頭出來,一臉鼓勵的看着鄒鵬,愛意都快把林與君溺死了。
也不知道這個鄒鵬用了什麽法子,哄得原本只打算和他試三個月的何清自主投降了。
現在,俨然一副我老公好帥,好man,我好喜歡的樣子。
林與君:……
這前有狼,後有虎,靠,她的生活怎麽這麽難過呢?怎麽到處都是情侶,還有她單身狗的位置嗎,這還能不能活了?
林與君憤恨的轉身,卻看見了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面前的何琛和溫晚,溫晚挽着何琛的手臂,兩個人雖然沒有說話,但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望着她。
那眼神似乎在說:林醫生,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身後的鄒鵬和何清兩個忘恩負義的家夥看到這一幕立馬臨時反水,明明是他倆想要偷看拉着林與君一起的,可結果卻是把林與君賣了。
兩人齊聲說道;“不是我,是林醫生要偷看的,我們拗不過她,只好跟她一起來了。”
四個人臉上都綻放出璀璨的笑意,唯獨一人陰沉沉。
林與君:……很好,竟敢陰上司,這個仇她記下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4月8號的時候,沉寂已久的W市終于踏着春天迎來了解封的步伐,一切就好像死過去又活過來了一般,整個城市爆發出蓬勃的生機。
車水馬龍,一如昔往,生生不息,溫晚坐在賓館的床上,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燈紅酒綠,感覺一切都恢複了生氣一般。
雖然現在她還因為是醫護人員的關系還在隔離,但14天之後,她就能出去了,一切就如往常一樣。
就在溫晚望着窗臺下的萬家燈火發呆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一條信息,來自何琛的。
“14天之後,一起回家麽?”
溫晚看了一晌,然後打出了幾個字發了過去。
隔壁房間同樣正在隔離的何琛收到信息後,嘴角往上翹了一翹,看了信息後,手機便被他扔到了一旁。
手機屏還亮着,上面寫着溫晚的答複:“一起回家,不過是兩個。”
14天之後,有幾百年歷史的栖林小鎮迎來了兩個外地的陌生人,男的俊,女的俏,男孩子拖着一個大箱子,女孩兒手裏什麽都沒有,戴着個遮陽帽。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女孩兒不禁有些擔心:“他畢竟是你的父親,那樣說沒事嗎?”
這兩人自然就是脫離大都市的遠離喧嚣的溫晚和何琛二人了,溫晚口中的他也正是何琛的父親,何青山。
當時,14天隔離後,何青山就打來電話,電話中言辭懇切,既然疫情過了,希望何琛和溫晚能回家好好休息一番,不停說,帶着溫晚回來啊,記得把溫晚帶回來哈。
當時何琛應的好好的,轉頭就訂了第二天到栖林的票,放了何青山和鴿子!
何琛滿不在乎的答道:“誰叫他當初硬是想把我和林與君湊一起的?要不是他,我估計早就追到你了,哪兒用得着等四年?”
溫晚聽此言,忍不住的笑道:“那可不一定呢。”
她本不想打擊他,但是确實是不一定,那時候的他們都對對方有心思,但是卻遲遲不敢邁出那一步。
要不是實習的時候她再次遇到了何琛,雖然也有這家夥故意設計的成分,但要是他沒有故意設計,那說不定他倆就此錯過了,只能抱憾終身。
溫晚開始仔仔細細的給何琛掰扯着:“你看啊,要是你沒來人民找我,那我倆還有機會再見嗎?還有機會成為情侶嗎?”
“那我們肯定會就此錯過····”
何琛聽到此處也禁不住嘆了一聲:“那時我準備再最後試一次,就一次,就讓我死了這條心也好,沒想到,心倒是沒死,反而還活過來了。”
“所以啊,這世界上沒有如果,既然沒有如果,那我們想那些事還幹嘛?重要的是此刻你就在我身邊就夠了。”
他們站在栖林的拱橋上,橋下是沾沾流水,腳下是百年青石,溫晚的臉突然就紅了起來。
她心裏罵了一句,以前怎麽不知道這男的說情話這麽厲害?
足讓她臊的不行,不過死鴨子嘴硬一貫是溫晚的特色,她反駁道:“以後怎麽樣還不知道呢?”
何琛挑眉;“我求過婚了,你戴上了我的戒指。”
溫晚繼續反駁;“你自己說過,那次求婚不算,你說過再求一次的。”
何琛看着她繼而眼睛裏盛滿笑意,他的大手撫上她的頭:“記得那麽清楚啊?何太太?”
溫晚驕傲的仰起頭:“那當然,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何琛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傾下身在她耳邊說道;“那你記不記得我這次是來幹嘛?”
他的聲音充滿磁性,低沉卻有力,灼灼的熱氣噴灑在溫晚臉上,溫晚臉一紅,迅速的想了起來。
出發之前,她靠在沙發上煞有其事的問何琛:“你說,該用哪個理由去我家呢?身份到有了,理由卻不太好找。”
彼時,溫晚還在沙發上晃着小腳丫,煞有其事的把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一般。
完全沒注意到正在收拾行李的何琛身形一頓,過了會,他放下手中的活轉了過來一本正經的望着溫晚;“你說,提親這個理由怎麽樣?”
回憶結束,溫晚立馬回過神來,眼前的何琛越湊越近,大有親上來的架勢,溫晚下意識的想躲,後腦勺卻不知何時被何琛的大手扣住了,她躲無可躲。
許久之後,何琛才放開她,他離得遠了一些,但依舊攬着她的腰肢,聲音懶懶的:“嗯?該叫什麽了?何夫人?”
溫晚臉通紅的搖搖頭,結結巴巴的說道:“還不算,你還沒提親呢。”
何琛不說話,只是懶懶的環着她,一點兒也沒有放開她的意思,溫晚無奈,只得投降,軟軟的叫了一句:“老公……!”
何琛應了一聲,然後拉着她的手朝前跑了起來:“老婆,快點,晚了就趕不上丈母娘家的飯了!”
此時已近中午,溫晚被他拉着跑,不禁笑了笑,微風陣陣從他們的耳邊,臉頰兩側穿過,這一跑,仿佛就是一生。
溫晚輕輕叫住了何琛;“……何琛。”
何琛也恰到好處的轉過頭來:“··怎麽了?”
溫晚搖了搖頭,心中滿是甜蜜:“沒什麽,就想叫叫你。”
何琛正要轉過頭去,這次,溫晚又叫了一聲:“……我喜歡你”。
她的聲音不大,順着微風襲來,一下子就吹到了何琛的耳旁,‘我喜歡你’四個字輕輕柔柔的飄在空中,順着風飄進心裏。
何琛笑了笑,緊了緊握着溫晚的手,回了句:“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