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本質

本質

白牆和空曠在隐隐僵持的安靜下,往往更容易展露紋理。郁禮不是一個溫順的人,但眼邊的氣氛,怕是僅用獠牙都能品出不對勁。

顏潤的态度幾乎瞬移回了最開始,她深以為,要是再不長嘴,估摸到手的老婆都該跑了。

且單這件事的錯處應該歸咎給誰,郁禮心裏還是很有數的。所以她腦子運轉着,企圖做出個最合适的挽救;比如直接解釋就行不通了。

但如果把Alpha的身份暴露出去來解釋今天的為什麽,恐怕顏潤還更會以為自己在刻意騙他,甚至遠沒有天生激素紊亂導致的身體畸形來的可信。她一時哽住,對于這種從未處理過、又摻疊了太多私人感情的事情類型,瞬剎就叫無從下手輕易填滿了神經。

實際也确實對此給出了應和,混沌叫她做了一個會讓她不出一天就後悔的決定。

拿上鑰匙開了門,她打算找個更懂這些的人問問;或許也不求找到個什麽具體明确的辦法方向,只是有些東西正到了要攤開來理清明的時候。而汽車的發動聲不會給她打配合,揚着嚣張就透過窗戶闖進了樓上客房。

顏潤知道是她又出門了,這房子裏倒也不至于有第三個人。

一恍唯一稱得上熱鬧的,大概只剩下了床櫃上跳動不停的手機光屏。他剛拿起來看過,時間停在九點十七分,還有幾個藺松勿的未接電話。

這會兒跳動的應該是第三通。

“是在忙嗎?”與之前的都不一樣,這一次接通了。

“嗯。”

“那倒是不巧了。”那邊沒有不耐,只是一聲輕笑,“還想着找你出去一趟呢。”

“去哪...彩色世界?”

“難為顏總設還記得,也确實是做的這個準備。”

欣唐的文件其實都還沒正式下來,因為珠寶設計部甚至都沒完全落成。但藺松勿這時候開這個口,顏潤卻沒有覺得哪裏不妥當;且他還挺快明白了這是催他早點回去工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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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HR面人的事情我記得呢,休假結束就給您做安排。”

相反,這感覺是真的還不錯,他仍舊算是被需要着的。

“那個先不急,答應準你一周的假肯定要給你放滿了。我這個領導當的,應該也沒有那麽吝啬過吧?”藺松勿好像說出那聲顏總設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他的下句,了然的聽着他提起陪HR面人的事情,然後在他說完後熟練掠過話題,“你知道欣唐最近忙的很,難得周五,做領導的也都該放松一下了。”

他話說的不留縫隙,這通電話的來由幾句間就被擺的明明白白。

“而且...上次不是受了點傷休息了兩天嗎,确實是弄的更忙了。”

這下不僅是明白,拒絕的機會也抹得差不多了。

“還有點事,藺總,要麽下午我視情況再回您吧。”

“好,不急。”甚至對着顏潤仍舊沒有完全松口的回答,都淡定自持,維以進退的笑侃,“能得你半個松口都是了不得了。”

“......是您客氣。”

“我可沒有客氣,一直不都是你在跟我客套嗎。好了,不做打擾了,等你回音。”

“好。”

室內唯一的一點動靜随着挂斷消泯,留下顏潤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絕什麽。

池全法務部

郁梓澄最近沒什麽事幹,池全走上正軌後,就少有什麽大單子需要他勞心勞神了。來工位走個流程,偶爾審閱一波下級成果就是日常。

“你...現在不是應該待在栖上嗎?”

所以在一個和往常無二的上午被郁禮到訪,着實覺得稀奇。

“遇上點事情。”

“怎麽?找哥開導?”他拿着自己的保溫杯坐到郁禮對面,袅袅熱氣都蓋不住那嘻笑的嘴臉。

“嗯。”

郁禮也不跟他拿喬,直奔目的,就即刻承認了。

“今天啊...是關于顏潤的?”

“嗯。”

“鬧矛盾了?”

“算是吧。”郁梓澄猜的準,倒是省得勞人再多解釋了。她靠在沙發上微微後仰,視線放遠,“今早遇上個事,沒在家陪着他。好像是不高興了。”

“......那你現在還往外跑?可真有你的啊郁總。”

“我出門之後才覺得不該出門,但是也已經出了。”

“折回去呗,還是說不好意思?”

“那倒是沒有。”她将目光回收到郁梓澄身上,氣沫和冷黃色都在眼前慢動作的游離,“折回去可以解決的只是情緒,不是本質。但本質沒有獲得解決的話,就會有不盡的情緒需要一次次重複解決。”

将這話同時說給兩個人聽,自己和他;郁禮止住時沒對向面前人的眼睛,靜靜等待着一條屬于局外人的邏輯。

“郁總會解決本質,但要是跳跳的話,只解決情緒就夠了。”

“怎麽說?”

“本質基本上是情緒的堆疊,一次次解決情緒當然就約等于解決本質了。只是咱們郁總呢,喜歡一步到位。”

郁梓澄果然給的出答案。

和這句話一起結束的是放定到茶幾上的杯子,他開始掏出手機劃拉,似乎是在替郁禮翻找些什麽。

“這個人你肯定也認識吧?”最後在界面上遞出給等候者的是位微信聯系人,很意外的一個角色,“我上次在你婚禮上認識的一位女士。”

“小糖?”

郁禮低頭瞥去,微有錯愕。

“如果想溯回到源頭,你不妨去問問她;如果你單只想解決顏潤眼下的脾氣,就馬上回家。”

郁梓澄倒确是懷揣了幾分了然,笑而收手。

“......回去可能來不及了。”郁禮退回視線,眼前自發的掠過了出門時顏潤的那般模樣。她就算愚鈍也曉得其中不開心,但她又确實愚鈍的悟不出根本、找不出行為對策,“但要再耽誤,怕是也不行。”

她原先以為根本在自己,丞待解決的本質是如何将自己軀殼不同的原因交代出去,從而解決今早的事情、情緒。可聽對面一通分析,她突然就想起蘇糖曾經也留過類似有事去找她的話;于是這個本質就從她身上偏到了她們兩個身上。

那麽顏潤需要解決的本質又是什麽?

“你這個時候甩下顏潤跑出來,本身就錯開了解釋的最好時候。那以這個開頭,接下來早回晚回都差別不大了;關鍵在于你能帶回去什麽,你出門是為了什麽。”

郁梓澄似乎自持一番道理,但她曉得前者身後不少事,對這些言辭雖順從,不茍同。

“走了。”

“幹嘛去?”

“去找小糖。”

“去吧。”

她開始寄希望于蘇糖能夠帶來些什麽。

栖上

顏潤這一覺睡得恍惚卻冗長,幾次将要醒來又昏昏睡去,一直往複到半下午的時候。他拿起手機被光亮刺到,朦胧間倒也看清了已經下午三點出頭。

三點出頭,其實是可以起來做一餐晚飯了,一般五六點也該到家了。

......哦,今天倒是不用了。

他這一覺睡得混亂,醒來還是抱着往常的思維去行事;猛然睡意去了,才驚覺有何不同。今天啊,可能是沒有到家一說了。

于是沒停頓多久,腳下步子變化,從預要下樓轉變成了走去主卧換件衣服。這地方一日平靜,等他進去,只床頭一個禮盒格外顯眼。

他打開,是一副銀光閃閃的手铐。

“......藺總,約個時間吧。”

“五點半?”

“嗯。”

軌跡開始徹底變化。

彩色世界

他穿着一件黑絲綢的襯衫,料子冰冰滑滑,一路紮進黑色西褲裏;領口扯開了兩三顆扣子,露出一橫白皙鎖骨,未加任何鏈飾,自成靡靡。

“顏潤。”

藺松勿似在門口靜候已久,看見他迎面來,淡笑而輕喚。

“怎麽不進去?”

“等你。”

顏潤當然知道他為什麽不進去,但這會兒他就想明知故問;他想确切聽到來自別人的需要。跟着也附以一瞬淡笑給了藺松勿;他的頭發用發膠做過造型,露出了額頭和一整個笑容。

“你拿了什麽?”他們一道走進去,藺松勿看見他手上拎了一個禮盒。

“助興玩意兒。”

他複笑,唇角勾起,甚為迷人。

“你...怎麽了?”

“怎麽了?來這種地方,這不才是正常該有的樣子嗎。”似乎非常不解于藺松勿的反應,他低頭撫摸了一下禮盒的表面。

“嗯,也沒事,左右我都在。”

這一次是真的笑了,他回頭,眼角唇梢一俱上揚,漣漪魅色。

藺松勿看清他化了妝,唇色很紅,很吸引人。

他們進去的時候大概六點,場子卻絲毫不冷清,臺上臺下或是卡座都三兩聚着不少人。不過即便是燈光昏暗,他兩個一齊進來都還是俘獲了不少側目。

很快有人找藺松勿喝酒,被他擡手拒絕,然後站的朝顏潤更近了些。來人了然,舉杯致歉。

“你很受歡迎啊,藺總。”

顏潤站在他的近旁,擡眼朝那個上前的人笑,轉而又看向他,眼裏是晦澀不明的情緒,甚至說話的語調都帶着些不知所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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