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陽光燦爛
陽光燦爛
黑暗好像一瞬間湧進車廂,裹挾住了她的臉。
“是重男輕女嗎?”他問。
“她倒希望是。”蘇糖攤開手,才隐約感覺到掌心已經被自己掐的無一完整,“但是沒有,他們沒有表現出什麽典型的重男輕女。”
“他們只是把所有的錯誤改正在了弟弟的身上,他們好像...在用姐姐練手。弟弟則是一件完美的作品,他們還小心的詢問姐姐,可不可以多幫幫弟弟。也因為他們錯誤的不典型,姐姐沒辦法完全掙脫。”
“其實都不怪他們,畢竟弟弟會撒嬌,會大膽的說出愛,會單純而不冷血。”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而姐姐早早就生病了。”
“她沒辦法純粹直接的表達愛意,還有了非常嚴重的潔癖;因為從小就沒有遇到過什麽好的接觸,所以她失去了與人接觸的能力。她害怕觸碰,卻永遠的渴望新鮮的擁抱,最後只能夠求而不得。”
“所以郁梓澄,我可能,已經沒有能力再去接受一個人的愛了。”
郁梓澄不知道該怎麽接住這句話的重複。
這段長長的講述其實足夠凝練,他都能猜到已經删減了多少,又是強忍着省去了多少哭泣的時間。他想給蘇糖一個新的擁抱,可是卻剛好湊在了來不及的時間。
“我也不知道可以怎麽辦,但是至少我沒想過離開。”
他的回答沒讓人久等,因為不想再新添給蘇糖更多的來不及。
“那就做個好朋友吧,郁梓澄,其實跟你講話還是挺開心的。”她偏頭對上郁梓澄,“謝謝你能夠認真的聽我說完,其實這就已經足夠不容易了。大家都只會覺得自己更慘。”
後者卻沒能因此得到寬慰,“我不知道在我之前你還斷續續的說出去過多少遍,但是我知道我聽見的這一遍已經足夠飽含麻木了;包括淚水都是。”
“嗯。”
“可是小糖,我還是不強求的希望我能夠是不一樣的。不論于聽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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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眼中缺少斑駁現實,他一生多是基調平穩,“年少時沒有遇見的太陽就不能再找尋了,萬一不小心找到,前後或将都是黑暗。”
蘇糖仍望着他。
“...為什麽?”
“如果找到了,你會再一次清楚以前的日子是多麽黑暗,而以後的陽光也會掌握在別人手上,他随時可以使之消失。”
“可是已經給過的陽光是沒法收回的。”
“那就再等等吧。”
“等到什麽程度?”
“等到陽光燦爛,等到什麽時候,我能夠學得會一個新的擁抱。”
栖上
郁禮洗完澡上床的時候,顏潤正靠在床頭講電話,聲音接近了尾聲。她沒有打斷,躺到顏潤的身邊,默默圈起了他的腰身。
“要不你跟郁禮說吧?她現在洗好澡了。”顏潤對着電話覺得不好意思,唬了她一眼。
後者聽此往起坐了些,就一整個把他摟進了懷裏。于是她長手一伸整個圍住了小先生,又從他另一側抽走手機,慵懶懶放到自己耳邊:“喂?”
“郁總,您恐怕貴人多忘事了。”
對面是張桐的聲音傳過來,帶着點類似劫後偷生的慶幸。
“張桐?”反倒她松松垮垮倚在顏潤肩頭,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又湊近先生的肩窩偷親過一口。
“是我,我還以為你要忘記我是誰了呢。”
“怎麽會。”郁禮挺起上半身坐好,伸手捏了捏顏潤的後脖頸。接收到他微微仰頭遞來的嗔視後又勾唇露出了一抹溺笑,“是找我有什麽事嗎?”
電話那頭,張桐能大差不差猜到她的禀性,“本來是找你有事的,但是現在就是單純來謝謝你。”
這時候顏潤就在一邊,張桐料想着郁禮也是不會安分的。但她對此不過點點無奈。
“怎麽說?”郁禮生疑。
“還記得晚上我給你發過一條信息,讓你幫我找一下文臨南路的監控嗎?”
“我...”說到這郁禮才是完全的回憶起了這檔子事情,從床上一驚,伸手就想去夠櫃子上自己的手機。
卻是顏潤按下了她,湊到郁禮耳邊安撫:“沒事,我給桐姐解釋過了。”
“這個是我該說抱歉。”郁禮對他點點頭表示聽見,又收手到顏潤的腦袋上,在他發頂揉了揉,“那條信息我當時看見了。但是因為後面一連貫的事情太過緊急,所以收了手就給忘記了。”
“現在給還需要嗎?”她問。
“不需要了。前面不是說了嗎,現在不是來找你幫忙的,是來謝謝你的。”張桐失笑,“你可真是幸福昏了頭啊郁禮。”
“見笑。你說的謝謝又是?”
“記得你今天晚上趕到爛尾樓,除卻小糖以外,那兒還綁有一個人嗎。”
“是有,她跟你......?”
“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涵涵的媽媽。”
郁禮有一瞬被驚到;手機從拿到郁禮手上開始就點了免提,正靠在她懷裏的顏潤驚訝更甚。
“桐姐,是我認識的那個涵涵嗎?”他擡頭問,郁禮順帶就把手機揣到了他懷裏。
“是。”電話那邊的聲音不停,正在将這件事情緩緩展開,“她叫申薇,但她原先叫申涵可,這也是涵涵名字的緣由。”
“不論旁的,首先我真的很感謝你們救下了她。”張桐鄭重起調。
“沒事的桐姐。今天換了別人,不論是誰,也都一樣會一并救走。”
顏潤低頭,即便是張桐不在邊上,都還是垂眼看着手機很認真的在回她的話。從郁禮的角度看過去,就是圓圓的一顆小腦袋。
“哈,知道,但是也确實應該道謝不是嗎。”張桐同樣是熟悉他的,輕笑了聲緩和氛圍,才開始緊随其後的遞進,“原本申薇是誰,沒必要特地的提出來講給你們;之所以道謝的時候還要特地把這點也提出來,是因為跟你們牽扯上了一點關系。”
“我想還是讓你們,或者說涵涵的家人知道一下會更好。”
她又說,讓電話這邊兩個人剛剛平複下的訝然再一次悄然起了頭。顏潤不自禁回頭去看郁禮,得到後者一個安撫的淺笑,和更緊了緊的懷擁。
“薇薇跟我住的是一個小區,今天她說出門有點事,就提前把涵涵丢到了我家照看。但是後來突然的信息和電話都通通沒回了,而且人也一直沒回來,我就開始覺得不太對勁。然後我記得她說是要去文臨南路那個公安局的,所以就發了信息給你們問監控。”
“當時其實失聯的時間也不太長,只是不久前她剛在那附近出過事,我很不放心。”
“後來今天晚上梓澄給她送回來,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才知道原來薇薇故事裏的人其實一直都在我身邊...很近的位置。”
她說的不怎麽快,大概是出于這件事的久遠程度,出于腦子裏一點點攪動的回憶。
“她站在原地看着梓澄的車子開遠,就那麽突然的跟我說,是真的好久不見了。”
“這麽說你們可能不太清楚,先講個故事吧。”
“嗯。”顏潤答,捧着手機在認真的聽着;郁禮垂眼過去,視線包圍他也略及了屏幕。若有所思。
“薇薇是專碩,學的法律,考研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男生,碩士又剛巧被收到了同一個導師門下。後來,也就是一些俗套的事情,總之最後走到了一起。”
“再後來面試進了同一家律所,律所條件很好,兩個人分在了同一個實習組。其實當時是競争關系,但兩個人相互都挺欣賞的。”
“學法律的或許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吧,總之他們确定要結婚這個事情确定的還挺快的。就在他們正式轉正後大概半年,開始商量結婚的具體事情,薇薇也發現了橫梗在他們之間的不同。“
“那個男孩很有些家世,雖然他坦白的平常,但是這并不能抹去轉變的突然。薇薇沒辦法接受這件事情,她認為不相匹配的家世遲早會讓人殊途。”
張桐的故事開始偏脫現實,有了那麽些狗血的架構色彩。
“那個男生是澄哥?”而随着她一段亢長的停頓落下,顏潤嘗試着說出了心裏直指的猜測。
“是。”就是沒想到張桐應下的很幹脆,“梓澄大概現在都還不知道,其實讓他們分開的根本原因從來都不是家世;而是家世帶來的,逐漸不相匹配的三觀跟思維。”
“薇薇是有規劃的、沉穩的、目标清晰的,而梓澄熱烈跳脫,随性自由。無可否認,這些最初确實也是他吸引薇薇的一些點,但是這得是建立在他家境普通的前提下。”
“因為如果家境普通的話,現實總會叫他在随性跟理智規劃之中找到平衡。但是如果他有這個自由的底氣......所以說這段感情的轉折其實來的并不狗血,僅是很現實的思考,和再普通不過的取舍橋段。”張桐停在這個事情上做了細細的解釋,大概也是站在申薇的視角看過了太多太多年。
她說,“畢竟薇薇拿不出那一份同等的底氣。”
“那...那個孩子?”顏潤問。
“也是梓澄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