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除夕快樂

除夕快樂

霓虹承載着車流的律動,劃弧炫目也規矩。近兩天雪下的深,凍紅的軀殼一遇上暖意,閑暇的絮絮也就多了;池全大抵是都知道了有這麽一位先生的存在。

“今天還要去嗎?”

1月21,池全的年假正式開始。清早時候,顏潤被郁禮掀被子的動靜帶醒,迷迷蒙蒙,含着點沙啞的問了句。

“前兩天的那個發酵罐,負責人來信息說儀表狀态不對。這次的菌種非常難得,他們拿不定主意,必須得我過去一趟。”

她一邊套衣服一邊說着,後者僅松松支起了上半身聽着,回話的調調都尚還泛着困倦:“開車小心點姐姐,外邊的雪昨晚一直沒停。”

顏潤的聲音有些泛黏糊,一如他掙紮個不停的眼皮。像是困倦極了。

“好,繼續睡吧乖乖。”郁禮過去吻了吻他的額角,按他躺下又掖好了被角,“等你睡醒就回來了。”

“...好。”

他果真是聽話阖眼,僅郁禮臨走時,匆匆瞥見其後頸一抹顏色好像格外紅。

這一周的日子都只是披了件平靜的外皮,實際事事接踵。杭宇風進去了,身上被判的罪還不少,還有那幾件事的同夥都進去了;溯風時代也沒摘幹淨,不過最後剩下的那副殼子确實挺純粹。

畢竟是年歲擺在那的老企業,到底是還有幾個不願意離開的員工接了手。

前幾天一個小招标,居然也能和欣唐碰上;卻說它這一倒,欣唐的發展倒是如日中天的順其自然了。市場總需要旗幟,卻從不論旗幟誰家。

藺松勿也有的忙,就是和沈宵公事上的接觸漸漸多了,成了主要。郁梓澄嘛,還是老樣,今天放年假昨天就翹班跑了,還帶的蘇糖一起;好像是在哪個南邊私島。

另有一件蠻大的事,就是顏潤跟顏流原的父子關系給走程序斷幹淨了。也包括和孫茉。

“郁總,許工說已經解決了,是控制罐壓的一個閥出了點問題。因為是這一批新加的配件,負責人一時間沒顧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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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許工這一批是仿制藥?”

上上下下一直檢查到傍晚,白年齊才拿着結果的文件到郁禮跟前。彼時這批藥的總工程師也跟着熬了一天。

“對,是仿制特效藥。”

“CHO細胞的?”

“嗯,雖然是仿制藥,但是流程都是許工自己研設的。前後來的不容易。”

“...許工我記得來頭可以,好像自主設計的幾個新藥工藝都已經上市了。”郁禮低頭看着文件,嘴上卻說的有些遠了,“年齊,你說他最近還有做新藥流程的意向嗎?比如植物人。”

“這一批還在推進,後面還有四期臨床,許工可能暫時沒這個想法。而且植物人誘因太多了,市場價值也沒那麽吸引人。”

“也是。”

郁禮附和了他的話,好像在這瞬間打消了心底的什麽決定,“那就順其自然好了,左右現在國內市場特效藥新藥賺的不多,到頂也就拿出去賣些面子。”

“是的。”白年齊接了她簽過字的文件。

“也辛苦你了年齊,今天除夕,早點回去吧。”

“好,除夕快樂郁總。”

“除夕快樂。”

這是白年齊跟着她後面的第六年,他當然知道郁禮想幹什麽。她是想治好孫茉的。

他也知道最後又是為什麽放棄:郁禮明白顏潤期盼孫茉醒過來,但是孫茉醒過來會怎麽做,沒人知道。倒不如一直維持着現在的平衡,多點釋然。

郁禮再回到家的時候,這份釋然就慢慢揣滿了心頭;包括孫茉,也包括自己對郁振澎。

“事情解決了就好,我沒覺得有什麽啊,過年确實是該回去。”

她說給了顏潤白天的結果和要回郁家老宅的事情,在一頓融洽的晚飯過後,“往年我都是一個人。小嬸嬸也會喊我,但是如果我年夜飯去了小嬸嬸家而不回老宅的話,于他就更難受了。”

“往年我都跟小糖一起。”

“今年小糖好像被澄哥帶着一起了,在小嬸嬸家。剛還給我發微信說新年快樂。”

“是的,也發給我了,挺好。”顏潤看着她把洗碗機洗好的碗筷移到櫥櫃,明就結婚好久了,還是覺得這尋常事放在郁總身上反差确實不小,“昨天澄哥好像帶她去玩滑翔傘了。”

“S市下雪了,等天氣好起來,或者就這幾天,我也可以帶你去南邊玩一下滑翔傘。”

“姐姐也會滑翔傘?”

“玩的不精,跟澄哥一起考的D證。”

這話說的沒什麽問題,顏潤卻是有些樂着,“我對這個興趣不大,沒那麽想玩。就是聽了小糖講,說澄哥教她拉控制繩轉向,她原地旋了好久,差點帶澄哥掉海裏了。”

“應該是風向不對,正常有澄哥帶着不會出問題。”

她放好碗筷又窩回沙發,将顏潤往懷裏一撈抱住。

“你太認真了姐姐。”顏潤順勢靠進她的懷裏,懶懶一笑,“我說這個只是想表達,小糖最近挺開心。”

緊跟着他又伸手緩緩扣進了郁禮指間,“我最近也挺開心。”

灰白色的沙發軟乎乎一團,蒙蔽着人也好像沉浮進了霧氣,又有微光四進,就盡數成了暖融融一漾。五指抓不住,也揮不離散,整個裹勻了所有。

“收拾收拾早點去老宅吧,今天要辛苦乖乖了。”郁禮牽着他,又抽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不辛苦,都挺好的。”

往郁宅

那地方離栖上好像格外的遠,其間郁禮還歇在路邊買了杯熱飲。顏潤想要下來,郁禮沒讓,但是等她折返的時候人已經站在車門邊了。

黑呢子大衣小心托舉起雪花的輕盈,白潤的臉頰有一蘊緋紅,他朝着郁禮笑,橫跨寒風與冬季。

“又是誰允許你不聽話的?”

郁禮将傘面向他傾斜,籠罩他進羽翼之下,又遞去了手心的那杯熱梨茶。茶水打開有熱蒸汽上湧,白霧或濃或淡,她屈指穿透朦胧,用關節處刮了一下顏潤的鼻尖。微微涼。

“...姐姐,甜的。”

後者僅是品了一沏甘甜,用自肺腑化開的暖熱,同前句毫無關系的講了些。他仰頭看,舉起杯子想要郁禮也嘗一口。

“顏顏喝,”後者搖了搖頭,替他重又打開了副駕的車門,“回家看你倦的很,上了車尤其興致不高,手也是冰涼,多喝點暖暖。”

然後側身,自他唇上印了一吻,“我嘗些甜味就行。”

他們重又坐進車裏,後半路還是如前一樣的開着。顏潤沒再多說話,捧着熱茶消磨掉半杯,就實在沒撐住倚着靠背起了睡意。

郁禮悄悄把紙杯拿掉,他就徹底睡舒服了過去。

他為什麽會下車......其實郁禮知道。這時候已經是将近12點了,她一路車開的很慢,不僅是因為雪大路遠,更因為是近鄉情怯。

關于她下車的這一程,是關心,也是刻意拖延。顏潤覺察的到。

“傻子顏顏。”她輕聲笑說。

聰明和傻世上都不缺,缺的是能為個什麽改變;就像下車這種笨拙的舉動,純粹...是把顏潤的聰明揉搓成了一股傻勁。

車外邊的雪還在下個不停,昏黃的燈伴着淩冽寒氣映照出了雪花刺白的痕跡。郁禮有點想要探出窗戶,伸手去摸,看這能輕輕松松抹除幹淨一切的雪,是否也一樣的好泯滅。

最後開進郁宅那個小區的時候已經是過了12點了,路上有人在放守歲的煙花,爆鳴聲驚醒了顏潤。他擡頭,下意識的開始用視線尋及郁禮。

“醒了?”後者察覺,問。

“...嗯。”

“再靠一會兒緩緩吧,就快到了。”

雪下的實在太大,這個點的保潔又相對薄弱,靠近小區後的一段路積雪普遍很深,車子也就逐漸難開。有一兩處如果凍上冰了,打滑會更危險。

“這一段的雪好像剛掃過?”一直到進了小區門欄了,顏潤才後知覺的疑問了句。

“大概是安保吧,掃過來回能更方便。”

“倒是有心。”

她們一搭一搭的随口交談着,車子也就順着掃好雪的路面一路開了進去。直到郁禮視線所及的地方,出現了一個身影,正在一定幅度的走動着。

午夜的風呼嘯着冰白的雪,砸向他的周身,盤旋進他的靈魂。昏黃的路燈顫顫巍巍,樟樹枝頭的覆蓋抖落時綠意的蒼翠隐隐綽綽,他撣開肩頭的一點積雪,搓搓手支撐出暖意。

他身邊倚着雪鍬,頻繁張望的身軀略微佝偻,擡起的視線在這一刻穿透車窗對上了郁禮。

“爸爸?”

是顏潤小聲的驚疑。

“下車吧。”郁禮側身将後座的圍巾給顏潤圈起,暫時的躲避了和這道視線的對撞,“我去車庫停一下車,父親會帶你進去。”

“好。”

顏潤擡頭看她,伸手在她的手心緊緊反握了一下。

郁禮在他下車後回身到駕駛座,視線中的郁振澎并沒有挪動,就是也沒再擡頭。後來顏潤走過去,他就拿着雪鍬,領人進了屋子。

郁禮如常的開向車庫,看見的是薄雪淡淡,一路平坦開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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