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接連的失誤, 讓郁青珩痛定思痛,經過一夜反思,他決定轉換策略。
次日清晨。向懷景再見到郁青珩的時候, 便收獲了一個冷漠的背影。
郁青珩仿佛沒有看到他一樣,一個眼神,一個笑容都不給, 就那麽平平常常地進行自己的活動,好像這個房子裏根本沒有第二個人。
向懷景對他打招呼,他不理。向懷景走近他,還不等碰上就轉身輕巧地離去。
向懷景睜大了眼睛感到一絲驚奇。
自打兩人撕破臉皮, 郁青珩給他的驚喜,真是一日勝過一日。連這種招數他都能使出來,進步不可謂不大,要不是受冷遇的是自己,向懷景都想給他豎個大拇指。
其實若時間充裕,向懷景有的是辦法讓他這招進行不下去, 但向懷景急着去醫院照顧奶奶,只好笑一笑轉身離開。
出門的時候他叮囑了一句記得好好吃飯, 晚上回來我要看到你。然後再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否則……”
別看向懷景表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其實一整個白天心都在忐忑, 萬一郁青珩不管不顧就趁機溜了呢。萬一他看穿了自己僅僅只是在威脅呢, 對正常人來說根本不可能起效的招數, 也不知郁青珩會被挾制多久。
一直到晚上回家的時候又看到郁青珩的身影, 向懷景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這晚他沒能和他共進晚餐,因為向懷景回家的時候, 郁青珩已經準備好了一桌熱騰騰的飯菜。
不過只有一雙碗筷。
态度十分明顯了。
郁青珩沉默地坐在飯桌上,依然不理向懷景, 自己吃自己的,只是他吃飯的時候,似乎有些費勁,吃的很慢,把食物放進口中咀嚼并吞咽的系列動作,本身對他毫無吸引力,甚至從微蹙的眉頭看來,這讓他有些反感。
但他依然克制着自己,強行進食了充足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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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懷景看他吃飯,看了一會也不生氣,因為他其實不餓,他在醫院已經陪着奶奶吃過些東西了。但他自顧自點了份重辣的新疆炒米粉,吃了兩口,肚子裏火辣辣地燒起來,他放下外賣,接了杯溫水,随後便倒在沙發上,捂着小腹,閉上雙眼,皺着眉頭休息起來。
眼前是一片黑暗,耳中卻有諸多雜音。
踟蹰的腳步聲,手指緊緊抓着筷子筷子尖無意碰撞到碗碟的叮叮聲,還有某個人欲言又止時細微急促的呼吸聲。
片段後,廚房又忙碌了起來,有重物被丢進垃圾桶的聲音,還有切菜炒菜的聲音。
又過了片刻。郁青珩離開了餐廳,躲回了根本關不嚴房門的主卧。
向懷景睜眼往餐廳一看,看到了餐桌上擺放整齊的嶄新的飯菜,其實很簡單,一盆青菜煎蛋湯和一碗米飯,但一看就是剛做出來的。
至于先前的,已經被收拾掉了。
這個人可真是……向懷景露出了一點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笑意。
吃完飯他把碗筷餐桌都洗幹淨收拾好,又去敲郁青珩的門。
郁青珩雖然不理他,甚至沒有回頭,耳朵尖卻動了動。
“出去散步嗎?”
“……”
“還是不去了吧,外面挺冷的。”
向懷景翩然離去,讓郁青珩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接下來三四天,兩人都是這麽相處的,向懷景不急着更進一步,怕自己逼急了,再給郁青珩刺激出什麽新的毛病。
一切好像回歸了正軌,除了兩個人的感情。
明天是郁青珩在庚市畫展開展的日子,這些事情,都由他的經紀人決定,郁青珩只要完成畫畫和開展當日露面的任務即可。
畫展的日子很早之前就定下了,所以在得知郁青珩受傷住院的時候,可把經紀人吓了一跳。
好在郁青珩及時出院了,能夠依照原定的計劃趕過去。
他沒有跟向懷景說,自己一個人說走就走,晚上回家的時候沒逮着人,向懷景還以為他哪去了,焦急之下才想起來畫展的事。
對了,以前郁青珩辦畫展,需要出席的時候,總是會邀請向懷景一起去,向懷景想去他們就一起,向懷景不想去,他就會親親他,自己去再給他帶禮物回來。
這次卻完全沒有問。
好在庚市距離辛城不遠,坐高鐵一個半小時就到了。
向懷景就跟護工調了個班,拎着背包也說走就走,沖去了畫展的地點。
他戴了頂鴨舌帽,假裝普通的游客,在畫展裏閑逛,目光逡巡,搜索自己的目标。
找了半天沒找到,向懷景有點郁悶,心想也許郁青珩已經離開了,畢竟他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應該不會全程都留在畫展內。
結果就在他想離開的時候,峰回路轉,竟讓他抓住了郁青珩的位置。
在二樓的小露臺,這塊區域沒有挂畫,所以很少有參展觀衆過來。
他看到了郁青珩的背影,依然穿着筆挺的白色大衣,長發梳的柔順,整個人打扮的潇灑又精致,充滿了藝術家高雅的氣質。
這人在家的時候,尚且能看出幾分虛弱,打扮好了一走出來,仿佛套上了盔甲,又恢複成了先前斯文有禮的矜貴模樣。
隔了一道玻璃門,外面的聲音很小,走得近了,向懷景才聽到郁青珩和經紀人的聲音。
經紀人不是陳助理,但向懷景也見過:“……你又打算出國發展了?”
“是的。”
“以你的風格,确實國外受衆更多,不過國內這塊生意也不能放下。”
“你可以看着來,不過我以後,應該會長居國外,沒有意外的話不會回來了。”
“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改主意了。”
“發生什麽了?”
“沒什麽。”冬日戶外太過寒冷,說話時呼出的都成了白汽,郁青珩似乎輕嘆了一聲,“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離開。”
這件事也是近期現決定的,當然不是說出國就能馬上出國,還有很多事務沒處理完,今天只是提前通知,給經紀人一個心理準備。
聊完後郁青珩便回到了畫展內部,經紀人介紹了幾個藝術界的前輩認識,他得親自招待,雖然要出國的話,以後雙方的來往不會很多。
這讓郁青珩感到疲累。
某個時間節點之後,郁青珩便很容易累,不是身體,是心中,做什麽都提不起勁兒,跟什麽人來往都要強撐着才能不失禮。
一切都是乏味的,沒有意義的。
或許他應該什麽都不做,就在原地化成灰燼,再被風吹去遠離向懷景的地方。
向懷景……
想到這個人,心髒就好像被無數只螞蟻噬咬,郁青珩面上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了,好不容易把人送走,郁青珩才消去笑容,面無表情地走入二樓的衛生間。
濃重的無力感之下,什麽表情都要做不出來了。
不過,他還是得堅持。
至少……至少在小景徹底忘記自己之前要堅持住,事實已經證明,自己先前沖動之下的決斷不夠完美,會帶來很多後患,比如讓小景背負上沉重的內疚。
等小景忘了自己,就可以随便找個角落幹枯了。
郁青珩打開水龍頭,接了冰涼的水洗臉,他的左手手腕上還纏着紗布,被打濕也不在意。
冰冷的溫度讓他顫了顫,又尋回了些活着的真實感。
而後他聽到有人也跟着走入洗手間,還踢了什麽東西。
不欲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一面,郁青珩關掉水龍頭,調整好平靜表情,掏出紙巾擦拭面上的水珠。
等他擦完,看一眼鏡子,才驚訝地發現,站在自己身後的就是向懷景。
他什麽時候來的,來了多久?
向懷景雙手插兜,表情有些陰沉,提了提嘴角,似笑非笑地說:“郁大畫家,我現在是來參展的,你總不至于不理自己的客人吧?”
郁青珩抿了抿唇,沒有回話,繞過他就要走出去。
向懷景長腿一邁,擋住了他。
郁青珩繞向另一邊,向懷景又擋住了他:“我已經給了你時間适應,你不能一輩子都不理我。”
他擺明了不肯放過人,郁青珩只好直視他,神情寡淡疏離:“向先生,能請你讓一下嗎?”
向懷景說:“不行。”
他不僅不讓,還上前一步,伸手就把郁青珩推的向後退了兩步。
到底身體還是有些虛弱,再加上沒有防備,郁青珩趔趄着抵住了洗手臺。
冰冷的大理石臺面光可鑒人,衛生間裏充斥着消毒水的淡淡氣味,委實算不上一個談論事情的好場合,但沒得挑揀了。
慘白的燈光下,郁青珩洗臉時打濕的長發貼在蒼白的臉旁,凄涼如游魂野鬼,他看着向懷景,收斂着情緒,寡淡的眼神叫人猜不透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向懷景也不想猜來猜去,直接問:“我聽到了,你說要出國,以後都不回來了。”
“……是,又怎麽了。”郁青珩彬彬有禮的,“我想我可以為自己做下決定。”
向懷景逼近他:“那我呢?”
郁青珩不吭聲。
向懷景逼得太近了,近的郁青珩有些不自在,在他即将要貼上來的時候,郁青珩一下偏過臉去,要從他身邊繞出去。
但向懷景抓住了他,強行将他困在自己與洗手臺之間。
郁青珩吓了一跳:“請你松開我!”
“不松!”
“你……”
“你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向懷景憤怒道,“你不負責任!”
面對指責,郁青珩承認:“我确實做得不夠好,還請諒解。”
向懷景卻沒有他這麽大方:“我不諒解,我不僅不諒解,還要求你留下來。”
“抱歉,我不能答應。”
向懷景的目光,有如實質一般在郁青珩臉上滑過,他聲音低低的:“那我就去跳樓。”
郁青珩深吸一口氣:“我已經問過咨詢師,你心理很健康,不會的,我知道,你只是在威脅我。”
向懷景:“……”你可真是太聰明了哈。
向懷景冷笑:“是,我是不會真的去找死,但我心裏就不痛苦了嗎?我提分手的時候你有多難受,那種感覺,你以為我不會有嗎?”
郁青珩無言以對,濕漉漉的眼神好像在水底溺亡了般,許久才開口:“是我考慮的不周到。”
“我會追出去。”向懷景說,“郁青珩,我知道你手段多,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需要多久才能放棄,在這個過程裏又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任何糟糕的想法都會讓郁青珩感到痛苦,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小景,我……”
郁青珩下意識想要抱住他,卻又強忍着收回了手。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答應你,不會那麽快就離開。”最後他強忍着說道,“但你先放開我好嗎,離我這麽近,對你很不好的。”
見他能聽進去話,向懷景也沒那麽生氣了,他忽然笑了,笑的有點壞,伸出手指在郁青珩臉上摸了摸。
“我就不放,萬一你撒謊呢?因為你,我的生活過得雞飛狗跳,如果你打算不負責地離開,那我也只好采取一些強硬手段了……走之前,先讓我爽爽?哦對,你不讓碰,那我只好強J你了。”他笑着湊近他耳畔。
郁青珩整個被驚呆,連躲避向懷景的氣息都忘了。
向懷景拖腔拉調道:“不過,若你能以實際行動證明你沒有撒謊,那我就考慮一下不強J你。”
這裏是公共場合,向懷景不可能真對他做什麽。
但這個要挾起效了,畢竟他可以在他回家後再進行強J行為,對于連接觸都十分抗拒的郁青珩來說,這樣親密的行為已經發生過很多次,現在不能再錯下去了。
到底他怎麽想的,能從先前的極端轉到現在的極端,向懷景也搞不太清楚。
不過要挾起效就好。
盯着郁青珩通知經紀人近期不會出國,并讓他把自己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向懷景終于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