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一顆鮮紅柔嫩的奶油草莓被塞進嘴裏, 唇齒上下合攏,甜美的汁水就在口腔中迸發,新鮮莓果的風味清新怡人, 叫人吃了還想再吃。
向懷景懶洋洋地斜倚在郁青珩懷裏,自己的手裏,還抓着一個魔方。
他一會低頭看看魔方, 一會擡頭看看播放魔幻大片的電視,忙得很,自然沒有手再去拿草莓吃。
但沒關系,郁青珩會喂他。
身體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滑了滑, 向懷景蹭着郁青珩身前頗為彈手的肌肉往上挪了挪,正好把腦袋靠在最軟最彈的位置。
淡淡的冷茶香氣和柔軟溫暖的懷抱籠罩着,不消片刻的功夫,向懷景就開始犯困。
可惜,在他睡過去之前,郁青珩把他從自己懷裏挪開了。
“到時間了。”郁青珩溫柔地勸誡道, “小景,你該去上香了。”
向懷景:“……知道啦知道啦。”
他無奈地繞進小廳裏——大平層的空間十分充足除了大客廳外還有另外兩個不常用的小廳——走到一面紅木雕制的壁龛前, 打開,取香, 對着神像拜了拜。
目的是祛邪避諱, 求個平安。
雖然郁青珩不承認, 但向懷景還是覺得, 他這個人有點封建迷信。
不過算了,人迷茫的尋不着出路, 又不得不強忍着恐懼前行的時候,為心靈尋找一點寄托也沒什麽, 不必指摘。
向懷景乖乖地上完香,這才沖回郁青珩的懷抱。
試探——這是郁青珩的想法,他要試探一下,兩個人在一起,到底會不會給向懷景帶來不幸,在确定以前,他無法安心與向懷景真正地回到熱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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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怎麽才能确定這種事,郁青珩就說不太清楚了。
所以由向懷景來給出更多附加條件——三個月,倘若這三個月裏都沒有發生壞事,那就可以确定了。
郁青珩很猶豫,試圖将期限提升到一年,被向懷景嚴詞拒絕了。
又試圖折中到十個月,向懷景開始扒他的衣服。
無奈地說六個月好嗎,向懷景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嘴巴。
最後妥協的還是郁青珩,三個月就三個月吧。
所以晚上兩人還是分房睡的,可是三個月實在太久,拜托,之前已經彼此冷遇了那麽長時間诶。
“其實我覺得,這種事沒什麽。”向懷景扒着門框試圖以理服人,“哪個部位的肢體接觸都是肢體接觸,人活着就是一團肉,你不能搞歧視。”
郁青珩溫柔且固執,小心翼翼地将向懷景的手指從門框上拉下來,并揉一揉:“沒有歧視,可我們誰也不會随便就與第三個人做那種事,就算是再親密的朋友都不會。”
“重要的是心靈上的碰撞。”向懷景不死心。
“小景是指,我們不應該溝通?也有一點道理……”
“沒有道理我瞎說的!”
郁青珩幹脆半蹲下來,手臂托住他的腰臀,往上輕輕一提。
向懷景雙腳離地吱哇亂叫,被郁青珩抱着送回了次卧,郁青珩要把他放下去,向懷景反手勾住他的臂膀。
“你不願意我去你房間,在我房間也行。”
郁青珩哄人似的撫摸他的手指:“再堅持堅持。”
向懷景冷笑:“我已經堅持很久了,別逼我,先生,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盆栽出點什麽事吧?”
郁青珩:“……”
向懷景得意洋洋:“親我。”
為了自己含辛茹苦照顧長大的盆栽不被摧殘,可憐又無助的郁先生,只能遵從惡徒的脅迫,低頭獻上自己柔軟的唇瓣。
只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完全無法滿足這位貪婪的惡徒。
于是可憐的郁先生,被拉扯着越陷越深,連呼吸的節奏都被打亂了。
“不行……”他試圖講道理,手虛虛地壓着向懷景的脖頸,“我們約好了的。”
到嘴的鴨子還挺堅持,是要狠狠咬下但把人吓跑,還是折中一點先啃點肉?
向懷景選擇了後者。
盛滿星河的眼睛如同映在水裏,蕩漾着深沉卻璀璨的波光,向懷景抿了抿被吻的紅潤晶亮的唇瓣,額頭滲出了蜜一般的汗珠。
“那你幫我,用手,或者別的,你放心……我也會幫你的。”他難得用這種姿态引誘郁青珩,嗓音沙啞甜蜜,像一大塊融化的巧克力,黏得人難舍難分,“反正你不許走,不然我就弄壞你的盆栽,還有你的畫,你的衣服,和你的床。”
郁青珩顯然在猶豫。
只是雪山被烈陽曬久了也會融化,融化成了冰激淩,依然是冰涼的,卻軟甜解暑。
向懷景不給他太多時間決斷,摘下腕上的皮筋,伸手将他的長發歪歪地紮成一束。
“三,二,一。”向懷景将他的發尾蒙到臉上,手指抓着,癡迷地深嗅着微甘的茶香,唇齒含糊,“你沒有拒絕的機會了,我抓到你了。”
郁青珩顫抖着發出一聲喟嘆,到底還是在這場拉鋸戰中輸了。
……
……
“小景。”郁青珩幫他系好圍巾,又站在車門前,目送他坐上車。
想說點什麽,踟蹰了會,怕人覺得煩,把話又咽下去了。
和好之後,向懷景又用回了原先的那輛車,是他主動提的,雖然珩哥沒說,但每次出門時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跟擔憂的眼神,跟開口說話也沒什麽區別了。
向懷景明白,郁青珩一定是怕他控制欲太強惹自己煩,所以一直忍。
“到了醫院,我就給你發消息報平安。”向懷景寬慰道,“不會有事的。”
“好,我等你。”郁青珩微笑着送別。
誰知道他完美的微笑背面有着怎樣扭曲的血管?向懷景能猜到一些,能猜到全部嗎?郁青珩每每想到這裏,心髒就像要碎裂一般疼痛,恐懼如影随形——倘若小景只看到了一部分,以為自己能接受的全部也只是這一部分呢?
若越了解越深,越深入越恐懼,越恐懼越悔恨呢?
到那時,該怎麽辦?
帶着斯文周全的微笑,套着堅強的外殼,郁青珩狀若無恙地開始做自己的事,靈魂卻分成了兩半,直到收到向懷景報平安的消息,才短暫地黏回一整個。
這卻只是個開始。
他又開始擔心了。
沒有聯系上的分秒片刻,都有可能發生意外,一旦發生了,可該怎麽辦?他或許都無法第一時間獲知!
可是,他不能監聽他,不能監視他,不能每一分每一秒都陪伴在他身邊。
這樣是不對的……唇角的笑容擰動了一下,郁青珩呼吸着幹冷的空氣,将注意力轉移開來。
靈魂又開始緩慢地裂開。
神經、血管、筋膜……絲絲縷縷的黏連着向兩處分離,這周而複始的折磨,在收到向懷景消息的那一瞬狂喜着進入新的輪回。
他的生命,就憑靠這一個又一個短暫的瞬間吊着,他的靈魂,由一點又一滴轉瞬即逝的幸福哺育,他的意志,就是這樣尋找着渺小卻安穩的駐足點,不叫自己跌進恐懼的洪水
這一次的開裂,又是極其漫長難熬的一段。
折磨止于向懷景打開家門的時刻。
郁青珩笑着招呼了一句,像平常一樣:“回來了。”
向懷景高興地沖進他懷裏:“嗯!”
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是最有力的粘合劑,郁青珩長長地吐息,壓抑着手臂的顫抖,反抱了回去。
“今天發生了什麽好事情,這麽開心?”
“醫生說我奶奶恢複的特別好,可以出院了。”向懷景在他肩上蹭來蹭去,“我奶奶也很開心,她早就住院住的不耐煩了。”
最近天氣晴朗,雖然冬日的世界總顯得凋零晦暗,正午時強烈的陽光,依然如金子般璀璨。
“那真是太好了。”郁青珩貼心地說道,“具體什麽時候走,乘坐的交通工具,都決定好了嗎?還有之前吃的藥,我叫人又準備了些,後天就能送來,不知道能不能趕上。”
抱夠了,向懷景松開他,這才脫掉外套挂起來。
“這件事不急。”向懷景有些苦惱,“主要是,我奶奶想在辛城玩一玩,好不容易來一趟,所以……”
說着,向懷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郁青珩的表情。
沒看出什麽來,郁青珩裝模作樣的時候,總顯得很貼心溫柔,笑容完美得無懈可擊。
但向懷景已經知道他什麽德行了,這家夥在某些方面,可是相當的敏感。
“這兩天我可能要陪奶奶一起住。”
話音剛落,郁青珩就飛快地接話:“那很好啊,可以把老人家接到家裏,外面哪有家裏住得舒服。”
向懷景:“诶!”
對啊,他剛才怎麽沒想到這個操作,但是珩哥會願意嗎?還只是戀人關系,就要讓對方的家長住進自己家裏,是否有些太超過了?
郁青珩臉上的笑容依然完美,看起來真心實意的。
向懷景猶豫了下,擔心打擾郁青珩。
郁青珩卻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我可以暫時搬出去,這樣就不會被發現我們的關系了。”
“不不,不用。”向懷景頓時勸道,“我奶奶不會想那麽多的,她都不知道男朋友是什麽含義。”
最後決定,就這麽把奶奶帶進來住好了,只是要在老人家面前裝成普通朋友的關系。
但要跟老人家同處一個屋檐,還是讓郁青珩感到了緊張。
向懷景晚上熬夜玩手機,聽見了郁青珩從次卧門前經過進入小廳的聲音,他跳下床,墊着腳尖,打開門縫跟了過去。
唔,大半夜的,郁青珩在燒香。
燒完香一回頭,郁青珩就看到了走廊昏黃夜燈下的向懷景。
他下意識露出一個不叫人擔心的笑容:“怎麽還不睡?我吵到你了?”
向懷景搖頭:“我再玩會嘛,珩哥,你別太焦慮,我奶奶挺好相處的。”
郁青珩捏緊了指尖:“我不是怕這個。”
“那是怕什麽?”
“……沒什麽。”郁青珩笑了笑,“早點休息吧。”
第二天,向懷景陪奶奶辦好出院手續,帶着她回到家裏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家裏所有的桌角牆角棱角都被柔軟的海綿護墊包了起來。不僅如此,走廊、衛生間以及新收拾出來的老人房裏,還都在牆上安裝了扶手,并随處可見呼叫按鈕。
向懷景差點沒敢認這個房子。
郁青珩帶着點沒叫人看出來的緊張,笑着招呼穆英姿進來休息。
穆英姿驚嘆地看着面前的年輕人以及面前的房子:“你們平時就這麽裝修?”
向懷景幹咳一聲:“珩哥知道您要借住,特意準備的。”
穆英姿坐着輪椅,都不好意思進去了:“哎唷,這也太破費了,你說說,這哪好意思……”
好在郁青珩特別會安慰人,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叫穆英姿接受現實并對他的好感直線上升,本來老人就對他相當感激,如今更是喜愛到了極點。
“你這個男朋友交的,真是好福氣啊。”
郁青珩去廚房洗水果了,穆英姿坐在沙發上,拍着向懷景的手感嘆:“你小時候有個大師算命,說你是有福的命,長大後順順當當什麽都不用操心,我現在一看,那大師說的真準!咱們樂樂,就是厲害!”